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擂戰起
直到第二天早上走到廣場上,江楓橋也沒明白如今的年輕人是怎麽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再找一個時間跟戚淮聊聊。
這孩子,應該沒人告訴他,不能随便親人吧?
這幸好是親的他,若是直接輕薄了門內哪位師妹,有得他好果子吃。
直到現在,江楓橋都還沒有意識到,到底戚淮這個舉動意味了什麽,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直接以為戚淮不過是開玩笑。雖然有些過頭……
昨晚他指點了他一些劍訣上的事,同時也說了周雲的劍法。
戚淮最後問他說:“大師兄似乎對我很有信心,我若不能贏了第一場呢?”
如果戚淮不能贏第一場,那麽江楓橋給他開的小竈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結果,江楓橋只是伸手摸他頭笑笑:“你輸一個試試。”
你輸一個試試。
再次想到這句話,戚淮只覺得脖子後面一冷,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他已經來到了擂臺邊上,還沒找到景藍他們。
清晨的霧氣還沒散盡,拂面的涼風帶着細微的露水,有些讓人發冷。戚淮一扭頭,已經看見那邊張貼排戰表的地方圍着不少的人,而江楓橋,正從遠處走來。
他低頭,他擡眼,兩個人的目光便撞在了一起。
江楓橋朝他微微點了個頭,便轉身朝着別的擂臺去了。
他是在別的擂臺都轉一圈,看看情況。
排戰表被貼在最東面,江楓橋從下面路過的時候,又看了一眼。
“大師兄是在為戚淮師弟擔心嗎?要我說,大可不必,因為他第一場多半都是個輸。”
周雲諷刺的聲音從江楓橋背後起來。
江楓橋轉過身,笑望着他,道:“這一戰之後就清楚了,周師弟何必着急呢?”
他這不緊不慢不慌不忙還不溫不火的樣子,讓周雲看了就生氣,以前只覺得大師兄是溫和好說話,可是周雲忽然覺得,那是因為事事都跟江楓橋沒有什麽太大的幹系,或者說那是江楓橋不大在意。可現在,這種溫和之中帶着隐約的犀利,或者說冷漠的溫和,當真讓他背後寒毛都要豎起來。
說完這話,江楓橋便重新找到了戚淮所在的位置去了。
景藍、商百尺和白涼三個,來得比較遲,戚淮算是當中最早的。
“大師兄。”
衆人都喊了一聲。
江楓橋點點頭,回頭看一眼,周雲跟木倩兒站得比較遠,卻是不大願意過來的模樣,須道長老門下的參試弟子衛風則是才剛剛往這邊走。
興許在旁人的眼底,整個寒山門已經是一盤散沙了吧?
分明都是一個門派出來的弟子,卻要分在三處,還好衛風很快過來了,看上去只有周雲跟木倩兒不合群。
景藍冷笑了一聲,看着那邊道:“聞道長老門下個個都是本事極了的。”
“這種場合說什麽聞道長老的是非?”江楓橋盯了他一眼,含着幾分警告i,只道,“我們過去吧。”
如今還是整個門派的面子比較重要,別的門派都已經開始第一場開始之前的聚首了。
大家基本都是一個模式,在每一場開始之前,都要聚在一起,有的時候會講解一些注意事項。
現在別的門派都已經聚首,就他們東道主的門派反而磨磨蹭蹭。
盡管江楓橋是面上沒有說什麽,可心裏已經把聞道長老和他座下弟子拉入了黑名單,只是現在大庭廣衆之下不好發作。
他主動朝着周雲與木倩兒這個地方走過來,也不問他們為什麽不過去,只是道:“以後每一次開場,大家都在這個地方聚首便是。多餘的話不說,昨日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我只希望,下一場開場之前,還能在此處見到大家。各自出發吧。”
廣場上已經有人敲響了第一聲鑼鼓,于是瞬時安靜下來,衆人散開之後,又根據排戰表上排定的方位和場次到各自的擂臺下面登了個記,之後再去觀看自己想看的比試。
而不參戰的人,則是早就在擂臺下等着看好戲了。
第一輪有三十一場,一共是四個擂臺,統共要進行八次,寒山門這邊運氣比較好,參試一共七人,商百尺抽到白簽輪空,剩下的六個人分在了六個場次上,一個人比試的時候,別的人都能去觀戰。
寒山門的首戰者是景藍,他已經站在了擂臺上,江楓橋就在下面站着,沒一會兒,去別的擂臺報道的人都來了——當然商百尺是不用去的,他早在江楓橋之前,就已經來這裏看着了。
景藍平日裏雖然是磨磨蹭蹭,懶懶散散,可是到了臺上,鼓聲一響,整個人便像是緊繃起來的弦。
平日不靠譜,真正到了需要的時候,景藍還算是很靠得住的。
