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睡吧
沈鹿溪臉色一下青了:“為,為何啊 ?”她忙道:“卑職豈敢冒犯……”
姬雍本來也沒打算這樣快就把她往床上帶的,他自己還需要一段時間适應呢。
只是他見她這死鴨子嘴硬的德行心裏就一陣冒火,他才不是那等會耐心跟你講道理的,輕啧了聲:“怎麽?跟我睡委屈你了?”
沈鹿溪那臉是綠中帶青,青中帶黑:“那,那假若今夜值夜的是華侍衛,您也會這般讓他和您同寝?”她現在真是恨死華擎了,假如不是被這小子激着,她至于落到這般田地嗎?
姬雍眸光閃了閃,欲蓋彌彰地答道:“其他人都行,怎麽到你這裏就推三阻四起來。”
沈鹿溪一聽,還以為姬雍這幾天一直在和侍衛同寝,心頭稍微松快了點,頭皮卻一陣發麻。
他又不緊不慢地抛出一句:“你是說要對我百依百順的,你知道欺君是什麽罪責嗎?”他頓了下,又道:“都是男人,你矯情個什麽勁?”
沈鹿溪給這話架着,心裏就是再不情願,也得強笑着應下。
她和衣就想往床上躺,姬雍又龜毛起來:“脫衣服,洗漱之後再上床。”
他說完便搖了搖手邊的銅鈴,很快有內侍端了兩盆熱水上來,還挽起袖子要服侍沈鹿溪脫去鞋襪。
沈鹿溪忙攔了下:“我自己來就成。”
她猶猶豫豫地彎腰,動手脫掉靴子,又瞟了姬雍一眼,這才把腳塞進木桶裏。
姬雍眸光落在她泛着青色經絡的白嫩腳背上,一時有些不自在,想要挪開視線,卻又舍不得,定睛瞧了片刻,又冒出個歪主意來。
他直接踹翻了自己的腳盆,不緊不慢地道:“這浴桶太不經用了。”
沈鹿溪起身就要幫他叫人換水,姬雍擡手攔住她:“喊叫什麽?你那裏不是還有一盆嗎?”
沈鹿溪正要說我用過的洗腳水你怎麽能用,姬雍已經伸出一雙長腿,把雙足伸進她的木桶裏。
她沒忍住,脫口艹了聲,下意識地要抽回腳。
姬雍只用了一只腳,就穩穩地壓住她的,挑眉道:“艹是什麽意思。”
沈鹿溪正全心跟他較勁中,想也沒想就回道:“一種植物。”
他斜了她一眼,故意碰她足上穴位:“別亂動。”
沈鹿溪腳掌又麻又癢,硬撐着不敢再動了。
姬雍一回逗弄得手,又起了興頭,唇角微翹,故意讓自己的腳貼着她的。
沈鹿溪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姬雍就又再次貼了過來,他還特別壞心眼地用兩只腳夾住她的,又拿熱水撩她足心湧泉穴,弄得她腳心發癢,臉色忽青忽白的。
一盆水能有多少?很快被姬雍嚯嚯地見了底,沈鹿溪忍無可忍地穿好鞋站起來:“殿下還是找旁人值夜吧,卑職……”
她話還沒說完,腳尖突然就離了地,接着身子又是一輕,人直接被扔到了姬雍的床上。
姬雍直接把她拎起來抛到了床上,挑眉道:“進了我的營帳還想跑?”
沈鹿溪:“……”這臺詞跟欺男霸女的惡霸似的。
他親手熄了羊油蠟燭,随手把外衣扔到一邊,順手理了理缭亂的黑發。
一片漆黑中,沈鹿溪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這場景怎麽看怎麽暧昧,她感覺自己就跟個等着嬌妻上床侍寝的丈夫一般……
姬雍坐到床沿,在掀開被子之前,悠悠問了句:“你還不更衣?”
沈鹿溪:“……”
他又抛來一個更恐怖的選項:“還是想讓我幫你更衣?”
沈鹿溪一驚,忙伸手推拒,一片黑暗昏蒙之中,她也不知自己按到哪裏,伸手就推他,她急忙道:“卑職自己來,自己來成不?”
姬雍卻被人點了穴似的,忽然不動了,唇瓣緊緊抿着。
沈鹿溪有些驚疑,手上試探着又推了下:“殿下?”
姬雍唇瓣抿成一線,用腿壓住她不老實的手,嗓音微微變化,帶着薄怒道:“你,你還敢亂動?”
這時候遮着月亮的薄雲終于被風吹開,一縷月光透了進來,她這才看清自己按在了什麽地方。
她忙把手從姬雍腿上挪開,生怕自己再往上半寸就碰到不該碰的,咕哝了聲:“殿下要是讓我去外面值夜,現在不就沒這般尴尬了。”
姬雍冷笑了聲:“你借機輕薄我,你倒還有理了?”
