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周裴整理着衣服,徐欤坐在床邊看着他,他問道:“這地方的房産證在哪裏?”

周裴的手一頓,他回頭看向徐欤,男生臉上吊兒郎當的笑隐去了,顯出幾分認真。

“在我這裏。”

“那名字上寫着是誰的?”

徐欤歪頭問道,周裴想了想,便低聲道:“我和他各付了一半,名字是我的。”

徐欤就笑了,他雙手撐在身後,下巴微微揚起,他說:“那不就得了,你還真把房子還給他啊,既然不想呆了,就賣了呗。”

徐欤說的情況,周裴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這地方,呆了那麽久,每一寸都是回憶,他心裏不舍。

徐欤卻不會允許他還沉浸在過往的記憶裏,他伸出手,勾住周裴的手臂,把人拉到了自己身邊,他捏着周裴的下巴,嘴唇擦過周裴的臉頰。

“老師,把房子賣了,搬過來和我住吧。”

男生的聲音帶着誘惑,引誘着周裴做着決定,周裴心裏思量考慮,眉頭微微蹙起,徐欤又吻了上去,親了好幾下,最後含着周裴的耳垂,輕輕咬了一口,周裴身體顫抖,終究是輕微點了點頭,答應了徐欤。

周裴明明比徐欤年長,可在這些和金錢世俗挂鈎的方面卻不甚明了,還是徐欤去找了人,托了關系,讓周裴這房子快點脫手,在這二手房市場裏,價格也在适中偏高。

買了房子,周裴手頭上有了一大筆現金,只是住的地方沒了,這兩日待在自己學生那兒,雖然徐欤不介意,而且他家裏人也的确是不在,但周裴心裏總是別扭,不想着寄人籬下。

徐欤是知道周老師的難處,在周裴這事上,他也的确肯花心思,又找了人問了房源,說是就在這附近有一套房子,精裝的二室一廳,比之前那屋子小了些,但一個人住是夠的。

周末的時候,他同周裴一塊去看房子,兩個人坐車到了小區門口,中介站在門口等着他們,周裴看着身邊的男生,有一絲恍惚。

徐欤介入了他的生活,帶給了他全新的感覺,好像青春就在眼前,他伸手一觸,又能回到自己十八九歲的模樣。

他們看完了房子,周裴挺滿意的,那屋子看着不大,但有個大陽臺,他想在上頭放個小秋千,還想養條小狗,他之前就想那麽做,可高闊不喜歡,他便沒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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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子周裴直接付了全款,全部付完之後,賣掉房子的錢還剩了些,購置了家具放進屋內,空房子填得滿滿當當,讓人看着心裏舒服。

整整一個月,周裴都在忙活新房子的事情,那房子裏有些味道,徐欤不讓他馬上搬進去,周裴便還得在徐欤那兒繼續住着。

小男生的愛就像是一團熱火,直接又煽情,嘴裏常常是情話連篇,把周裴說得滿臉通紅,但又想不到反駁的話。

…………

十二月份,氣溫已經降了下來,世高的學生換了冬季校服,毛衣襯衫加大衣,徐欤進了教室,就把外套脫了,桌上放着兩個包子和豆漿,李燃回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給你買的早飯。”

徐欤說了聲謝,拎着包子豆漿走了出去,來到周裴那間辦公室外,敲了敲門,聽着裏頭周裴的聲音,徐欤推門進去,把倆包子和豆漿放在了周裴桌上。

他歪着腦袋,朝他老師暧昧一笑,“今早磨蹭了會兒,早飯都沒來得及吃,老師這給你吃。”

周裴臉頓時就紅了,他往四周看了眼,見辦公室內沒人,就松了口氣,瞪了徐欤一眼,“你還說,要不是你……”

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他往後一瞥,便見兩個女老師走了進來,周裴捂着包子有些緊張,徐欤倒是輕松自得,他回頭向倆女老師懶懶散散打了個招呼,沒點正經。

周裴讓徐欤趕緊走,徐欤“嘻嘻”笑了笑,趁着邊上人不注意,朝周裴比了個心。

周裴抿着嘴,伸出手偷偷在心口回應了顆愛心。

徐欤回到教室,李燃瞧着他那笑容滿面的樣子,湊過去,好奇問道:“又去談戀愛了?”

