13 把你褲子脫了,也讓我瞧……

姬雍的醉意半真半假,他叫沈鹿溪進來,有意無意在她面前露出毫無防備的姿态,自有考量。若換作其他細作,在遇到這麽好的機會,縱然不會急于出手,至少也會動搖一二。

姬雍甚至主動為她創造機會,周身幾處大穴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仔細觀察她神色,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倒是沈鹿溪第一次親眼見到腹肌這種傳說中能令人消災止咳延年益壽的稀世珍寶,忍不住偷瞄了幾眼他的腹肌,看的姬雍小腹涼滲滲的。

她是該看的地方沒看,不該看的地方賊眼亂瞄,姬雍被她看的別扭,索性讓她來服侍自己更衣——萬萬沒想到,這成了他出生以來下的最後悔的一道指令。

褲子被從中扯開,姬雍身子微微僵住,臉上凝固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沈鹿溪尖叫了聲他才回過神來。

別說姬雍這個太子了,就是尋常人也未必受得了褲子被人扯開裆啊,更何況古人保守,這是何等恥辱!姬雍短暫的僵硬之後,很快回過神來,一時氣血翻湧,又是羞恥又是惱恨,面紅過耳。

他腦海裏反複回蕩着一個聲音:他為什麽要容忍這個百般作死的小細作呢?!

解決不了麻煩,那就解決制造麻煩的人!

姬雍先用浴衣把自己裹上,惱羞成怒地抽出扔在一旁的軟劍,寒聲道:“沈鹿溪!”

沈鹿溪聽到他拔劍的聲音,不由哆嗦了下,也不敢再裝死了,睜開眼就地一滾,抖着嗓子道:“殿,殿下,我什麽都沒看到啊!”

方才匆匆一瞥,她連太子二兩君到底有幾兩都沒看出來,不過,不過作為一個兩輩子的丹參狗,哪怕是驚鴻一瞥,那玩意對她的沖擊力可太大了……

而且姬雍現在還沒穿上褲子……

一時間,沈鹿溪的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到底是尴尬還是害怕。

這時候姬雍真想提劍給她個痛快,但瞧見沈鹿溪面含緋色,先是瑩白的面頰上泛起紅暈,接着連耳朵尖也染了胭脂色,整張臉燒起來一般,他不由得就想到她上午穿女裝的樣子,深目長眉,麗色光耀,一雙眼睛水波蕩漾,好像訴說無限情意。

他握劍的手懸在半空,錯愕地發現自己竟然對紅着臉的沈鹿溪下不去手。

姬雍意識到之後,越發惱火,氣急敗壞地呵斥:“你臉紅個屁啊!”

沈鹿溪拼命思索該如何脫罪,腦子忽然邪光一閃:“殿下器具甚偉,卑職,卑職見了自卑羞慚……”

姬雍:“……”還是殺了算了。

他怒極反笑:“你不是什麽都沒看到嗎?!”

她給噎了下,不過敏銳的發現姬雍拿劍的手又放下了,她急急忙忙補了句:“殿,殿下,卑職都說了自己不會伺候人更衣,您,您……卑職舞蹈弄棒慣了,一時手勁大了沒收住……”聲音裏帶了點委屈,好像覺着自己很冤枉。

姬雍深覺張貴妃送這麽個人來還是有道理的,她甚至不用下毒手,□□就能把他給氣死。

他擡手按了按嗡嗡作響的腦袋,閉了閉眼,厲聲道:“滾出去!管好你的眼睛!”

想到自己穿着條開了檔的褲子跟沈鹿溪共處一室,他就渾身不自在。

沈鹿溪如蒙大赦,當即指天發誓:“現在卑職的眼珠子就是暫存在臉上的,若有下次,卑職立即把眼珠子交給您,讓您日日夜夜帶在身上。”

姬雍重重哼了聲,簡直不想再看她一眼,賭氣似的背過身去。

等沈鹿溪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姬雍才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懊惱地蹙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把沈鹿溪輕輕放過了。

一定是因為沈鹿溪紅臉的樣子太女氣,他才沒下得了手。

爺不跟女人計較!

姬雍如是想着,氣呼呼地踢開腳邊的衣物,憤憤入了湯池。

…………

之前姬雍一直住在宮外,馮太後想見一面都不大方面,如今寶貝嫡孫好容易回宮一趟,她特意叫了姬雍陪自己游太液湖。

姬雍想到昨晚那事,見着沈鹿溪就渾身不自在,也沒叫她跟來,倒是馮太後還記着她這號人,多問一句:“小沈侍衛呢?她怎麽沒跟來?”

