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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 林含秋正在和宋小栀聊天。

這段時間宋小栀正好在魔都參加一個女團選秀的比賽，前兩天比賽還沒開始的時候，她們倆還有空一起約了頓飯。宋小栀現在待的團沒什麽人氣, 公司基本都打算明年放棄她們了，所以現在大家的經紀人都在拼命給自己手裏的藝人找出路。

宋小栀這會兒來參加的女團選秀其實也是個噱頭大過內容的節目, 內幕多得要死，很多東西其實都內定好了, 平時勾心鬥角、你來我往也累得很——好不容易今天有空休息, 她哪裏也沒去, 選擇直接在床上癱睡一天，放松放松自己緊繃了很久的神經。

反正也沒什麽事, 她就給林含秋打了一個電話。

“怎麽樣呀冠軍，今天在幹嘛？”

“上分呗, 還沒怎麽樣。”林含秋正在直播, 游戲進行到關鍵的時候，平時她一般都沒心思好好回話的, 但今天她有求于宋小栀，所以回得格外殷勤, “怎麽了, 你這個大忙人還有功夫來找我啊。”

“別提了。”宋小栀在電話裏疲憊地把這兩天遇到的各色奇葩都例舉了一遍，随後問，“你呢？你爸媽那邊怎麽樣了？”

幸好直播的時候她沒放宋小栀那邊的聲音——林含秋應得含糊：“就……挺順利的。”

“那就好。”宋小栀說，“我就擔心他們又跳出來拖累你……好不容易站到這個舞臺上，說什麽也不能葬送了。”

林含秋“嗯”了一聲，心裏卻忽然一動。

口罩戴得太久, 現在是不是是時候把它摘下來了？

這事兒狗哥還沒和她提過, 假放得太舒服, 她都差點要忘了。現在忽然想起來，今晚見到狗哥的時候一定要問問他什麽時候安排一下這件事，否則這個冠軍豈不是白拿了？

宋小栀本來就是個話痨，一個人自言自語都能扯掰很久，林含秋就這麽在她自言自語的絮叨聲中推掉了對面水晶。

她沒開下一局，反而給直播開了隐私模式，随後走到訓練室外沒人的角落和宋小栀認真聊了下去。

一晃大半個小時都過去了，宋小栀一開始還沒察覺到什麽異樣，等終于吐槽完這個爛得要死的選秀，突然回過神來：“……你不對勁啊你。”

林含秋：“幹嘛？”

“今天很奇怪啊你。”宋小栀的語氣諱莫如深，“說，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問我？不要拐彎抹角了，有就大膽說吧。”

“我沒……”

“沒？怎麽可能沒？！”宋小栀一聲暴喝，無情地揭穿她的謊言，“你平時最不喜歡聽我在這裏自言自語的！你都會說有這時間抱怨吐槽不如直接去找那些傻逼吵一架幹一場！怎麽今天這麽有閑情逸致聽我講了這麽久！一定是有求于我！”

“……”林含秋感慨，“姐妹，你真的懂我。”

“嗯哼。”宋小栀冷笑一聲，“所以說吧，什麽事？”

林含秋猶豫了一下：“我說了，你先別笑。”

“嗯？”

“就是……就是你看了我們比賽的對吧？”

“對啊，咋了？”

“我們隊裏那個打野，也是我們隊長，你有印象吧？”

林含秋本來沒指望宋小栀記得伏凜，畢竟她從來不追競，游戲也一直是青銅水平，說不定連什麽是打野都沒搞清楚。

沒想到她這麽一說，宋小栀立刻就開始“哦哦哦哦哦”地叫了起來：“我知道啊我知道啊！就是那個很帥很帥的那個男的啊！我現在這個選秀裏好多人喜歡他的啊！”

“？”林含秋心說我還在團裏的時候怎麽從來沒發現伏凜這麽有名過，“真的假的，你沒搞錯吧？”

宋小栀怒道：“你難道在質疑我記帥哥的能力麽？！”

“……沒有沒有。”林含秋忙道，“太後息怒，太後息怒。”

“所以是什麽事？”宋小栀想到伏凜那張帥臉，又聽出林含秋語氣裏的一點心虛，狐疑地問，“你和他吵起來了？一言不合打了他一拳，讓他毀容了啊？”

“……？”林含秋無語，“我是那種人？”

“當然啊。”宋小栀大有“你怎麽對自己這麽沒有逼數”的意思，“你就是這樣的人啊。”

林含秋：“……反正不是這樣。”

“那是咋樣？”宋小栀愣了愣，“難不成……難不成——？！”