沈鹿溪真個冤死,但她深知和姬雍是講不通道理的,她嘀嘀咕咕:“您要是讓幾個美嬌娥來侍寝,不就沒這事兒了。”
姬雍斜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臉上,別有深意地道:“美嬌娥……”他撇了下嘴:“那些女人長得還沒我好看呢,讓她們來侍寝,我豈不是虧了。”
她聽姬雍這神邏輯,嘴巴張了張,到底是沒敢說話,三兩下除了衣服,飛速鑽進了自己的被窩。幸好她今兒穿了件玄色中衣,又纏了裹胸,想着姬雍應當不會看出什麽。
她僵着手腳做挺屍狀,也不敢閉眼,生怕自己睡夢中又‘輕薄’了他。
姬雍這人有多作呢,沈鹿溪碰他,他扭扭捏捏的不樂意,沈鹿溪不碰他,他心裏頭又有些不快,非要折騰點事兒出來不可。
他伸出修長如玉的右手,板過沈鹿溪肩頭,迫使她面對自己:“你這麽僵着做什麽?能睡着嗎?”
沈鹿溪沒中計,閉緊嘴巴裝死,一語不發。
姬雍眯了眯眼,在她耳邊輕笑了聲:“這麽緊張做什麽,你輕薄我,我也不計較。”
沈鹿溪嘴唇一動,又忙閉緊了。
姬雍懶懶在她耳根處呵了口氣:“你如果睡不着,可以到我這裏來,我許你伸手抱着我。”他悠然道:“你還可以把腳搭到我身上。”
他帶來的氣流酥酥麻麻,沈鹿溪耳朵動了動,覺得姬雍簡直gay到不像話,她忍無可忍:“殿下,你還睡不睡覺了!”
姬雍忽然低笑了聲,張開雙臂,把她連人帶被擁在懷裏:“睡吧。”
沈鹿溪:“……”
這讓她怎麽睡得着???
姬雍仿佛能聽到她的心聲一般,像帶小嬰兒一般,把她摟在懷裏輕拍哄着,嗓音慵懶地念着些清幽婉轉的辭賦。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哄睡有一手,反正他這麽折騰了片刻,沈鹿溪居然真的給他折騰出些睡意來。
不可抗拒的睡意襲來,一片朦胧間,沈鹿溪腦海隐約閃過一件重要的事,口齒含糊地問道:“殿下,那個華,華擎,不如我吧?”
她都犧牲這麽大了,那個新來的華擎要是再爬到她頭上,她可不幹了!
姬雍沒想到她還惦記着事兒,微怔了下,擡了擡唇角:“你與別人,自是不同。”
沈鹿溪睡意朦胧間聽到這麽一句,終于能安息了,放心地沉沉睡了過去。
他凝目在她皎然無暇的側臉上,心跳微急,難得躊躇片刻,終于湊過去,唇瓣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
他又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嘀咕道:“我對別人,從來不會這樣。”
…………
不知道是不是物極必反的原因,沈鹿溪這一晚上睡的居然還挺踏實,直到華擎趕早來打卡上班,她在猛然驚醒,一骨碌爬起來。
姬雍擡手幫她護住後腦,免得她撞到床頭,不悅道:“這麽一驚一乍地做什麽?”
沈鹿溪緊張地咽了好幾口吐沫:“殿,殿下,我昨晚上沒有冒犯您吧?”
姬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幾眼,看的她內髒亂抖,他這才撇開臉,嫌棄道:“昨晚上你死死扒着我,怎麽推都推不開。”
沈鹿溪一臉地震驚加絕望:“不,不會吧,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她穿衣服的動作都慢了幾分。
姬雍已經換好衣裳讓華擎進來了,華擎正琢磨說辭呢,見沈鹿溪和姬雍都是才從床上起來的表情,尤其是沈鹿溪正在神游天外地穿着衣服……
毒唯華擎震驚了:“殿下,你們……”
沈鹿溪把他家英明神武舉世無雙的太子殿下睡了??
這絕不可能!
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沈鹿溪本來還有些尴尬,但看到華擎魂飛魄散的表情,她一下嘚瑟起來,抖着右腿:“哎呀,華侍衛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如果說睡完姬雍有什麽值得期待的,那一定是華擎這個生不如死的表情。
華擎不去看她,只面有急色地看着姬雍,仿佛等他發通告解釋:“殿下……”
姬雍顯然不覺得自己有跟一個下屬解釋自己私事的必要,甚至對他的沒眼色有些不耐:“你若無事,便出去當差吧。”
華擎素性機敏,見姬雍有些不耐,也不敢再多說,嘴唇動了動,面色沉痛地退下了。
沈鹿溪可還記着他昨天擠兌自己的事兒,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走出,拿出街溜子的架勢,路過華擎的時候,還故意拿膀子撞了他一下。
華擎面色一沉:“你幹什麽?”
