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三合一萬字章 (1)
肖飒本來就屬于那種長得特別好看的男孩, 鄒允第一眼在路邊撿到他時,是那種髒污和傷痕都掩蓋不了的驚豔,經過的路人也免不了多看兩眼。
現在身高腿長的人就這麽在大街上跟鄒允兩個人你追我趕,拉拉扯扯, 難免令人側目。
再加上肖飒現在已經是八卦雜志和財經新聞的常客, 很快就有人認了出來, 保不齊一會就會有長/槍短炮趕到現場。
鄒允有輕微的社恐,受不了這麽多注視的目光;何況不管對方是誰, 他一直覺得自己只是普普通通地談了場戀愛,不想要丢人丢得全世界都知道。
他在大街上決絕地甩開肖飒跑回了家, 肖飒便沒有再跟回來。
不止沒有跟回來, 接下來許多天,肖飒都沒有再回過家。
以前不管怎麽鬧, 這都是沒有發生過的。
因為之前整夜宿醉,起來又洗了冷水澡,肖飒不在的這幾天,鄒允的情況一直不太好,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持續的低燒讓他總是暈乎乎的。
手上兩個铮亮的水泡還沒有消,他也握不了畫筆, 索性整天連床都懶得下,大部分時間暈乎乎地半夢半醒, 實在睡不着了就無聊地翻翻手機。
翻到以前公司裏姚淇她們那群小丫頭最愛看的八卦版塊時, 他總是格外緊張, 深怕前幾天晚上自己跟肖飒的事會被人放到網上。
只是他還不知道,現在的肖飒,已經可以控制新聞上只出現他希望出現的東西。
手機風平浪靜了兩三天後, 雨辰峰拍賣行來了人,跟他商量畫品拍賣的相關事宜,他帶人去畫廊選了畫。
大約因為是肖飒事先吩咐好的,一切進行順利,半天的功夫就忙完了,他很快又孤零零地回到家裏。
時間又過去幾天,他的身體也好了很多,只是人還沒什麽精神,恹恹地嗜睡。
可不睡覺又能做什麽呢?
現在也沒個人跟他說話,就連小布偶似乎都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緒,這兩天也不愛鬧了,乖乖吃完貓糧就沒精打采地趴在他身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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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很懷念以前在公司的日子。
說來諷刺,以前上班的時候,他做夢都想離開公司,開一家屬于自己的畫廊,不用再應付複雜的辦公室關系和難纏的甲方,只畫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現在看似什麽都有了,他卻有些懷念姚淇每天在他耳邊的聒噪,問一些他教了許多遍也學不會的問題,說一些他根本不感興趣的八卦。
原來那些曾經他以為的瞎忙活,其實是充實。
他甚至有些變态地覺得,就算被偶爾劉峰罵兩句也好過像現在一樣,獨自面對一棟空蕩蕩的大房子。
現在他每天都要刷好幾次牙,因為沒有人跟自己說話,他覺得自己都要長黴了。
消失的不止是肖飒,就連唐堂都跟着不見了,微信不回,電話關機,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無論是肖飒還是唐堂,距離酒吧那天晚上見面,都已經過去一個禮拜了。
鄒允又在刷了一次牙,看着鏡中的自己——
晶瑩的水珠也遮不住他滿臉的憔悴。
他突然想起之前肖飒也曾經消失過的那段日子裏。
方斌罵他,讓他看看自己的鬼樣子;他問姚淇,自己看起來真的很糟嗎?
現在他看着鏡中的自己,真是糟透了。
沒有人會喜歡對着喑啞失色的病容,沒有人會喜歡和一個暮氣沉沉的靈魂相處。
鄒允提醒自己,他不可以再為肖飒頹廢第二次。
就算沒有肖飒,他也必須還是他自己。
他收拾好自己,準備換衣服出門。
小布偶這兩天情緒不太好,吃得也少,他準備把貓咪帶去寵物醫院檢查一下好放心,順便問問絕育手術的事情,再去畫廊看看。
他已經放棄再養一只小公貓了。
肖飒把小布偶送給他後就很少過問,不過也難怪,肖飒連家都回得少;但他能感覺到,肖飒應該不喜歡小動物,小布偶大概也感覺到了,跟肖飒不親近。
現在他們的小家搖搖欲墜,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麽再養一只小貓。
說不定哪天他就會被肖飒掃地出門,到時候日子艱難,他恐怕自顧不暇,要怎麽養活兩只嬌貴的小家夥?
