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殊途

許牧夾菜的筷子一頓,随後收回筷子,有意無意地看了眼風溯,“我辦了樁案子,縣令大人給了我半月時間休整,閑來無事就來了鏡湖。”

“看來這就是緣分,前有因,”風溯笑着看向許牧,意有所指地道:“後有果。”

是了,若不是風溯犯下命案,也輪不到她辦案,更由不得她休整。

許牧抿了口酒,道:“風女俠說的有理。”

岚青萍看了眼二人,淡淡道:“許捕快和溯溯看來是舊相識,不如講講你二人是如何結識的?”

杜嬰的眼睛亮了,“這個好!小牧,你既認識這等人物,先前都不和我說,真是小氣。”

“我……”許牧覺得她和許牧的初識實在說不得,說她被淋了一身血水?還是說她在井裏撿了個人頭?

風溯暗暗看着她的表情,不動聲色地喝着酒。許牧憋了半天,才道:“不如由風女俠先說。”

“許捕快叫的好生客氣,”風溯笑了,“只是我眼下并不想說。”

岚青萍本就是為了打探許牧,看她是否記得兒時與風溯的相識。現在兩人都已看出她不曾記得,便見好地打住了這個話頭:“兩位身份畢竟有礙,看來是我唐突了。許捕快,失禮了。”

杜嬰怏怏地喝了口酒,“真是無趣。”

風溯掃了一眼低頭的許牧,舉起酒杯,“近日我們四人能夠同桌共飲,也是有緣。兩位貴客,我再敬你們一杯。”

她這麽熱情,許牧當真不知這位葫蘆裏買的什麽藥,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四個人喝了個痛快,杜嬰喝到中途就醉了,被送回了房間。岚青萍見時機差不多,也找了個機會離開,諾大的正廳,頃刻間只剩下了風、許二人。

許牧呆呆地坐在那裏,不知說些什麽,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風女俠所留的匕首還在我這裏,稍後我……我便将它還給你。”

“不急,”風溯纖細白嫩的胳膊支在了桌子上,玉手撐住下巴,道:“說起來,你怎知那是我的匕首?”

“曾有幸見過你丢失的長劍,見識過上面的風字。”許牧想着此事并非秘密,便道了出來。

風溯想了想,“我兩年前确實丢了束天劍……啧,原來那時你便關注了我。”

她的語氣中似是有幾分戲弄的意思,許牧莫名地開始緊張,忙解釋道:“不,那時是師父想讓我多了解些江湖之事,免得出去給她丢人。”

終于談到了風溯想談的話題,她放下手臂,身子向前微探,“那……你師父是如何說我的?”

許牧一五一十地同她說了,她聽罷嘆口氣——看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氣氛尴尬起來,風溯坐正身子,攏了攏頭發,道:“話說回來,你拿走我木簪後,我已有四、五日未曾束發。”

“為何?”許牧奇怪道,“我見你這裏簪子不少,晨間那兩位婢女都戴着不錯的簪子。”

風溯又是嘆氣,這姑娘怎就聽不出她的話外之音?

對于許牧這種不解風情之人,風溯只得直說道:“那些簪子同我的蘭花木簪自是不同,不知許捕快會不會雕木簪,再還我一支?”

真是奇了怪了,許牧驚詫,按理來說,風溯應當是說讓她再買一支,怎會問她會不會雕木簪?

難不成,這位知道自己會些雕刻?

許牧兒時沒人陪伴,和家裏兄弟姊妹打交道也是被欺淩。一個人久了,她閑的無事,便央杜嬰為她帶來些木頭和雕刀,學起了木雕。

這些過往她自己很少提起,那風溯又是如何知曉的?

想了一番,許牧不想騙她,只好道:“确是會上一些,只是手藝實在見不得人……”

“無妨,那你便雕上一支給我,麻煩許捕快了。”

許牧:“……”她哪句話說要答應她了?!

她還不知風溯也是個這般無賴的人,睜大了眼睛憤憤地看她。許牧喝了酒的臉白中透着紅,很是嬌豔,再配上這副嬌嗔不滿的樣子,惹得風溯也紅了臉。

風女俠為了自己不做出什麽驚人舉動,匆忙起了身,“你早些休息,今日喝便到這裏吧……”話音未落,一名婢女疾步進了正廳,俯身道:“主子,島中出了事。”

她說完這句,微微擡頭瞥了眼許牧,風溯理了理臂上披帛,“繼續說。”

婢女收回視線,道:“昨日島上來了一批商人,其中一人昨晚失蹤,名為周敬容。剛剛有人在島邊草叢中發現了周敬容的玉佩,料想是他昨晚跌入了湖中,溺死了。”

風溯鮮少在鏡湖居住,并不知這夥商人為何上島。但她在江州曾聽過周敬容大名,其人乃是江州首富,手中商路四通八達,頗有些本事。

此人生意場上很是吃得開,但據說口碑并不好,龌=。=鹾的勾當也做過不少。

風溯想着畢竟是島上之事,便道:“那我去看看。你去取我那套夜間的行頭,不要張揚,免得青萍知道又要擔心。”

婢女應諾後退下,許牧起身站到她身邊道:“既是命案,那也帶上我,好歹我也是個捕快。”

風溯側身瞧了她片刻,面上帶有笑意,“好。”

許牧回屋取劍,同時換上包裹裏一套輕便的深色衣物。待她出來,風溯已經換好了夜行衣。

風溯手中拿着兩個面巾,丢給許牧一個,“戴上,別暴露了身份。”

她風溯倒不怕什麽,她只是怕有人見了許牧同自己在一起,傳出什麽傳聞。

許牧身份是捕快,與自己的身份畢竟是殊途。

風溯沉默地戴上面巾,轉身踏地沖出走廊,許牧緊随其後。

到了案發之處,兩人趁天黑躲在了樹林邊緣,看見一群人在湖邊站着,為首的人拿着玉佩,言辭激烈:“我兄長不可能自盡!他來此島的目的各位都知曉,他怎麽可能自己投湖!定然是有奸人所害!”

看樣子,這位就是周敬容的弟弟,天色太暗,許牧看不清各人相貌,只能聽聲音辨認——這人似乎不是昨日乘船中的某位。

“周敬仁,我們并非說他自盡。昨晚他喝了那麽多酒,誰知他是不是失足掉了下去?”

這聲音她倒熟悉,是呂季。

周敬仁一聽這話,立刻怒叫道:“呂季!定是你害我兄長!昨日他酒宴間取笑了你,你是懷恨在心!”

呂季不氣反笑,“區區幾句戲言就值得我殺人?”

旁邊有一人道:“可我昨日還聽到你飯後和他在廂房大吵,說是周兄搶了呂兄的財路……”

周敬仁抓住這點,情緒激動地抓住了呂季的衣襟道:“怪不得!呂季!你真是狠毒,只因為我兄長欲和你做同等生意,你竟下此狠手!”

暗處的許牧聽得糊塗了,在她印象中,呂季向來是清清白白的,他怎麽會犯了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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