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哇哦他在漠北
容樾薄唇緊抿,并未答話。
送至城門,陸遇便勒住缰繩,不再相送。他目送孤影高騎的君主,不疾不徐靠近迎他而開的門。
夜色漆黑,明月空懸,城門大開,在冰冷天地間,入目整齊擺列的親兵撫額扣地,“參見王上。”
聲振四野,舉目虔敬。
如叩神明。
容樾掃閱片刻,啓唇,“行軍。”
臨行前,他回首看了一眼。
陸遇颔首:無須憂心。
容樾轉身離開。
……
昭歌比他想象裏要茁壯地多,拔毒的過程一言不發,抿着櫻唇,冷汗涔涔,眼睛卻晶亮亮的,熬過難的那陣子,她很快就生龍活虎起來,陸遇驚訝于她頑強的生命力。
随後意味深長地點評,“小殿下的心脈,是臣見過最有生機的脈絡。”
昭歌傲嬌地擡頭,十分驕傲的樣子。
他為太醫院醫署,暫住掖蘭庭,目的是照顧昭歌。
只是掖蘭庭主殿實在氣息陰沉,他倒寧願多往昭歌那裏跑跑。
同在掖蘭庭,他更喜歡小丫頭偏殿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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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姑娘周身盡然是清新的氣息,房間布置精致明麗,不知怎的,待在一處,總讓人心扉舒适,頓覺明谧安寧。
與主殿截然相反的溫暖畫風。
他不自覺會同她多說兩句。
“臣于王君算是舊識,小殿下若有想了解的,不妨去問問微臣。”
昭歌正躺在床上補習落下的課程,國子監考試要到了,昭萱成績優異,能去容亦所在的天字班,定然沒有問題。
她……就難說了。
半瞌睡間她忽地清醒過來,疑惑地“啊”了一聲。
陸遇頗耐心,語帶試探,“關于王君,小殿下有沒有什麽想問的”
昭歌咬着筆頭,嗯了聲。
歪着頭望陸遇,“他答應我不會亂殺人,會做到嗎?”
陸遇一愣,旋即笑出聲,“抱歉小殿下,臣……不知,難道,小殿下沒有別的什麽想問的嗎?”
別的
別的什麽?
“不問。”
對着陸遇略帶疑問的視線,昭歌搖了搖頭,“我知道,秘密就是秘密,我尊重他的秘密。”
陸遇沉默了片刻,想着現在……細作都這麽有自我操守的嗎?
過了會兒,她眉頭又糾到一起去,頭一頓一頓的,困得要睡着,陸遇好奇地望過去,塌上左一本術數,右一本詩集,大喇喇攤開着,比主子的臉還幹淨。
只見她閉着眸子,面無表情地寫下:
這句詩,表達了角貝塔深沉的思鄉之情……
陸遇:……
***
大越主武,騎射亦是國子監必學科目,場地設在每年秋狩的靈犀山外圍。
昭歌以前心髒不太好,不能參加劇烈運動,這也養成她懶得動的習慣,她又怕冷,裹着狐裘躲在高處磕糖。
容亦少年英才,小小年紀樣樣拔得頭籌,幾乎是國子監少年嫉妒、小姑娘愛慕的對象。好多小姑娘在他射箭時偷偷看着,甚至還有人抛擲以紅梅,容亦放下弓箭,微微颔首一笑。
小姑娘們紅了臉。
容亦往回走,覺得有人跟着他,回頭一看,有個小姑娘一趨一步跟着他,瞧他回頭,也不怯,手裏撚着枝梅花,歪着頭沖他莞爾一笑。
容亦想起初見的宴會上靈動可愛的小姑娘,溫和笑着,“我記得你,昭萱小殿下。”
我記得你,小殿下。
啊啊啊!好甜!!!
昭歌心裏土撥鼠尖叫。
“喂!陳昭歌!”
昭歌看的入迷,冷不丁被陡地一句高聲吓一跳,側眼是謝随風不爽的側臉,“你跟你妹妹換了組別,換到跟小爺一組,原是為了看那個小白臉!”