姬雍臉色微滞:“皇祖母問她做什麽?”

馮太後笑嗔:“小沈侍衛多好,又實誠又風趣,不像你們哥兒幾個,說話動不動就是家國大事,聽得我頭疼。”

姬雍無奈,只得命人把沈鹿溪叫了出來。馮太後上下打量她幾眼,笑道:“小沈侍衛穿侍衛服也精神,不過哀家倒是覺着,你穿女子衣裳更好看,昨兒個還有不少家裏有兒子的夫人跟哀家打聽你呢。”

沈鹿溪順杆爬,賠笑:“可惜我是個男子,若是哪家貴夫人家裏有出衆閨女,還請您幫卑職留心一二,倘我以後妻子能有您老人家一星半點的品格,我做夢都能笑醒。”

這馬屁拍的忒直白粗暴,姬雍一臉不悅地薄斥:“你渾說什麽?”

可惜架不住馮太後愛聽這種簡單粗暴款的,她給哄得合不攏嘴,直跟姬雍說,讓他別兇沈鹿溪,以後更要好好提拔她。

如果馮太後留心,會發現姬雍和沈鹿溪這君臣倆一路上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偶有衣袂擦着,兩人都迅速躲開,甭提多別扭了。

姬雍瞥見她和太後相談甚歡,不免皺了皺眉,倘沈鹿溪只是個普通侍衛,能哄太後一笑,留她在這也無妨,偏她的身份……

時值盛夏,馮太後略走了會兒就覺着有些熱了,便坐在涼亭裏歇息,沈鹿溪和馮太後投緣,而且和姬雍待在一塊着實別扭,自告奮勇地道:“我去雪窖冰天為您取幾個冰盆過來。”

老人家确實熱了,只不過她自己正在游湖的興頭上,暫還沒發覺,聽沈鹿溪這般說,更覺着她體貼,叮囑道:“帶把紙傘過去,仔細別中了暑。”等沈鹿溪走了之後,她連連跟姬雍感慨:“多體貼的小夥子啊,以後誰和她在一起了,下半輩子享福哩。”

姬雍不好當面反駁太後,把有些缭亂的黑發理到耳後,借此掩蓋自己翻白眼的動作。

雪窖離太液湖不遠,沈鹿溪抱着冰盆就往涼亭那裏趕,就在此時,牆角處繞來一個妖嬈窈窕的美人,美人是宮女打扮,身上卻香噴噴的,就這麽帶着一縷香風袅袅娜娜地向沈鹿溪走過來。

沈鹿溪覺着她眼熟,但也沒多想,悶頭往前走的時候,漂亮宮女指間一松,手裏繡着一叢蘭草的帕子就落在沈鹿溪腳邊。

可惜沈鹿溪壓根沒看見,直直從那帕子上踩了過去。

漂亮宮女:“……”

她暗暗咬了咬牙,忽然身子一歪,要倒在沈鹿溪身上,嘴裏還嬌嬌地嘤了聲。

沈鹿溪吓個半死,一蹦三尺遠,艹了聲:“你走路不看路啊!”一百來斤的人砸過來,那不是存心要她命嗎!

漂亮宮女:“……”

饒是她手段再高,遇到沈鹿溪這厮也是無語了,她想到主子的吩咐,咬了咬牙,眉眼含情地道:“沈侍衛不記得我了?我是張貴妃宮裏的碧池啊。”

沈鹿溪:“……”這名字……

碧池姑娘見她不語,還以為她想起來了,忙湊近了些,嘟着紅唇:“好久不見沈侍衛了,沈侍衛原來待我們姐妹再好不過,如今怎麽冷淡起來?”

她領子拉的很低,白瑩瑩露着一片雪膚,看得人眼暈,她抿了抿唇,又飛了個媚眼過來:“我有好些話想對沈侍衛說,咱們不妨礙找個清靜地方敘話?”

