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更biu~她的求饒

陸遇掀簾而入時,恰好碰見昭歌沒精打采地走出去。思及傳回宮裏的那些留言,再結合她眉目間隐約的熟悉,錯身而過時,他已經猜出這人便是昭歌。

陸遇進來時,容樾嘴角緩慢流淌出殷紅的血,他見怪不怪擦掉,唇上殘餘淡淡一層濕色。

“你倒也坐的住。”陸遇遞過去止痛藥,容樾面無表情咽下,“你來幹什麽?”

“說是陳美人托李德祥回宮叫我。”陸遇不由得揶揄,“要說你這一身功夫,可都是童子功,昨夜戰況如何?”

“告訴你也無妨。”容樾垂眸看着手背上的殷紅,陸遇善解人意遞過去一塊兒帕子,粉色的薔薇點綴新綠,“路上撿的,便宜你了。”

容樾:“……”她怎麽沒把自己丢了。

“方才你說告訴我也無妨?”陸遇八卦道。

“是啊,告訴你也無妨。”容樾語氣平緩,接過手帕并沒有用,“死人不會說話。”

“……”

陸遇見怪不怪,掏出銀針來,閑聊着,“你确實不将她放在眼裏,一只小魚小蝦而已……她呢,真心想跟着你也好,虛與委蛇也罷,容樾,到底作為朋友,還是給你一句忠告。”

說到最後,吊兒郎當的語氣平緩下來,忠告漫不經心,“只一句,不要因為她說了你想聽的,你就信了。”

“孤只信自己。”容樾淡淡道。

那倒是,他只信自己。

那大概是他對自己唯一的保護。

“孤要去一趟大梁。”針刺入頭皮,千百萬只螞蟻啃噬般疼痛,容樾閉上眸子,聲音沉若死水。

“也是,你殺了大梁頗負盛名的使者,還扣押大梁小太子近半年,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若你不先發兵,怕是大梁搞合縱連橫先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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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樾緩慢勾唇,笑的詭異,“我要自己去,以——九州殺手榜首席殺手的身份,去拜訪故人。”

剎那間,他聽見心裏的聲音——

如虎出籠。

陸遇微微訝然,再仔細想想,容樾的身體怕是已是強弩之末,大梁是非去一趟不可。

這一趟怕不是一般的拜訪,大梁王庭的那些人,不知道還有幾人能坐的住,時隔多年再次見到舊人,能有多感動?

沉思間,目光忽然落在容樾鎖骨偏上的喉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塊桃紅色的形狀,像極了女子的口唇胭脂。

容樾透過鏡子,察覺到陸遇好奇的視線,落在那處,唇印随着喉嚨的滾動時淺時深。

容樾:“……”他絕對再也不讓她塗唇脂了。

***

昭歌找了處安全地方,換了回去,急忙跟夫子報了聲平安,文舒夫子先是一愣,轉而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左看看又看看,在昭歌疑惑的目光裏,提了根嬰兒手臂粗的棍子,追着昭歌跑,“下次再跑出去,老夫打斷你的腿!”

“夫子,你冷靜一點,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昭歌躲在大樹後面,雙手合十,小貓咪拜年樣求饒,撇着櫻唇,可憐死了,“好夫子,我給你磕頭了,再也不敢了……”

文舒夫子氣得胡子顫抖,瞪了一眼,心卻軟了,“回房間去,晚宴之前不抄完十遍《九州論》,不許吃飯!”

昭歌知道夫子心軟了,小尾巴似的蹦蹦跳跳跟在文舒夫子身後,“夫子夫子,你最近還好嗎,我可挂念你了……”

“你挂念老夫?小殿下是怕老夫活的太久……”

昭歌回到自己房間後,總算劫後餘生,趴在床上冥想,初春的風是和煦的,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

那雙眼睛,冰冷漆黑沒有感情,自幼年到少年,沉靜的眼底,從來藏着肆虐的風暴……自不可言喻的絕望,到波瀾不驚的一汪死去的湖泊。

到底發生了什麽。

昭歌搖了搖頭,再次翻了眼原著,還是那幾句話:

容樾少時多難,寄人籬下,少年由王室尋回,功勳煊赫,手段暴戾,生性多疑,嗜血縱欲,好以戰養戰,雖貴為尊王,遭王室忌憚。

昭歌眼前忽然浮現那日容樾讓她在蕭太後寝宮找的圖騰,她餘光瞄了一下,但當時光顧着和容樾吵架,沒仔細看。

她隐約記得模樣,好像眼熟,在哪裏見過……她拿出貼身放的小香包,掏出陳後臨行前塞的錦囊。

裏面除卻一枚薔薇金印,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朱砂字有年頭了,泛黃褪色,不過大致能看清這是誰的生辰八字。

……居然是容樾的嗎?

這日子明明對不上號啊,她上次送容樾生辰禮物,明明是在隆冬烈雪時節,紙上确是在盛夏。

但是陳後沒理由騙她啊。

在某一刻,昭歌腦子忽然靈光起來,她記得謝無憂死那一天說了:

容樾并非王室血脈。

如此說來,這薄薄一張紙,是陳後給她的保命符。

可卻是容樾的催命符。

“小殿下!”

