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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以來随着天氣慢慢暖和,皇上的氣色倒是好了很多,瞧着病情有種逐漸好轉的跡象。

之前只能躺在床上,現在都能下來走走了。

皇上覺得是穆殷跟紀塵成親的喜氣傳給了她,尤其是紀塵有孕,可謂是雙喜臨門,所以特意下令讓人往瑞王府賞賜不少東西。

這段時間朝中政事都是交給大皇女獨自處理,實在是猶豫不定拿不了主意的才來請教皇上。

原本皇上還擔心她性格溫和可能鎮不住朝臣,現在看來穆柒其實做的很好。

既然女兒們已經成長起來能夠支撐一方天地,皇上幹脆挑了個春和日暖的好天氣,寫了封退位诏書,将皇位正式傳給大皇女。

新帝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數月前穆嫣的逼宮造反案,先是廢除五皇女的皇女身份,貶為庶人永遠幽拘,再是撤去貴君所有封號,打入冷宮。

兩人一個是三皇女穆殷的親生父親,一個她的嫡親妹妹,衆臣心裏惴惴,以為新帝剛上位就要朝穆殷動手,殺雞儆猴給她下臉色立威嚴,個個惶惶不已。

她們倒不是擁護穆殷,而是三皇女的鐵騎就在城外啊!皇上你仔細看看睜大眼睛仔細看看,那麽些兵如果想要踏平皇宮,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雖說兵權歸于朝廷,由皇帝支配,但穆殷手底下的鐵騎是她一手訓出來的,是只聽她一人號令的親兵。

你就是說她謀反都不好找理由。

這要是開戰了,就穆殷那個脾氣,一高興還不得血洗朝堂慶祝慶祝?

群臣都不明白,前些日子穆殷跟紀塵大婚的時候,彼時還是大皇女的新帝跟穆殷關系看起來極好,怎麽一登基就翻臉了呢。

只有極少老狐貍将目前局勢看的清清楚楚,心裏跟明鏡似的。她們安撫手下衆人,提點道,“你們想想,瑞王跟前貴君和前五皇女的關系如何?”

穆柒登基後,她的女兒們被封為皇女稱做殿下,而穆殷和其他皇女們現在自然是以封號稱呼,好跟小輩們區分開。

比如老二愛舞文弄墨,是書法大家,當年皇上特賜封號為“文”,現在群臣見到她行禮時普遍都會叫她“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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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人處在局中看不清楚就因為眼前遮了層紗布,現在有人将紗布掀開,她們才恍然記起穆殷曾當衆頂撞貴君,甚至差點掐死五皇女的過往。

瑞王跟親生父親和妹妹的關系并不好。穆嫣之所以謀逆失敗,全因為穆殷橫插一腳提前進宮。

這麽看來……

有人輕聲問,“那瑞王跟新帝兩人關系?”

老狐貍微微一笑,“人姐妹倆好着呢。”

好到什麽程度呢,好到如今的君後也就是穆柒的夫郎手把手的教紀塵如何養胎。

君後姓葉,百年大戶書香門第,氣質溫婉賢淑,看起來跟大皇女是同類人,都是溫和端莊的類型。

其實處久了才知道,葉君後也就表面功夫做的好,其實私底下就是個小辣椒,生氣的時候臉一沉眼一斜,別說孩子們了,就是新帝都不敢吭聲,典型的夫管嚴。

葉君後跟新帝是早年妻夫,他是新帝老師的孫子,所以算半個青梅竹馬。

兩人成親至今也有七八年了,身邊沒有半個第三者。一是穆柒長情專注,二也因為葉君後肚皮争氣,陸陸續續生了四個孩子。

三女一男。

膝下女兒多了,旁人也不好再用開枝散葉讓穆柒納侍,所以妻夫兩人關系極好。

入主皇宮後,葉君後閑着沒事就叫紀塵過來坐坐,給他講講自己當年是怎麽養胎的。

孩子懷的多了,哪有次次都順利的,總有兇險的時候。葉君後講起過去,語氣跌宕起伏就跟說書似的,總能聽的紀塵特別投入。

他也沒有朋友,現在倒是跟君後處的特別來,隔三差五進宮找他聊天,時間久了跟他的四個孩子感情也很好。

尤其是跟小皇子關系極佳,紀塵還教他幾招防身術,偶爾也指導指導三位皇女的箭術。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紀塵肚子漸漸顯懷,穿着春裝已經能明顯的看出小腹凸起輪廓了。

自他有孕以後,穆殷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抱着他躺在床上,手繞着他的肚子打圈,眉眼彎彎的說,“又大了點呢。”

紀塵沉默的看着穆殷的動作,總覺得她跟個瓜農一樣,整日關注自己種下的“瓜”,沒事就敲敲拍拍看熟了沒有。

現在月份還是小,按葉君後說的,等再過兩三個月孩子大了就懂得在肚子裏跟他們互動了。

比如蹬蹬小腳揮揮拳頭,把紀塵的肚皮頂起一個小包,在裏面調皮的滑動,那時候摸着才好玩。

“明天姐夫生辰,這是他當君後以來的第一個大日子,按母皇跟大姐的意思都是要大辦一場,你明個可能要跟京中男眷們坐在一起,”穆殷跟紀塵妻夫夜話,側頭看他,“我的欽欽到時候會不會不習慣呢?”

