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一場偶遇
倆人在冰場又玩了一會兒,黎語冰這次一直跟在棠雪身邊,沒有離開,棠雪沒再看到邊澄,以為他走了。
之後他們離開冰場時,在出口處遇到了邊澄。
黎語冰心內冷笑,這一手守株待兔玩得好。
既然遇到了,三個人就一起往外走。游樂場裏依舊熱鬧得很,棠雪其實玩兒心挺大的,又想玩過山車又想坐跳樓機,可惜到處都要排隊,過年了,大家可真閑。
她不想浪費時間去排隊,最後只好玩玩打氣球了。
玩具步槍,塑料子彈,氣球有大有小,小的還分不同的顏色,打到不同的氣球,會有相應級別的獎勵。獎品有大小公仔,和各種時興的玩具。
所有氣球裏最高貴的是一個紅色的小氣球,打到它,就可以在大型公仔裏随便挑一個帶回家。
棠雪看着獎品架上的一只粉色恐龍,她以前不相信一見鐘情,現在信了。
“我要它。”棠雪指了指恐龍。
“淘寶上買。”黎語冰給她指了明路。
但是棠雪已經掏了人民幣遞過去,“先玩二十塊錢的。”
二十二十又二十。
越玩越上瘾,越玩越不服氣。
一百塊錢就這麽玩進去了,到最後一槍時,黎語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棠雪扭臉看他,以為他也想玩,她把槍遞給他。
黎語冰沒接。他根本不相信這玩具步槍能打到對面那個小氣球,雖然說不上原理,但他直覺這裏邊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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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給你買一個。”黎語冰說,頓了頓又強調,“一模一樣的。”
“我來試試吧。”一直在旁靜靜觀察許久的邊澄,突然開口了。
兩人都看向邊澄。
邊澄走上前接過玩具槍,瞄了瞄氣球,解釋道:“這把槍的準星調得不對,有偏差。所以你瞄準的東西,都打不中。”
棠雪一愣,“啊?那怎麽辦?閉着眼睛打嗎?”
邊澄搖頭,“不用,偏差是固定的,只要估算出角度差,瞄準的時候自己添加一個數值,矯正一下就行。比如現在——”他說着,托槍的手向下移了一點點,左眼緊閉,右眼盯着準星。過一會兒擡起頭,看着對面。如是再三。
棠雪感覺好神奇,伸長脖子湊到他旁邊看。
然後黎語冰也想看,就突然擠進來,高大的身軀夾在他們兩人中間,顯得特別擁堵。過一會兒,他好像是棠雪礙眼,拎住她的後衣領,往旁邊一丢。
棠雪:“……”
邊澄總算瞄準完畢,突然扣動扳機。
砰——
啪!
小小的紅氣球已經爆得沒了影。
棠雪震驚了足有三秒鐘,然後狂拍巴掌:“哇——厲害厲害,不愧是學霸!”
邊澄笑笑,推了推眼鏡,玩具槍還給她。
棠雪拿着槍往前臺一放,指了指架子上的粉色恐龍,對老板說,“我要它!”
老板将恐龍拿下來遞給她,棠雪搓着手去接,手還沒碰到呢,恐龍突然改了方向。
黎語冰先她一步把恐龍接過,往懷裏一摟,說:“我的。”
棠雪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種操作,她呆了一呆,“黎語冰,你要臉嗎?”
黎語冰摟着恐龍不為所動,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臉是什麽玩意兒啊,who cares?
“你講講道理,”棠雪又打不過他,只好和他講道理了,“這是我花錢的。”
“我請你滑冰了。”黎語冰振振有詞。
“那……氣球還是邊澄打的呢,應該給邊澄。是吧邊澄?”棠雪說着,看向邊澄。
邊澄剛要開口,黎語冰立刻打斷他,說道:“我教你滑冰了,這是學費。”
邊澄于是也沒辦法了,拉了一下棠雪的衣角安慰她,“要不,再給你打一個?”
