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沈玉靜回到家的時候, 沈祥磊還沒回來。

她站在屋裏，呆呆地愣了一會兒。身上還留着擠公交車時候流出來的汗。

家裏開着窗戶。

風一吹，全身的汗透心得冷。

放學前, 沈玉靜去找了教務處的一個主任, 問起來她前幾天咨詢的轉學或者是換班級的事情。

那個教務主任姓于。

是個女的，兼任什麽課程的老師她不太記得了。就覺得對方看上去挺好說話的，專門擇了這個于主任來問。

當時沈玉靜去找于副主任的時候, 說的是，老師我想轉學。如果轉學不成的話, 就換個班級。

當時她還表明了意願，最好是能夠調換到十二班去。

原因很簡單。

十二班有何世箴。

沈玉靜總結了下，喬麥麥這個人沒什麽水平的。能夠得了何世箴的青睐，無非是因為兩個人走得近。而且喬麥麥夠漂亮。

她想。

何世箴應該是被一時的假象迷惑了，才會中意喬麥麥那個死丫頭。

如果她和何世箴能夠走得近一些，那麽她一定能夠成為最終勝利者。

而且她觀察過十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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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班級是重點班。

一中本身就是岍市最好的高中了。而十二班, 更是聚集了本年級最厲害的一幫學生。

就算是他們班級裏中等的學生, 以後也前途無量。

更何況還有個谷梁謙。

雖然谷梁謙到這個學校的時間不長, 但他學習很好, 人也溫和謙遜。最重要的是一看就家境很不錯。

沈玉靜考慮着, 如果實在是和何世箴沒有緣分的話, 就看看谷梁謙怎麽樣。再不濟，其他學生也大有前途。

可是。

今天她去找于副主任的時候, 對方說：“不行。轉學或者轉班級, 都是不可行的。”

沈玉靜還記得當時的情形。

她當時非常誠懇非常認真地對于主任說：“我是真心想換班級的。不知道您……”

“這個事情不可行。”于副主任板着臉非常嚴肅：“你去十二班是不可能的。至于轉學, 你剛來我們學校不久。再轉校，有點說不過去。更何況，我也說過, 如果有學校肯接收你的話，有正規手續，走正規程序我們可以給你辦理轉學。問題是，你沒有。”

“就算轉學不成。”沈玉靜非常煩躁：“可我成績也不錯啊。到十二班有什麽不好。”

在一個升學率幾乎百分百，考上本科的學生占七成的高中裏。

二十多個班級裏，她可以考年級兩百多名，真的不算差了。

可是于副主任依然說“不行”。

當時沈玉靜就暴躁了：“我聽說，你們還找過喬麥麥，問她要不要到十二班去。憑什麽她可以，我就不行！”

“這種事情你聽誰說的。我相信喬麥麥是不會随便對外講這些的。”于副主任皺了皺眉：“老師們之所以希望她轉班級，是因為參加競賽的大部分學生都在十二班。如果喬麥麥能夠去那個班級，想必會方便許多。可是她拒絕了。”

喬麥麥說，二（八）班很好。

老師們很好，同學們都很好。她喜歡那裏，不想改變。

所以教務處只問了她一次後就沒再提過這事兒。

沈玉靜自然不會說，她是看到了教務處叫喬麥麥到辦公室去，所以特意跟去，在門外打開門縫兒偷聽了一會兒。

此時此刻她基本上可以确定。

這個學校十分偏心了。

但她還是不甘心，苦苦哀求了很久。

可那于副主任非要說自己有會議要開，轉身走了。

而且于副主任離開前，還回頭和她說：“如果你有新學校的接收手續，我可以給你辦理轉學。如果沒有接收學校，我是無法給你辦理的。”

頓了頓，于副主任又說了句：“當初你們轉學過來，你們家長就費了不少力氣。喬麥麥很珍惜這次機會，進步非常大。你非但沒進步，反而退步了，是不是不該考慮學校問題，而是想一想自己的問題？”

