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公主身份暴露了
在酒樓用膳的時候,淳安遞給李宛若一封信。
“我來這處已有幾日,唯恐姨母憂心,勞煩宛若将這信寄給姨母。”
在杭府,淳安不稱呼李宛若的官職,唯恐洩露了她們此行目的。
讓她寄給丞相夫人?
李宛若凝眉,疑惑地看着淳安。
淳安繼續埋頭吃東西,對于她的目光沒大注意。見她如此,宛若也未再多加詢問,将信收了起來。
侯陽公府。
丹栀收到信,打開看。
信中書——
“姨母,見信安,淳安已入莺花教坊,此教坊位于杭府郊外,名為紅妝坊。前些日子事多繁忙,未能及時給姨母通信報平安,淳安不肖。近日淳安于丙等莺花居識得一女,面若春華,名為蕉顏,此女好學,對學習心有向往,淳安見其目光如炬之樣,教她識文斷字……”
看後,嘴角扯了一抹淡笑,這姑娘寫了一堆廢話,她還能耽誤她交友?
李宛若見酒煮得差不多,遞給了淳安,本想讓她小嘗幾口,淳安喝了幾口,覺得味道甚好,不免得貪杯。
淳安倒是能喝,一杯接着一杯,臉頰微微酡紅,像只醉酒的小狐貍,只是她言語清晰,眸子清明,證明她并未醉,只是上臉罷了。
這是她們倆第一次一起喝酒,原本不曉得彼此酒量,淳安千杯不醉,不免使得李宛若有幾分吃驚。
“行了,少喝點吧!”
夜深了,她才回了宋府的花坊,回去四仰八叉地撲在榻子上,胡亂蓋了一下被子,倒頭就睡。
第二日,醒了,吃了飯食,去拜谒老宋。
“宋老板,昨日好似有話要同祝某談?”
淳安未直接挑明自己女子身份,把話遞給了老宋。
她這單槍匹馬、單刀直入之勢,讓老宋一時之間有些怔忪不知所措,半晌才恢複淡定。
“無礙,說來也不過是宋某的好奇心使然,聽聞公子來自國都洛城,想知曉公子父母何人。”說到這,他頓了頓,“當然,祝公子放心,宋某沒有好打聽的毛病,這是公子的私事,公子說與否,憑您心意。”
淳安笑了笑,“我客居于侯陽公府,您若好奇,只管遣人去洛城打聽。”
淳安這話出了,宋老板吓得一身冷汗。
侯陽公府是當今丞相的府邸,不吝大節小慶侯陽公府都閉門謝客,丞相夫婦二人冷情,唯獨對公主殿下那是放在手心捧着的。
客居在侯陽公府的只有當今二聖唯一的公主,丞相夫人的掌上明珠——淳安。
再思及她的姓氏——祝。
老宋沒懷疑她在說謊,畢竟除非腦子生鏽,沒人會閑着沒事謊稱自己是公主。
知曉了她的身份,老宋不免在心裏怪自己多此一舉,當初只當不曉得她女子身份。
左不過是哪家小姐,一時興起,玩心大發罷了,哪裏有這麽多破事。
這番,他免不得得再次深思,這公主殿下過來的意圖,且公主殿下住在他府上,他也萬不能怠慢了。
“不知公主大駕光臨,居于寒舍,招待不周,請公主多多包涵。”
他恭恭敬敬作揖預叩拜,被淳安攔住了,“我阿娘最是煩悶這三跪九叩的規矩。”
“如此,謝公主恩典。”老宋見此,也沒堅持,心中更是确信她的公主身份,當今二聖,執政方針與衆不同,卻也因着這份與衆不同的尊重深的人心。
“您莫要說什麽恩典不恩典的。宋老板您年長于我,不用太客氣。”說罷,淳安繼續道,“您也不必多想,我自幼喜好玩兒,走南闖北,不受拘束,來您這處,不過是圖新鮮。再有我這女子身份,我那兩個兄弟也不曉得,您也別透露給他們!”
老宋看着淳安,半弓腰,應承道,“是”。
晚宴上,老宋費勁了洪荒之力,盡力讓自己看着如同往常一般。
盡管老宋盡力克制,若有心人留心細看,還是能瞧出他的不自然。
“老宋,你今日好似有點不對勁兒!”
晚宴過後,陶意跟老宋一道離去,有些疑惑地問道。
老宋嘴唇蠕動一番,也不曉得該怎麽回複他,最後胡亂打着馬虎眼,搪塞過去,也好在陶意本就是随口一問,也沒深究,只當他自己個生意生活上有啥事兒。
“老宋,你要有什麽困難,招呼一聲!”
“陶公子仗義!”
老宋有個瘦馬教坊,但他的府邸并不在這處,且他家夫人家教極嚴苛,準予他在外應酬,但是不管多晚,都必須回家。
不過宋夫人,是位鐵血女商人的同時也是位賢妻良母的,她給老宋定下這個規矩要他不管多晚都得回家,她也是不管多晚,都會掌燈等他回家。
淳安在這處呆了月餘,瘦馬培養全流程已了如指掌、爛熟于心。
她同陶意等人的賭約也結束了。
出了宋府家的教坊,老宋舒了一口氣,易燃意猶未盡。
張燦也跟着老宋舒了一口氣,他樂意敲算盤,但再在這處待下去,他爹那邊瞞不住,知曉他在這處,只怕事會氣死。
這事兒處理差不多,淳安也未多耽擱,過了三日,就同陶意一衆杭府纨绔公子哥們道別,離開了杭府,回了洛城。
臨行前,淳安還給了易燃一沓詩詞,“易燃兄,這些詩詞,都是我自己拼湊的,您給個功夫錢就行。”
易燃拿出一荷包,銀子把荷包塞得鼓鼓囊囊的,給了淳安,淳安接過,掂了掂,也沒點。
“自此別過,日後有緣再見。”
淳安走後,她的詩,倒是在杭府流傳盛行了好一陣兒。
淳安用拼湊法作詞的時候,順帶把她詩詞拼湊技巧寫在了卷首。大涼科舉考試,也要考應試詩詞,她的拼湊技巧,很适用于應試。
她的那沓詩詞,還按照詞牌名;自然事物,例如山川星河風花雪月梅蘭竹菊;品質,例如勤勞、善良、節儉、創新等進行了分類。
她走後三個月,她寫的破詩詞在杭府準備科舉考試的莘莘學子中流傳開來,被各學子争相抄閱,一時之間,杭府紙貴。
第二年便遍布大涼,大涼考生,從童生到舉子,人手一份!