她忽然驚叫起來。

林含秋點了點頭：“嗯。”

宋小栀：“什麽時候的事？！”

林含秋：“不知道……”

“哈？”宋小栀表演了一個美女無語，“你不知道你來問我什麽？難道不是你覺得自己喜歡他了所以才來問我怎麽辦的嗎？怎麽變成不知道了？”

“……呃。”

林含秋這才把甜橙和淅淅那兩天說的話都講給宋小栀聽了一遍。

“……所以吧，其實我真的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是他們兩個說了我才知道的。但是其實我也不确定伏凜他是怎麽想的，就想着來問問你。”

“重要的不是他怎麽想的，是你怎麽想的。”宋小栀認真道，“秋秋，你對他是什麽感覺？”

林含秋頓住。

她對他是什麽感覺？

這兩天，她腦袋裏一到沒事的時候，就會冒出伏凜的影子。那天甜橙叫她一起排位的時候，一開始聽到梵崽那樣對着伏凜說話，她甚至都有些破防了。

嫉妒、恐懼、不甘……後來下了播之後，她才覺得自己剛才好像有些不對勁，可是這不對勁很快被她自己給說服，狠狠地壓了回去。

林含秋過了很久才說：“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

“什麽感覺？”宋老師循循善誘，“說來聽聽。”

“你知道嗎，我和他平時的交流可能都沒有甜橙還有十七多。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我和他私下談過的那幾次話，每一場對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明明我對我現在這幾個隊友的過往基本都一無所知，可是在狗哥——就是我們教練——和我提過一次，我竟然很好奇他兩年前發生了什麽，而且還去網上查了很久。現在聽到他……他好像喜歡我，我心裏不像從前那麽波瀾不驚，反而覺得……覺得很不好意思見到他。”

說到這，林含秋停頓了片刻：“小栀，難道這就是喜歡嗎？”

“是的！”宋老師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複，“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了！林含秋，恭喜你，你貌似淪陷了！”

“可是我……”

“哎呀，你現在就別想什麽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啦，什麽你為什麽會喜歡他啦——沒用！”宋老師深谙其中道理，語重心長道，“我跟你說，你那個兩個隊友會和你說那個話，擺明了就是他肯定對你有意思的。雖然我們還不知道這意思到底有多少，但是這都是可以發展培養的。你既然已經确定了自己的內心，那就別猶豫了，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

“可是他之前只是說喜歡聽我的歌啊！對我應該就是比較單純的那種粉愛豆的喜歡吧？！”林含秋有些着急，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惹得路過的基地阿姨疑惑地看過來一眼，她連忙控制音量，“如果自作多情豈不是很搞笑……”

“拜托啊秋秋，你是誰啊？”宋小栀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聲認真道，“你可是林含秋！敢直接在Nancy那個女魔頭面前摔玻璃杯的女人！出道就到達了巅峰拿下kpl常規賽最佳中路第一人！現在又帶着隊伍拿到了這個賽季的冠軍！你怎麽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這種事啊？你明明應該是自信地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人配得上你才對啊！”

這無敵嘴炮真厲害，林含秋覺得宋小栀不去做傳.銷都可惜了：“可這兩件事就不是一回事啊。”

“怎麽不是一回事？當然是一回事！”宋小栀恨鐵不成鋼，“哎呀哎呀，你這人打游戲的時候腦袋那麽靈光，怎麽這件事就這麽呆瓜呢？！也幸好你有我這個金牌導師做朋友，我好給你指點一二……這樣，我先教你一個簡單的方法，你去試探一下他的意思，我們再做下一步打算。”

林含秋：“什麽方法？”

“你發一個朋友圈，就僅他可見。随便發什麽，但切記一定要是有點暧昧、有點模糊、有點蠢蠢欲動、又有點傷春悲秋的內容。最好配上你自己的自拍啊或者是照片什麽的。”

“然後呢？”

“如果他給你點贊了，就說明有戲，你就繼續發，如果他還是給你點贊，你就再繼續發——一周以後你再來找我宋老師，我教你下一步怎麽做。”

林含秋“哦”了一聲。

“聽懂了吧？”宋小栀叮囑，“一定不要是那種某音随處可見的網絡金句啊！一定一定要是你自己原創的啊！千萬要看起來有文化，顯得有意境！”

“知道了。”林含秋說，“一周後見。”

宋小栀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

打電話之前的那些煩惱，早就被她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奇葩是什麽？有什麽好吐槽的？相比這種就在身邊發生、自己還能瘋狂攪屎的爆炸八卦，真是屁都算不上啊。