徐欤把他的頭推開,咬着下唇,一副思春少年的模樣。

周裴上午沒課,又因為早上徐欤折騰他了很久,他這一早上都是懶洋洋的,等到了中午,外頭突然有人來叫他。

“周老師,外面有人來找你,說是你朋友。”

周裴擡起頭,就看到保安站在門外,他朝外指着,“陌生人不能進來,要不你出去看看吧。”

周裴連忙站起來,拎着外套披身上,他邊走邊問:“是誰,說名字了嗎?”

保安頓了頓,說道:“是叫高闊吧。”

周裴跟在保安身後,走到了校門口,風很大,他攏緊了身上的衣服,擡眼看去,便見高闊站在幾米開外,他低着頭,聽見聲響,便擡起了眼,看到周裴,神色一變,不算很好。

保安問周裴,“周老師,是你認識的嗎?”

周裴點點頭,“是認識的,謝謝了啊,我出去和他說兩句就好。”

周裴說着,保安就把邊上的小門打開,周裴走了出去,高闊見到周裴出來後,便大步上前,他看了眼杵,往側門小房間裏走去的保安,高闊斂下神,低聲道:“你把房子賣了?”

周裴點了點頭,神色很淡,“怎麽了?”

“你真的賣掉了?你怎麽能賣掉?”高闊擰着眉,震驚的看着周裴。

周裴眉眼閃過一絲厭煩,他說:“那房子寫的是我名字,我想賣就賣了,關你什麽事。”

高闊覺得周裴變了,若是放到以前周裴是從來不會這麽說話的,他一時語塞。

高闊停頓了幾秒,他似乎是不确定,看着周裴的臉,猶豫着說道:“裴裴,我們能好好說話嗎?我最近過得不太好,我老婆……她……要和我離婚,不知道是誰和她說了,我以前和男人交往過這件事,她聽了之後很激動,找人去翻了我的底,她找到了一些我們在大學裏被拍到的照片還聽到了些傳聞,她……”

寒風撲面,周裴站在風口,他眉頭緊皺,不耐的打斷了高闊的話,“關我什麽事?”

高闊一愣,“不是你嗎?”

周裴已然是不想再看到高闊了,他往後退了一步,高闊上前,他看着周裴,神情突然激動了起來,他抓住周裴的手,大聲道:“周裴,幫幫我,幫我去和我老婆解釋解釋,我真的不能和她離婚,離了婚我就什麽都沒了。”

“你什麽意思?”周裴甩開高闊的手,又擺擺手,示意保安不用出來。

他就聽高闊壓低聲音,說道:“我爸前不久把他在外面的私生子領了回來,他早就不滿意我了,要不是我結婚了,給家裏帶來了資源,我大概早就被趕出公司了。”

周裴渾身發冷,他聽到高闊用那種祈求的語氣,他說:“周裴幫我一把吧,你就說你是我朋友,你暗戀我,但我對你完全沒感覺的,你幫我一把,好不好,看在我們十年的感情上,求求你了。”

“你滾吧,周老師是不會摻和你那些龌蹉事的。”

就在這時,高個的男生推開小門,快步走了過來,他拉住周裴的胳膊,往自己身邊拽,徐欤眼底戾氣,他看着還要上前的高闊,松開周裴的手,大步上前,揪起高闊的衣領,他眯起眼,輕聲道:“我和你說過,別再來糾纏周裴了。”

“你算個什麽東西?”

高闊罵了一聲,徐欤嗤笑,“你老婆不是要和你鬧離婚嗎,怎麽樣,公司位置是不是岌岌可危了?”

