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使用發簪

走進來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從什麽地方匆匆趕來的, 衣衫有些淩亂，藍色的外套被他随手搭在手臂上。

他看起來已經有些年紀了, 剪得極短的頭發半數已經花白, 眉間和臉頰上爬上了一條條代表歲月的皺紋。但是他明亮銳利的眼神和挺得筆直的脊梁，充分地像其他人展示出了他是一個并不向歲月服輸的男子。

謝曉瑜用餘光瞟了一眼他小腿一下的位置, 然後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 低垂着腦袋，盡量不讓自己臉上的驚訝被人看到。

為了能夠更加方便的和鬼嬰們交流, 她的陰陽眼一直都沒關上過。在那中年男子進來的時候，她非常清晰地聽見了一聲男子的輕笑聲。

明明只是短促的一道笑聲, 聽到耳中卻硬生生多了幾分旖旎的韻味。

謝曉瑜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了過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 踩在中年男子腳上的一雙淺藍色繡花鞋。

謝曉瑜：……

歷來鬼神附身之事頗多，不管是民間杜撰還是确有其事，都充分地表明了附身是接觸那些異常存在時非常容易發生的事情。

不敢是鬼魂還是神明, 都能夠附身在人類的身體上。差別在于，鬼魂附身往往是不壞好意, 試圖利用人類的身體犯下什麽事來，或者幹脆就是想要他們附身的那個人類的性命。

而神明就比他們有節操的多了。

那可是一般人請也請不來的大佬級別存在，為此, 人類還專門規劃出了一些專門的職業來與神明溝通。謝曉瑜身為靈媒，所擅長的請神之法就是其中之一，風水師通過自然山脈也能偶爾引動神明，還有茅山的請神術, 更是一種已經被研究地非常透徹的術法。

而分辨是鬼魂附身還是神明附身，就要看被附身那人的腳部。如果是雙腳踮起，除了腳尖其他地方都懸空，那就是被鬼魂附身了，反之就是得到了神明的青睐。

這男子看起來就是被神明附身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謝曉瑜修文還不夠深，她總覺得附身在這男子身上的神明感覺怪怪的。

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

“曹先生，好久不見。”

姜舒允神情複雜地和那中年男子打了聲招呼，同時身體微微前傾，鞠了一躬。

“比起曹先生，我更喜歡你當初對我的稱呼。”

曹成光并不避讓，他受了姜舒允的一禮。看着這個和記憶中大不相同的弟子，眼中忍不住浮現出了一些黯然和懷念。

“……今時不同往日，我以往能叫的，現在卻已經不能，也沒資格再說出口了。”

姜舒允收斂臉上的驚訝，露出了一個算是釋懷的笑容。

“曹先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想這裏的事情還用不着您親自出手吧。”

“誰知道呢。”曹成光不可置否，他伸出手拍了拍姜舒允的肩頭。

“當初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過錯，在我心中，你依舊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再等待一段時間，我會給你留下一份禮物。”

謝曉瑜他們先進來的電梯，自然也是先送他們上去。随着電梯的一聲輕響，謝曉瑜和姜舒允并排走出了電梯，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曹成光微笑着朝她點了點頭。

電梯中明亮的燈光打在他臉上，讓他的臉色看起來略微有些蒼白。謝曉瑜心中一動，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根發簪插在了頭上，烏木制的發簪上閃過一道沉郁的光，既而又沉寂了下來。

姜舒允的心情在遇見曹成光之後，就低落了下來，他表面上不顯，開車的速度卻越發快起來。在不違反交通規則的範圍內，超車，轉彎，急速剎停，要是換一個有點暈車傾向的人，恐怕早就被他晃地吐了一車，但是謝曉瑜卻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

他們一起去了趟墓園，在孩子們的要求下，給他們選了一個靠邊緣的墓地。等準備好材料，謝曉瑜會火化他們的屍骨，把他們一同葬在這裏。

來的時候一個人孤孤單單，走的時候有一群小夥伴陪着，倒也不算寂寞。

“選好了？”

見謝曉瑜出來，姜舒允把手裏燃燒了大半的煙熄滅丢進煙灰缸裏。

他剛剛抽空去盤山公路上轉了幾圈，心情稍微好了些，臉色也溫和了許多，不過眉目間還是有一股郁氣留着。

“好了，等解決完就能送他們走。你把抓起來的人都關哪裏去了？”

謝曉瑜捧着小壇子把他們塞進了車後座的娃娃堆裏。除了用布片包裹起來的嬰兒屍體，車後座上滿滿地塞滿了各種娃娃和玩具，謝正亭剛剛也是勉強才能把自己擠進去。

“先不急，把他們留在那裏，會讓受到的折騰更多些。”

姜舒允麻溜地坐進車子裏，順手看了看時間。

“我們還有件正事要做，你最近行程上沒什麽安排吧？”

“如果你是說早午晚三餐的安排，那倒是安排的滿滿的。如果說工作，那我現在就是個無業游民。”

謝曉瑜聳聳肩，心裏浮現出一個猜測。

“大佬，你不會是要給我推薦角色吧？”

