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反方向的鐘（一）

手好麻……

夏時從游戲倉出來，渾身上下仿佛還殘留着那種大幅度劇烈動作過後的酸楚。

池非言很貼心地遞了一杯營養劑過來，“恭喜通關，這是新出的口味，用來修複你的精神力。”

夏時拿着自己手上那枚象征“永不原諒”的通關徽章研究了半天，微微失望：“游戲的成就系統沒有任何反應，看來除了這枚徽章外，特殊任務通關後沒有其餘獎勵。”

“錯了，大錯特錯。”遲非言搖了搖自己的手指，“你以為我為什麽拼命想要達成那個‘備胎一百年’的成就？其實這些成就徽章涉及到游戲的一個核心秘密。”

夏時茫然地向自己的前輩請教，“什麽秘密？”

遲非言指了指他的身體，“你現在這具身體是靈魂狀态對吧？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嗎？”

夏時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呃……記不清了，我只記得自己好像被人砍死了，本來以為會上天堂，沒想到坑爹的被吸引來這裏。”

遲非言揚了揚唇，“你現在除了知道自己的本名，是不是對自己生前的那些經歷都漸漸模糊了，你現在還能想起自己以前是做什麽的嗎？”

“我……”夏時突然抱住自己的腦袋，“我的頭好痛，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對的，就是這樣。”遲非言聳了聳肩，“為了保證每次任務的順利進行，我們必須抛掉自己原本的記憶和人格，以一種更合理的方式适應那些身份，所以我們一旦進去那些任務世界後，就會受到原主的記憶和性格影響，用他們的方式生活，可是這樣下去，我們和npc有何區別？這裏的主人為了防止我們的思維僵化，設定了一個特殊成就系統，将我們的記憶封存在這些成就徽章裏，如果我們這些存在還擁有着人類的七情六欲，那就一定會好奇自己的過往，在這種漸漸找回前世記憶的過程中，所有的進度都會被系統記錄下來，進行反饋分析，以方便它進行那個關于‘人類情感多樣性’的課題研究。”

夏時撇了撇嘴，有些不樂意的樣子，“總覺得，自己生前的事情被外星人作為研究課題什麽的太羞/恥了，這個特殊徽章不要也罷。”

遲非言笑着指了指他的身後，“啊，我剛才忘了說明，啓動前世記憶的過程是強制觸發的，就在你完成那個徽章成就的一瞬間，你的身後懸浮着一串倒計時，現在還差一分鐘……”

“你妹！”夏時驚叫了一聲，整個人已經被疑似黑洞的東西吸了進去。

“真是活力十足的少年啊。”遲非言聽到周圍還在回響的慘叫，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到了咖啡桌前。

一個俊美的男人憑空出現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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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總。”遲非言跟那人打了聲招呼，松了松自己的領帶，動作懶散，“你舍不得你的小情人嗎？”

陸總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喃喃自語，“他真的進去了？現在就讓他看那些，會不會太早了點？”

遲非言嘆了口氣，“可是，你總不能把他的精神體一直扣在這裏吧？他的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現在不刺激下他，他的精神體一直不回歸，整個人就完了！他也是我的朋友，難道我就不心疼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打算讓他恢複記憶，想要他一輩子當個只能躺在病床上，偶爾被你親一親，抱一抱，聽你訴衷情的植物人？”

陸總注視着屏幕上正在放映的場景，皺了皺眉，“啪”的一下關掉了畫面，整個人又開始憑空消失，只留下一句話，“遲醫師，你別太刺激他，我心疼。”

……

========我是代表場景變換的分割線============

夏時坐在網吧的收銀臺前，整個人都愣了。

老板大着嗓子沖他這邊喊，“小夏，幫忙把103號桌的游戲設置調一下！”

“哦哦！”夏時忙不疊地趕去調設置，恰好看到那個顧客正在玩一款游戲——《江湖夜雨》。

風格相當複古的一個游戲，現在這年頭，誰還看什麽武俠劇，各種玄幻大片飛天遁地，有條件的人還能在家裏買個虛拟游戲倉，體驗并不成熟卻很新奇的全息網游效果，至于這種老掉牙的鍵盤系，陳舊得像從上個世紀的博物館擺出來的展物。

不過，《江湖夜雨》這款游戲偏偏就火了，精致的畫風和感人的主線支線劇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是從精英小資圈慢慢擴展到娛樂圈的全民娛樂，商家一看有戲，哎？我泱泱大國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啊，那些被各種星際戰争宅系萌妹灌了迷湯的少年們你們可長點心吧，來我這游戲感悟一下仗劍江湖行的傳統氛圍。

所以，這半年內，十個混網吧的，出現五六個玩《江湖夜雨》的也不奇怪。

幫客人調好配置後，腦袋有點暈暈的，夏時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感覺自己像是突然忘掉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麽……感覺之前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現在不會還在做白日夢吧？

