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Chapter 59

◎俯首稱臣◎

喻歡不自覺的抖了抖肩，目光向下看向被握住的手指，“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林烨小動作的蜷起手指，後腦勺靠在牆上，順着喻歡的目光看過去，“我們算麽？”

“我其實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有些發空，”林烨收回目光看向對面的寝室床鋪，“如果我們現在的關系會讓你覺得為難的話——”

他頓了幾秒，牙齒咬在下嘴唇，右手揪住被子一角，“我随時都可以離開的。”

喻歡沒想到林烨會這麽說，露骨且直白。他聽得懂林烨話中的意思，話裏話外都表明了患得患失。

從生日林烨喝多的當晚，喻歡以為他和林烨之間的關系已經算得上明了，但等他真正看到操場或者食堂的情侶之後，他才知道他們缺少又無法言表的究竟是什麽。

沒有什麽東西是一輩子見不得光的，除非這個東西，本身就沒有存在價值。

林烨的言語實在是過于坦白，但又在情理之中。其實喻歡早就在剛才想好了答案，甚至在更久之前就已經确定了答案，只是在林烨突然提起的時候，他有些不确定。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象牙塔的管理，世俗的理解還有不會被承認的愛意。

他想等到自己完全可以成為林烨口中的避風港，等到可以在今後的每個生活裏都有彼此存在的痕跡。等到周圍的聲音可以不再那麽吵鬧，等到可以讓浪漫無所保留的包圍着林烨。

等不到也沒關系，如果前方有一條面目全非的路，而你執意要去，我希望我愛的方式不是拼命拉住你，而是給你準備耐穿的鞋子，備好雨傘，告訴你路口可能會滑，第五條街會有小偷出現，路邊的切糕不要買。告訴你，去吧，回來家裏有熱好的可口飯菜。

你做你自己就好，我永遠站在你身邊。

我想我是愛你的，你也應該是自由的。

可是冥想還是努力沖破了禁锢，每當喻歡看到林烨眼裏的光，看到他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走來，一次次的堅持與奔赴，他就很難把“不确定”說出口。

揣着明白裝糊塗實在是太假了，喻歡收回目光看向林烨，片刻後說:“那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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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和我一同墜入無底洞嗎？

“當然願意，”林烨牽了下嘴角，“怎麽會不願意呢？”

初遇你的那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切的心跳。

他沉默了幾秒，從被子裏拿出被纏住的手搭在膝蓋上，“我已經很知足了。”

然後他聽見一句清楚的“知道了”。

林烨有些發愣，剎那間他好像知道了那些反複确認的患得患失來自于哪裏。

是明明很沉重卻又懸在半空的知道了。

他清楚別人眼中的那些，喻歡身上所謂的遙不可及，其實是傲。

沒有人可以比他做到更加冷靜，在得知自己間接背着人命過後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聽自己說那些烏七八糟的肮髒事眼裏充滿着擔憂。

他的傲和冷靜刻在骨子裏，散發在周圍包裹着他，對待感情也是如此。

有的時候林烨會靜靜的躺在床上想:他們是怎麽從陌生走到現在的？又是怎麽在不經意之間接受親吻而沒有反抗？他知道，可是他不知道喻歡。

是因為自己的敏感已經混在愛意裏嗎？期待和落空時刻左右着他，進退兩難舉棋不定，所以喻歡不願再看他狼狽的在原地打轉。

他又覺得是自己的沖動沖散了喻歡本就固定的生活，讓他在這段關系裏也跟着自己猶豫。

如果我的喜歡讓你覺得背負東西過重，那還是算了。

我舍不得。

林烨垂下頭發笑，“喻歡，筆記在你的意料之中，早餐和生日也在，那接吻也在嗎？”

問出來的一瞬間林烨還是有些緊張的，因為坐在他旁邊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喻歡。

他在等喻歡的答案，腦海裏已經想象出如果不是的話，他第二天就要在林瑤冷眼下提出轉學，再不濟一腳躍下床邊欄杆頭栽地。

林烨手指覆在喻歡的手指關節，聽到喻歡低聲說:“不在，是我甘願。”