林含秋苦思冥想了一晚上自己到底應該發條怎麽樣的朋友圈。

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又要清晰又要暧昧又要開心又要傷心的，她還從來沒發過這種玩意的東西。

好在也是發給伏凜一個人看的，所以她覺得沒那麽尴尬。

不過，這條朋友圈一直等到快離開訓練室，蟬蟬跑過來蹭她腿的時候，林含秋才靈光一現，意識到自己可以發什麽。

【一個寂靜的夜晚，忽然想到當時還在做主播的時候和現在隊友們撞上，我玩的貂蟬，說騷話自稱蟬蟬，竟然被現在的隊長說蟬蟬是他們俱樂部的狗。人生真是無常，那時候我哪裏想得到有一天會親眼見到蟬蟬，還和他們一起拿到冠軍呢？】

配圖是她摸着蟬蟬的一張照片。

很好。

林含秋仔細品味了一下這番話，有點朦胧，有點暧昧，還有點不自覺的小傷感，充滿了人生的智慧，和伏凜的關系還那麽大——他如果還沒反應的話，就可以看出他對自己沒什麽意思，不用進行下一步了。

她非常自信地這麽想着，直接屏蔽了其他所有人，只把這條朋友圈開放給伏凜看。

朋友圈發出去沒一會兒，林含秋人還沒走出訓練室，朋友圈已經收到了消息提示——

【對不起。】

【我當時不是這個意思。沒想說你是狗的。】

【真的沒想到你會記到現在。】

連發三條，足以證明伏凜的重視程度。

林含秋摸索着他話裏的嚴肅認真，覺得伏凜好像會錯意了。

她忙回：【我不是這個意思。】

伏凜：【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我只是想說我當時不是這個意思。】

林含秋：【不是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麽意思，我說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伏凜：【不管你是什麽意思，我的意思我已經說清楚了，希望你不要誤會。】

林含秋：【……】

她打了好長一串字，又删了。

算了，懶得解釋了。

就對面這個豬腦子，她感覺說到明天早上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就這樣吧，毀滅吧，我累了！

雖然第一天出師不利，但林含秋還是謹遵宋小栀的教導，每天都在絞盡腦汁發朋友圈。

第二天：【半夜睡不着覺，把心情哼成歌，拿出兩年前的歌來聽，現在聽又是不一樣的心境。】

配圖——《TOGETHER》專輯封面。

林含秋季的這首歌貌似是伏凜最喜歡的歌，他應該不會無動于衷吧？

這次伏凜回朋友圈的效率也很迅速：【失眠？要不要聯系隊醫來做個心理溝通？下周試訓你不會請假吧？】

林含秋：【……不會！你放心好了！我心理健康得很！】

第三天：【今天看了一部電影，是王家衛的《一代宗師》。裏面宮二最後說了一句話，人生若是無悔，那該多無趣啊……真的好感動。回想我的人生，好像真的也是充滿了有趣的遺憾。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覺得苦澀，只是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流到了我的下巴。】

伏凜秒回：【我還是幫你聯系隊醫吧，感覺你的狀态不太對勁。】

林含秋：【……沒有啊！我很好啊！】

伏凜：【真正不好的人都是這樣的，不用逞強。我幫你聯系隊醫也不是什麽大事，主要是要幫隊伍保持最佳狀态，你不用多想。】

林含秋：【……真的不用！來了我也不會見他的！】

伏凜過了一會兒才回：【好。】

這場對話直接導致林含秋在第四天的時候陷入了靈感瓶頸。

她覺得，自己本來心理健健康康陽光得不行，簡直都要被這場你猜我猜游戲玩弄得死去活來！沒病都要有病了！

要不是宋小栀的教誨猶在耳畔，按照林含秋自己的性格，她已經要忍不住直接去伏凜面前拍着桌子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哪裏還會在這裏受這種罪？！

啊！愛情這杯酒！誰喝都得醉！

這天快到淩晨的時候，林含秋才發了一條朋友圈。

【今天看了一眼銀行賬戶，突然發現我竟然有這麽多錢了。記得之前參加兔美節目的時候就說過，搞錢搞事業才是我最渴望的東西。但是，在這個深夜，我回過頭去看，好像人生的什麽都已經圓滿了，卻好像有一個部分還沒有得到圓滿。雖然除了錢一無所有的生活挺好的，雖然我也不夠好看不夠有趣，但我是個貪心的人，我想要更多！！！】

配圖是一張自拍。

林含秋也沒用什麽很重的濾鏡，稍微p了一下就發了。

今天這暗示夠了吧？

伏凜的消息比過去幾天都回得慢了一些。

他只給了言簡意赅的三個字——

【凡爾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