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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米雪手裏雖然沒有零花錢，但什麽東西都不缺，墨水也是有的，還不便宜。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免費的墨水，譚米雪很好的學習到了交易法則。

“墨水可以給你，不過今天你得替我值日。”

“……行。”

值日其實沒什麽特別辛苦的活，下課擦擦黑板，放學掃地拖地，手腳麻利點不到十分鐘就能搞定了，只是對青春期的學生們而言，認認真真的完成值日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所以總會想法設法的逃避值日。

于瑾當然也懶得做，奈何現階段這瓶墨水對她的誘惑力太大了。

高一的課程枯燥無趣，她借着抄筆記的由頭練練鋼筆字還能打發一下時間，到時候再用筆記從譚米雪那換點什麽。

這買賣挺劃算的。

譚米雪全然不知于瑾心中的小算盤，只覺得自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非常解氣，又非常得意，“那說定了，給你吧。”

看她那樣子，于瑾不自覺彎了彎嘴角，心想到底是小姑娘，什麽都擺在臉上，活的可真簡單。

有了鋼筆和墨水，時間就變得特別快，轉眼四節課上完了，伊紅梅知道于瑾一個人吃午餐，特地來叫她去辦公室一塊吃。

開學一個月，班級裏早已形成了各自的小團體，不管是課間還是午休，大家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而沒能在那個時間內融入小團體的人，基本上會出現兩種情況，要麽是毫無存在感的空氣人，要麽是被針對和排擠的對象。

原來的于瑾歸屬這兩者之間，只有在被譚米雪針對時，才會有一些存在感。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雖然她仍然獨來獨往，但年組第一的光環頂在頭上，又有伊紅梅表露無遺的偏愛，外加譚米雪對她和顏悅色了一些，同學們的态度也跟着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起碼沒有人敢随意的往她身上丢空水瓶了。

于瑾很滿意現狀，這讓她無需浪費精力在沒必要的人際關系上，如果口袋裏能再有點錢那就更好了。

這裏要着重表揚一下伊紅梅老師，開學第一天她就從校長那裏拿到了救學金的申請表，但凡能拿到這張表，救學金多半是穩了，接下來只需簡單填寫個人基本情況，每月就有一千五百塊錢入賬。

伊紅梅本着“監護人”的責任說，“這個錢下來要暫時放在我這裏，每十天給你五百，至于怎麽花，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按照今年的彙率，挖洞賞金差不多有三千塊，有這筆錢在，救學金就顯得無關緊要了，因而于瑾說道，“我現在住您家裏，也沒什麽多餘的開銷，這個錢就留作是我的生活費吧。”

伊紅梅做老師這麽多年，見過不少走上歧途的孩子，這才總是憂心忡忡的怕于瑾學壞，于瑾能這麽說，讓她感到十分寬慰，“也好，不過你這個年紀，手裏該有些零花錢，我每月還是給你五百，生活用品，衣服鞋子，都不用你操心，要是你想買練習冊之類的，可以再來找我要。”

伊紅梅的體貼周到，可以說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于瑾自然乖乖道謝。

放學後，譚米雪腳步輕快的回家了，留下于瑾替她做值日，同一小組的還有田佳和劉思雨，與其他同學不一樣，作為譚米雪的一號跟班和二號跟班，這兩個人對新晉的三號跟班很是不滿。

因為譚米雪從英國回來只給她們倆帶了泰迪熊娃娃，比起萬寶龍的鋼筆，簡直微不足道。

伊紅梅剛走，劉思雨就急不可耐的發了難，“我們要去掃走廊，教室交給你了。”

為了保證教學樓內的衛生整潔，每班都有一塊隸屬的公共區域，他們班比較幸運的分到了最容易清掃的一樓走廊，走廊不像教室需要來回推沉重的桌椅，通常一個人就足夠了。

劉思雨這會要三個人一起去，目的實在太明顯，于瑾想揣着明白裝糊塗都不行，“我自己打掃教室，像話嗎？”

“你不是主動幫譚米雪做值日嗎？平時就是譚米雪自己打掃教室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她啊。”劉思雨有點小聰明，她知道于瑾是收禮辦事，沒臉到班主任那裏去讨說法，就算班主任得知了這件事，以她和譚米雪的關系，譚米雪也一定會順着她的話說。

換做旁人，準要吃個啞巴虧。

可對于瑾而言，這點小伎倆都不夠塞牙縫的，“好，我現在就打電話問，估計她正和她媽媽在一起，也不曉得阿姨知不知道你們平時這麽欺負譚米雪。”