他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臉，低着頭用涼水潑了潑，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網吧的另一個管事哥們神神秘秘地碰了碰他的手肘，“喂，小夏，那個漂亮的大美女又來看你了，你真有豔/福啊！”

夏時略微羞澀地紅了臉，“她才不是來看我的，只是來網吧玩的時候順便……”

“哪個大美女會天天跑網吧這種地方來啊，也就那些中學生怕被家裏罵，趁着放學的時候過來爽幾局……”那哥們沖他努了努嘴，“看，人已經過來了，我才不當電燈泡，先閃咯。”

包間裏就剩下夏時和剛進來的女人獨處，他尴尬地站起來，“我只是借用一下這裏的水……陸小姐，你訂了這間嗎？我馬上就走。”

擦肩而過的時候，陸小姐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準走。”

力氣極大，拿捏勁道很準，應該學過格鬥術之類的技巧。

夏時很不争氣地就被這女中豪傑推到包間的沙發裏。

女孩子特有的，發絲上飄逸的香氣籠罩住他，夏時微微偏過頭，陸小姐的呼吸很近，“你怎麽總是躲着我？”

夏時的睫毛不安地顫了顫，陸小姐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這麽紅，是害羞了嗎？”

“陸小姐，我們不可以這樣。”夏時結結巴巴地開了口，“你有男朋友的。”

陸小姐皺了皺眉，“那個人渣？已經分手了。”

夏時不吭聲了，陸小姐伸出秀氣的手指，将他的臉扳過來面對自己，“喂，你喜歡我的吧，當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身/下的軀體很誠實地僵住了，陸小姐笑了笑，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以後別再叫我陸小姐那麽生分的稱呼了，我有名字的，陸南嘉。”

陸南嘉很有錢，有錢到能把整個網吧都包下來的那種程度，大概老板也知道這一點，居然由着夏時在包間裏偷懶。

陸南嘉很随意地點開《江湖夜雨》的界面，指着上面初始創建的小人戲谑道：“我幫你建個號吧，就用這個小姑娘的形象好了，你說話的口氣軟軟的，隔着網絡別人也認不出來。”

夏時打了個哈欠，“随便吧。”

“id名要叫什麽，總得取個比較古意點的吧。”

夏時懶得想，就看着那取名器随機了一下，剛好是三個字——芳菲盡。

人間四月芳菲盡，确實挺有詩意。

陸南嘉的操作精準，屏幕上的芳菲盡輕身飄掠，一把閃着暗芒的玄鐵小刀就這麽穿過敵人的心口。

鮮血四濺，效果逼真，不愧是能引/爆複古狂潮的大熱之作。

芳菲盡殺了幾個玩家後，就停在那不動了。

夏時擡起頭，陸南嘉高挑的身影已經籠罩過來了。

壓過來的動作很輕柔，可惜被這麽對待的人并不領情，掙紮着強調着，“我……我未成年，還不能做。”

陸南嘉沒轍了，拿了一根煙給自己點上，吐了一口白霧道：“好吧，是我太急了，你比我弟弟還要小上幾歲呢。”

夏時蜷縮着身體陷進沙發，“南嘉的弟弟，是什麽樣的人呢？”

“一個扶不起來的廢物。”陸南嘉不屑地笑了一聲，“最近又鬧離家出走呢，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爸媽都出國，我也懶得管他，反正沒錢就回來了呗。”

夏時“哦”了一聲，遞了一塊糖過去，“給。”

陸南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着這個動作咬開已經被拆開的包裝紙，又含/住了他的手指，漂亮的眼角微微上挑，神色暧/昧，“你是我的男朋友，以後不能随便讓別的女人碰你，男人也不行。”

夏時聽話地點了點頭，“我只被南嘉一個人碰。”

“真乖。”陸南嘉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放了一沓錢在他手心裏。

夏時皺了皺眉，把錢推了回去，“我不要。”

“我不是在包/養你。”陸南嘉低笑出聲，“你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對吧，我心疼自己的男朋友，想讓你過的好一點也不可以嗎？”

夏時還是不要。

陸南嘉煩躁地皺起眉頭，把人壓在牆角裏，“別拒絕我好嗎？我有時候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手腕的骨節被一股蠻力壓迫着，夏時覺得自己都快被對方弄骨折了，額頭直冒冷汗，“疼……”

“對不起……”陸南嘉嘆息了一聲，開始親他的臉，“你先把這些錢收了，別惹我生氣好嗎？”

……

第二天工作的時候，夏時的手腕還在隐隐作痛，有顧客遞了證件和錢過來。

他瞄了一眼身份證上面的照片，莫名地覺得有些眼熟，再看一眼名字——陸欣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