“是啊，帶你裝X帶你飛，開心不？”

姜舒允笑了笑，随手拿過自己的手機選了一個頁面丢給她。

“待會兒稍微表現地兇悍點，身手稍微利索點，不行我們就貼個符作弊。來個後空翻，你那邊應該有暫時提高人身體素質的符紙吧？”

“……有是有，但是太貴了不想用。”

謝曉瑜拿起姜舒允的手機，一看她就楞了一下。那是某位導演發給他的簡略版劇本，大致上概括了一下這個劇的劇情，還有各個角色的選角要求。

這是一個大制作的電影劇本，主要講了在一個架空朝代，皇帝與敵國公主愛恨情仇的故事。梗挺老套，耐不住劇本寫得精彩，這編劇也不知道是什麽出身，在描繪戰場計謀的時候寫得格外出色。

感情戲也是恩怨糾纏，光簡略版劇本裏标出來的幾個詳細片段就能撩動讀者的心，讓人腦補出一出大戲來。

姜舒允給她選中的角色是女二，敵國的女将軍，女扮男裝接替了父輩的責任，替國家守疆衛土。

該角色的感情戲份不多，主要就是和男二是小時候訂過的娃娃親，然後和男主有許多的交鋒場面。要求女演員不僅要長得漂亮英氣，還要身手靈活，氣場出色。

謝曉瑜看着這個角色的要求，懷疑姜舒允的眼光可能有點問題。人家導演要的是，長相漂亮英氣的，她的長相她自己清楚，好看是好看了，光論臉她和那些當紅的女星們比也一點不害怕。

但是她的長相是偏嬌美的啊，要英氣只能靠化妝師大大出手。

論身手，她也還是一個靠符紙的弱雞，跑個八百米都要喘地不停的那張。姜舒允那裏來的自信覺得她能演好一個女将軍？

姜舒允一看謝曉瑜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對她的擔憂表示了嗤之以鼻。

“你擔心什麽，你的身手是挺弱雞的，但是你要相信比你弱雞的還有一大把。剛剛表現的那麽兇悍，現在就萎了？”

“我才不慫，要是光比演技，那我還有些把握。但是你确定這種大制作的女二，投資商會讓導演自己選人？”

謝曉瑜表示自己一點兒不慫，反正她只是一個沒什麽人知道的十八線小透明，就算過不了試鏡，那對她也沒什麽影響。她就是怕把她帶過來的姜舒允會有點丢面子而已。

“投資商當然不會給導演那麽大自由，但是這電影裏最大的投資商可是我們倆共同的金主。”

姜舒允給了謝曉瑜一個暗示的眼神，謝曉瑜秒懂。

鑽石王老五李總又在投資練手，賺小錢錢了。以她抱上的這個金大腿的牢固程度，她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小金人了？

姜舒允表示只要敢想，夢想總會給他們這種長得好看的人機會。然後他拿口罩把自己牢牢的包裹了起來，帶着謝曉瑜去了面試的地方。

面試的地方人不多，只有寥寥幾位在等候着，但是就這房間裏的幾位，每一位都擁有極高的辨識度。單拿出去，能引來一波狗仔跟在後面偷拍的那種，全部是娛樂圈裏最近比較火紅的明星。

見謝曉瑜一個生面孔孤身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給了她一個好奇的眼神。

謝曉瑜擺出了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露出一個标準燦爛笑容，窩在角落裏瘋狂背劇本。沒辦法啊，不背不行，別的試鏡人員都提前拿到了劇本，可以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她可真的就是兩眼一抹黑啊！

姜舒允進來後就直接偷溜走，說去給她開後門要號碼牌去了。

謝曉瑜簡直要被他吓死，這都到試鏡的時候，他竟然還沒給她要好號碼牌。即使知道這話是個玩笑，她剛開始一聽也忍不住提心吊膽了一下。

後來才反應過來，號碼牌是要她自己朝工作人員領的。

好氣哦，總覺得姜舒允有一種神奇的降低她智商的能力。

謝曉瑜抽了個最後的號碼牌，面試的時候拿到最後的號碼牌其實已經處于不利的狀态下。因為前面表演的人太多，如果沒有什麽特別能讓人驚豔的表演，很容易就應該排名靠後，使得評委們已經審美疲勞。

最先出場的人才能夠給評委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當然，前提是要你的表現确實夠好。

謝曉瑜不在意這個，其他人投來的探究眼神全部被她抛之腦後，她正在瘋狂背臺詞。能背多少背多少吧，至少等等試鏡的時候，不會動不動就忘記臺詞，那就太尴尬了。

等工作人員叫到她的號碼牌時，謝曉瑜還迅速地多看了幾眼才放下劇本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俊臉，哦不對，是兩張。

李彥易穿着西裝，俊臉上面出現了一點遲疑。

“這位選手，你資料上寫着，你要表演後空翻？”

作者有話要說： 謝曉瑜：？？？？呸，姜舒允你個辣雞！

小劇場：

姜舒允：投資商是我們共同的金主哦？

謝曉瑜：咦，那今晚你陪金主睡覺吧。

李彥易：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