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重新回到自己休息室的李賢因搖了搖頭，驅逐着身體裏剩餘的惡寒感。

他轉頭之前還看見了希澈驚訝的表情，這孩子估計也沒想到他真會答應吧......

想想居然覺得有點搞笑，也不知道這個游戲到底誰受到的驚吓更多。

李賢因倒是不擔心這個開玩笑一樣的片段會被節目組惡意剪輯成別的內容，畢竟對象是他，除非整個MBC想找他麻煩，否則不會幹這種蠢事。

只要前因後果都剪輯清楚，放出去之後頂多也就是被黑子說他沒有社長威嚴，連藝人都敢在攝像機面前和他做這種游戲。

按照正常的操作，就算李賢因是希澈出門後第一個看見的人，他也可以要求節目組把他的畫面全部剪掉，不講人情又怎麽樣？

他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了他就是有權利不講人情！

一個小小VJ的固執算什麽，節目總PD來了也是一樣的結果，該剪的畫面全部都得剪掉，至于剪掉之後會不會銜接不流暢完全不關他的事。

然而他就是願意配合來韓國之後第一個見到的希澈，黑子們除了叨叨兩句藝人們不尊重他，或者他沒威嚴之外，也沒辦法說其他的了。

李賢因覺得威嚴和尊重從來不是挂在嘴上說一說就能有的，就像他曾經對斯坦利說的那樣，就算當“朋友”也不影響他繼續壓榨，盡管當時完全是說着玩，可現實狀況也和這句話形容的差不了多少。

他之所以格外縱容希澈，就是因為喜歡對方的分寸感，盡管第一次見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過線，但之後就迅速把身份界限給補上了，不經常見面卻也能摸清他的性格特征，知道他當時的心情是否不錯，随之判斷出什麽時候可以和他開玩笑，什麽時候只能站在一邊閉麥。

剛才顯然就是一個可以在大衆面前表現親近感的時機——就是話題有點過于彪悍了。

這對李賢因來說應該是好事，不知道是死亡還是穿越給他帶來了性格的轉折點，上輩子的他享受孤獨，但現在好像越來越不能忍受這一點，不工作的時候，越大的封閉空間越讓人不安，以至于半夜失眠，這一點也能從他打給金女士的電話次數愈加頻繁中看出來。

有時候總會有一種，周圍越熱鬧越能證明他還活着的念頭。

這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趨勢，一個獨立的個體最好不要把自己生存的價值寄托在外界身上，否則一個不甚心态全線崩潰不是說說而已。

然而實際上，李賢因根本沒辦法逼迫自己改變這一現狀，雖然依舊讨厭商業聚會，但如果身邊都是熟悉的人或者不讓人反感的場合，他最近一直在呈現越來越喜歡的狀态。

Advertisement

可比較悲劇的是，原身并沒有太多朋友，少數幾個還都在歐美生活，身邊都是下屬的情況下，像希澈這樣有分寸感、能和他說話開玩笑卻不會過于冒犯的孩子他當然喜歡。

至少在提前知道是游戲的情況下，李賢因确實沒有接收到冒犯感，又不是隐藏攝像機，以欺騙為前提的開玩笑可就真的過線了。

其實這種無法自我調節的狀态已經不太正常，人類的自我調節能力是很重要的，如果失去了這個能力，那就是生病了。

身體調節能力喪失就看身體，心理調節能力喪失就看心理，非常簡單的道理，然而李賢因卻自動放棄了看心理咨詢師這一項。

所有關于心理方面的治療和疏解，全部都需要病人積極配合，病患如果自己本身拒絕痊愈，那就算是再好的心理醫生都沒用。

李賢因當然想恢複自我調節的能力，但他卻沒辦法對咨詢師說真話。

他能怎麽說？說自己上輩子的車禍現場太過慘烈，以至于留下了他曾經沒察覺、現在也很抗拒承認的心理陰影？還是說穿越之後好像有點應激反應？亦或者只有不斷的工作才能提供安全感？

心理醫生不把他當妄想症加焦慮症患者才怪！

而如果不說真話，看心理咨詢師就一點用也沒有。

所以最終，他也就幹脆放任自己。

重來一回還不知道這次會死在哪兒呢，在有限的生命裏，怎麽舒服怎麽來呗，就他這身份還要在意那麽多外界評論，豈不是活得比許多下屬都心累。

在邏輯上李賢因的思考是沒錯的，《萬元的幸福》雖然是現在的熱門綜藝，面對李賢因也不太敢搞事情，剪輯一定會好好做，就算是預告也不一定敢拿他造勢。

實際上播出後李賢因獲得好評的概率比較大，畢竟在實力足夠的情況下，他的行為叫做親民。

但他忽略了這段畫面其實也有可能在播出之前就被傳出去，到時候被斷章取義就是很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

如果這裏不是S.M家族海報的拍攝現場，圍觀的也不都是自己人，他肯定會想到這一茬，可事實上，整個拍攝現場除了節目VJ之外全都是S.M的人，這種擔憂好像完全沒有必要。

然後他從一開始就該知道的，分寸感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的品質，相反，作死才是許多人最常做的事兒。