身邊的這只既然養了就要負責,但他不想再連累另一只無辜的小生命。
剛把小布偶放進貓包,他拿上外套準備換鞋出門,衣袋裏安靜了許多天的手機突然響起,在這個靜得可怕的家裏顯得突兀異常。
鄒允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名字存的是畫廊前臺的小姑娘。
他平時不經常在畫廊,一些日常的瑣事都是交由這個小姑娘在打理。
雖然平時在畫廊也經常碰面,但人是肖飒請來的,畫廊有什麽事,小姑娘一般都是打電話給肖飒的助理;很多時候肖飒都是讓人處理好了,回家想起來才會知會他一聲,說是讓他安心畫畫就行,別的不用操心。
鄒允本來就不懂生意經營上的事情,他本身又社恐,要和有關部門打交道的場面也處理不來,也就承了肖飒的情,沒有在意。
所以,這還是這小姑娘第一次把電話打到他這裏。
“喵喵——”
小布偶大概也吓到了,在貓包裏又蹿又叫,鄒允回過神來,趕緊吧小貓咪從貓包裏放出來抱在懷裏安慰,接起了電話。
“是鄒老板嗎?您有空來畫廊一趟嗎?”電話裏小姑娘的聲音聽得出很着急,“雨辰峰拍賣行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好像連累了咱們畫廊,之前好多定出去的畫現在都被退了回來,門口擠着人等着退錢……”
她說着尾音已經帶了鼻音,像是要急哭了。
“之前肖總的助理說沒事兒別打擾您,可我真的沒辦法了,肖總助理那邊的電話一直占線,店裏的流動資金根本不夠退錢的……老板……”她吸了吸鼻子,“怎麽辦呀?”
鄒允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肖飒和畫廊,他的感情和事業,突然間都亂了套。
從小他看着就白淨秀氣,又不聲不響、不争不搶,很多人都和劉峰一樣,覺得他懦弱可欺;但當年在孤兒院,也是他保護了還只會哭鼻子的唐堂。
和唐堂這種半路失去父母的孩子不一樣,他從記事起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親人,沒有人可以依靠,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
如果倒下,沒有人會扶住他。
正在的勇敢從來都不是無所畏懼,他很膽小,害怕很多東西;但他有雜草一般的生命力,會堅強地面對所有恐懼。
“你先別急。”他深吸兩口氣,喘勻急促的呼吸,強作鎮定,安慰電話那頭的前臺小姑娘,“別讓人在門口堆着,不好看,沖好咖啡把人請進來——”
“客氣一點,我馬上就到。”
他轉身準備放下懷裏的貓咪出門,可平常乖巧懂事的小布偶卻好像突然轉性,撒起了嬌,伸出尖利的爪子勾緊他的毛衣,不肯放人。
“喵喵怎麽了?”他低頭心疼地看着懷裏的小貓咪。
雖然總在心裏責怪肖飒不常照顧喵喵,但他心裏也明白,之前自己也不經常在家,他和肖飒,是一對很不負責的主人;估計是這幾天他難得天天都陪着喵喵,這小家夥才會越來越粘人。
其實人和貓都一樣,有誰願意孤零零地困在一個一成不變的空間裏。
“我一定會早點回來的。”他撓着小布偶的下巴安慰道。
出門走進電梯裏,他才發現,自己毛衣胸前的地方已經被小貓的爪子勾出了好幾根毛線。
剛才喵喵在他懷裏的叫聲那麽可憐,好像永遠都再也見不到主人似的恐懼。
鄒允一陣心疼,掏出手機打給司機;觀海一品在銀灘路的盡頭,市中心不好打車。
那輛熟悉的黑色豪車很快停在樓下,他焦急地上車,這會才終于得空,掏出手機翻看關于雨辰峰拍賣行的新聞。
電話裏,前臺的小丫頭急得幾乎語無倫次,他不好意思逼問雨辰峰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雨辰峰背靠震雲集團,如果真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八卦周刊或是財經新聞,不可能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果然,他很快在新聞标題裏看到了“雨辰峰”的名字,赫然就在頭版頭條。