沈玉靜當時就氣狠了。

怎麽一個個的都在表揚喬麥麥、诋毀她？

她做什麽了她。

她也想每天都能專心學習啊，可整天不是被打就是被關局子。她又有什麽時間去專心學習！

而且。

她們轉學過來，是喬清芳找的人脈給辦的手續。

以喬清芳的本事，還頗費了一番周折。

現在沒了喬清芳的幫忙，她哪裏去找什麽手續去！

不就是轉個學嗎？怎麽就那麽費勁！

沈玉靜道現在都還記得那個老師冷漠的樣子。

她明明打算得很好。

首先說轉學。

如果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到十二班去。

真實在實在不行了，去其他普通班級也可以啊。

畢竟二（八）班的同學們都在孤立她無視她。

她在這個環境裏，真的毫無施展任何計劃的餘地。

可那個于副主任就是板着冷漠的臭臉，一遍遍說着不行。

沈玉靜當時心裏想的就是，果然女的最愛為難女的了。早知道她還不如寄希望于一個男主任。

屋裏開始暗了下來。

風越來越冷。

沈玉靜想去關上窗戶。手碰到窗邊的剎那，卻聽到屋門聲響起。

她回頭看過去，原來是沈祥磊回來了。

“爸！”沈玉靜趕緊跑過去：“我前幾天和你說的，轉學的事情，你幫我辦的怎麽樣了？”

沈玉靜其實也和沈祥磊說起過這件事。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祥磊就算已經和喬清芳離婚，就算已經離開了山海集團，那也是有些人脈積攢下來的。

她就和沈祥磊說起了這事兒。

沈玉靜帶着期盼跑到了沈祥磊身邊。卻沒有碰到開心的笑容，而是先聞到了他身上透着的滿身的酒氣。

“轉什麽？”沈祥磊跌跌撞撞，扶着玄關的架子，酒氣沖天地說。

他最近真的是運氣差透了。

那些人見風使舵，看他已經離開了山海集團，态度完全不同于以前。

找他們喝酒，他們不來。找他們吃飯，也各種理由推脫。

而且那些女人！太過分！以前他為她們揮金如土什麽都買的時候，她們一口一個“祥磊”叫得親熱。

現在一個個的見了他跟見到蒼蠅似的避如蛇蠍。

最過分的是金彩瑜。

前些天，他也不知道那些打架的視頻怎麽就在網上流傳開了。

金彩瑜打電話質問他。

他挺莫名其妙的：“那天我根本不可能拍視頻啊。我就在你們旁邊，連手機都沒拿……”

“我不管。我跟你去玩，你女兒莫名其妙打我不說，還害得我現在被全網罵。你，還有你女兒。你們就等我律師信吧！”

金彩瑜說完就挂了電話。

沈祥磊氣得把手機摔了。

用力太猛，一個不小心把手機摔得稀巴爛。

直接沒法再用。

結果，他沒錢買太好的，只能先換了個平常機子湊合着用。

然後他發現自己真的是“火”了。

真是走到哪兒都能被人認出來。

“這不是那個視頻上的男人嘛？”

“唉喲~~~兩個女的為了他打架吃醋~~能耐的嘞~~”

“看他那猥瑣的樣子，不像是受人歡迎的啊。怎麽還能吸引到金彩瑜呢。”

沈祥磊想說，那不是兩個女的為他吃醋。

是他女兒和金彩瑜打起來了。

而且，問題是，明明打架的是那兩個女的。憑什麽一個個的都在關注他？

沈祥磊去找那些叽叽歪歪的人理論。

可他一走近了那些人就閉了嘴。再多說，他就會被好多個人圍攻。說什麽他們都不肯承認講了那些話。衆口一致說他聽錯了。

……

這些天，沈祥磊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過來的。

他都沒指望女兒能體貼他了。

然後。

他回到家後，聽到的她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的話語。而是質問。

“你怎麽又喝了那麽多酒！你不會、你不會把我轉學的事情給弄黃了吧！”沈玉靜氣急敗壞地說。

沈祥磊想說他去找過。

可是沒人理他，都說得走正規程序。沒手續辦不了。

以前那些手續都是喬清芳辦的。他哪知道什麽？真的是無頭蒼蠅到處亂撞。

舔着臉到處問。

最後還出力不讨好，被女兒兇巴巴責問。

沈祥磊頭昏腦漲，猛推沈玉靜一把：“滾。”

然後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屋裏，到頭就睡。

沈玉靜聽着他打呼嚕的震天響聲，環顧四周，看着這個小房子。

再想到以前那寬敞的別墅裏，她的漂亮卧室都比這個大……

沈玉靜哭着跑出了自家。

她跑到樓道裏默默流淚。

有人忽然喊她：“哎，天都要黑了。你怎麽還在外面吶。”

