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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塵表情出現了那麽一瞬間的龜裂,躺在床上眼睛睜圓側頭直直的看着穆殷,像是要把她看個窟窿出來。
開口說話的時候險些咬着舌頭,“夫,夫郎?”
“對啊。”穆殷雙手插在袖筒裏,幽幽嘆息一聲,目光落在頭頂床帳上,語氣聽起來像是有些苦惱,“你對我自幼情根深種,非我不嫁,誰勸都不行。”
就這麽會兒功夫,穆殷已經理直氣壯的給紀塵按上一個“癡情于她,無法自拔”的設定。
且越說越真。
“你這麽愛我,我還能怎麽辦,只能娶你回來,”穆殷眼裏帶笑,視線停留在紀塵如遭雷劈的臉上,聲音溫柔無奈,“欽欽,你怎麽能這麽喜歡我呢。”
夫郎這個稱呼,誰先喊算誰的,反正紀塵說他失憶了。
紀塵,“……”
紀塵默默的将頭轉過去,看着頭頂床帳,想起不知道是聽誰說的,穆殷腦子有疾。
當時他沒當回事,如今看來,好像是真的。
她說的那麽真情實感,就跟真有那麽一回事似的,如果紀塵剛才不是裝失憶,就憑借穆殷這張嘴,說不定還真就信了她的鬼。
紀塵語氣硬邦邦的,搭在小腹上的拳頭攥緊,聲音微啞,“我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沒關系,我記得就行。”穆殷覺得自我發揮的機會來了,她眼裏笑意越發濃郁,視線落在紀塵緊抿的薄唇上,“你平時粘我粘的很,時時刻刻要同我貼在一起,你若是不記得了,我幫你回憶起來就是。”
她原本是坐在床前繡墩上的,這會兒已經動作自然的挪到床沿上,“你看你是想從哪裏記起咱們的曾經?”
穆殷心裏不止一次告訴自己要循循漸進,別吓着現在的紀塵,可身體它不聽腦子的,明顯有自己的想法。
穆殷的重量陷在被子裏,紀塵本能戒備的脊背僵直肌肉繃緊,傷口扯的隐隐作痛,眉頭皺了一瞬。
他原本以為裝失憶是個好主意,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穆殷這人心機深沉城府極深,脾氣更是古怪多變,她既沒懷疑自己的失憶是真是假,反而順着他給他杜撰出莫須有的名字跟身份,不知道打的是什麽主意。
紀塵覺得,穆殷可能想從他身上探聽安國的城池防禦布局,亦或是以他為籌碼敲詐安國,或者招攬他為己所用。
不管她圖什麽,總不能是圖他的身子吧!
晉國的三皇女,怎麽可能缺了男人。
這麽一想,紀塵慢慢放松脊背,側眸看向床邊的人,“那我是怎麽失憶的?”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穆殷嘴角微掀,再次跟紀塵強調他喜歡自己,“總之,都是為了我。”
穆殷顯然不是很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見紀塵唇色蒼白幹燥,想到他躺了一天一夜應該已經餓了,便讓人把飯菜送來。
她本來是打算自己親手喂他的,奈何紀塵不同意,最後只能作罷。
穆殷神情遺憾,嘴上雖然沒說,幽怨的臉上卻明晃晃的寫着“你跟妻主生分了”幾個大字。
看的紀塵手一抖,勺子差點掉在被褥上。
等穆殷親眼看着他吃完飯出去以後,紀塵才落下床帳,低頭解開自己的中衣查看傷勢。
他腰腹處有道舊傷,這是上回逼不得已跟人近戰的時候,被對方手裏長.□□到的,還沒來得及好好處理,這回傷口崩裂,卻被人用上好的藥敷上,又仔細包紮過了。
除了這處傷的最深,另一處就是手臂上的鞭傷了。剛才穆殷以此為借口,說他手臂受傷非要喂他,被紀塵給拒絕了。
紀塵最擅長的其實還是遠距離作戰,跟人肉搏不是他的強項,所以對上實力未知的穆殷,并沒有多少勝算。
紀塵慢慢将中衣袋子系好,想起剛才跟穆殷的相處。
他曾聽人說過她,晉國的三皇女,沙場上的閻王,想來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随和溫柔。
這會兒閻王本人正抱着手爐坐在鋪着虎皮的太師椅裏,懶洋洋的聽阿九說軍營裏的事情。
副将挨了四十軍棍,沒死也快廢了,怕是能消停好長一段時間。
至于軍營裏,雖說穆殷本人不在,但她積威甚重,沒人敢造次,一切跟平時一樣。
除了正事外,阿九把阿七也帶了過來。
她扭頭看着身旁小臉發光眼睛晶亮的人,昧着良心推薦,“府裏也沒人伺候紀小将軍,阿七多少是個男子,總能幫忙一二,主子不如就把他留在這兒吧。”
這是阿七得知她要回城裏宅子的時候,抱着她胳膊扁着嘴淚眼婆娑求來的。
阿七聞言頭點的跟搗蒜似的,“是的是的,我會好好伺候紀小将軍的。”
阿七雖是個男子,可天生力氣大,用來劈柴還行,至于伺候人……還是算了吧。
穆殷對上他期待的小臉,沉默片刻後說道,“留在門口伺候就行,等他吩咐了再進去。”
“是!”阿七高興的行禮。
等他退下後,阿九手插進袖筒裏,往前兩步垂下眼睫跟穆殷說,“紀小将軍的那支男子軍隊,已經被我秘密安置在了城裏,只是長久下去不是辦法,主子覺得應該怎麽處理?”
到底是群男子,留在軍營的女人堆裏遲早會出事。
穆殷摩挲手爐,聲音懶洋洋的,“先養着吧。”
至于以後結果如何,就看紀塵想如何了。
對于目前的紀塵來說,這群人是吊着他活下去的籌碼,是他同自己虛與委蛇的動力。
“我這兩日會留在這裏,軍營那邊你多看着。”穆殷覺得正事處理的差不多了,三兩句話就跟阿九結束了談話。
雖說前後才一刻鐘,但她覺得自己好像跟紀塵分開了一年似的,只要視線裏沒有他,就忍不住的去想。
穆殷回院子的時候,阿七正聽話的守在門口等着伺候,小臉被風吹的紅撲撲的,瞧着莫名有股傻勁。
阿七是她撿來的,腦子裏有點問題,心智堪比孩子。穆殷讓他去裹件衣服再過來,外頭風大。
阿七搖頭,笑的眉眼彎彎,“我得等小将軍喊我進去伺候呢。”
穆殷覺得隔着一道門的距離,她在門口說些什麽紀塵肯定能聽見,所以故意強調道,“阿七,什麽小将軍,那是主君,你怎麽又忘了。”
“主君?”阿七茫然的看着她。
穆殷就喜歡跟人編造她跟紀塵那些莫須有的過去,“對啊,欽欽是我明媒正娶來的夫郎,我倆感情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主要是欽欽離不開我,這才分開多大會兒的功夫,我就怕他想我想的偷偷哭。”
你說說,這麽黏黏糊糊的夫郎,誰能不喜歡!
紀塵半靠在床上聽的眼皮直跳,他心裏安慰自己,穆殷腦子有疾,她嘴裏的欽欽跟自己沒有絲毫關系,這樣才覺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慢慢消了下去。
聽見她推門進來,紀塵連忙躺下來,側身朝裏閉着眼睛裝睡。
穆殷撩開簾子坐在床邊看他,就在紀塵以為她都要坐成木雕的時候,忽然有只手探進自己的被子裏。
紀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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