老板聽到這話,把玩具槍一收,沒好氣道:“不好意思,沒有了。”
就這麽着,棠雪花了一百塊錢,到頭來給黎語冰買了個粉色的恐龍。
黎語冰一米八八的個子,懷裏抱着個少女心爆炸的公仔,那個視覺沖擊力,真是要人命。
三人出了游樂場,黎語冰問棠雪:“你怎麽回去?”
“我坐地鐵。”
黎語冰本來已經掏手機準備打車了,聽到這話,放下手機說:“我也坐地鐵。”
邊澄……邊澄也坐地鐵。
不過邊澄和棠雪不是一個方向,他想僞裝一下還僞裝不了,因為棠雪指了指地鐵線路圖說:“邊澄你家不是住鼓樓麽,我們方向相反的。”
呵呵,連人住哪裏都知道。黎語冰心裏又開始冒酸水。
還酸得無可奈何。
總之三個人就這麽分道揚镳,黎語冰和棠雪一塊進了地鐵車廂。
晚上人少,他們倆還能有座,挨在一起坐下後,棠雪還對恐龍耿耿于懷,不搭理黎語冰。
黎語冰自己在生悶氣,也不說話,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這樣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棠雪悄悄斜眼睛,偷偷打量黎語冰。
黎語冰坐得還挺端正,後腦抵着車廂壁,呼吸均勻,雙眼緊閉,看樣子是睡着了。
棠雪悄悄地、悄悄地,去拽他懷裏的恐龍。
恐龍慢慢地、慢慢地,被倒拖着尾巴離開黎語冰。
然後又默默地、默默地……爬回黎語冰懷裏。
棠雪:“……”
恐龍活了?
她仰頭看黎語冰,恰好看到他閉着眼睛在笑。櫻花色的嘴唇彎起漂亮的弧度,在車廂燈光的映照下顯得色澤盈潤,柔軟又Q彈的樣子,看起來特別的可口。
棠雪突然地,打心底深處湧起一股悸動,或者說,沖動,她特別地想嘗嘗這漂亮的嘴唇……
這個轉瞬即逝的想法,大概來自于身體的本能,當她反應過來、用理智鎮壓住這股莫名其妙的沖動時,她聽到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
嗯,也許……她只是餓了?
棠雪撓了撓頭,挺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她看到恐龍已經完全回到黎語冰的懷裏,而黎語冰的手墊在恐龍的腹部,抓着它的腳。
棠雪囧,難怪呢。
之後棠雪消停了,到站下車時,她走在前邊,黎語冰跟在她身後,一起出站。
棠雪問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和我住一個小區吧?”
“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
從地鐵站到她小區門口也就幾百米,棠雪走慣了其實不害怕。不過被人這麽體貼入微地照顧,她多少有點感動。
然而,當看到黎語冰懷裏的恐龍時,她又感動不起來了,“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
……
出了地鐵站,人一下子變少了。
倆人并肩走在路邊,身影被路燈拉長又縮短,縮短又拉長,如此反複。棠雪低頭提着小石子兒,這樣走了一會兒,就到自己小區門口。
她還是說了聲“謝謝”。
黎語冰低頭看着她,突然開口:“我很好奇一個問題。”
“哦?”
“我記得,你是讨厭邊澄的。”
棠雪撓了撓頭,答道:“也沒有很讨厭,就是不想見他。你說得對,為了愛情放棄夢想,人就會不停地耿耿于懷,最後把愛情也消磨掉。唉,黎語冰,我有時候覺得你是個神經病,有時候又感覺你是哲學家。”
“那你更多時候感覺我是什麽?”
“更多時候感覺你是一只狗。”
又來……黎語冰扶了扶額,輕聲問她:“現在呢?現在對邊澄是什麽感覺?”
“現在啊?現在我對過去都釋然了,兜兜轉轉,我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命運對我挺好的,我不會對任何人有怨恨了。”棠雪說到這裏,突然嘆了口氣,感慨道,“說起來,有時候我們讨厭一個人,也許并不是真的讨厭他,而只是讨厭與他有關的那段時光,讨厭那個時候的自己……”
黎語冰愣了一下,繼而無奈地笑了笑。他心想,誰又不是呢。
棠雪摸了摸恐龍的腦袋,對黎語冰說:“你把它讓給我吧,我再管你叫一聲爸爸。”
就在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打斷他們,那聲音裏帶着濃濃的不爽:“你再給我說一遍,你管誰叫爸爸?!”