完成她的娘親皇後娘娘,交給她的奇葩任務後,她們就啓程回洛城。
兩位女郎,身着白衣,裝扮輕便簡單,來時三月,眼下已是末伏天了。
“往日這季節的杭府,正是狂風暴雨大作水患頻發之時,眼下着天雖然熱了點,但也算耐受住的。”李宛若邊說着,邊看了一眼身後的杭府城門。
“人類靠老天吃飯,今年,感恩天公作美。”
“是啊,感恩天公作美,百姓才得以安居。這杭府空氣悶是悶了點,倒也是有着南方水鄉的濕潤之氣,這空氣中都是草本的味道。”
兩個姑娘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出了杭府邊界,淳安将教坊中的事兒事無巨細地同李宛若說了一通。李宛若聽得認真,還時不時針對一些細節再詳細問她一遍。
“你說時人為何以瘦為美?個個苗條消瘦。瘦馬也不康健啊!瘦馬上戰場,打不得仗;做馬騎趕路,沒走幾步,估摸就摔下了。你瞧我們眼下這馬不好麽?多健碩多美,”
“是啊!”
淳安聽着她說,嘴角苦笑,摸了摸自己肋骨。自離開顧府,她就不思飲食,只是那時候還有些脂肪做底子,自來了杭府,瘦得越發厲害,縱然再丙等莺花居,她也沒吃多少東西。“你瞧我,像不像瘦馬?”她自黑自嘲道,她把手放在肋骨處,根根分明,自己摸着都覺得瘆得慌。
李宛若同她朝夕相處,倒是沒發覺她瘦了,眼下細細打量,好像是清瘦了不少。
李宛若目光跟着她的手,看到她的脅肋部,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肋骨,當真是根根分明,沒有半點肉,“你這怎麽瘦成這樣啦!”
淳安笑了笑,“吃不進去食物?”
“是傷暑麽?”
淳安搖了搖頭,
“我自己原本就有心事,實際上,這小半年的都不怎麽進飯食,昔日在洛城,檀婳,哦,檀婳就是我的貼身丫頭,她日日變着法子給我做吃食,雖也吃不進去幾口,但好歹也沒瘦脫成這樣,入教坊,跟着她們姑娘一道作息飲食,本還想調理調理,沒曾想,來這杭府壓力更大,瞬間餓成瘦馬了。”
“瘦成這樣我這身體也吃不消,一呼吸,肋骨處都微疼。親眼見着那群姑娘,本身體康健,吃嘛嘛香,為了所謂的美,明明食欲甚好,就這麽忍着,忍久了,厭食了,倒是餓瘦了,餓壞了身子骨,美麽?”
“美哪能有這般脫離健康的衡量标準。于身體而言,純是壞處。”
“宛若司記,別的不說,人的生命健康這處,您得謹慎寫着!”
律法的增訂删減,李宛若心中大致有了章程,眼下聽得淳安拿自己做話兒,愈發心疼。
“你這身子骨,回去得讓太醫給調養一下。”
淳安搖了搖頭,“我不愛喝湯藥!就這樣吧,生老病死,憑天吧!”
她話說道這兒了,李宛若也就停在這了,只尋摸回去跟玉夫人說說這事兒。
兩個人說完了宋府教坊的事兒,安安靜靜地駕着馬,馬走得不快,慢慢悠悠的。
天黑了,有城池就找間客棧休息,有驿站就尋驿站休息,沒有就露天而眠。
白日趕路,兩個人就閑适自得地聊會天,也不拘什麽話題,什麽題材,就是瞎聊,想一出是一出,八卦也聊,民生也聊,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淳安,我想知道,你的人生可有不如意?”
淳安看了眼馬上的李宛若,她的發微微有些淩亂,一路風塵,這頭發淩亂得不算厲害。
淳安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我這人心大又心小。心大便是我覺得什麽事兒都不是事兒。心小便是遇見事兒,控制不住情緒,那一瞬間容易鑽牛角尖,那會兒會讓我有片刻不如意的感覺,應該算作情緒病吧。”
李宛若沒懂她的意思,有些疑惑,淳安有些尴尬,她拐得有點遠,“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也沒什麽逢兇化吉的金手指,遇見一件事,如意不如意,它只作一件事、一個經歷、一個體驗。躲不過去的坎兒,不過便是一命嗚呼,人生算終結了,只是親朋好友又平添些新的不如意之事!不死事兒總會過去的。”
李宛若苦笑搖了搖頭,“衆生皆苦是真命題還是僞命題?”
淳安搖了搖頭,“但看怎麽看吧!”
李宛若很歡喜同淳安這般聊天。
回了洛城,李宛若很快地就根據淳安給的信息,制定出相關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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