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真相 賠了夫人又折兵

屋裏的氣息靡靡, 嬌啼粗喘聲直至夜半才略略消停,且不知究竟怎的,床榻上的吱呀聲停歇,但沒多久, 圓木桌前的茶壺杯盞便哐當哐當碎了個徹底。

緊接着響起虞錦氣哭的聲音, 夜才逐漸安靜下來, 小丫鬟們心驚膽戰, 若非是裏頭叫了水, 還以為王爺與王妃打起來了。

晌午的日頭高升, 丫鬟羞答答地撓了撓鬓角,忙将午膳放進鍋裏溫着, 只是可惜了早膳,倒是白做了。

伺候在後廚的粉衣丫鬟不明所以, 聽說王妃這個時辰還未下榻,驚恐道:“王妃病了?請府醫了麽?”

小丫鬟俯身附耳低語了兩句,粉衣丫鬟臊得慌,支支吾吾半響,只憋出一句:“王爺王妃好興致呢。”

“想來也正常,新婚夫婦, 哪有不恩愛的?何況咱們王妃還生得那般好看,我昨夜裏去送水時,瞧王妃整個人都偎在王爺懷裏,還鬧脾氣地打了他兩下, 王爺還笑呢。”

“真的?王爺還會笑?”

“豈止會笑,他還——”

這話題引來一衆丫鬟婆子參與,在小廚房圍了一圈,嘀嘀咕咕的, 直至有人道:“王妃醒了,快備好午膳。”

那廂屋裏,虞錦懵懵地擁着被褥坐起,寝衣松松散散,裏頭指痕和齒印明顯,甚至還有些疼。

她艱難地系緊了衣帶,要下榻時兩腿酸疼地倒吸一口氣,本來也沒多麽想騎馬,但昨夜裏的代價實在太大,讓虞錦覺得這馬今兒是非騎不可了!

“生蓮——”嗓音暗啞,一開口便将自個兒驚着了。

生蓮忙遞上水,揭開幔帳,窗前落下的光線登時落了半張榻。

虞錦不适應地閉了閉眼,潤過嗓子後道:“什麽時辰了?”

生蓮接過她的茶盞,“午時剛過三刻,姑娘可要用膳?”

虞錦點點頭,都已至晌午,得抓緊些了,她任由人伺候更衣穿鞋,問:“王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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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已用過膳,在書房呢。”

折騰到夜半,虞錦确實餓了,便有氣無力地吩咐人布菜,還順帶吩咐人去喂一喂她的小馬駒。

用過午膳後,虞錦置備了些茶點要送去書房,她早前還拿喬着三姑娘的身份為非作歹時,進出沈卻的書房也無人再攔她,只是今日段榮卻道:“王妃稍候,屬下去通禀一聲。”

虞錦沒深想,只微微颔首。

沒一會兒,虞錦便提着食盒邁進門檻。

沈卻的寝屋在成婚後已大變了模樣,泰半都是白管家為虞錦置辦的物件,但書房卻是同以往一致,簡潔古雅,一目了然。

他從屏風後頭走來,還未及說話,便聽虞錦将食盒擱置在桌前,問:“晌午已過,王爺何時帶阿錦去騎馬?”

沈卻稍頓,向下一瞥,思忖後道:“不若改日,今日實在——”

“不用的。”虞錦以為他當心自己體力不支,忙說:“我可以。”

但并不是她可不可以的問題,沈卻略有愧疚的如實相告:“今日恐怕沒法陪你去,我——”

“王爺怎麽說話不算話呢。”虞錦松開握着食盒木柄的手,語氣已有些低落,她只當沈卻依舊不願教她騎馬。

畢竟昨夜沈卻為讓她多來幾回,表現得很是為難的模樣。

成婚前教她射箭時還萬分積極,成婚後教她騎馬卻百般推辭,果然是人不如新,到手後便沒了新鮮感,虧她昨夜付出那麽多……!

思及此,虞錦頗為委屈,道:“昨夜王爺可不是這麽說的,王爺分明說再來兩回就……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是你咬的!”

虞錦氣惱地點了點身上的幾處位置,道:“那會兒還說,阿錦想何時騎馬便何時去,無論何時您都奉陪,怎麽過河拆橋,吃到嘴裏便不認賬了?”

沈卻有心攔她,但奈何虞錦正在氣頭上,語速飛快,叭叭叭地就說完一席話。

他無奈地捏了捏鼻梁骨,道:“……虞錦。”

虞錦又委委屈屈道:“夜裏可不是這麽喊的呢。”

“……”

沈卻屬實無言,好容易逮着空隙能說句話時,便聽屏風裏側“噠”地一聲,不知是誰掉了物件。

虞錦微滞,古怪地往那瞧了眼,就聽沈卻道:“适才便想同你說,今日有緊急軍情,正與幾位将軍在商議對策,騎馬一事,換到明日可好?”

話音落地,屏風裏側齊刷刷冒出幾個腦袋,紛紛尴尬又不失禮貌地朝虞錦寒暄道:

“屬下……參見王妃。”

“事從緊急,冒昧在婚假時叨擾王爺,還請王妃見諒。”

“是啊、是啊,我等實在冒昧。”

虞錦微僵,石化當場。

要說冒昧,恐怕是她更冒昧……

虞錦渾身發燙,擠出笑意颔了颔首,小聲含糊地擠出話道:“王爺怎的不早說?!”