說話的蒼老聲音，來自于一位老太太。

這位老人是對門的。

有事沒事就喜歡看沈家這邊的動靜。

每個家庭幾乎都遇到過類似的鄰居。

年紀大，愛多管閑事。

偶爾很閑了，聽到隔壁門響，還會打開門縫偷窺幾下隔壁門是來客人了嗎、如果是的話客人是什麽樣子的人。

這位房老太太就是這樣的人。

沈玉靜擦了擦眼睛，輕聲說：“我爸他……他打我。”

沈玉靜也不是有意想要污蔑沈祥磊的。

只是。

她前些日子經常身上帶着傷，總被這個老太太看見。

然後。她又急于尋求其他人的同情，想讓其他人多說一說有關她生母的事情。

既然想找一個當年主動不要她的生母，她總得找個合适的理由。

比如爸爸對她很不好。

不好的情況下，挨打這個理由最直觀最有用。

果然她的話起了作用。

這個房老太太說：“哎呀真的嗎？好多年前有個女的來找你，問我你過得好不好。我說你去住別墅了，她就走了。”

房老太太現在七十多歲了。從沈玉靜家多年前搬到這兒開始，這位老人就喜歡打開門縫，往她們沈家這邊看。

以前沈玉靜很反感她的這種行為。

截止到昨天，都還很反感。因為昨天晚上她回家的時候，房老太太還偷看了她好幾眼。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房老太太的話，仿佛天籁之音，聽得她渾身舒暢。

沈玉靜有心多打聽打聽那個女人的事兒。

因為她相信自家老爸釣女人的水平。所以她堅信，自己生母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

現在她想找到生母，最迫切的需要就是拿到關于對方的“線索。”

當然了。

她不能問“那個女的看上去有沒有錢”，那樣顯得太掉價。

因此。她話語一轉問的是：“那個女的穿的什麽衣服？”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穿着可以反映出她的家底怎麽樣。

房太太仔細想了很久：“挺好的。感覺很時髦。”

那個年代，一句“時髦”就是對時尚和洋氣的最好诠釋了。

沈玉靜開心起來。

但她表面上還表現得十分哀怨，擡手擦了擦眼睛：“房奶奶。我想知道有關我媽媽的多一點的訊息。麻煩你能告訴我多些嗎？”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哭泣的樣子确實惹人憐愛。

房老太太有些心疼，嘆道：“哎呀作孽哦。親媽不管孩子，讓爸管。有了後媽又怎麽樣？苦的還是孩子。”

沈玉靜哭出了聲。

房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憐愛地說：“那都好多年前的事兒了。我記不清了。回去我仔細想想，有想起來的再和你說啊。”

她蒼老的手幹巴巴的。

磨得沈玉靜嬌嫩的皮膚有點點的疼。

沈玉靜厭惡地想要抽出手。但一聽對方說“回去好好想想”，她就忍下了心裏的萬般感覺，點點頭，乖巧地說：“謝謝房奶奶。”

