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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塵并不打算以身犯險,果斷收斂表情安靜的躺在旁邊。
他熬了一夜加上跟穆殷打了一架,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在聽着身旁穆殷平穩的呼吸聲,頭腦昏昏沉沉的,困意逐漸翻湧上來。
加上得知安國大勝的消息,紀塵心裏一松,沒多大會兒就睡着了,連手被綁着都沒什麽感覺。
穆殷等紀塵熟睡後,才睜開眼睛側頭看他,半響兒後啧了一聲,低頭将他手上的發帶解開,“居然真的睡着了。”
她幽幽的盯着紀塵的薄唇,最終還是沒親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紀塵睜開眼睛後猛的彈坐起來,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手腕已經被松開了,而旁邊躺着的人也早已沒了蹤影。
紀塵伸手往旁邊摸了一把,還溫熱着。
他頭腦有那麽瞬間的空白,愣怔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真就這麽跟穆殷蓋着同一張被褥躺了一夜。
外頭有人壓低聲音說話,紀塵微怔,伸手撩開床帳就看見穆殷好像剛洗完臉,正背對着他跟阿七吩咐什麽。
“主子,主君醒了。”阿七面朝床站着,一眼就看見坐起來的紀塵,高興的沖穆殷說。
紀塵看着穆殷的背影,昨夜的記憶瞬間回籠,手指不由下意識的攥緊,呼吸微頓,眼裏露出些許防備。
昨個他動手時殺意那般明顯,穆殷警
惕性高功夫又不差,肯定察覺出來了。
自己裝失憶的事情終究是敗露了。
紀塵心裏沒底起來,不知道穆殷接下來會對他做什麽。
“醒了?”穆殷順着阿七的視線扭頭往後看,正好對上紀塵沉沉的目光。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他又何必再裝。
誰知道穆殷卻像是沒看見他的異樣似的,笑着将手裏的巾帕放進面前的盆中,表情瞧起來同昨日沒有半分區別,依舊喊他,“欽欽這般直勾勾的盯着我,可是暗示我替你穿衣梳洗?”
穆殷邊朝床邊走,邊輕嗔他,“怎麽這麽慣會撒嬌呢。”
紀塵眼睜睜的看着穆殷将他的衣物拿了過來,要動手替他穿衣服。
“不用,我自己來。”紀塵立馬回神,攥着身前床帳将脖子以下全部遮擋起來。
他目露探究的從穆殷手裏拿過衣物,落下床帳心中狐疑,不知道穆殷打的是什麽算盤。
她總不可能沒看出來吧?
既然看出來了,為什麽還陪着他裝失憶?
紀塵換衣服的時候順道查看了一遍身上的傷勢,之前腰腹處崩開的傷口已經慢慢愈合結痂,被鞭子抽傷的手臂也沒什麽大礙,能看得出來穆殷給他準備的藥效果極好。
以前他每回受傷都是潦草處理,極少被養的這般精細過。
紀塵在床上愣了會兒,等他起來後才發現如今已經是傍晚,外頭紛紛揚揚的落起雪花,漫天飛舞,沒多久地上就積了一層白。
“吃飯吧。”穆殷站在門外廊下看了會兒,等紀塵洗漱完出來便捧着手爐擡腳進屋。
阿七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便沒法做伺候人這種精細的活兒,這會兒不知道去了哪裏,只留下畫兒一人在屋裏。
畫兒讓人将飯擺了上來,自己站在旁邊伺候兩人用飯,全程規規矩矩的,半點也沒有昨天的那股子輕浮勁兒。
不得不說穆殷禦下的手段雖然直接殘暴,但效果極好。
畫兒怕穆殷怕的要死,得知穆殷不用她幫着盛飯後頓時舒了一口氣,默默的站在了紀塵身後。
他盯着紀塵的背,想起清晨那催命的鈴铛聲響,心裏一陣腹诽,但當着兩人的面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把頭垂的更低,豎起耳朵聽她們說話。
“多吃些。”穆殷就喜歡看紀塵吃飯,哪怕不餓都能比平時多吃上那麽半碗。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穆殷才望着外面的雪說道,“今夜怕是能睡個好覺了。”
畢竟兩軍交戰,極少選這麽惡劣的天氣。
紀塵聽她主動挑起話頭,忍了又忍,還是試探性的問她,“昨天晉軍輸了?”
穆殷聞言挑眉側眸看他,“欽欽很高興?”
那肯定高興啊,他可是安國的少将軍,晉軍輸了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高興之餘仍覺得有些奇怪。
以前安軍能跟晉軍勉強抗衡,是因為有自己這個神射手在,這才沒讓晉軍讨着太多便宜。可紀塵做為安國的少将軍其實心裏清楚的很,論實力跟能力,安軍根本不是晉軍的對手。
如今自己連帶着整個騎射隊被活擒,安國竟然能勝下晉軍一仗,确實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總算不是壞事。
只是不知道師父知不知道他還活着,有沒有組織人員來救他。
紀塵捏着勺子抿了抿唇,擡眸看向穆殷。他向來心裏憋不住事情,想直接開口問她對自己究竟有何企圖。
既然裝失憶失敗,想要再尋機會對穆殷下手可謂是難上加難。但哪怕死,紀塵也得死個明白。
穆殷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故意在紀塵開口前截住他的話頭,頗有深意的笑了下,“欽欽啊,你可知道晉軍這場戰事輸了,其實是因為上場戰事贏了。”
正因為上場戰事贏了,這會兒紀塵才被穆殷變相囚禁在這府邸裏。
可這兩者又有什麽關系嗎?
紀塵皺眉狐疑的看着穆殷,她卻是擡眸看着院裏飛舞的雪花,示意道,“你看。”
紀塵順着穆殷的視線看過去,先是看到阿七穿着蓑衣,手裏牽着根繩子蹦蹦跳跳的從圓門處進來,而他身後則是跟着一串的人,全被繩子拴住雙手拉扯着往前走。
紀塵本來沒覺得這有什麽好看的,直到那些人走近了站在院子裏,他才猛的坐直身體,手裏的勺子啪嗒聲掉在空碗裏,眼睛望着那些熟悉的臉龐,半寸都舍不得挪開。
被阿七牽進來的這十餘人正是他手下的那些兵。
穆殷靠在椅背上,捧着手爐跟紀塵說,“上場戰事除去紀少将軍,一共俘虜一百零三人,而這些人則是其中最不聽話的。”
她偏頭看向身旁早已站起來的人,神情苦惱,“欽欽你說,應該怎麽管教他們比較好?”
紀塵呼吸急促薄唇抿緊,垂在身側的手早已緊攥成拳。
能看的出來他甚是在乎這些人。
那麽在乎啊……
穆殷瞧着他的表情,原本想說的話就這麽改了口。
她垂眸笑着摩挲掌心裏溫熱的手爐,聲音比外頭的風還要冷,“不如,都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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