沈鹿溪都是睡過姬雍的人了,一點也不怕他華擎!她笑眯眯地道:“沒啥事,就是想讓你聞聞我身上有沒有太子的香水味。”
華擎:“……”
沈鹿溪小人得志地大笑了幾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華擎找他爹來報仇了,沈鹿溪上午的巡邏剛完事,正準備去用午飯,迎頭卻和華将軍撞上。
她對這位英雄人物倒還敬重,只是有些警惕道:“華将軍,您這是……”
華将軍倒比他那綠茶兒子爽朗豪邁得多,捋須笑道:“可是沈家三郎?前幾日我便認出你了,只是沒得空和你打招呼。”他又擺了擺手:“不必拘束,你小時候的滿月酒我還喝過。”
華将軍和沈鹿溪祖父倒是戰場上的過命交情,和她爹關系也不差,聽華将軍這般親近,想也沒有把她和他兒子鬧別扭的事放在心上。沈鹿溪就勢叫了聲:“華伯父。”她又問道:“您有何吩咐?”
他笑道:“我就直說了,你在羽林軍雖然顯赫,但是在這京城混飯吃的人太多,權貴遍地,人才輩出,你未必能熬出頭,正好蜀邊缺人手,你有沒有興趣跟我闖一闖?”
這是來挖牆腳來了……
他是看在昔年的交情上,有意拉拔沈鹿溪一把,不過沈鹿溪性子比較懶散,她原來真想過從姬雍那裏離職,但如今……姬雍瞧她還算順眼,太子府待遇又優厚,她差事也當的順利,除了姬雍最近gay裏gay氣的之外,她好像也沒什麽跳槽的必要。
她正猶豫怎麽辭謝,華将軍已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不必多想,你若有意,回頭向我寫一封自薦信便是,若是無意也沒什麽,好了,快回去當差吧。”
沈鹿溪感激他一片提攜之心,連連誠懇道謝,這才轉身回去當差。
下午衆人要進林子裏圍獵,沈鹿溪這才有了種做護衛的感覺,騎馬護在姬雍身畔,時刻注意林中的動靜。
姬雍正要調笑她幾句,就在此時,獵場西邊忽然亮起了沖天的火光,還有隐隐約約‘走水了’的呼喊。
徐沖面色微變:“馬廄,馬廄那裏着火了,有人想借機讓馬群驚亂!”他雖驚不亂,沉聲道:“擺陣,護好太子!”
沈鹿溪畢竟經過那麽久的訓練,擺起陣來也不含糊,當即拔出佩刀。
不遠處,一只利箭襲來,很快有十數刺客從林中竄出,齊齊向被衆人拱衛的姬雍撲了過來。
往常長安城裏太平的跟什麽似的,這還是沈鹿溪的職業生涯裏第一次幹起護衛的活兒,難免有些緊張,眼見着一個刺激手持匕首刺向她,她反手一撩,把刺客胸前撩下一片血花,幾滴濺在她臉上,她難免微頓了下。
華擎長刀一撩,直接結果了那刺客,同時回以沈鹿溪一個鄙夷的眼神,對她的身手頗為不屑。
刺客的主力似乎不在姬雍這裏,十數個刺客很快被解決,姬雍神色鎮定,當即決斷:“去尋父皇。”
徐沖很快護着他往朝明帝那裏趕,朝明帝手下亦是有能人,除了幾個羽林衛受了輕傷,其餘皆無損。
這時其他人陸陸續續向朝明帝這裏聚攏,朝明帝面沉如水:“若無內應,那些刺客不可能混的進來。”
雖然沒有太大損失,但在他慶功宴上行刺,已經是狠狠地打了這位帝王的臉。
內應這事兒太過敏感,一時沒人敢接話,姬雍上前問道:“父皇的意思是?”
“搜!”
朝明帝面沉若水:“在場之人,都得搜身。”他目光掃過負責獵場安全的禁軍和羽林衛,沉聲道:“先從禁軍和羽林衛開始搜起,不光是宮裏的,各個皇子身邊的,也要搜身。”場地出事,負責安保的當然脫不了幹系。
沈鹿溪心頭緊了緊,手心不由沁出汗來,腦子已經開始飛速運轉該如何脫身。
朝明帝又抛下一句讓她更心頭拔涼的:“一對一挨個搜查,去那邊營帳裏解了衣裳仔細查看,每一寸都不要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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