他頓了頓，“俯首稱臣。”

林烨提着的心落了下來，荊棘地裏走太久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做過英雄夢了，直到有人化成了他的盔甲，和他說願意傾盡所有保護他。

他轉頭看向喻歡的眼睛，“那你願意做那個臣子嗎？”

“我願意。”

林烨又問:“會不會覺得勉強？”

“不會，”喻歡說，“至少在我喜歡的你的時候，不會。”

林烨點點頭，“那現在呢？在我反複試探的時候也會喜歡我嗎？”

喻歡和他有個短暫的對視，随後又看向床欄杆上的一細小顆粒，“會。”

“那我們還要保持室友和同學的關系嗎？”

“什麽意思？”

“我是說在許塵等室友和家長眼裏，我們是朋友關系，”林烨有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那只有我們兩個人呢？不去想周圍。”

喻歡眨了眨眼睛，“男朋友嗎？”

話音剛落林烨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喻歡，整個心髒慢了半拍，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什麽了，“是我想象的男朋友嗎？”

喻歡舌尖舔在幹裂的嘴唇上，“再問就親你了。”

林烨感覺到內心有無數匹小鹿在跑，撞得他咚咚響，“那我不問了，你是不是就不親我了。”

喻歡食指反過來勾着林烨指節，蜻蜓點水般一路順着眉心，到鼻尖，最後停留在林烨的唇瓣。

他有清晰的聽到林烨吞咽的口水聲，以及發顫的意亂情迷的呼吸。

幸運的是，喻歡的體溫回歸到了正常。

不幸的是，林烨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熱水，兩個人并排坐擤鼻子，不到一小時用了一包400張的紙抽。

以至于倒數幾天的試講文章中，因為鼻音過重被老師說成發音不準，長達半個小時苦口婆心的寝室心理輔導兩個人只聽到“放輕松”，自覺過濾了其他內容。

就連梁舒也覺得林烨的心态過好，然而聽到本人擺手，“我也挺緊張的說實話，但你要記得凡事有因果，有得必有失，這是一個輪回。”

梁舒理解的“因果”和“得失”，在于種下一棵樹，結出一麻袋果實。

而林烨所說的“因果”，遠不止這些。

集訓的最後一天，得知考試不在本校時，所有人都圍着公告欄上貼的考試學校和自己的座位序號。

喻歡:17號

林烨:18號

出發前的一晚上，他急急忙忙帶喻歡坐202跑回家，趕在太陽落山之前沿路騎小摩托到八大峽。

落日餘晖投影在柏油路面，浪花接連拍打在石頭上。

偶爾飛來幾只海鷗，劃過一望無際海岸線。

晚霞與向日葵共繪浪漫，你是我藏在心底的泛濫喜歡。

林烨幫喻歡扣好頭盔，彎腰問道:“說實話，你買保險沒有？”

“買了。”喻歡說，“要不然能跟着你一個沒駕照的跑？”

“也是，”林烨擰着車把回身拍在皮質後座，“危險系數是有點高。”

喻歡想了想說:“還行吧。”

“真假？咱這可是活生生的命啊。”林烨說。

“真的，所以這次開多快？”

林烨噗哧笑出聲，“你說錯了，我想開的慢一點，帶你看星星。”

他故意降低了車速，讓喻歡拍的照片沒有那麽模糊。

喻歡收起手機看向右視鏡裏的林烨，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堅持的那些，反倒冒着傻氣，以至于他沒能一開始承認自己。

我為我不合時宜的笨拙深感歉意。

因為我的過分思考，所以你會深陷迷茫。

以至于我回想起來，你的17歲少年旅途中，不應該是這樣的光景。

我想我的喜歡，是冬天過去還有春天，是新鮮感過去還有熱忱，簡而言之，是我離不開你。

作者有話說：

我詢問過朋友，也包括我自己本人在內，對喜歡都持有反複詢問的想法，甚至付諸行動。所以林烨的試探以及他的患得患失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請閱文的各位讀者加以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