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窗簾沒拉，大片大片的光從外頭照進來，地板上暈着一圈光斑和亂糟糟的衣服紮堆在一起。

床上的人還睡着，大約是因為陽光刺眼，一直雪白的手伸了出來，輕輕攏着被子往上拎了拎，毯子蓋在薄薄的眼皮上，稍微舒坦了些，結果又被人給扯了下來，那只手耐着性子，又是往上拽了一下，而後另外一人則像是鬧着玩似得，攥着邊沿，往下拉了拉。

弄了兩三回，最後終是不耐煩了，周裴掀開睫毛，圓溜溜的兔子眼瞪着徐欤，“你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徐欤的手環在他的肩膀上，腦袋湊過去，咬了一下周裴軟乎乎的耳垂，他聲音有些啞，“不讓，就是不讓你睡。”

說着，用手撈起周裴，把人摟在懷裏，像是抱着個大玩具，晃了一下，周裴“哎”的叫了出聲，徐欤一頓，問：“怎麽了？”

“疼……”

周裴指了指後頭，徐欤便揉了一下他的腰，“你體力也太差了，要多鍛煉。”

周裴被他按着舒服，懶懶不願動彈，腦袋紮在他懷裏，鼻子裏吸進來的都是徐欤的氣息。

他聽着耳邊男生的聲音，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像是踩在雲端，那雲還不是真的雲，是棉花糖做的，甜的，可更容易掉下去。

他安靜的倚靠了會兒，聽着徐欤勻速跳動的心跳聲，隔了會兒，周裴問：“徐欤，你喜歡我嗎？”

周裴剛結束了十年感情，他本來都不想在談戀愛了，他覺得愛情就像花，到了季節就凋謝了，而他的那朵花，怕是早已成了春泥變成了肥料。

可他卻和自己的學生發生了關系，周裴心裏有些惶然、有些無措，但也有一些零星的喜悅與興奮。

那情緒複雜極了，周裴的兔子腦袋來不及思考，就已經深陷了進去。

他想，這個孩子真的喜歡自己嗎？

還是只是一時興起的玩玩。

若真的是如此，周裴會離開，離開這個他早就不想再待下去的城市。

Advertisement

在周裴說完這句話後，徐欤沉默了兩秒，周裴瞧着他，手指微微收緊，徐欤似乎在認真思考，他想了想，随後道：“老師，我能和你交往嗎？”

“啊？”

周裴愣住了，他睜大眼，呆呆的看着徐欤。

徐欤的手橫在他的肩膀上，壓迫似得靠近，男生的表情是難得的認真，他貼在周裴的臉側，撲出熱氣，在他耳邊輕聲道：“還從來沒人為我過生日，你是第一個祝我生日快樂的，老師，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周裴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的手被徐欤抓在手心裏，攏緊的手指一點點掰開，五指交錯握在了一起。

徐欤的話好像有魔力，誘惑着他，答應下去。

周裴看着床邊的地板，那裏一層的光平鋪着，帶着顏色，像是彩虹。

這個時候，身體裏的另一個周裴又出現了，他蒙住了周裴的眼，封住了周裴的口，他替周裴看着徐欤，他替周裴回答道：“好的。”

等周裴回過神來，徐欤已經抱住了他，臉埋在他的脖子裏。

吻像是羽毛一樣落下，之後，徐欤又一次讓周裴哭紅了眼。

太陽從一頭落到了另外一頭，周裴趴在床上，實在是熬不住了，把徐欤拽起來，“你也太能睡了吧，都一天了。”

徐欤也不過是剛剛睡着，之前周裴都在和他說話，他發現和周裴熟悉了之後，這只兔子就是個唠唠叨叨的話痨，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徐欤聽完一個又是一個，拉着徐欤念叨了好久。

好不容易睡了會兒，周老師又把賴床的學生給拉了起來。

徐欤朦朦胧胧的被周裴拽着走，到了洗手間，周裴拿了新的牙刷給他，他看着徐欤那沒睡醒的樣子，便又給他擠好了牙膏，一條龍服務，把牙刷遞到徐欤手裏。

“收拾一下，我餓了，出去吃飯吧，我可不想一天都宅在家裏。”

徐欤半倚在門上，晃着腦袋點點頭，嘴裏塞着牙刷，模糊道：“也是，這是我們的第一天……要好好紀念。”

周裴側頭看他，光線下，徐欤半阖着眼，一臉懶散，嘴裏塞着牙刷，鼻尖微翹，下颚擡着，黑色的頭發亂糟糟的擰成了一團，可就算是如此，他依舊是好看的讓人無法移開眼球。

周裴想，年輕男孩的魅力就在這裏，就算是剛剛睡醒一團亂遭的模樣，依舊能讓人感覺到蓬勃的青春在流動，讓人羨慕。

他刷完牙，看着鏡子裏正在漱口的徐欤，他說道：“啊，對了，我還有禮物要給你。”

徐欤把嘴裏的泡沫吐完，他笑了，“我的生日禮物，你不是已經給我了嗎？”

“給了嗎？沒啊？我都沒拿出來。”

徐欤扭過頭，眉梢帶上三分情，他指了指周裴，戲谑道：“你不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嗎？”

周裴老臉一紅，真覺得自己這歲數在徐欤面前是白長了，他咳了一聲，撇開眼，不去看徐欤那灼灼的目光。

徐欤的衣服都髒了，上頭黏了奶油還有些別的東西，周裴都放進了洗衣機裏，和他自己的一塊，丢了很多洗衣液，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幹淨，洗不幹淨也沒關系，只要這會兒看不到這些髒衣服就行。

徐欤現在穿的就是周裴的T恤，寬寬松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倒是正好，他骨架子大，能把衣服撐起來。

周裴又給他拿了條褲子，他的褲子穿在徐欤身上也是偏小，找了半天，從衣櫃角落裏翻出了一條寬大些的五分褲，周裴看着那條褲子面色一頓，徐欤湊了過來，把褲子從他手裏拿走，“這不是有嗎？我穿正好哎。”

他試了一下，走到鏡前看着，周裴看着他的背影，頓了頓，說道：“那是我前男友的褲子。”

徐欤一愣，随即扒開褲腰帶，手腳并用脫了褲子，那五分褲掉在地上，徐欤還随便踩了一腳上去，而後看着周裴說：“啊，不小心踩到了。”

周裴看着他那孩子氣的樣子，有些好笑，他說：“我再找找看，有沒有別的。”

最後，他總算是找出了一條自己的褲子，那褲子是他去巴厘島旅游買的，五分褲、大花圖案、顏色鮮豔，看着很異域風情。

徐欤毫不嫌棄，走到周裴跟前，順勢一腳踢開地上的褲子，穿上了周裴遞過來的花褲子。

徐欤站在鏡子前呆呆的看着自己那泛着土味的裝扮，周裴走到他邊上，拍了拍大男生的後背，安慰道：“沒事，就穿着出去，到了商場就去換一身。”

徐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