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98

喬钊在薛瑾來找自己的時候,露出了詫異地表情:“薛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

薛瑾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喬老師,你現在有空嗎?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喬钊點點頭:“當然。”她帶着薛瑾來到附近的咖啡廳,給薛瑾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薛瑾伸手輕輕觸了觸杯壁:“喬老師,你知道為什麽宋哲言會來到這邊的世界嗎?”

“我也不清楚,目前我只知道他的時空異常與一顆彗星有關。”

“那他還能回去嗎?”

喬钊搖了搖頭,“這個恐怕要問宋哲言自己了。”

薛瑾愣了一下:“什麽意思?他難道不是被迫來到這邊的世界的嗎?”

喬钊詫異地看着薛瑾:“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宋哲言這麽說的?”

“不是,是我猜的。”說到這裏,薛瑾突然想起來,他從來沒有問過宋哲言是否是自願來到這邊的世界的,他潛意識裏一直以為宋哲言是因為不可抗力被迫掉進了這邊的世界。

畢竟,怎麽會有人願意主動放棄一切去一個對自己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呢?

99

薛瑾回到家的時候,顧哲言已經回來了,他正在客廳看電視,聽到薛瑾進門的聲音才擡起頭。

薛瑾愣了一下,因為顧哲言之前幾乎從來不對電視節目感興趣。

薛瑾彎下腰換了鞋進屋,他走近沙發,沉默着低頭看了一會兒顧哲言,自己少年時代以來的戀人,自己名義上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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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哲言奇怪地開口:“怎麽了嗎?”

薛瑾坐下身,問出了一個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問題:“你為什麽那麽讨厭宋哲言?”

顧哲言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我應該喜歡他嗎?”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因為宋哲言,我的生活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薛瑾嗓子發幹,問出了那個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問題:“你不承認你們是一個人,對嗎?”

顧哲言在薛瑾的注視下緩緩點了點頭,平靜地回答:“是的,我不承認。”

薛瑾看着顧哲言悲傷又平靜的神情,知道了自己犯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他終于明白,自己在無意識裏究竟給丈夫帶來了多麽大的傷害。

100

宋哲言的身體不算太嚴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他難得在醫院裏看到了喬钊,最奇怪的是喬钊居然敢一個人過來見自己。

宋哲言挑了挑眉:“有事?”

喬钊拉開椅子坐下來:“你還能回去嗎?”

宋哲言審視了一會兒喬钊,避而不談:“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喬钊沒有說話,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宋哲言。盡管他與顧哲言擁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在不刻意僞裝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差別還是太大了。她能看出來,那麽,薛瑾也總有一天會發現,除非宋哲言願意一輩子僞裝自己。

想到這裏,喬钊嘆了一口氣,從椅子上坐起來:“祝你出院愉快,我走了。”

宋哲言在喬钊拉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喊住她:“你究竟為什麽來?”

喬钊半轉過身,微微偏了頭看他:“宋哲言,你回不去了,對不對?”

宋哲言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經夠明顯的了,喬钊想到幾天前來找自己的薛瑾,突然覺得宋哲言有點可憐。他在起點線上就輸給了顧哲言,顧哲言陪伴薛瑾的九年的時光不是一個不速之客簡簡單單可以跨越的。那麽,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應該何去何從呢?

但她沒有多餘的憐憫可以分給宋哲言,她甚至沒有提醒他薛瑾已經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

喬钊轉頭走了出去,病房門關上時發出“咔嗒”一聲響。

101

今天宋哲言要出院,薛瑾提前下班去醫院接他。

打開病房門的時候,宋哲言已經換下病號服了。他正坐在床邊背對門口,眼神虛虛盯着空中的一點,直到薛瑾走進了才反應過來:“瑾瑾。”

薛瑾點了點頭,他面容平靜,拉了椅子坐下身:“宋哲言,我們談談?”

宋哲言一直有着極為準确的直覺與第六感,包括現在。他心想:懸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将落下,命運在短暫的扭曲後還是會回到他本該運行的軌跡上。宋哲言沒有說話,只有心髒有不可察的幾分輕微刺痛。

“宋哲言,你究竟為什麽……會來到這邊的世界?”

宋哲言眨了眨眼:“因為我想。”

薛瑾垂下眼眸思考了一下這個答案的含義:“所以你是主動過來的?那你覺得,你和阿言是一個人嗎?”

聽到這個問題,宋哲言心裏突了一下,但他面色如常,甚至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也沒有選擇混淆視聽的謊言:“不是,我和顧哲言,從來就不是一個人。”他停了一下,接着說:“瑾瑾,你也能感覺到的,我和顧哲言根本不一樣,對不對?”

薛瑾注視着自己面前這張與顧哲言一模一樣的面孔,但除了容貌,在宋哲言不故意僞裝的情況下,他們的神色、情态都完全不同。即使把他們放在一起,也不會有人會錯認。顧哲言從來不會露出這麽有攻擊性的樣子,也不會有壓抑不住的陰郁和戾氣。

一直被他刻意忽視的真相就這樣殘忍地在面前被撕開,薛瑾再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宋哲言和顧哲言是同一個人了。密密麻麻的痛意抓住了心髒,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傷害了顧哲言,也傷害了宋哲言。他在無意之中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用名為愛情的利刃剖開了他們的心髒。

薛瑾取下自己左手無名指的戒指,端詳了一會兒,才輕輕放到桌子上,啞着嗓子輕聲開口:“你不是我的丈夫。”他深呼吸了幾下,忍住眼眶裏氤氲的淚意,露出悲傷的神色:“對不起。”

宋哲言搖了搖頭:“你不用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他露出一個輕輕的笑容,清澈的眼眸像明鏡映出薛瑾小小的身影:“你只愛顧哲言,不是嗎?我早該知道的,是我太貪心。”

被謊言掩蓋的真實一旦被撕開,只會露出內裏殘酷的現實。宋哲言只是覺得痛苦,但卻不感到不甘,他甚至有一種解脫感。他想明白了,奢求一樣注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就像凡人追求月亮。你以為你在靠近,但你們之間從未真正接近過。即使因為力竭而死,月亮依舊在不可及的高空。

“那麽,拜拜,瑾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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