知道親媽過的應該不錯，沈玉靜心裏踏實了許多。

轉學算什麽？！

尋個有錢的男朋友，再找到親媽才是最正确的路子。

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盼頭。

沈玉靜開開心心地回到屋裏。

一打開手機。

連續開了好幾個軟件，入眼都是喬麥麥和何世箴MV的短宣傳。

視頻裏。

男才女貌，金童玉女，真是相當養眼相當登對的一對漂亮人兒。

直接是最熱視頻的第一名。

然後再往下拉。

居然火熱榜單的第二名，是沈玉靜那個噗噗噗和可疑黃色的視頻。

沈玉靜又嫉妒又憤怒，臉色瞬間發青。

剛剛好起來的心情一下子重新跌到了谷底。

·

喬麥麥也沒想到，MV正片兒還沒出來，就爆了個十幾秒的短視頻而已。居然會在網上掀起那麽大的風浪。

之前喬麥麥雖然在視頻網站上爆出來不少的短視頻。

可是那些視頻裏，要麽她穿得很多，比如之前元旦晚會和除夕的時候。

要麽就是視頻比較模糊。

比如她和何世箴在學校初賽比賽的時候。有何世箴跳高後兩人同框的鏡頭，也有兩人唱歌的鏡頭。

之前學校比賽視頻放出來後，大家雖然覺得喬麥麥穿着校服“瘦了好多”，卻也沒有想到她實際上身材那麽好。

畢竟學校的視頻，只是個初賽的記錄而已。學校老師自己錄制的，沒什麽後期。

加上喬麥麥當時又是穿的校服，身材怎麽樣，便不是特別能看得很清楚。

可是MV短視頻出來後效果就不一樣了。

MV的爆料視頻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秒。但是，她穿上長裙後那飄飄欲仙的感覺，簡直就像是下凡的仙子似的，飄啊飄的，美豔不可方物。

最關鍵的是。

那長裙十分可體貼身。非常考驗穿衣人的身材。

喬麥麥居然穿了進去。

十幾歲的女孩子，身材已經差不多成型。腰細腿長，凹凸有致。

看了後。

所有人心裏都是一個大大的卧槽。

然後下一秒。

大家的反應都是：

【啊啊啊啊女神女神啊啊啊啊！】

不論是哪個網站論壇還是短視頻。有關兩人MV的爆料都是被各種贊嘆給刷爆屏。

【麥麥真我女神！女神看我看我！】

【學神是我真愛。誰都不許搶我老公！】

【呵呵上面的人說話注意點。我都不敢說學神是我老公。這種人就該着是麥女神的好嗎！！！！】

……

短短幾天內。

喬麥麥一躍成為網絡投票裏的“最美女高中生”。

問題是她自己都還沒意識到這一點。依然在苦苦地背着課文和各種作文。

大課間的時候，宋明言難得的沒睡，翻了手機出來，偷偷把這些給喬麥麥看。

盯着手機的喬麥麥：“？？”

什麽時候何世箴成她的了。

她慢吞吞把視線轉回來，拿着本作文書猛看。

宋明言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怎麽作文都比何世箴好看啊。”

“作文确實好看。”喬麥麥道：“有了作文的分，我覺得我都可以跟何世箴幹一幹了。”

不怪她這麽熱情這麽努力。

昨天下午剛剛考完了月考。

一考完，她知道自己最弱的就是語文作文了。

其實大家都在說，這次的作文是送分題。還說這次月考出題的老師太可愛了，居然給了他們一個寫過幾十遍閉着眼睛都能寫出幾千字的題目。

《我最愛的人》。

沒錯。

就是這麽一個俗到不能再俗，從小學就開始寫的題目，對喬麥麥來說卻難如登天。

她最愛的人？

她……

愛誰呢？

喬麥麥昨天盯着作文題很久，眼珠子都快瞪懵了，前面快速做題節省下來的時間都快耗盡。她才拿起筆，寫了個中規中矩的，我最愛的人是媽媽。

可是，說實話。

她上輩子為狐的時候，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所以她從小沒有體驗過什麽是父母之愛。

抛去和小百靈那段交集外，她每天過得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

這一世來了這個世界裏。她最愛的應該就是學習了。

但是題目指定的是“人”。

不能寫學習。

她繞了一圈去想。喬清芳，何家人，陸老爺子，谷粱家人，宋明言，杜汀蘭，蕭家人……

等等等等。

這些在這個世界裏遇到的人們，她真的是喜歡。

很喜歡他們。

可是在她的印象裏，“愛”是個很濃烈的情感。

她對人們的喜歡，好像稱不上是“愛”。

所以面對題目的時候，她非常迷茫。

最後只能中規中矩寫了個“我愛媽媽”這樣不功不過的題材。

喬麥麥想着，是不是她對“愛”的理解不夠透徹？

不如多背幾個這方面的好文章吧。

說不定她能找到答案。

喬麥麥苦苦背着文章的時候，脊背被戳了戳。

她猛回頭：“婷婷你有事嗎？”

許婷婷被她這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給吓了一跳：“哦吼。你這是怎麽了？什麽事兒讓你這麽愁呢。”

喬麥麥把書本拍得啪啪響：“《我最愛的人》。”

“咳。那東西随便寫寫就行了。肯定高分。”許婷婷說：“你聽說了嗎？這次春游。咱們班和十二班是兄弟班級，一起行動。”