據悉,有人之前舉報了雨辰峰拍賣作假,用假買家,買進假藏品,虛假哄擡成交價;在昨天的拍賣會上直接被有關部門當場叫停查封,并繳獲數件以次充好地假冒藏品。
輿論普遍認為,以雨辰峰拍賣行現在在業內的地位,和身後巨大的集團資金支持,沒有必要制造虛假成交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的招牌;各路人馬瘋狂猜測,這可能跟幕後洗黑錢有關,因為——
連大老板肖震峰都已經被捕,名義上是接受調查,但多家媒體頭版相繼爆出肖震峰被逮捕時的畫面,赫然可見其手腕上寒意森森的那副鐐铐。
受此影響,震雲集團股價大跌。
鄒允看着看着,額頭上浸出一層冷汗。
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雨辰峰拍賣行信譽受損,而他的畫作剛好在雨辰峰拍賣行被查封當天參與拍賣,所以現在各收藏品買家懷疑他作品的價值、真實性以及日後的升值空間,情有可原。
這一個禮拜,他行屍走肉一般地呆在家裏,在前幾天确認自己那晚在街邊和肖飒的拉扯沒有上新聞後,就很少再看手機。
他一面自責自己渾噩度日,沒能及早發現端倪,一面很難不去聯想——
這麽大的事,自己不知道就算了,難道肖飒也完全蒙在鼓裏?
雖然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呆在肖飒身邊這麽久,他多少聽說過一點。
雨辰峰拍賣行的創始人和負責人雖然是肖震峰,但肖震雲去世後,肖飒繼承了全部遺産,現在是震雲集團最大的股東,真就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如果真的全然不查,那肖飒連續一個禮拜沒有回家,真的就只是跟他冷戰嗎?
他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
肖飒究竟是跟他一樣無辜的受害者,還是……
其實肖飒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不在乎。
汽車忽然一陣急剎,拉回鄒允的思緒。
他坐在汽車後座,上車時心裏着急,忘了系安全帶,加上剛才又想得出了神,一不注意,腦門在前座的靠背上磕了一下。
“鄒先生,您沒事吧?”司機焦急地問道。
“沒、沒事。”
鄒允擺擺手擡頭,看見車子已經開到了一條小巷裏。
市中心經常堵車,司機作為土生土長的觀海市人,認識不少小路,經常會走一些捷徑;這種給大老板開慣車的司機都會察言觀色,剛才鄒允上車時一臉焦急,他雖然謹守本分不會多話,但一定會找條最快的路。
眼前這條路,鄒允就很熟。
這是一條極小的弄堂,只能容一輛車通過,像貧民窟一樣的地方,平房的外牆已經打上了拆遷标記,附近的住戶都搬走了;只要穿過這裏,很快就能到達畫廊所在的創意街區,以前鄒允去畫廊時遇上高峰期,司機也經常走這裏。
他來來回回走過多次,很少在弄堂裏看見車或人,而司機本人開車向來也很穩當,這急剎顯然來得很詭異。
“外面怎麽了?”他不解地問道。
“好像……”司機也顯然受到了驚吓,“撞到人了。”
“這一片鬧拆遷也好幾年了,但好像開發商資金遲遲沒有到位,就一直空置着,偶爾會有些流浪漢跑來借住。”司機抱歉地解釋道:“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天兒冷的時候。”
“鄒先生抱歉,是我不夠小心。您坐一下,我下車報警,順便看看傷者,再聯系肖總那邊安排另一輛車來接您。”
鄒允心急如焚,哪裏坐得住,他看着玻璃窗外司機着急地打着電話,也跟着下了車。
地上倒着的人看來真是個流浪漢,衣衫褴褛、蓬頭垢面,但身上和地上都沒有血跡,想來沒有什麽大礙。
鄒允松了口氣。
這裏離畫廊不遠,與其等着司機再聯系下一部車一路堵着過來,倒不如他自己走過去還快些,也好透口氣。
他剛轉身走出去不遠,就被身後那個熟悉的聲音桎住了腳步。
“你不能走啊……嗚嗚嗚……不能走……”
“你這也沒有傷,說帶你去醫院檢查也不肯,分明就是想訛錢!”