溜了一圈回來的李賢因見到了那身從倉庫找出來的淺.粉色西裝，搭配白色的襯衫和鞋子，看起來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只是傳達出來的氛圍過于活潑與年輕化，屬于他平時絕對不會穿的衣服。

而且看着非常新的衣服灰塵感一如預想中的那麽重，一穿戴完整，李賢因就下意識的打了個噴嚏，看着就像是适應不良的表現。

為了少穿一會兒這套衣服，cody正給他弄頭發的時候李賢因就讓吳智彬去催促工作人員，好安排藝人們陸續進場，等他弄好之後最好是能直接開拍，拍完後他要立刻把這身衣服脫下來！

工作人員當然要率先執行他的命令，只是藝人的數量确實太多，一批又一批的快速入場都需要不少時間，畢竟為了讓每個人都被看清楚，整個布景做的很高很大，穿了高跟鞋的女藝人上下都需要小心，這摔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最上面的第五層有三米多高呢。

于是等李賢因進入攝影棚的時候大家還亂糟糟的，有的人正背對着他往上走，還被大家突然響起的問候聲吓了一跳。

“社長好！”

上百人一起問候的聲音在龐大的攝影棚中響起一陣回音，李賢因點點頭當做回應，不太舒服的扯了扯衣袖，準備等大家都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後再過去。

整個布景分為五層，全部做成了高高低低、不規則分布的白色矮凳狀，要去到最高點簡直和爬山一樣，但這樣分布也能保證大家呈現在畫面上的時候各自保持一定的距離，增加了層次感。

李賢因的位置在第三層的正中間，雖然如此，但他的正上方已經沒有其他位置，左右兩邊才逐漸衍生出四五層。

整個布景雖然是不規則的，座位東一塊西一塊，但整體還是能看出模糊的M線條，李賢因就坐在中間的轉折位置。

這個龐大的布景可花了不少時間才搭出來，甚至提前畫了設計圖，這人一多，就連拍個大合照都困難，以前人少的時候拿幾張椅子坐下拍就是了，哪用得着這麽麻煩。

“社長nim，這是您的道具。”

吳智彬從一個cody那兒接過一個盒子，裏面放着一頂......皇冠？

這麽多人一起拍大合照，要是全都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看起來會有點奇怪，所以大部分人手裏都被派發了道具，特別是被安排坐在邊邊角角的人，手裏的道具都比較大，像是一束氫氣球或者大捧花什麽的。

“這原本是給李會長定做的，不過還沒做出來，會長就去美國了。”

吳智彬隐晦的解釋了一句道具的來源，反正定做的時候李繡滿肯定沒想過自己根本用不上。

由于整個皇冠太過金光閃閃，金屬的厚重質感撲面而來，明知道不太可能，李賢因還是問了一句：“金的？”

“銀的，鍍金。”吳智彬邊回答着邊戴上手套，然後把整個皇冠雙手端出來，用眼神詢問李賢因要不要現在戴上。

作為這個道具現在的主人，李賢因抿着嘴盯着它看了半響，講真的，他覺得這個皇冠未免過于中二了......

整個攝影棚的背景就是一塊白板，座位也是白色，而大家的衣服以淺粉和淺藍為主，一水的清新淺色系，想想也知道這個金黃的顏色在其中有多紮眼，他都要懷疑老李當初定做這個皇冠的目的了。

雖然有點嫌棄，為了早點結束拍攝的李賢因還是選擇了配合設計師，略微低頭，讓吳智彬把皇冠穩穩地放了上來。

事實證明這東西不止是看着厚實，重量也真不輕，戴上的一瞬間感覺脖子都被壓短了一公分，再配上讓人感到不适的衣服，簡直就是災難套裝。

還沒等他給脖頸做個伸展運動，道具師又給吳智彬遞了一根紅金配色、頂上鑲了顆粉色大鑽石的手杖。

“這個和皇冠是配套的。”剛解釋了一句的吳智彬随着自家老板的視線落在了手杖頂端那顆比拳頭還大的巨型粉鑽上，并且秒懂了視線的含義，“這是玻璃做的，造價也就幾千韓元......”

一聽完解釋，李賢因就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轉移了視線，還想說老李怎麽這麽舍得，居然在這種一次性裝飾品上弄了個價格不菲的粉鑽。

等李賢因裝扮好了，大家也都拿着自己的道具坐在了相應的位置上，并非本意的集體注視着社長吭哧吭哧爬上三層，然後撐着手杖大喘了好幾口氣兒都沒緩過來。

真實感受到了社長的體虛呢~

李賢因左邊坐的是BoA，右邊則是Kang Ta，這兩個是S.M目前最老的兩個開國功臣，其他人都離他有一段距離，他覺得這段真空範圍只能顯得頭上的金黃更加亮眼，最後成片上的他大概會很滑稽。

這麽多名義上的自己人熱熱鬧鬧的場景李賢因還是很喜歡的，可惜這身造型在他看來很有問題，以至于拍照的時候實在高興不起來，只是抿着嘴，翹起一個很矜持的弧度，開心得大笑是不存在的。

就在他這副看起來略文靜的表情中，相機的快門被按下，徹底定格住所有人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