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020

既然是全力以赴,紀塵自然不可能跟穆殷拼近戰。他有一套特定的弓箭,先前被擒住後便不見了蹤影。

紀塵原以為可能是丢在了路上,或者已經被晉軍銷毀了,誰成想竟被穆殷好好的收起來,一早就讓阿七給他取了過來。

弓箭被保管的好好的,紀塵接過來後沒忍住摸了又摸,瞧那親熱模樣,像是見着久別重逢的老友似的。

“從我上戰場起,它便一直跟着我。”說是摯友也不足為過。

紀塵被穆殷跟阿七主仆兩人瞧着,有點不好意思,低聲解釋了一句。

“我先試試。”他有好些日子沒摸弓射箭,怕自己都生疏了。

紀塵手握着長弓挽了個漂亮又利落的花式,右手食指中指相并,夾住箭羽,從箭筒裏抽了根箭出來,搭在弦上。

穆殷朝他看過去,紀塵拿到自己趁手兵器挽弓搭箭的時候,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

哪怕簡簡單單的往那一站,都讓人移不開視線,周身氣勢宛如一把出鞘的鋒利寶劍,鋒芒畢露,目帶銳氣,動作飒爽。

他目光瞄準正對着主屋的圓門影壁,那影壁牆面上雕刻的是魚戲蓮葉圖,正中央的鯉魚搖尾拍水奮力躍出水面,身姿栩栩如生。

修長漂亮的手指松開,“咻——”的聲,箭矢破空瞬間飛了出去,快到肉眼難以捕捉。

追随箭羽殘影朝影壁看過去,箭矢正對那尾鯉魚,遠遠瞧着像是箭穿過水面,将躍起的魚釘在了牆上,魚還在擺尾掙紮似的。

阿七發出驚呼聲,眼睛都睜圓了,呆呆的拍掌叫好,“主君好厲害啊!”

就連旁邊的阿六也是目露驚豔,朝他多看了兩眼。

她只聽阿九說過紀塵箭術了得,有百步穿楊的本事,但沒想到竟然了得到這般地步!

尤其是阿七提着衣擺蹬蹬蹬跑過去,握住箭杆拔了兩下才将箭從牆裏面□□。

阿七力氣大是公認的事情,能讓他用兩次力氣才從牆上取出來的箭,可見釘的有多深!

就着還是他随手一射。

紀塵活動了一下手腕,覺得長時間不摸弓箭,的确容易生疏,好在手感還在,并沒有因為他這段時間懈怠而荒廢了。

“你用什麽?”紀塵扭頭看穆殷,他上次見她用的是紅纓長.槍,槍身漆黑,像是寒鐵做的。

她是近戰,用長.槍的話,在弓箭手的手裏怕是讨不到多少便宜。

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穆殷昂首擡手将脖頸處系着的大氅帶子解開,遞給旁邊的阿六,拿過護腕将寬大的袖筒束了起來,擡眸看着紀塵,眼裏露出些許興味,“什麽都不用,空手便可。”

紀塵詫異的看向她,“你要讓我?”

若是沒見過他的實力,穆殷自大輕敵也就算了,可剛剛他分明事先将能力亮給她看,就這穆殷還打算空手接白刃?

是多瞧不起他。

阿六出于對剛才紀塵那一箭的驚豔,心裏對主子的這位心上人生出不少好感來,見他目露不解特意出聲解釋,“少将軍可能不知道,我家主子就是因為不打算讓您,才沒準備用兵器。”

有一類人,她最大的兵器不是外物,而是她自己本身。

穆殷從不是一個輕敵托大的人,她自幼沉浸沙場跟深宮,深知輕敵會是什麽下場,所以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紀塵的能力挑起她的鬥志,正因為覺得這可能是個勁敵,穆殷才不拿兵器。

因為再輕再趁手的武器,在穆殷手裏都顯多餘,會影響她的反應跟速度。

若是戰場殺敵還可一用,像這種一對一的較量,就有些累贅了。

紀塵還是頭回碰到她這樣的,當下備戰态度更認真了。

穆殷很強紀塵知道,其實這次他都有點趁人之危。穆殷傷勢并未完全愈合,今日同他比試,是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

但紀塵又知道,若是穆殷沒受傷,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可習武之人就是這樣,哪怕知道自己也許不敵,但還是想碰碰,否則不會死心。