“我不管!反正是你撞了我!你就要賠錢!你開這麽貴的車,賠我點錢怎麽了!嗚嗚嗚……”
“我也就是個開車的司機,你訛我也沒用!”
司機顯然和那個倒地的流浪漢起了争執,這點鄒允并不意外,讓他震驚的是那個流浪漢的聲音。
雖然半點沒有了從前的嚣張跋扈、不可一世,可那個聲音他聽得多了,還是一秒鐘就能分辨出來——
劉峰的聲音。
不管過去多久,還是那麽令人讨厭。
他再次轉身仔細查看,曾經那個肥壯的身軀已經瘦下去不少,可打绺的頭發間,滿臉的污跡裏還是依稀能辨認出當初那張讓人作嘔的臉。
怪不得……
怪不得劉峰離開公司後,再也沒有半點消息。
“你……”他不知不覺走到近前,“怎麽在這兒?”
剛才還一把鼻涕一把淚,抱着司機的大腿撒潑打滾的流浪漢突然安靜下來。
劉峰擡頭,震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鄒允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張天真單純的臉,眼神裏自然地流露出一絲震驚和膽怯,依然幹淨得像一個沒出大學校門的學生,一點看不出是個二十七八的人。
前後不過一年時間,劉峰自己從一個事業小成,家庭美滿的青年才俊,變成了流落街頭的乞丐,而鄒允卻穿着幹淨的毛衣坐在體面的豪車裏,甚至連臉上都不留下一絲歲月的痕跡。
這讓他怎麽能不恨!
“啊——”
他像野獸一般嘶吼,朝鄒允的方向沖了過去,帶着想要将人生吞活剝的恨意。
好在司機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拖住,“你這人瘋了!”
“鄒允!”劉峰的嗓子因為憤怒而破音,“你他媽怎麽還有臉問我‘怎麽在這兒’?!”
“我在這兒……不是拜你所賜嗎!”說着他全身脫力倒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你怎麽還好意思貓哭耗子……在這兒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當初劉峰離開公司,是因為被肖飒抓到,他聯合華尚的一個小助理,在鄒允的設計稿上動了手腳。
這事多少和鄒允有點關系,但說到底,是劉峰手段龌龊再先,咎由自取。
可……
鄒允看着眼前早已意氣不再的劉峰。
以前在公司時,他聽姚淇那幫小丫頭私下裏議論過,說劉峰娶了一個小官員的女兒,公司跟着沾光,經常能接到一些政府的單子,所以他才在公司爬得這麽快,連帶着小舅子方斌,也是正事不做,步步高升。
劉峰是小地方出身,靠着考大學出來的,用時下流行的話來說,算是個“鳳凰男”;除開家室不說,他有學歷,有多年經營的人脈關系和工作經驗,就算離開了公司,也不至于淪落街頭。
他被司機按着,趴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一陣,又突然發瘋似的掙紮着起身。
“鄒允!鄒允——”
“你跟肖飒那個變态的畜生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張牙舞爪地再次想要撲向鄒允,“你一個孤兒!哪裏來的表弟!”
“你們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他為什麽——”
司機大哥盡職盡責,很快又把人按了下來;鄒允被着實被劉峰的瘋樣吓壞了,後退幾步靠着圍牆,後怕地捂着胸口。
他看着劉峰的臉被司機按在地上,聲音好像也被什麽捂住了似的,斷斷續續的。
“他為什麽……為什麽要我死啊……”
肖飒……
想要劉峰死?