高闊震了震,驚詫的看着徐欤,男生松開了他的衣領,他站着,目光直直垂下。

一陣寒風吹來,高闊聽到他說了什麽,頓時失魂落魄,他睜大了眼,面上震驚不敢置信,徐欤輕笑一下,對他說:“所以快點滾吧,別再糾纏不清了。”

周裴看着高闊離開,徐欤朝他走來,周裴松了一口氣,朝保安點了點頭。

徐欤走到周裴身邊,這會兒還是午休,徐欤不憂不急的走着,周裴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剛才去你辦公室找你,老師說你被保安叫出去了。”徐欤和周裴并肩走着,他用手背輕輕碰了碰周裴的手,兩個人的手掌交錯,手指不經意間相觸在一起。

快到教室的時候,徐欤停了下來,站在外頭,周遭沒人,他就拉住了周裴的手,小聲道:“老師,晚上我們出去吃火鍋好不好?”

周裴點點頭,他對吃不将就,徐欤說什麽就是什麽,徐欤聽了便高興,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把周裴吓壞了,捂着臉,貼着牆壁,看着偷笑的學生,幸好周圍沒人,他推了推徐欤的肩膀,讓他快點回教室裏去。

徐欤走進了教室,周裴站在窗口看他坐到了椅子上,又變回了那懶散吊兒郎當的樣子,趴在桌上,前面的李燃扭過頭和他說了會兒話,徐欤眉頭一挑,推開了李燃的臉。

周裴只看了一小會便走了,回到辦公室,他靠在椅子裏,隔壁桌的老師問他剛才去哪兒,周裴就說來了個熟人,說了會兒話。

女老師點點頭,把一份通知放在周裴桌上,她說:“要開家長會了,這是拟的通知。”

“什麽時候?”

“下個月吧,元旦上來。”

周裴點點頭,把那張通知收好,女老師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就笑了,“這張就是草稿,你怎麽搞得它跟诏書似的。”

周裴搖着頭,笑了笑,是他神經太緊繃了。

家長會是在元旦後,那還早了,徐欤的父母不知道會不會來,之前幾次,他們都沒來參加,這一次怕是也懸了。

徐欤父母對他完全就是散養狀态,他們常年不在國內,偶爾回來一次也是匆匆幾天,徐欤小時候還會想他爸媽,可長到了這歲數,就不大會想了,家長不管自己,他還樂得輕松。

舒舒坦坦的過了小半個月,周裴那房子還是有些味道。

周末,徐欤在奮筆疾書,周老師出來溜達了一趟,他買了一些去甲醛的東西放在房子裏,盼着早點散味。

從小區裏出來,周裴沿着路邊走着,道路上鋪了一層枯葉,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掃去,但看着不髒,枯黃色的葉子交疊在一塊,周裴故意踩在上頭,葉子發出脆響。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笑,周裴一愣,扭頭看去,高闊站在離他幾步外。

高闊朝他走來,周裴後退一步,高闊嘆了口氣,便說:“裴裴,我馬上就要走了,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很久的。”

“到裏面去說吧。”周裴沉默幾秒,指着街邊上的咖啡店,他說:“是該好好談談。”

咖啡廳裏,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高闊看了看周裴,嘆了口氣,神色郁郁,他開口說道:“我老婆和我離婚了,孩子她也不要了,但因為月份大,所以引産,她說,我讓她覺得惡心 。”

高闊低着頭,身體佝偻着,半月不見,他看着比之前憔悴了很多,整個人都似乎老了幾歲。

周裴靠在沙發裏看他,高闊擡起頭,露出了個苦笑的表情,“離婚了之後,我這邊的資金源就斷了,我父親把他那私生子接了回來,現在正和我媽鬧離婚,我對他們徹底沒用了。”

高闊嘆了口氣,他兩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輕聲道:“是我對不起你,裴裴,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被公司分配到了外地,以後就不回來了,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說句對不起,裴裴,你還能原諒我嗎?”

高闊看着周裴,眼底閃着微弱的光,周裴撇開視線,他說:“不能,我不會原諒你的。”

高闊擡起手,遮住了眼,他輕嘆,“我就該知道的,你看着心軟,可比誰都狠心。”

周裴站了起來,高闊擡起頭看他,見他要走,便道:“裴裴,還有最後一句,你真的了解,你的那個學生嗎?”他頓了頓,“他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周裴斂眉,他看不出喜怒,神色淡淡,掀起嘴角,笑了一聲,他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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