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疑點
許牧支吾着問:“我不認識她,不過,音幫主為何這般認為?”
“當晚見了幫鬥的只有你和那個神秘女人,所以音某認為,她可能與朽兄結過什麽梁子,便趁此機會殺了他,再嫁禍于我。”
他說的有理有據,許牧猛然想到風溯的易容術與變聲術,心下懷疑更多。
沉默之時,林捕頭辦好事情走進屋子,音幫主連忙道:“林捕頭來得正好,我忽然想起了一個疑點。”
許牧臉色微變,手禁不住摸上腕上的玉镯,并不出聲。
音震将剛才所說的重複了一遍,林捕頭聽罷,對許牧道:“我們必須找到這個人,她是案件的關鍵人物。”
“可是我們無人知道她究竟是誰,如何尋她?”許牧緊張地問道。
林捕頭想了想,神色驟然一變,紙條,神秘女人……難道說,那個人就是——風溯?!
結合先前看到的紙條,再想到這一點,事件瞬間變得明朗起來。
風溯與朽晉梁有私仇,那晚看見兩派幫鬥,便在之後找機會給朽幫主送去紙條。朽幫主按照紙條指引,在子時到林子中與其相會,卻被心狠手辣的風溯殺死。
她殺人後,又将屍體帶到山崖之下,斬其頭顱,破其神戟。最後,她假扮成男人引他們找到屍體,在他們認真查看現場時離開。
以她的輕功與武功,确實能夠做到在石草地上不留絲毫痕跡。
他心裏有了計量,但未說出。許牧看他臉色不對,下意識地用拇指和食指緊緊捏着玉镯,複問道:“林捕頭可是想到了什麽?”
林捕頭嘆氣道:“現在人證物證尚不齊全,不可斷案,還是再調查幾日罷。”
這般也好,說不定調查之後,真的不是風溯犯案。
許牧心裏盤算着今晚回去坦誠問問她,林捕頭表示今日便問到這裏,音震緩緩站起身,道:“朽兄死的冤枉,我只希望他能早日下葬,能得安息。”
說罷,他鞠了一躬,随後直起身子離開。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許牧似乎感覺到他臨走前別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可她畢竟心虛,當時忙着垂眸看地,所以看的不甚清楚。
衙門上上下下開始調查朽幫主之案。因他是一幫之主,所以他這一死,牽扯甚多,若不調查清楚,易朽幫的幫衆恐會鬧事。
忙了一天,終于熬到了晚上,許牧走到街頭,風溯照常在那裏等她。
她左手拿了一個油紙包,右手拎了兩小壇酒,臉上滿是笑意。
這麽一看,風女俠真像個普普通通的江湖俠士,喝酒吃肉,好不快活。然而……許牧低下頭,慢慢走到她面前,問道:“你可否和我說句實話,朽幫主,是不是被你所殺?”
兩壇佳釀晃了晃,風溯斂起笑容,看着她的眼睛道:“不是。”
許牧說不出為何,自己的心比方才還難受。
風溯輕抿櫻唇,問她道:“你一直懷疑我?”
“阿溯,我只想問你,”許牧咬了咬牙,“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何不驚訝?我從未和你說過朽幫主死了!是的,昨日發現的腐屍确是他,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不信我。”風溯的身子微微向前傾,眼前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她說的字字句句都讓人心寒。
許牧搖頭,不假思索地道:“我信你,所以才會問你。”
女俠舒了口氣,身子仰回一些,淡淡道:“這件事是你們衙門的人在喝茶歇息時說出去的,想必茶樓的人都知道。”她手中的酒壇靜靜垂着,“我未殺他,我自不會承認。不過,你若需要幫忙,我可以幫你調查。”
忍不住松口氣的人并非風溯一人,許牧亦是如此。她神态若然了許多,“原來你除了會殺人,還會破案。”
“我若不會破案,怎能次次逃之夭夭?”
許牧見她不似騙自己,心裏歡喜不少,又問她道:“對了,我們在朽幫主的身上找到一張紙條,林捕頭說此字是你所寫,這是怎麽回事?”
風溯轉過身向前走,邊走邊道:“我鮮少在外面留字,他看到的不一定是我寫的。”說完,她臉色一變,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竟然到這裏犯案,她想做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林捕頭故意給你加罪名?他何必這樣做呢?”許牧不解地問。
風溯臉色不大好看,道:“我想,應該是有人想嫁禍于我。”
嫁禍于她。
這四個字讓許牧身子猛地一震——原來如此,怪不得從一開始,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了風溯,原是有人想要嫁禍給她。這樣一來,那些輕易得到的證據都有了解釋。
此案初看時,音幫主嫌疑最大,再調查下去,所有人都認為兇手是風溯。大家皆認為是風溯想利用音幫主的敏感身份頂罪,卻忽略了會有人反過頭來陷害她。
她未意識到自己這般容易地就信了風溯,複問道:“你可知那人是誰?”
風溯的嘴唇動了動,道:“不知。”
許牧并未在意她的敷衍,心裏把事情重新捋了一遍,發現了很多疑點。
據她所知,風溯所殺之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恨不得他早死的作惡之輩。朽幫主為人張揚,嘴上得罪了不少人,但他為人并無太大問題。由此,風溯怎麽會殺他?
若說風溯有可能是和朽晉梁有什麽恩怨過節才引她殺人,她偏偏又不是那種人。
這些年來,得罪風溯的人多的是,可只要他們未得罪黎民百姓,女俠都不會出手。
許牧罵自己糊塗,先前她光想着各處線索了,卻忘了風溯的為人做派。
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似乎不該不信風溯的人品,不應懷疑她說謊。于是,上山回家前,小捕快蔫蔫地道:“我不應疑你。”
風溯心中原有的一點陰霾頓時消散不見,她偏過頭,舉起手中的紙包和酒,“無事,我們回去喝酒。”
許牧笑了,跟着她快步向前走,走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了音幫主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她想了半天,覺得這些話很有問題,便告訴了風溯。聽罷,風溯對她道:“音震這老家夥,也活不長久了。”
“這是何意?”許牧睜大眼睛看她,她慢慢講道:“此案的真正兇手會殺了他。”
風溯說完,又補充道,“你若不信,大可看下去。而且這幾日,我可以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以證清白。”
許牧見她說的認真,擔憂道:“既然知道他會死,那我們倒是想個法子,總不能……”
她話未說完,風溯突然大喝一聲“出來!”,而後,手中酒壇驟然飛了出去,擊在數十步前的樹幹上。酒壇碎裂的聲音很是清脆,清冽的白酒順着樹幹流了一地。
風溯将紙包丢給她,縱身鑽入層層樹冠,眨眼便不見了人影。
發懵的許牧回想着剛才,實在沒想到有什麽異常。她疑惑着走到樹下,眼尖的發現,地上有一張被酒浸濕的紙條。
她拾起紙條,卻見上面的字被酒暈染開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個“牛”字。
她仔細瞧了半晌,脊背忽而一涼。
這哪是什麽“牛”字,這分明……就是“牧”字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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