鄒允瞬間冷汗連連。
“鄒先生,您先走吧,別理這個瘋子。”司機大概也看出鄒允受驚了,急忙安慰道:“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到的。”
鄒允木然地看着地上的劉峰,虛弱地擺了擺手,“放開他。”
司機不敢不聽老板的話,這是肖飒吩咐過的,鄒允說什麽是什麽,但他也不敢大意。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前因後果,但他看得出肖家小少爺對這個小畫家挺上心;今天事情鬧成這樣,他已經免不了要扣工資了,如果再讓鄒允有什麽閃失,他丢工作事小,肖飒這麽可怕的人要真生氣……
能讓他一家老小都在觀海市活不下去。
他手上的力道雖然松了,但還是做着警戒的姿勢,随時準備着,如果地上的人再發瘋,他能第一時間按住。
劉峰被松開了,反倒不像之前那樣掙紮發瘋,他顫顫巍巍朝鄒允爬了過去,司機見狀正猶豫要不要攔着,鄒允卻擺了擺手。
“鄒允……”劉峰爬到鄒允的腳邊,卑微地抱住鄒允的腳踝,“不管你和肖飒是什麽關系,但他一定……一定很聽你的話……你替我……替我求求他……”
“求求他……放過我……”
以前在公司那件事中的種種慢慢浮現在鄒允眼前。
就算肖飒騙過他,但除了不告而別,沒有做過什麽真正傷害他的傷害他的事情,而且當時事實擺在眼前,肖飒怎麽看都比面目可憎的劉峰值得信任。
可現在的劉峰還有什麽必要再誣陷一次肖飒?
看樣子,他連肖飒和鄒允的關系都沒有弄清楚;況且,劉峰現在的慘狀是騙不了人的。
這中間,肖飒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如果肖飒真的有事情瞞着他,如果劉峰現在的慘狀都是肖飒的報複,那雨辰峰拍賣行的事,肖飒會不會也同樣對他隐瞞了什麽。
又或者……
根本就是肖飒想要給“不聽話”的鄒允一個教訓。
鄒允想想就不禁後怕。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去到畫廊就能處理的了,現在,他需要馬上見到肖飒。
掏出電話,他先安撫了前臺的小姑娘,讓她關門歇業,回家休息;警察說話間趕到現場,劉峰和司機也跟着走了。
他疾步跑出小巷,打上一輛車直奔震雲集團的總部。
“先生,先生對不起,沒有工牌和預約,您真的不能進去。”
震雲集團的産業涉及房地産,總部大樓是公司自己興建的一棟三十二層的大廈,跟鄒允以前那樓幾十間公司擠在一起、魚龍混雜的寫字樓不同,這裏無論是裝修還是安保,都是最頂級的。
前臺接待的小姐眼見攔不住人,已經悄悄按下了警鈴,十幾個保安快速圍了上來。
雖然知道對方只是工作,并無惡意,但被十幾個陌生人,還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包圍,還是讓鄒允局促不已。
“您,讓我,進去吧。”他盡量讓自己不結巴,誠懇地跟接待的小姑娘解釋道:“我真的,認識你們肖總,不信,您給他打個電話。”
“對不起先生。”接待小姐的普通話标準又客套,“您如果真的認識肖總,相信已經打過電話了,肖總現在正在開會,不會接任何人的電話。”
鄒允無奈地看着攔在自己身前的十幾個保安,他自己以前也是普通的打工仔,并不想為難誰,可他現在真的必須見到肖飒。
他一路忍着沒有給肖飒打電話,就是不想給肖飒時間再去編織一個完美的謊言,他要親眼看看,肖飒還有什麽說辭敷衍他。
歪打正着,接待小姐也說了,肖飒現在不接任何人的電話。
他焦急地站在大廈的正廳,急得手心都攥得出水。
“鄒允?”十幾個保安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慣常的慵懶,“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沈篤剛下電梯就看到一群保安圍在門口,這幾天是公司的多事之秋,他就留了個心眼過來看看。
“是你!”
鄒允還記不清沈篤的名字,但對着雙妖孽的桃花眼印象深刻。
他焦急沖到沈篤面前,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但卻在接近半米的地方停下。
最終,除了肖飒,他還是沒有辦法正常的和旁人接觸;就算是唐堂,這麽多年的發小,清醒時他也做不出什麽親密的動作。
“能帶我上去嗎?”
“當然。”沈篤露出個理所當然的笑,對身旁緊張質疑的目光翻了個白眼,沒正形地拽着鄒允就走,“‘老板娘’都敢攔啊,等着你們肖總收拾呢?”
“膽子怎麽這麽大——”
在一群人震驚和審視的目光中,鄒允終于狼狽地跟沈篤進了電梯;看見沈篤按下二十七樓後,他別扭地看着對方拽着自己腕子的手。
“哦——不好意思。”沈篤松開手,尴尬地笑笑,随口轉移着話題,“來了怎麽也不打個電話?”