院子裏昨天的積雪已經清掃幹淨,紀塵站在影壁前,伸出空着的右手試了試風。

天氣大好,風勢對他影響不大。

箭筒放在腳邊,紀塵朝跟他面對面隔了一段距離站在臺階下的穆殷看過去,揚聲說,“殿下可要記得說話算話,我若贏了,你便為我手下隐姓埋名,放他們安全離開。”

今天是個機會,他必須要贏了穆殷,給那一百零三人贏個未來。

他手下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孤兒,是紀塵從路邊撿來亦或是買來救來的。

他們跟着他一起長大,拿他當哥哥當主心骨,以男子之身克服內心柔弱,随他上戰場同他殺敵,最後盡管落得被俘的下場,卻沒有一句怨言,甚至還想着找機會為他厮殺出一條血路讓他先走。

紀塵對安國許是沒了情感,但對他們有。

現在安營已經回不去了,紀塵想去見見他們,還他們自由,讓他們去過安穩的新生活。

曾經那些半大的孩子,如今再也不是沒有自保能力任人宰割的弱者,他們走出去只會擁有更好的明天,沒道理陪他耗在穆殷這兒。

紀塵眸光堅定,手指緊攥長弓,心說他不能輸。

巧的是,穆殷也是這般想的。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跟脖頸,“欽欽啊,你也別忘了自己答應過的事情,今日我可不會讓你吶。”

穆殷總是一副興趣乏乏的模樣,像是對什麽都沒太大感覺,這才養出一身慵懶氣質。

直到紀塵的箭搭在弓上時,她的氣勢陡然變化,懶散消失殆盡,眸光幽深冷靜。

紀塵擅長控場跟遠攻,所以盡量不給穆殷貼身近戰的機會,只要她有朝自己欺身過來的趨勢,便用手中的箭将她重新逼回去。

可惜箭快,穆殷更快,她終于找到紀塵挽弓的空隙,閃身躲過箭矢,揉身靠近他,目标直指箭筒。

沒了箭,紀塵手裏的弓就是個擺設。

紀塵反應飛速,一把抄起腳邊箭筒,幾個轉身旋轉便踩在了剛才穆殷的位置。

兩人互換位置,這會兒變成他正面對着影壁,朝對面的穆殷飛去一箭。

有時候為了封穆殷走位,紀塵會數箭齊發。

他頭回碰見這麽棘手的人,态度十分認真,身上戰意淩然,覺得格外痛快。

她倆過招屬于神仙鬥法,阿六扯着阿七躲在比腰還粗的廊柱後面,生怕被波及到。

“阿九不在真是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主子實力全開。”阿六雖這麽說,臉上卻笑的見牙不見眼,啧啧感嘆,“她可是心心念念的等着主子露一手,好跟着學習呢。”

阿九也曾想過會是什麽樣的人能逼穆殷使盡全力。想來想去覺得怕是只有對方的軍師陳利才有這個本事。

所以她跟着長臨去戰場上,準備等穆殷對陳利下手。

可她萬萬想不到,那個人會是她們的主君——紀塵。

更想不到這兩人動手會這麽精彩,簡直就是擅長近戰跟擅長遠戰的巅峰對決。

兩個人誰都不允許自己失誤,戰的難舍難分。

頭頂太陽寸寸攀爬,已經越過樹梢挂在半空中,明晃晃的光線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

紀塵随着光線不停的調整自己的站位,永遠使自己後背朝着太陽。

泛着寒光的箭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蕩開圈圈光暈,格外晃眼,穆殷眼睛微眯,腳尖點地閃身躲開。

但躲過這一支,下一支又緊随其後。

不得不說紀塵很會利用自身的周邊環境,讓自己的發揮達到最大化。

就像現在這樣背朝陽光,既能讓他自己避開光線,免得影響判斷,又能逼的她直面陽光,反應遲緩。

穆殷的确很強,可是再強的人,她直視陽光的時候眼睛也會難受啊。

“欽欽呀,”穆殷笑了聲,單手撩起衣擺塞在腰帶裏,帶着勢在必得的聲音響起,“你若是這般毫不留情,我可要認真了。”

紀塵越是拼盡全力,穆殷越是激動的心尖戰栗。只有這樣,回頭把人摁在身下的時候,她才不會手軟跟憐惜。

她說,“再給你最後一盞茶的功夫,我要認真了哦。”