雖然陳安娜每次見到劉思雨都表現的非常親切，但劉思雨心裏清楚，陳安娜根本就瞧不上她，說不定真會相信于瑾的話，要是陳安娜誤以為她欺負譚米雪，那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想通利弊後，劉思雨咬咬牙，拎起掃帚扭頭就走。

始終一言不發的田佳這會反倒笑了，她拍了拍身旁女孩子的肩膀道，“你也去掃走廊吧，這裏有我和于瑾就行。”

那女孩子似乎有點怕田佳，很聽她的話，立刻跟上了劉思雨。

待教室裏只剩她們倆時，田佳壓低聲音，以一種好心勸誡的口吻道，“你最好別得罪劉思雨，她表哥可是德育的老大，認識很多社會上的人。”

于瑾扶着桌角，饒有興致的看着田佳，“你這是威脅我嗎？”

“怎麽會！”田佳連忙否認，臉上顯露出虛假的無辜，“我只是提醒你，我們上初三的時候有個男同學，體育課的時候踩了劉思雨一腳，放學就被她表哥帶人堵在了校門口，腿都打骨折了，這件事六中的學生都知道。”

田佳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小說裏“于瑾”确實遭受過社會人士的欺淩，雖然沒寫明譚米雪從哪找來的人，但現在看來多半是出自劉思雨的手筆。

“難怪她脾氣這麽壞，原來有恃無恐。”

“所以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得罪她了。”

于瑾搖搖頭，平靜地開口，“你應該去勸她不要得罪我。”

田佳對很多人說過這樣的話，可于瑾的反應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

“小孩子才用拳頭耍威風，而拳頭帶來的傷害最多也就是骨折而已，可成年人不同，成年人的武器是社會地位，是權利，是人脈。”

見田佳似乎有所疑惑，于瑾非常耐心的替她解釋這其中的道理，“我可以很篤定的告訴你，我将來會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擁有一群前途似錦的同窗，他們必然會處在各行各業的金字塔頂端，企業，醫療，教育，甚至司法機關，只要我願意付出一些小小的代價，完全能夠改變她一生的命運，相信我，那種束手無策的絕望，比骨折可怕千百倍。”

看着于瑾黑漆漆的瞳孔，田佳仿佛是被鋒利冰涼的刀刃抵住了咽喉，僵直着身體，立起了汗毛，無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她在恐懼。

意識到這點，于瑾笑了，細長的睫毛低低的垂下來，像一只溫馴無害的小動物。

論裝模作樣，沒人比她更在行，田佳不過班門弄斧罷了。

……

吃過晚飯後，于瑾得到伊紅梅的允許使用一小時電腦，企鵝剛自動登錄就滴滴滴的響了起來。

是她目前唯一的好友梁曼寧。

丿時光慢慢灬安寧丶：伊老師怎麽讓你玩電腦了？！

丿時光慢慢灬安寧丶：不是說只有放假才能玩嗎？！

蘋果樹：那是對你的要求

于瑾很受不了梁曼寧的網名，回複完消息立刻改了備注。

梁曼寧：啊啊啊啊啊啊沒天理啊！

蘋果樹：氣什麽，你在宿舍不是想怎麽玩怎麽玩

梁曼寧：也對，果然還是在學校更自由啊！我愛上學！上學使我快樂！

梁曼寧和她熟絡後漸漸暴露了自己叛逆少女的本性，讓于瑾不由的對伊紅梅感同身受，有這麽個不着家的孩子，當媽的能不操心嗎。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随手關掉聊天框，登錄自己的郵箱。

不出所料，裏面躺着一封主題為審核通過的郵件，接下來只要去辦理一張銀.行卡，就能拿到賞金了。

問題在于辦理銀.行卡需要綁定手機號碼，她得先想辦法弄一部手機，手頭上的錢肯定是不夠的，救學金那五百也不方便用，幸好她還在學校水房裏藏了一對金耳釘。

為了三千塊錢這麽大費周章，于瑾也是服了自己。

正苦惱着，電腦又滴滴的響了。

梁曼寧：周末要不要來省城玩？！我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個游樂場！有全省唯一的過山車！

蘋果樹：老師和梁叔叔賺錢不容易，你省點吧

于瑾這人就是虛僞到了極致，她不想去，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所以找了這樣一個借口。

梁曼寧：……

梁曼寧：行吧，那我下周五回去

學校那麽自由，為什麽還要在最自由的周末耗費兩個小時乘車回家？

這個念頭剛在于瑾的腦海中閃過，梁曼寧的下一條消息就發了過來。

梁曼寧：我忘記拿換季衣服了，還想着讓你給我送來呢，哎，現在只好我自己回去取了

于瑾眉梢微動，覺得這句話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