“要不是我下來買杯咖啡,你可真上不去。”
“我……”鄒允不會撒謊,但也不知道怎麽跟沈篤解釋劉峰的事情,只好借用了剛才接待小姐的話,“門、門口的工作人員說,說肖飒在開會,電話,不會有人接。”
“嗐——”沈篤輕松地擺了擺手,“他的電話別人打不通,你還能打不通嗎?”
他低頭盯着鄒允,笑容玩味,“肖大少的手機啊——”
“可是二十四小時為你超長待機呢。”
這種明顯恭維的話讓鄒允一陣面紅耳赤。
他不太喜歡這個沈篤,一看就很不正經,何況這個人以前還聯合肖飒騙過他。
他縮着肩膀躲在電梯地角落裏,卻躲不開沈篤妖精一樣的眼神,只好尴尬地岔開話題。
“那個……你們……真的會、會‘收拾’剛才那些人嗎?”
沈篤好像聽到了什麽很有趣的事情,偏頭抱手,盯着鄒允瞧,“為什麽關心這個?”
“他們、他們只是打工而已,養家糊口,都、都不容易。”鄒允緊張地盯着自己的腳面,“只、只是工作,沒錯。”
“哈哈哈——”
沈篤抄着手笑了好久,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
當笑容慢慢收斂時,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肖飒為什麽會栽在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甚至有點傻乎乎的小畫家手裏。
也許有一類人的善良是天生的,不會被這個社會污染,他們在任何處境裏,都會優先考慮到旁人的難處,即使是毫不相關的路人,不帶有任何目的性。
不敢說是好是壞,但他可以确定,這樣的人在他和肖飒的生活裏,是絕無僅有的。
“叮”的一聲,電梯終于到了。
鄒允焦急又局促地往門邊挪,因為沈篤還擋在門口。
“收不收拾的,就看你告不告狀了呗。”沈篤挑了挑眉毛,讓開門口的位置,“那我買咖啡去了。”
鄒允點頭說了“謝謝”,逃也似的沖出電梯,剛沒走出兩步又被人一把拽住了。
“等會進去還有前臺。”他把一張卡片遞到鄒允手上,“這個拿着,才進得去。”
說完他松開鄒允揮了揮手,“再見啊,小畫家。”
鄒允接過卡片悶頭往裏走,聽見沈篤靠在電梯門邊砸吧着嘴——
“有人慘咯——”
“先生,先生,您不能進去!”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有人攔着鄒允,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要見肖飒一面,是這麽難的事情。
“先生,肖總在開會,就算您有沈先生的卡也不能進去。”
二十七樓的前臺小姐明顯跟樓下的不一樣,沒有穿印有震雲集團logo的統一制服,而是一身體面的職業套裝,配上至少七公分往上的細高跟。
但也正是因為這雙高跟鞋,她追不上鄒允的腳步。
“砰”的一聲,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打開。
“抱歉,肖總,抱歉。”緊趕慢趕也沒趕上的前臺小姐站在門口尴尬地道歉,“這位先生有沈先生的卡,我一時沒有留意,等叫保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會議室裏滿滿當當地擠滿了震雲集團的高層,因為之前雨辰峰拍賣行的事情導致震雲集團股價大跌,他們正召開臨時的緊急股東大會。
衆人面面相觑,最後把眼神落在正居主位的肖飒身上,看見新上任的董事長臉色鐵青。
“你們都先回去吧。”肖飒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的紅木長桌上,“下午繼續。”
“可是肖總,下午……”
助理急忙在他身邊小聲地提醒道,可話沒說完就被肖飒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衆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只剩下鄒允和門口不知所措的前臺小姐。
“你也回去。”肖飒沖那個吓傻了的女孩揮了揮手,“順便通知保安不用上來了。”
女孩如蒙大赦,轉身離開前客氣地請了鄒允進去,還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大門關上的一剎那,肖飒瞬間卸掉滿身的嚴肅犀利,起身微笑着走向門邊的鄒允。
“允哥,你怎麽來了?”他自然地想要攬住鄒允的肩膀,擡手看了看表,“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鄒允撤開一步躲開肖飒的臂彎,低着頭沒有說話。
肖飒尴尬地看着自己只能攬住空氣的手,眼神無法掩飾地失望,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不餓就算了,餓了再吃……”
他随手抽出一張紙巾想要幫鄒允擦掉額頭的細汗,正好看到鄒允額角有一小塊發紅。
“允哥——”他指了指自己額頭相應的地方,心疼地問道:“你怎麽了?”