棠雪扭頭,看到她真正的爸爸站在不遠處。她吓了一跳,“爸……”
棠校長手裏提着外賣盒,一臉怒氣地,瞪了棠雪一眼,接着又瞪黎語冰。這是誰家的豬沒看好,來拱我們家小白菜?!
黎語冰沒料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棠雪她爸。他從沒現在這樣緊張過,局促得身體僵硬,手都不知道放哪裏好了,平常的從容不迫到這時候不翼而飛。
“叔叔你好。”黎語冰說。
他的禮貌并沒有讓棠校長放松警惕。不過棠校長把黎語冰從上到下觀察一番之後,跟自己女兒對比了一下,突然有點不确定倆人誰算是豬了。
棠雪拉着黎語冰介紹道,“爸,這是黎語冰,你還記得吧?我小學同桌。”
棠校長的反應像是摸了電門,身體震了一下,仿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擡高聲音問了一遍:“你說誰?!”
他這反應太大了,把棠雪都吓了一跳,小聲說:“就是黎語冰啊,我們六年同桌,你天天讓我跟他學習的那個,黎語冰。”
棠校長又看向黎語冰。此時他這個充滿戒備和抗拒的表情,不太像是看自己女兒的學習榜樣。
黎語冰理想中的見面情形,至少該是帶着禮物登門拜訪,現在倒好,在外邊被棠雪亂認爸爸,給她真爸爸撞見,第一印象壞到極點;而且他也沒帶東西,全身上下就有個粉紅色的恐龍能勉強算禮物,把這東西送給一個中年男人,怕要被當神經病看待。
這會兒他硬着頭皮接受棠校長視線的狙擊,感覺棠校長的眼神大有深意,遠不只是被霸占身份的憤怒。
但他又想不通他們之間能有何過節。
這個情況不宜久留。黎語冰跟棠氏父子道了別,趕緊溜了。他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黎語冰離開後,棠校長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問棠雪:“你別告訴我,你跟他處對象呢。”
棠雪聽到此話時,腦海裏登時浮現出一對櫻花色的嘴唇,唇角帶着點淡淡的笑意。她臉上一陣燥熱,輕輕甩了一下腦袋,答道:“爸,您想太多了。我要真跟他在一塊,他能連個毛絨玩具都舍不得給我?”
“倒也是。”棠校長對自己女兒超有信心,她臉皮厚着呢,不會因為害羞而否認,說不是就真不是。
“那你們這是幹什麽呢?”棠校長又問,“怎麽突然又聯系上了?之前都沒聽你提過。”
“在學校裏遇見的。你說多巧呀,我們倆又一個學校,他是冰球隊的,我是速滑隊的。”棠雪說着說着笑了,“你別看他那樣,像個神經病,其實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今年剛代表中國參加世青賽,主力隊員。不過他平常在外邊主要靠臉裝X。”
棠雪在那滔滔不絕,棠校長狐疑地看着她,把她看得有點莫名其妙,于是停下來,見爸爸手裏拎着外賣,便問:“這是什麽呀?”
“你媽想吃鴨血粉絲,我剛出去給她買的。”
“您二位一把年紀了還秀恩愛。我真受不了,我要離家出走,去一個全是單身狗的地方。”
父女二人一邊往回走一邊說話。
“明天去我爺爺奶奶家?”
“嗯,一塊吃年夜飯。”
“爸,您今年壓歲錢打算給我包多少呀?先透露一下?”
“呵呵。”
“要不這樣,我先給您透露一下我現在的飯量,您有個譜……”
“我說,你跟那個黎語冰——”
“爸,我不都解釋清楚了嗎,真沒有的事兒。”
“現在沒處對象,以後也不許,知道嗎?我告訴你,我可是不會同意你們在一塊的。”
“咦?為什麽呀?”
“因為……我就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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