完了完了完了,她方才都說了些什麽話,丢了自己的臉面事小,丢了王爺的威嚴可如何是好,他日後要如何在軍中立威……?

虞錦嚣張的氣焰頓時被澆滅,她心虛地耷拉着腦袋,小聲道:“軍情.事大,王爺繼續議事吧,我、我先走了。”

虞錦一溜煙沒了影。

沈卻站定半響,到底不似姑娘家臉皮薄,神情平和地行至屏風後頭落座,道:“繼續。”

一衆武将你望我望你,心裏頭無不是偷偷嘀咕,呦,他們王爺竟還挺熱情,想來此前擔憂他冷落王妃,是白操心了。

不過亦有人好奇,王爺這麽個不知風花雪月的人,夜裏究竟是喊了自家王妃什麽?

沈卻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盞,才将衆人的思緒拽了回來。

而他氣定神閑,渾然沒有被撞破親熱的尴尬,但虞錦就不同了。

某小王妃尴尬地縮在貴妃椅上,直至第二日都興致缺缺,也沒能騎成馬,還甚是自責自己毀了南祁王在軍中的半生英明。

雖然此事也并非全是她的過錯。

總之,大抵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虞錦更萎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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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婚假過去,沈卻日日至校場操兵練将,瞧着與未成親前無甚不同,只是回府的時晨較從前早許多,大多時候能陪虞錦用晚膳。

他忙時,虞錦也絲毫沒閑着,正與白管家合計着如何捯饬府裏一些美觀不足的建築。

虞錦瞧了瞧主城輿圖,見王府所處的位置十分巧妙,恰能将山上的溫泉水挖渠引入。

她一手支頤,一手染着蔻丹,溫聲說着尚不成熟的想法,道:“若是府裏能辟一座溫泉閣,将山上的溫泉水引入其中,冬日時就也不必常常往鎏恒山莊跑了。”

白管家就沒有不同意的時候,兩手一拍道:“王妃想得周道啊,王爺便是嫌鎏恒山莊過遠耽擱時間,故而一年只去兩回,體寒之症緩解效果不佳,若是在府裏建上一座溫泉池子,豈非美哉!老奴怎麽沒想到呢。”

一旁的楚瀾淡定品茶,心道:你不是沒想到,你是不敢想。

溫泉閣的占地面積有多大,尋常的顯貴人家也沒這麽浮誇的呀!

且王府內裏雖廣闊,但在建府之初便已規劃得滿滿當當,上哪變出一塊建溫泉的地兒?再者說,強拆樓閣亭臺可并非什麽易事。

虞錦也苦惱此事,在府裏游覽幾日後,打上西北角一座廢棄樓閣的主意,此處連着左右兩個小亭臺,打通了造溫泉池子,大小也正正好

說起為何此處會建有一樣一座樓閣,虞錦還煞是好奇,于是問了問随行而來的白管家。

白管家嗫喏半響,還是實話實說道:“這是老奴的主意,當初考慮王爺娶妻納妾,應當會有不少姬妾,老奴想着若是有誰惹王爺不痛快,失了寵,定是不能在王爺跟前晃悠,是以便命人在角落建了一座樓閣,以供久居。”

誰料十數年過去,竟是連個女人的衣角都沒瞧見。

他千算萬算,算漏了最要緊那環,真真是造化弄人……

虞錦大為震驚,原來竟是一座冷宮,白管家屬實未雨綢缪,怪不得他是管家,旁人都是普通奴仆呢。

生怕虞錦誤會,白管家緊接擺手道:“王妃莫多心,即便是您與王爺鬧了不虞,那也是王爺住此處,定是不能委屈王妃的!”

虞錦十分感動:“白叔待我真好。”

白管家笑得很滿足:“這都是老奴分內之事。”

虞錦摸着下颔,很滿意地瞧着眼前的樓閣,但拆的畢竟是王府的建築,還是要過問過問王爺才是,只是沈卻前幾日剛出發去臨城辦軍務,算算日子,還有将将十日才能回府。

白管家不甚在意道:“王妃眼下也是府裏的主子,內宅之事大可全權拿主意,且平素裏王爺也不管這些瑣事,若是老奴不說,恐怕王爺至今還不知此處有座樓閣呢。”

虞錦思來想去,便颔首應下,從琅苑撥開三兩個侍衛,委以拆除樓閣的重任。

侍衛自是毫不推拒。

但這樓閣前邊臨着幾排奇形怪狀的梧桐樹,甚是有美感,虞錦不欲破壞,有些憂心侍衛們下手沒個輕重,壞了周遭的布局。

不及用完午膳,虞錦便起身前往樓閣處,瞧見幾個侍衛蹲在廊下,一面賞着美景一面用膳,正欲走向前是,卻聽聞那三人一人一句道:

“前有王爺吩咐放火燒了拾星閣,後頭王妃又要炸毀樓閣,幸而白管家擅打理,否則恐是沒法任兩主子造作。”

“誰說不是呢,這樓閣廢棄了便也罷,當初那拾星閣……啧,裏頭可是才裝點的。”

“唉,我潑油時便覺得心疼,也不知王爺究竟圖些甚?”

虞錦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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