這事兒倒是出人意料。

喬麥麥放下手裏的書，奇道：“怎麽成了十二班了。我們八班不一直和七班的兄弟班級的嗎。”

許婷婷搖頭：“誰知道呢。”

恰好宋明言還沒睡。就探頭湊過來：“我知道我知道。這次七班和十一班聯合了。抛下了我們班。然後我們班就只能委屈巴巴跟着十二班了。”

“不能吧。”許婷婷：“七班班主任和班長，和咱們班班主任班長，關系不錯呢。”

“怎麽不能的？好像是，十一班的人主動找到了七班，叽裏咕嚕說了一通。兩邊一拍即合，就沒我們什麽事兒了。”

喬麥麥：“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宋明言：“汀蘭和我說的啊。”

喬麥麥：“汀蘭哪裏知道的？”

“啊這。”宋明言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好像是其他班級。十五班吧？有個女生叫孟曉妍之類的名字，和汀蘭認識。告訴汀蘭的。”

好家夥。

十二班的事情，十二班班長不知道。十五班的卻知道。

這孟曉妍挺厲害啊。

喬麥麥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慢慢的，她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

就……

那天學校初賽比賽的時候，主動和她打招呼，自稱是她和何世箴“CP粉”的那個細聲細氣的女生？

喬麥麥隐約明白了一點什麽。

·

現在距離春游也沒幾天時間了。

喬麥麥之前為了月考而專注地準備着。這天晚上就打算回了家後，吃完飯，讓薛叔開車送她去商店買點東西。

最近臨近四月份，太陽落山比較晚了。

喬麥麥坐車回到家的時候，夕陽還沒完全落下，天色微微亮。

然後她就恰好看到了隔壁別墅大門口，開着車門正把東西搬進搬出的那個人。

很顯然。

這是有人要住到隔壁的別墅裏，所以正把自己的行李箱往裏搬進去。

隔壁別墅已經被章正安買下來。

可是那輛車子，明顯不是章正安的。

之所以喬麥麥可以那麽肯定，是因為她坐過那輛車無數回。

絕對不會認錯。

喬麥麥原本想要裝作沒看見，催促着薛叔趕緊把車子開回自己家。

可惜的是，薛叔這人太實誠了。一看那個搬東西的小哥兒他認識，就停了車子，下車詢問：“何少爺，您搬東西累不累？要不我讓我們保安過來，幫您搬？”

何世箴停下動作，還沒來得及吭聲。

喬麥麥已經搖下車窗探頭和薛叔說：“大可不必。這位何少爺，可是單手能拎十個箱子的主兒。完全不用您老費心。”

見自家小姐在怼何少，薛叔真是左右為難。

——那他是幫小姐怼何少呢，還是幫何少搭把手呢？

何世箴看出了薛叔的為難，朝他略一颔首：“沒事。我們倆有點小争執，你不用緊張。”

說罷，何世箴放下手裏的東西，打開喬麥麥身側的車門：“不歡迎我？”

喬麥麥微笑：“你覺得我幹嗎要回家來住？”

“我想。”何世箴裝模作樣沉思了十幾秒：“可能是你家劉媽做的飯比方嬸做的好吃。”

喬麥麥擡腳就要踹飛他。

何世箴閃身避開，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啊。”

“待見不待見另說。”喬麥麥朝着被他暫時扔在地上的幾個箱子：“……這就是你今天最後一節補習課請假的理由？”

喬麥麥還挺奇怪的呢。

何世箴這段時間一節課沒少過。今天卻突然說，不來了。

理由是，身體不舒服。

喬麥麥本來還想着，這個人會不會生病了。晚飯時候打個電話詢問一下。

要不然就□□游物品時，順便買點東西，去何家探望一下。

結果倒好，一轉眼人家就獨自抱了十幾個箱子搬家。

病了？

病了？？

白白讓她擔心了那麽長時間。

何世箴：“嗯。我找了章正安，交了一年的房租，做了他家的租客。”

夕陽正好。

微微的光融融的透着溫暖。照在人身上，周身滿是暖意，格外柔和。

何世箴輕輕笑着，把手搭在了車門上，微微垂眸凝視着眼前的女孩兒，溫聲問：“所以，你感受到我的誠意了嗎？”

喬麥麥：“……呵呵。”

誠意？

天可憐見。

她只在他臉上看到了四個字——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