“沒事。”鄒允偏頭躲開肖飒的手,接過對方手中的紙巾擦了擦汗,“有空嗎?”
他擡頭看着肖飒,“我想和你談談。”
“那去我辦公室吧。”肖飒收回那只今天從頭到尾都很多餘的手,“正好我也準備了些東西,最近太忙了,一直沒空給你。”
肖飒的辦公室就和那個家一樣,大得出奇,甚至還有休息室和吧臺,就和電視劇裏一樣;只是裝修布置使用了大量紫檀和金絲楠木,貴則貴矣,卻顯得過于嚴肅和老氣,不如那套觀海一品的房子有格調,也不配肖飒的年紀。
當然,這裏的一切都是肖震雲留下的。
肖飒關上辦公室大門,拉下百葉窗,轉身招呼鄒允坐下。
“坐啊,允哥。”
鄒允卻好像沒聽見,只是愣愣地站在書桌前。
肖飒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從保險櫃裏拿出一個文件袋。
“允哥,我早說過了,觀海一品那套房子,是你的,現在再加上那間畫廊——”他打開文件袋,把幾份文件放在桌上,“這裏是房産證,贈與合同和公證書,只要你簽字,別的手續我會讓人去處理。”
這些日子他很忙,忙到沒有空回家,每天只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可明明累得雙眼刺痛,倒下卻怎麽也睡不着。
辦公室裏,肖震雲留下的東西都是最頂級的,幾十萬一張的瑞典Hastens床墊,卻不如鄒允那張只有一米二還會咯吱作響的單人破床讓他睡得安心。
睡不着的時候,他想了很多,關于自己為什麽會和鄒允走到現在這副局面。
當初求鄒允回來的時候,他明明想得很簡單,他跟沈篤說,就當鄒允是一只自己豢養的小寵物,他的确很喜歡鄒允總是安靜的、害羞的呆在自己身邊,那會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跟着平靜了下來。
後來鄒允終于回來了,他們的确有過很融洽的時光,鄒允迷迷糊糊犯下的小錯他都覺得可愛,絲毫沒有覺得麻煩。
鄒允的身邊和外面,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每晚回家他都要抱着鄒允,才能正常的呼吸。
這種偏執的依賴催生出近乎變态的占有欲,尤其是在唐堂出現以後。
從前他總覺得自己把最好的都給了鄒允,鄒允不可能離開自己,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同樣優秀的唐堂讓他有了危機感,尤其是,唐堂甚至還擁有他永遠不可能得到的,鄒允的童年。
這讓他嫉妒得發瘋。
他會察言觀色也會演戲,他了解鄒允的喜好和脾氣,他本來可以有一萬種方法哄好鄒允,可最終卻方寸大亂,做了最愚蠢的選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完全不能冷靜下來,他只能理解為自己從來不允許別人觊觎自己的東西。
直到鄒允那一句——
“我總要踮起腳才能吻到你,是會站不穩的。”
鄒允跟他要“平等”。
突然間他明白了,原來鄒允不是,也永遠不可能會是他的私有物。
他以為自己會震怒,會不甘,卻發現更多的是恐懼,他怕鄒允不屬于他,終有一天會離開他。
以前追回鄒允時,因為不知道喜歡是什麽,又沒有辦法再對鄒允說謊,他說不出口那句“喜歡”。
直到見不到鄒允的這幾天後他才明白——
當他已經不能再鎮定自若地對鄒允撒謊時,這種“喜歡”就已經成立,而且收不回來了。
就像沈篤說的,無可替代。
沈篤還說說,因為他消失過一次,因為他騙過鄒允,因為他們的身份懸殊,所以鄒允才會沒有安全感。
這些天睡不着時他都在想,自己騙過鄒允的事已經不能回頭,唯一能做的就是抹平他們之間的差距。
那天他跟沈篤說,要把一切雙倍還給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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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