葉君後的身份在那兒呢,他是皇帝的夫郎,是晉國的國父,更是天下男子們的表率,所以太上皇跟新帝兩人都建議大辦這次生辰宴,讓他在晉國身份地位尊貴的這些男子面前立下威嚴跟規矩。

穆殷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紀塵的肚皮,眨巴兩下眼睛,“要是不習慣,我陪欽欽去呢?”

紀塵是個武将,哪怕沒從軍前也是只皮猴子,跟京中那些閨閣中養出來的嬌弱男子完全不同,許是玩不到一起。

“穆殷,”紀塵伸手握住穆殷的手腕,放在掌心裏,免得她對自己肚皮興趣頗大,語氣有些無奈,又帶有笑意,“我好歹也是征戰過沙場的人。”

連真刀實箭都不怕,更何況面對一群深閨後院中的男子們。他在戰場上磨煉的久了,氣勢鋒利,人如利刃,該是旁人怕他才對。

怎麽一個個的都擔心他明天被人欺負了。

其實在穆殷之前,葉君後白天也跟他提過,說如果有看不順眼的,不必裝作溫婉大度。

“你是瑞王的夫郎,是紀老将軍的兒子,更是我大晉征戰沙場的将軍,理所應當有自己的鋒芒跟脾氣,”葉君後拍着紀塵的手背,神色認真,“你無需同我一樣,要把端莊賢淑做在明面上。”

他這話表面說的委婉,其實意思卻暗示的很明顯,那就是紀塵要是碰到犯賤的上來找茬的,當場就收拾,根本都不用給臉面。

當時新帝就坐在旁邊喝茶,聽的眼皮直跳,想說什麽一擡頭對上葉君後的臉色又憋了回去。

“雖說我懷有身孕,但要是動起手來,我一個能打他們一群。”紀塵矜持的表示,“我甚至可以赤手空拳讓他們。”

穆殷聽紀塵這麽說,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欽欽啊。”

她說,“別下手太狠。”

她的欽欽是能獨當一面帶兵出征的将軍,穆殷覺得自己的确不該擔心他,而是擔心其他貴男們。

但凡有點眼力見跟腦子的,都不會過來給他添堵。

紀塵本來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偌大的京城中,總有那麽一兩個既沒有眼力見又沒有腦子的人,上趕着送人頭。

“瑞王君首次回京跟我們也不是很熟悉,不知平時閑着無趣可有其他喜好?”有人好奇的問紀塵,“邊疆可有什麽趣事?”

他們身份男子從來都沒出過遠門,更別提去邊疆了,個個都的伸長脖子看向唯一一個像女人一樣征戰過沙場的紀塵,眼裏藏不住的好奇跟欽佩。

雖然他們的母親或者妻主聞殷色變,但瑞王君看起來也就人冷了點,并不危險。

盡管有些男子私心裏看不慣紀塵以男子身份出去抛頭露面,那也不會直接說出來,所以氣氛看起來還不錯。

直到有個聲音突兀的響起,“邊疆我也去過,怎麽平時不見你們來問我?”

此話一出,衆人臉上難免有些挂不住,多少顯得尴尬,好像他們是為了巴結瑞王君才跟他說話一樣。

開口的是杜家的小公子杜瑜,紀塵疑惑的看過去,對方不僅不怕他還跟他對視,瞪過來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跟恨意。

看着他那張有幾分熟悉的臉,紀塵忽然想起來了。

京城姓杜的人家倒是不少,但唯有武将出身的杜家最是有名。

說來也是緣分,杜家的大女兒因為在戰場上言語輕佻實力又差,被當時還是安國少将軍的紀塵一箭射殺。

後來她妹妹杜棋則因為生了異心,被穆殷殺死。

杜家一共三個女兒,去邊疆的兩個最有出息的都死了,還是因為穆殷跟紀塵妻夫,所以杜家人對他滿懷惡意也能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他當場沖撞瑞王君又是另一回事了。

其實出席君後生辰宴前,杜瑜母親還再三叮囑杜瑜,哪怕心裏再恨也不能表現在明面上。

她們得耐心等待另尋機會。

杜瑜一聽這話就窩氣,本來勉強還算克制,直到看見衆人都捧着紀塵圍着他說話,脾氣才徹底上來。

同樣都是男子,難道就他會武嗎?

杜瑜目光陰沉的看向紀塵微凸的孕肚,眼裏滑過一抹幽暗的光亮。

刀劍無眼,如果比試的過程中傷着碰着,紀将軍應該能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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