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鮮衣怒馬少年郎
淳安公主自打見了這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便動了情。
“丹栀姨母,你說顧未易他在幹嘛呀?”娥眉青黛,明眸流盼,臉若花束的小姑娘雙手托腮,有一搭沒一搭的眨着眼睛。
“你自見了顧家小公子未易後,就犯了這茶不思飯不想的毛病。”
丹栀被眼前雙瞳翦水的姑娘盯着,不由慨嘆,祝餘的遺傳基因真是強大的緊,這性子卻同她娘親有着天壤之別。
她看着心事重重的懷春少女,兀自哀愁,不由得心中憐惜。
說來她對淳安的喜愛,甚遠勝過其親生女兒琉璃。
“姨母也不曉得,他眼下在幹什麽呢!”
說罷了,摸了摸小公主的腦袋。
顯然,淳安對于姨母這話,是不滿意的,撅着嘴,勢必要丹栀給她一個答案。
“你這般日日思他,好似就能讓他日日思你是的了。人與人之間講究個緣分,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瞧着她這蠻橫的作态,這般固着于□□,不免起了說教的心思,道。
她不說教琉璃,蓋因她那女兒,自打出生,就只聽那沈清斯的說教,不聽她的說教。
不過琉璃心心眼眼裏都裝着那沈清斯倒是同淳安眼下這般有得較量。
淳安尚年幼,祝餘那性子,素來少說教,多以身作則,比之言傳,她更重身教。用祝餘的話說,她更看重的是潛移默化的行為教育。
皇帝倒是寵着,只是皇帝的心思多是放在他妻子的身上,也更重視同她妻子一道治國平天下。
想到齊越,不得不說。比起羅睺那厮,縱橫肆意的勁兒,他更适合祝餘。
他同她志同道合。
縱然,那齊越初始有着裝腔作勢的想法,一副謙謙君子、朝乾夕惕地勤于正事,謀的不過是祝餘。
二十年,彈指一揮間,他早已成為了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的好君王了。
丹栀卻是知道祝餘是懶得用言語教育,她平素心懷蒼生,這般成了松越國的皇後,自是勤政愛民,忙于政事,對于淳安就少費心神教養。
帝後二人忙于政務,故而多是丹栀帶小公主,淳安經常到她家府邸居住。丹栀寵溺淳安,整個大涼乃至周邊各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此呀,淳安被養的嬌貴,從未受過什麽委屈,也不曾接受過後宅陰私的委屈教育。
聽了丹栀這個所謂的“緣分說”,撅着嘴心中自是不開心。
未經世事的少女總是霸道的,她又是公主。
這年跟着丹栀走南闖北,她見過民間疾苦,只是有丹栀護着,頂多吃些皮肉苦頭,心理上并未經受過煎熬。她的人生,迄今為止,還沒有通過努力而得不到的東西。
“我不,我就要他愛我,只愛我,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
丹栀再次摸了摸她的頭,一臉姨母笑。
她看着淳安那雙靈動的眸子,瞪得圓圓的,緊盯着她。
顧未易是顧家的獨苗,顧父早年上過戰場,後期棄武從文。
“顧大人家的小公子,鮮衣怒馬、純真可愛,不過性子雖然濃烈,骨子卻總是不懂拒絕。他一早便覺察了我們家的淳安喜歡他呢。”丹栀揚着扇子,語調婉揚,莫測高深。
淳安的眼珠轉了轉,像未經世事的小鹿,靈動懵懂,透着不解,“姨母,我巴不得他知道呢?這又如何呢?”
丹栀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震徹九天。
“我的寶貝呀!”笑完了,丹栀捏了捏少女的嬰兒肥。
淳安一雙眸子懵懂地看着她,淳安她性子被丹栀養的單純了些,只是看起來蠻橫霸道。
丹栀愛憐地撫摸着她的眸子,淳安覺得臉頰癢癢的,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姨母,你這是何意?”