昭歌正失神呢,身後一道聲音陰森靠近,是芳淮夫子,進來為何不敲門,縱然她如今是小孩兒,但端的是男女有別,昭歌有些不悅,“夫子?”

芳淮轉身上門,昭歌警覺靠近,md他想幹什麽,搞死她嗎?

芳淮偏柔的外貌随着勾起的唇更加詭異,緩慢自袖間掏出細繩,一步一步逼近昭歌,“小殿下,你可不要怪我,怪只怪你活着回來,怪您自己處處得罪了明珠小殿下……”

鋼絲細繩也說不上細,昭歌摸了一把脖子,估計不用使勁兒都斷了。

她被芳淮一步步向後逼着靠近了窗臺,“你要是再靠近我就喊人了!”

盡力拖延時間。

“小殿下,窗那邊能有什麽人,那邊是王君的兵營,如今王君另得新歡,怕是顧不上你,嘿嘿!”

嘿嘿你媽批嘿嘿!

說實話,要是容樾能在這裏,以後他再說她煩,她就再也不生他氣了,跳下窗戶的一瞬間,她肉疼地買了個緩沖力buff。

芳淮沒想到她能自己跳下去,現在倒好,省的他動手了,也免得他想辦法洗幹嫌疑,探頭一看的時候,對上那雙死寂的眸子,芳淮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王、王君……”怎麽會在這裏?

只見小殿下趴在王君肩膀上,蹭着眼淚,手指指過來,泫然欲泣,“欺負我!”

容樾:“……”

事到如今,她為何不反省一下,怎麽這麽多人想殺她?

“抓穩了。”

“啊?”

昭歌沒反應過來,旋即天旋地轉起來,有種暈車的感覺,她連忙抱緊容樾的脖子,頭埋在他的頸窩裏,防止自己被摔下去。

容樾足尖輕點,将昭歌帶入房間,芳淮見狀,轉身想逃,血蓮薄刃先他一步釘在門上。

芳淮被困在牆角,這樣貓捉老鼠的游戲,成功吊起了容樾的興致,陰影處,容樾眸光帶着不可言喻的興奮。

昭歌忽然扯了扯他的頭發,力道很輕,容樾皺眉,疑惑地看過去,眼底是被打斷的不悅:不是你告的狀?

這兩天容樾的黑化值跟個危險炸子雞一樣……搞她心态。

昭歌搖搖頭,“也不是非得殺人,我讨厭你殺人,你打他一頓就好了。”

“孤不會打人,只會殺人。怕了就滾,孤本就如此,你若有什麽不滿,最好打碎了咽進肚子裏去。”

容樾聲音極其平緩,說到最後,嘲諷之意已經呼之欲出了。

“你,你要非這麽想我也沒有辦法!”

昭歌被他語氣整的也生氣了,從他身上下來,坐在床上生悶氣。

她生什麽氣?

容樾收回血蓮薄刃,薄刃飛回時碰到了芳淮夫子,順帶帶了一根大拇指下來,芳淮一聲慘叫響起。

他知道昭歌看了這邊一眼,不心虛地回望過去。

對,他就是故意的,怎麽了。

昭歌:“……”才不要跟幼稚鬼一起玩。

容樾玩着薄刃,有一下沒一下的,芳淮夫子的慘叫聲一聲又一聲,到最後都快沒有力氣了。

幾乎要被玩壞了。

外面有人破門,容樾無情道:“滾出去。”

那人瞧了一眼,雖然不知道王君為什麽在小殿下房間,但是很有眼色,扔下一句“王君萬安”便腳底抹油跑了。

命重要命重要!

昭歌看不下去了:“分明是你那樣想的,現在跟我鬧什麽脾氣?”

“是孤這樣想的嗎?”他秒回。

“可那是你自己說的。”

“你很不耐煩嘛?”

草。

昭歌低聲咒罵了句,擡頭看了眼天,有些無奈。

又來。

為什麽跟他在一起,總覺得自己跟搞了個對象一樣。

“我錯了還不行嘛?”昭歌拉住他的手,“是我說的方法不太對,下次不會了。”

“松開。”

昭歌跟他唱反調,“我不我就不!”

容樾偏頭,不吃這一套。

“你剛才是怎麽知道我有危險啊?”昭歌主動找話題。

“路過。”

她才不信。

忽然想起之前容樾說過,默念他的名字他就會出現。昭歌立時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要真是這樣,她以前沒有偷偷背着他說他的壞話吧?

【管理員666沉默片刻:應該沒有聽見……吧。】

昭歌松了口氣。

“還生氣?”昭歌撲進他的懷裏,“對不起嘛我錯了嘛,我給你磕頭了,我管你叫爸爸好不好……”

“松開。”

“不不不不不!”

……

那邊的慘叫聲細若游絲,手指血淋淋地散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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