不同于其他人,如莫回,對景藍的擔心,江楓橋對景藍的一切表現都顯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
直到景藍一劍擊退掩天宗的對手,得勝從臺上躍下,拱手給江楓橋行了個禮,江楓橋面上才浮出幾分笑來。
景藍抱怨道:“大師兄你看我贏了一點也不驚訝,沒成就感。”
回望整個擂場,景藍這裏結束得是最早的,還是東道主的隊伍,簡直是倍兒有面子。
滿以為江楓橋會誇獎自己的景藍,忽然被江楓橋屈指敲了一下頭,笑罵道:“別得意,我方才見你出劍之時腳下不穩,乃是平日裏基本功不紮實所致,此次試劍會後,我定然為你補補。”
景藍整個人的臉頓時就綠了。
第二場是木倩兒,盡管是關系不大好,畢竟是同門,衆人還是要去看看。
江楓橋身後跟着寒山門這一屆參試的大部分人,從人群之中走過,一邊走一邊講解方才的那一戰,衆人側目,可是江楓橋面上是八風不動,根本不在意這些。
天下這麽敬業的大師兄,真是少見了。
門下弟子比完了一場,還要負責講解。
戚淮擡頭看着江楓橋,望着他那開阖的嘴唇,也不知怎地,便擡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禁偷笑了那麽一瞬。
商百尺看着近在眼前的擂臺,這一場是木倩兒的,正好擂臺在東邊。
在經過那貼起來的排戰表的時候,商百尺停下了腳步,他道:“大師兄,我去西擂。”
擡眼,一看第一輪第二場的西擂,對戰的兩個人之中,有一個是焚鼎門的馮柏江。昨日江楓橋說的時候,直接把馮柏江劃為了商百尺這一戰的對手。也就是說,對于馮柏江此人,江楓橋敢肯定他會獲勝。
難得見到江楓橋對誰這麽有信心,不知道是對手太弱,還是此人太強。
江楓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卻道:“看完便回來吧。”
商百尺抱劍躬身:“是,大師兄。”
看商百尺走了,江楓橋略帶着幾分興味地彎唇,已經到了南邊擂臺前。
戚淮覺得奇怪,細一思索,才覺得江楓橋方才的話不尋常。
木倩兒這一場并不順利,掩天宗的對手很難纏,與她纏鬥了起來,下面掩天宗的弟子跟寒山門的弟子,驚呼聲可以說是此起彼伏,即便是江楓橋他們這邊,也是看得捏了一把汗。
畢竟是聞道長老門下,看得出修行之中有很多問題,還比較急于求成,不過作為這一次擂戰之中少有的養眼美人,她的人氣還是不錯的,下面不少別的門派的弟子也在喊她加油。
倒是她那掩天宗的對手,被下面無數的護花使者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靠,這貨誰啊?對着女人竟然也能下這樣的重手?”
“還是不是男人啊!下去吧你!”
“多美的姑娘,掩天宗那個是不是人啊!”
“禽獸不如!”
“錯,我們的目标就是當禽獸,嘿嘿……”
那掩天宗上來的不過是個少年,江楓橋聽着這四周都是污言穢語,大多辱罵掩天宗弟子,也有不少言語之間開始輕薄木倩兒的。這是擂戰的慣例了,但凡美貌女弟子比試,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江楓橋等人已經習慣,可是第一處參加的戚淮卻是開了眼界。
九州仙門之中包羅萬象,人生百态,果然不是傳說啊。
他悄悄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側眼去看江楓橋,卻發現他的注意力不在這一場擂戰上。
準确地說,江楓橋對木倩兒這一場看似熱鬧的比試,漠不關心。
他的注意力,在西邊擂場馮柏江,或者說是去觀戰的商百尺身上。
馮柏江與商百尺,乃是同一種劍路。
整個擂場之中,西邊早早地就敲響了結束時的鐘聲。
商百尺從那邊回來,才知道江楓橋方才那一句話的意思。
馮柏江此人很瘦削,感覺像是紙片人,面色也很是蒼白,可是出劍狠辣刁鑽,從他開始出劍到對手扛不住壓力認輸,不過三招時間。
看完便回來吧。
因為回來還能繼續看。
江楓橋應當不僅僅是料到焚鼎門馮柏江會很快結束比試,還知道木倩兒這一場會格外艱難。
回頭看了回來的商百尺一眼,江楓橋道:“馮柏江勝了?”
商百尺無言點點頭,便站回角落裏,擡眼看前面的比試了。
鐘聲敲響,木倩兒倒飛落地,吐一口鮮血,已經敗了。
第二場,寒山門敗于掩天宗。
江楓橋雙手環抱胸前,有些無動于衷,道:“走吧。”
那掩天宗弟子忽然從臺上跳下來,幾步到了江楓橋面前,卻道:“江師兄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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