穆殷的話跟催命符似的,讓紀塵心頭寸寸發緊。

明明是寒冬臘月,屋頂牆頭上昨日落的積雪還未全部融化,紀塵卻熱的仿佛到了夏季,鬓角劉海全濕,掌心裏更是已經出了一層的汗,但這絲毫不影響他依舊穩穩的握着弓。

好痛快。

紀塵沒跟誰戰的這麽痛快過。

現在他倒是能理解為什麽穆殷不願意拿兵器了,因為手中重量真的會影響她的速度。

一個空手的人,僅憑着走位,便将他逼得嚴謹以待。

表面看起來是紀塵不停的在封穆殷走位,讓她不能離自己太近。實際上紀塵卻是随着穆殷的走位被動出箭。

認真的穆殷明顯更難對付,她原先只是在挑走位,這會兒卻是閃過一支箭後,便會眯眼去預測他下一支箭落在哪裏。

腳尖踩地,翻身而起,落地時比剛才又往他逼近幾步。

明退暗進的這套動作,穆殷做的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格外的飒爽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紀塵沒忍住在心裏驚嘆:漂亮!

他壓住心頭好像是因為恰逢對手的那陣悸動,抿緊唇,準備最後一博。

箭筒裏的箭到底是有限的,不能供紀塵無限使用。

他摸出最後一支箭,箭頭直逼穆殷胸口,随後自己欺身上前,竟是主動與她近身而戰!

沒有箭的弓被他随手插.進箭筒裏,腳尖點地飛身朝前的同時,将衣擺同穆殷一樣塞進腰帶裏,側身朝她的走位便是一記飛踢。

很明顯,比近戰紀塵根本不是穆殷的對手,對方善守更善攻,壓的他堪堪還手。

可就這,穆殷卻是一個轉身,手裏不知道抓了什麽東西,然後主動朝後躍了數步,兩人再次交換位置。

她落在背光的影壁處,紀塵被她引到對面。

紀塵先是疑惑不解,直到看見她手腕轉動,露出剛才抓住的東西,瞳仁不由輕顫。

穆殷随手取走的是被他釘進廊柱裏的箭,這會兒她伸手将箭筒裏的弓取了出來,把箭搭上去。

穆殷最喜歡的就是用你最擅長最無敵的東西,徹底擊敗你,讓你對她要麽心生敬佩,要麽心生畏懼。

“紀少将軍,”穆殷拉動弓箭,箭弦寸寸緊繃,由半月趨向滿月,“認輸嗎?”

紀塵站在原地,直直的朝穆殷看過去。

“咻——”的聲,箭脫弦而出,直指紀塵腦袋。

他像是被人定住,壓住胸腔裏砰砰跳動就差從嗓子眼裏蹦出來的心髒,紋絲不動。

紀塵沒躲。

那本來眨眼既過的一箭,此刻忽然猶如萬年般漫長。

躲在一旁的阿七嘴巴微張,心髒收緊,下意識的就要過去推開紀塵。

阿六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兩人眼神對視,阿六搖了搖頭。

阿七急的厲害,眼眶通紅。

主子是要殺主君啊。

“锵——”的聲!

箭矢堪堪擦着紀塵臉頰飛過,分毫不差的重新釘進剛才的那個窟窿裏,回歸原位,丁點不差。

說一盞茶的功夫,就一盞茶的功夫。

阿六吞咽口水,慢慢松開阿七的手腕。

剛才還要跑出去救人的阿七此時怔在原地,緩慢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向穆殷,一時間失去了所有語言。

這就是穆殷的實力。

紀塵耳邊碎發被箭風帶動,微微揚起,仿佛能聽到它是如何貼着自己破空而過。

心髒收縮到了極點,才堪堪克制住沒往旁邊躲開。

紀塵眸光清亮的看向站在對面的那個女人,她長身玉立,挽弓搭箭神情認真的樣子,簡直攝人心魂。

直到穆殷放下長弓走到他身邊,紀塵胸腔裏的心髒都在咚咚擂動,久久難平。

他輸了,輸的心服口服,沒有絲毫遺憾。

這一架,他打的特別滿足。

可惜的是穆殷要的卻不僅僅是打的痛快。

她松開袖筒,又變成往日那個懶洋洋的模樣,拉長語調,眉開眼笑的喚他,“欽欽啊。”

那股子明騷的興奮勁,怎麽都壓不住。

紀塵,“……”

紀塵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兩人之間還有賭注在身,眼皮不由跳動,喉嚨發緊,莫名覺得口幹舌燥。

他不甚自在的偏頭看向別處,眼神飄忽不定,聲音不自然的“嗯?”了一聲。

她特別體貼的問,“你是喜歡用什麽姿勢,讓我兌換賭注呢。”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