“哪有啊?”昭歌懶得回他。
“你只是個質子,除了小爺看得上你,誰敢娶你,你就是不知好歹!”
“……是是是,我也沒那個意思,我也不會嫁給你,做夫妻我配不上你。”
話語裏已經有了應付,有一種對他淩厲的反抗與告饒。
“你!”謝随風想不出話來膈應昭歌,“小爺文武雙全,哪樣比不上那個小白臉……”
話音未落,他尾音顫了線,瞧着遠處慵懶走來的白虎,腿都有些軟了,“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大白耳朵豎起來,疑惑地看着草地上尖叫着跑掉的人類幼崽,歪了歪頭,抖了抖胡須,走到昭歌身邊,親昵地蹭了蹭昭歌的手。
它最近有些開心,被狗比容boss拔光的胡子都長出來了,它如今走在幽林裏,十分威武霸氣。
昭歌困勁上來,它溫馴地趴下,由昭歌靠着。
也不知道容樾那邊如何,他答應她不會亂殺人,但是說不定也是瞧她當時迷糊,胡亂應下去的,他覺得無關緊要罷了。
不行不行。
【昭歌:666,調一下容樾那邊的畫面。】
【管理員666:90積分。】
【昭歌:…現在也不缺這點錢。】
畫面一轉。
大越首戰大捷,雪地營帳裏為了争戰功讨論地面紅耳赤,恨不得馬上要打起來,就在簾子掀起來的一瞬間,營帳裏安靜了一瞬。
外面的風雪聲、牲畜的叫聲、火爐噼裏啪啦的炸裂的聲,似乎都在那一刻被這天寒地凍凝住了。
容樾神色淡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鴉發由着青色的發帶松垮地挽着,一身冷薄黑金加身。
他緩慢地行至首座,優雅執起酒樽,睨了眼衆将士,“繼續。”
這個場景好像在那裏見過,應該是一個森林争霸的番見過。
幽林裏的小動物們各自占山為王久了,想選個大王,所有的小動物通通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來,證明自己的力量,到最後争地面紅耳赤,誰也不想退步。
吵到要打起來的時候,幽林裏來了只老虎。
老虎優雅緩慢地路過,它甚至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小獸,慵然踏着步伐,老虎什麽都不用做,就有小獸不自禁地為他讓開道路。
它只是停了下來,掃視一圈,在山洞裏找個安靜地方。
窩着,睡覺。
沒有獸還敢說話。
昭歌凝望着容樾。
留給昭歌這個角度的,是一副淡漠的側臉和精致的下颌線。
她沉思了一會兒,眼睛瞬間亮了,“他的發帶,是我送的!”
其他人默了片刻,副将開口,“王上,大梁來勢洶洶,趁咱們不備,人手不足打車輪戰,咱們敵不寡衆,這要如何……”
對剛才的話題只字不談。
“明日擒王,直搗黃龍。”
果然,老虎不屑于争王,他在等,等一塊兒肥肉。
副将眼睛亮了,“王上,那這次,咱們屠哪座城?”
容樾揉了揉眉心,“孤累了。”
時間到了,畫面關閉,昭歌眉眼彎彎,十分歡喜。
大抵無論是誰,知道自己的話被人放心上,哪怕只言片語,總是開心的。
天色漸晚,光影憧憧,燭影将昭歌的睡顏幌地格外溫柔,陸遇探診結束之後,以為她睡了,輕聲繞出屏風,卻聽得一句,“容樾,你睡了嗎?”
他好奇回望。
塌上的小丫頭縮在暖橘色的光裏,睖睜着眼,抱着脖子上挂的玲珑骨骰子,強撐着睡意,一字一句,“容樾,我要睡了。”
“容樾,晚安……”尾音甜膩,呓語漸輕。
此刻。
漠北邊境營帳。
容樾輕啓薄唇,“晚安,丫頭。”
垂眸,指尖溫柔纏繞着淡粉色的光,轉眼化為星子。
營帳內,一片漆黑。
衣袂被刮得紛飛,銀色的月光洩進來,賬內無數不速之客蒙面包圍,殺意四露。
他的指尖,血蓮薄刃發出妖冶詭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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