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主編的名字

一切發生的太快,從察覺自己喜歡主編,到确定關系竟然只用了一天時間,等魏寧回過神,他已經坐在奔赴主編老家的大巴上了。連主編的名字還不知道,竟然就要見家長了嗎?

魏寧轉過頭,主編正靠在椅背上補眠,和自己相隔了一個過道,這點微妙的距離是魏寧上車時主動要求和唐凱一起坐才争取到的,這樣他才能克制住心髒的躁動,認真地檢讨一下自己到底都幹出來什麽爛事兒了。

魏寧皺着眉,到底是因為主編的出現他才扭轉了性向還是說他因為本身喜歡男人才會對主編有感覺?這貌似是個很關鍵的問題。

唐凱在他旁邊睡得搖頭晃腦,魏寧正聚精會神地思考着,忽然咚的一下,唐凱的頭靠上他的肩膀,魏寧吓得一愣,扭過臉,唐凱熟睡的樣子就在咫尺。雖然是兄弟,唐凱和主編長得并不像,主編臉上線條鮮明,雄性氣息濃郁,而唐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只可惜他這人太輕浮,好端端的相貌被他演繹出一股子風流狂浪的氣質。魏寧嘆了口氣,如果說稍微相似的也就是嘴唇的形狀,都是薄薄的,可長在主編臉上是氣質深沉,長在唐凱臉上就有那麽點報唇薄情的意思。

如果對象換做是唐凱……魏寧腦子裏幻想着唐凱吻過來的場景,雞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擦!這簡直太恐怖了好麽!

正愣怔着,只見唐凱勾了勾嘴角,忽然擡起頭嘴唇湊過來,魏寧吓得一個激靈,馬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唐凱忍不住笑了場:“随便對陌生男人露出一副很期待被吻的表情是犯規的,小基佬!”他說着,湊上來就要親魏寧的手背,只是嘴巴剛撅起來,一只大手忽然呼上他的臉把他推到一邊,魏寧一愣就被人拽了起來。

“你坐我那邊!”主編黑着臉,對着唐凱指了指自己的座位。

唐凱聳了聳肩:“人家不樂意挨着你,沒看出來麽?”

伴着這句調侃,主編已經看過來,魏寧幹咳了一聲,恰好這時候車子颠了一下,主編下意識地攬住魏寧的腰,魏寧腰一軟,立刻推開主編:“你倆坐那邊好了,我自己坐!”這麽說着,魏寧一屁股坐在剛剛主編的位置。

主編看了他一會兒,魏寧只覺得氣壓低的他快憋死了,好在主編沒再說什麽,直接坐下來,魏寧松了口氣,随即恨鐵不成鋼地皺起眉,話說意識過剩什麽的太他媽丢人了!

他們三個趕到醫院的時候,只有外公和舅舅一家在,主編的媽媽還在趕回來的路上。魏寧走進病房先是愣了一下,六個病人一間房,床和床之間拿簾子擋着,全是老頭老太太,他們進屋時一個老太太犯病了,嗷嗷直叫喚,聽着揪心。主編的外婆是中間的床位,她看上去非常虛弱,帶着氧氣面罩,骨瘦嶙峋的胳膊上插着輸液管,閉着眼也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睡着了。

“怎麽是這種病房?單人間滿房了?住院還分淡旺季啊?”唐凱一進門臉就拉下來了,他看着泛黃的被單,擰着眉啧了一聲:“我姥姥是心髒有毛病,又不是聾了,不怕鬧?”

“醫院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再高級的病房也不如家裏,老太太剛做完手術,養兩天就接回家了,沒必要這麽折騰。”舅媽打着圓場:“再說了,就手術這點錢還是七湊八借的呢,哪還有錢換病房啊……”

“總共多少錢?”唐凱皺起眉,主編伸手拉了他一下,跟着問道:“我們家出多少?”

舅舅報了個數,主編轉頭跟唐凱交代一句:“我去取錢,順便換個病房。”轉身就出了門,魏寧愣了一下,立刻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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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和家裏親戚是不是關系不太好?”魏寧糾結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開了口。

“我家是個小地方,人的思想都很保守,改嫁在這裏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尤其是像我母親,嫁給一個生意人,流言很多。唐凱四歲那年,母親帶着我們搬走了。”主編取好錢,看着手裏厚厚的鈔票冷笑了一下:“也只有我們拿錢出來的時候,他們才能閉上嘴。”

雖然主編沒再多說什麽,但魏寧想象得到,他的童年想必不會太值得回憶。沒有父親,還要受到親人的冷嘲熱諷,那時候唐凱還不到四歲,不懂得人情冷暖,但是他們搬走那年,主編也有六七歲,已經是什麽事都能看得出來的年紀。而且,就算搬離了這個是非之地,唐凱是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可主編……卻還是好像在寄人籬下。

魏寧忽然有點明白,電話裏主編那一句“唐凱陪他回來”是什麽意思,也許他有些時候也需要陪伴和勇氣。

幾步跟上主編,魏寧偷偷握住他的手。主編腳步頓了一下,卻沒說什麽,他只回握一下,兩個人的手指緊緊地扣在一起。

當天晚上,唐凱主動留下來守夜,主編也沒跟他客氣,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大家都需要休息,第一天他要先把魏寧安頓好,醫院附近都是衛生條件不怎麽樣的招待所,主編幹脆把人領回家,也方便他照看一下外公。

外公住的是老宅,木質門樓,青瓦軒窗,門口兩串大紅燈籠,門上還貼着門神畫像。外公住在一樓最大的北房,等外公睡下了,主編才帶着魏寧來到閣樓上一間小房,這是他舅舅家表妹出嫁之前住過的地方,因為表妹才出嫁沒有多久,所以暫時空下來沒人住。

魏寧拉着行李進屋,主編把燈拉亮,昏黃的光線下屋子裏塵土飛揚,魏寧正盯着屋裏的雕花大床發愣,主編已經把掃帚塞給他:“我去打水。”

主編下樓的腳步聲漸漸消失,魏寧忍不住走到床前碰了碰粉紅色的繡花紗帳,床褥還是大紅色描金牡丹花的……這種新婚的即視感到底是要鬧哪樣?