丹栀眼眸深邃,深沉卻帶着一絲亮光,淳安直直地看着她的瞳仁。一場情,好壞不論,總歸是歷練。
“你阿娘也有意将你許配給顧未易,她尋了顧家老太君說了這事,你阿爹也尋了顧大人,旁敲側擊一番,聽顧家的意思,顧小公子,左右未曾拒絕。”
丹栀這話一出,小公主歡心雀躍了,喜笑顏開,手舞足蹈。
丹栀摸了摸小公主的頭,不再出言去教育她了。男未婚女未嫁,少年之間相處,最壞不過是受點情傷罷了。
年少不輕狂肆意,便失了輕狂的機會。
她年歲已高,如今再去做些事兒,免不得要被诟病。
這萬年複萬年,她時刻警醒自己得端着、得莊重。
不過她這心中又是矛盾的,既想要她的淳安經歷事兒,又不想要淳安受了委屈。
待得淳安離去。
玉宸下了朝,眼尾處露着一抹倦色,想來朝堂之上,有諸多讓他煩心的事兒。
披着绛紗袍、頭戴遠游冠,身穿對襟大袖衫,下佩圍裳,玉佩組绶一應俱全。
玉宸将遠游冠摘了下來,又将赤紅色的朝服外袍挂了起來。
瞧着丹栀有心事。
他走到她跟前,“怎麽了?”
丹栀将心中事兒說了出來,“淳安自小便是我們帶大的,如今也是情窦初開、少年慕艾的時候了。”
說罷了又頓了頓。
“我想着她吃些苦頭,于她人生也是有好處的,卻又舍不得她受委屈。”
玉宸聽了她這話。
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鬓發,丹栀攬住他的腰肢,趴在他懷中。
“且說,你蔔算了,就曉得她定然要吃苦頭。你看的太消極。”
“只瞧一眼,就曉得顧未易不喜歡淳安,且淳安眼下那性子,他容不下的,眼下不過是瞧中了淳安的背後的力量,顧家滿門最瞧中他們門楣臺階。”
說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顧家人算純善,若有貪污,祝餘齊越統治之下的大涼也是容不下他們,只是她們太看重門楣了。
祝餘縱竭盡一生,想取消門第之見,世上職業只有分工不同,高低貴賤之分。這也是他們招搖山的山旨。
然前朝等級制度仍留存于大涼松越。五至七品官,門楣上有兩個門檔;四品以上官員,門楣上有四個門檔的;親王以上的品級方可以用十二個門檔。
官員們講究門高于路,高門自然不同于百姓家,門前要有臺階前,這就是舉子們口中的“進身之階”。頗有些後世的跨越階層的感覺。
這些制度,祝餘并未廢除,反而是在這些标志的基礎上進行更細致的改良,作為一種職業的分類的标簽,讓百姓更方便的找主事兒的官員和部門、讓官員更好找到同僚完成工作。
諸如此類,各色等級劃分還體現在服飾之上。比如玉宸褪下的遠游冠,便是親王之品。玉宸不可能跪拜祝餘和齊越的,所以他的特權頗多。只是祝餘反感跪拜之禮,言,跪拜天地神靈,是對自然力量的崇拜,跪拜她,則大可不必。故随着祝餘掌朝,越發多的人不行跪拜禮。倒也不顯得玉宸太突兀。
只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身着華服,越精致,代表官員所要承擔的責任越大。
縱然祝餘殚精竭慮,她仍無法改變每個人的觀念,不過好在招搖山人對他人三觀不作評論。只是皇室衣着簡樸,招搖山除了丹栀和育沛一族,沒有好顏色的。
“你又控制不得!”
丹栀聽得他這話,有些不滿,擡頭,凝眉,瞋了他一眼,不過聽得他這話,也曉得他說的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了不如放寬心。
“你似有些倦色?”
“你才瞧出來為夫疲乏”玉宸話中帶笑,調侃之中還帶着一絲委屈。
“來,夫君,本夫人為你揉揉……”丹栀故意用矯揉造作的聲音說道,玉宸非但沒有汗毛倒立,吓得個激靈,反而很受用。
“那便有勞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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