沈鹿溪還沒開口,就聽前面一道帶着嘲弄的聲音猝不及防地插了進來:“什麽話?我也想聽。”

碧池吓了一跳,和沈鹿溪扭頭看去,就見姬雍站在不遠處的折柳下,嘴角噙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碧池慌忙跪下認錯,姬雍微哼了聲:“滾吧。”

碧池有些驚慌地看了眼姬雍,見他喜怒不形于色,心下更加沒底,連滾帶爬地跑了。

姬雍這才走近沈鹿溪,上下打量她幾眼,擡了擡嘴角,諷刺道:“你豔福倒是不淺,膽子也不小。”當着他的面就和張貴妃宮裏的人勾搭,還真是沒有半點身為細作的自覺。

沈鹿溪完全沒體會到姬雍話裏的深意,跟宮女說幾句話怎麽就扯到膽子上了?她愣了愣才試探道:“額……難道您看上碧池姑娘了?”要不然怎麽對她陰陽怪氣的。

姬雍對她的腦回路:“……”他面無表情地道:“你也滾吧。”

…………

碧池回到绫绮殿,臉上嬌媚之色一斂,倒有幾分沉穩端莊,輕聲回禀:“都按照您的吩咐辦了。”

張貴妃問:“太子可有瞧見?”

碧池點了點頭:“已經讓太子瞧見了。”

張貴妃神色微松——她就是要讓姬雍瞧見。壽宴上姬華對沈鹿溪的态度已經超越了張貴妃的忍耐極限,偏她害怕傷及母子情分,還不能直接對沈鹿溪痛下殺手,只能借太子這柄刀殺人了。

她派自己的宮女過去,主要不是為了勾引沈鹿溪,而是特意讓太子瞧見,沈鹿溪還在和她這邊的人纏扯不清,這樣一來,太子能忍沈鹿溪到幾時?

她不放心地追問:“太子可有什麽反應?”

碧池神色為難:“太子的心思……奴婢實在瞧不出來。”

就連張貴妃也不得不承認,太子是搞政治的一把好手,她對這個答案雖然失望,卻不意外,擡擡手讓碧池下去。

碧池出了正宮之後,沈鹿溪那俊秀至極的眉眼,對她伸出援手時的笑容,一一在她腦海裏浮現。

若非張貴妃嚴令,她是真不想陷害沈侍衛,碧池心下難過,可她這樣的卑賤之人能做的唯有聽命行事罷了,哪配談什麽情愛呢?

她往沈鹿溪所在的地方投去一眼,喟嘆了聲。

…………

姬雍陪着太後盡了游興,才帶着沈鹿溪返回瓊華宮,回去之後他又非要吃玉米酥酪,沈鹿溪被他使喚着去給廚下傳話。

一碟子酥酪頗費功夫,等沈鹿溪端回去的時候,姬雍正在瓊華宮裏和一個模樣穩重的內侍說話——沈鹿溪隐約記得這人在內侍裏頗有身份,似乎官職不低,還幹的是要緊差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皇子不好和內侍私下結交吧?

兩人微垂着眼,似乎在商量什麽秘事,她本着我就是一送飯的,其他的關我屁事的原則,忙擡手輕輕叩門,又收斂心神,不該聽的絕不多聽。

姬雍目光落在她身上:“進來吧。”

下午沈鹿溪和張貴妃宮裏的人會面,他面上沒顯露出什麽,因為他和張貴妃的心思差不多——都等着對方先出手。張貴妃這點激将法就想讓他上當,直接對沈鹿溪下殺手,實在是可笑。

他先打發走方才和他說話的內侍,又瞥了沈鹿溪一眼:“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沈鹿溪搖頭:“不知道。”

姬雍給噎了下,锲而不舍地追問:“你知道我和那內侍方才說了些什麽嗎?”

沈鹿溪連忙搖頭:“卑職什麽都沒聽見。”她是真的啥都沒聽見!

姬雍就是有意要讓她聽到,存心在她面前露破綻,讓她這個細作按捺不住動手,他好把張貴妃一并收拾了。

現在,他看見沈鹿溪一臉仿佛沒聽懂的蠢樣就郁悶,心煩地揮了揮手:“東西放下,你出去吧。”

沈鹿溪對密談不密談的不大關心,不過對自己老板的情緒還是很關注的,她沒有急着出去,清了清嗓子:“殿下,您是不是……還在為昨晚上的事着惱啊?”

姬雍本來已經強迫自己忘掉這事,聽沈鹿溪提起,原本不大好看的臉色又黑了一半。

他随手扔掉手裏的書簡,冷笑:“是又如何?”

看在高年薪高福利的份上,沈鹿溪一拍大腿:“只要您能消氣,讓我給您捏腰捶腿都行!”太子近衛年薪高不說,逢年過節還有真金白銀賞賜,節假日也不用加班,這麽好的工作哪找去!

姬雍挑眉:“當真?”

沈鹿溪咬牙點了點頭。

姬雍雙手抱胸,往後一靠:“把你褲子脫了,也讓我瞧一眼。”

沈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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