“咱能換間房麽?”等到主編拎着木桶回來,魏寧苦着臉:“要不換個床單也行啊?”

主編沒他的茬兒,直接把抹布丢到他身上:“要住就做衛生,要麽你也可以睡廚房。”

魏寧被嗆了,郁郁地杵在那兒半天,終究還是認輸跟着主編打掃起衛生來。他本來以為主編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書生,沒想到幹起活兒來倒還挺是那意思,看着主編穿着名牌衣服打掃的樣子,魏寧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呃,主編,你該不會叫韓春生,韓玉柱,韓鐵根什麽的吧?”

主編動作一滞,忽然一臉寒意地轉頭看向魏寧,魏寧打了個寒戰,立刻讨好地笑起來:“呵呵,我就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麽……哈哈哈……”

“韓春生?韓玉柱?韓鐵根?”主編慢慢走到魏寧跟前,越逼越近,魏寧一步步後退,直到撞上床邊,他猛地抓住帷幔維持平衡。

“你真的不是在暗示我什麽?”主編勾起嘴角,鼻尖幾乎要撞上魏寧的鼻梁骨。

“我暗示什麽啊我……”魏寧冤枉得要命,可是仔細一想,春生,玉柱,鐵根……他特麽的腦抽了吧,給主編取這種少兒不宜的名字!

“我只是覺得……我現在連主編你叫什麽都不知道,這很奇怪吧!”魏寧頭發翹起來一撮兒,上面還沾着絨毛,此刻他正扭曲着胳膊抓住帷幔,一臉不爽的樣子像個小醜。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主編伸手拂掉魏寧頭上的髒東西:“想采訪我麽?起碼先付點出場費吧?”說着,他逼近過去,眼看嘴唇就要碰到一起,忽然樓下傳來女人的咋呼聲。

“這是誰燒的水啊?怎麽燒上就不管了,這都要燒幹了!”

主編皺起眉,就聽見那女人接着喊:“他大舅這誰燒的水啊?姑姑家老大?”似乎得到了答案,女人忽然扯開了嗓子大聲喊道:“建國啊?你燒的水開了,還用不用了啊?”

“叫你呢?”魏寧愣了一下:“韓建國?那你哥哥弟弟是不是叫建軍、建黨、國慶、國輝啊?”實在摟不住,魏寧噗地笑出來。

“你別瞎喊,都說了好幾次了我姐給他改名了,你怎麽老記不住?人家去外頭念書,取了個有文化的名兒,修養的修,知道嗎?”舅舅數落了老婆兩句,也朝着樓上喊道:“小修啊!水壺給你拎下來了,你要用趕緊拿走,一會兒涼了!”

“含羞?”魏寧再一次愣住了:“卧槽這還不如建國建軍呢!”肩膀小幅度的震顫轉成劇烈抖動,正樂得歡,忽然刺啦一聲,帷幔被整個拽下來,魏寧倒到床上的同時,還用床帳兜住主編把人拉倒在自己身上。

“唔……”後腰撞得生疼,魏寧癟着嘴,深刻明白了一個成語,樂極生悲。他擡眼看着主編,忽然發現水粉水粉的緞子把他和主編罩住,主編的臉上映出一團暖意,他身後大朵大朵的桃花襯得他整個人……

“噗……”

魏寧忍不住再次笑場,這場景,簡直人如其名了。

“主編……按照你取名字這套路,我把你兒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單名一個襄字,共襄盛舉的襄,韓襄!有範兒麽?

全然不察主編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魏寧在床上笑成一團,臉都憋紅了,好一會兒才喘息着緩過來,可看了主編一眼,又忍不住笑噴。

“韓修……噗……韓……哈哈哈哈……”

看着魏寧跟那韓啊韓啊的沒完,主編忽然冷笑一下:“別念了,那麽喜歡韓,待會兒讓你‘韓’個夠。”話音一落,主編把床幔一掀,扔下魏寧走了。

魏寧本來還沉浸在歡樂裏,完全沒意識到主編說了什麽,這麽好端端被撇下,他第一反應就是,主編不會這麽小心眼直接生氣了吧?

可這也不怪他好麽,誰讓他取了個這麽沒羞沒臊……呃……含羞帶臊的名字啊!

魏寧從床上爬起來,跑到窗邊扒着頭往下看,主編正在廚房裏往一個大木桶裏倒水,魏寧看了一會兒,就見主編走出來,冷着臉朝自己招招手:“下來洗澡。”

魏寧自知惹毛了領導,不敢怠慢,抱着換洗的衣服就蹬蹬蹬跑下去,等跑到廚房門口,卻一把被主編攔住了。

“主編?”

“我的衣服也拿下來。”主編說着,從魏寧手裏接過衣物,轉身就往廚房走。

“你的衣服?”魏寧有點發愣。

主編頭也不回:“水少,省着用,你跟我一起洗。”

“呃……”魏寧看着那個明顯是單人尺寸的浴桶,頓時蔫吧了。一起洗?不如說一起擠來的貼切好麽!主編這擺明了是在玩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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