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30
這枚銀幣邊緣處打了一個小孔, 剛好方便穿過吊繩。
正面刻着大天使聖米迦勒的圖像,其四周有圈文字;反面也有文字,但是鑄造年代卻已經模糊。
乍一看, 它像是平平無奇的吊墜。
然而, 如果懂一些中世紀歷史,可能要重新評估銀幣的價值。
中世紀, 有一種獨特的治病方式,普通民衆相信國王掌握着通神的特殊治療術。
尤其是在治療瘰疬以及其他皮膚病時, 國王伸出了他神聖的手,在患者發病處輕輕一撫就能手到病除。
“當時,人們堅信國王之所以能成王, 因為他獲得了神靈庇佑。被國王觸碰, 就能獲得神靈的祝福。”
邁克羅夫特言簡意赅地舉例,“比如法蘭西的腓力一世和英格蘭的忏悔者愛德華,都進行過類似的治愈儀式。”
特制的銀幣,是觸摸式治愈儀式的副産品。
邁克羅夫特說着拿起銀幣仔細端詳,“在治療儀式結束後,有時候人們獲得國王賜福的魔力硬幣。傳說中,只要人們堅持佩戴魔力硬幣, 則能與國王同在而遠離疾病。其實,我們都該意識到那不是一種……”
那是一種非常愚昧無知的信仰。
這句實話,卻不可能從溫雅的羅曼夫人口中說出。
“其實, 那只是一種期盼身體健康的美好願望。對于19世紀的人來說,魔力銀幣不再代表治愈術,流傳了幾百年的古董, 它無疑意味着一大筆財富。”
邁克羅夫特說得自然, 仿佛沒有任何鄙夷魔力硬幣的情緒。“明頓先生, 您看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說着,邁克羅夫特想要遞出銀幣,但發現氣氛有點安靜。
邁克羅夫特側頭,就撞上一雙目光灼灼的灰藍色眼睛。
冬日陽光中,只見明頓先生一臉贊嘆,仿佛像是看雅典娜智慧女神化身一般看着他。
因為專注注視,所以一時忘了言語。
“哦!是的,有什麽補充?”
瑪麗仿佛後知後覺地回神,“我沒有什麽補充,你解釋得很詳細了。請允許我贊美您,羅曼夫人您不愧是一位博學的夫人,讓人為您的智慧而傾倒。”
氣氛再度安靜了,安靜的有點古怪。
邁克羅夫特:為他傾倒?
哦不,為了羅曼夫人傾倒,那是真的嗎?
“您過譽了。”
邁克羅夫特立即打破沉默,目不轉睛地觀察着明頓先生,但很遺憾絲毫看出這人有哪裏言不由衷。
這人仿佛真的是真誠誇獎,而沒有借此質疑羅曼夫人真不似一般女性竟然掌握如此奇怪冷僻的知識,而又以此質疑羅曼夫人的真實身份。
這個時代,一般女性會關注什麽?
可以是英法甜點發展史,卻不能是中世紀醫療史。
邁克羅夫特卻毫不心虛。
羅曼夫人人設立得好,別忘了她的父親是醫生,讓她耳濡目染了解剖術。
當下,邁克羅夫特非常謙虛地将功勞給了并不存在的羅曼夫人之父,“這些傳說,都是聽父親偶爾提起的。”
瑪麗似乎信以為真,頻頻點頭,“是了,是了。令尊頗為博學,言傳身教是非常美好的品德。”
嘿!兩位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請別忘了室內還有第三個人。
貝拉卻壓根沒留意到另兩人的暗流,眼下只想着一件事。
她有點恍惚地看着銀幣,“兩位,這可能是一枚價值連城的中世紀銀幣嗎?也就是說,沃勒送我了一件古董?它不是幾美元随便買的二手貨,而可能價值幾千幾萬美元?”
問題來了,沃勒送出銀幣時,為什麽不明說?
是沃勒本人也不識貨,還是想等待收禮人自行發掘驚喜?
貝拉無法不為此糾結。
在她的認知中,未婚夫額外獲得大筆謝禮金,從來沒有為她買過貴價禮物。随後,未婚夫辭去穩定工作去了紐約,成為了一個投機商且流連酒吧,與不三不四的女人們糾纏不清。
因為放縱的生活方式,未婚夫死在酒吧後巷,而他還給家人親朋帶來了災禍,讓幫派分子前來尋仇亂砸一通。
如今,一枚疑似古董銀幣的出現,勢必要打破某些既定認知。
貝拉終究還是不敢置信地搖頭,不願意相信她一直讓明珠蒙塵。
“不,我不信沃勒知道銀幣的價值。我和沃勒都沒念過幾年書,我們都不懂古董。如果沒有人告之我銀幣的來歷,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意識到它的真實價值。”
這種情況下,貝拉根本不可能體會這枚銀幣是暗藏驚喜的禮物。
沃勒明知未婚妻的知識水平,更知道她的家庭環境,何必搞一出如此迂回的送禮。
“是了。”
貝拉越想越确定,“沃勒并不知道銀幣的來歷。我得到銀幣已經有半年,如果他是有意制造驚喜讓我猜猜猜,那也早過了揭開謎底的時間。”
沃勒究竟怎麽想的?
他已經死了,死前仿佛過着紙醉金迷,再也不在乎家鄉未婚妻的生活。
眼下,瑪麗無法确定沃勒最初的用意,正如她也不能确定這枚銀幣就是真品。畢竟現在還沒有碳14檢測法,沒有以切實科學數據作為支撐為銀幣斷代。
“錢幣收藏,在古董收藏中算得上冷門分類。”
瑪麗算是勸慰貝拉,“目前也僅僅是懷疑你收到的銀幣與中世紀魔力銀幣有關。它有可能是仿制品,而不是中世紀的古物。”
但,不論是否仿制,這枚銀幣都有着特殊寓意。
它不再是平平無奇的銀幣吊墜,而是作為歷史上有過非同尋常魔力硬幣,是不是代表了什麽?
鑒于此,必須重新審視沃勒·雷吉此人。
瑪麗順勢追問,“貝拉小姐,能不能聊聊沃勒先生的過去。大家都在傳他見義勇為得到了一筆謝禮金,那才改變了他一直以來的平淡生活。具體呢?您了解多少?他救了誰?”
見義勇為,這種橋段熟悉嗎?
對于瑪麗而言挺熟悉的,她不就是從棺材裏爬出來,順帶把華生與喬治安娜帶回了倫敦。
那件活埋事件成了一個秘密。
經歷者三緘其口,對外定義成見義勇為。
盡管世上的巧合不多,不能由此及彼就質疑沃勒的見義勇為也是幌子,但現在不能放過任何可能。
貝拉無奈地搖頭,“很抱歉,我真的不太清楚。我承認,沃勒曾經對我不錯,他渴望賺多一些錢能夠更好得經營我們将來的家庭,但并不表示着他會把工作或外面遇到的事與我交流。”
或許,這是當今時代的常态。
妻子不一定知道丈夫在外的人際關系,沒有結婚的情侶相互了解又有多少深?
“我只知道沃勒幫助了一位紐約富商。那位商人遭遇了搶劫,而沃勒不顧危險抵擋了劫匪。”
貝拉也曾問過,劫匪手裏有沒有武器,沃勒又有沒有受傷。“他告訴我挺身而出時根本沒有想那麽多,後來就得到了三萬美元的謝禮。”
三萬美元,大約六千英鎊。
那可謂是一筆非常有誠意的謝禮金。
至于被幫助的富商是誰?
沃勒沒有告訴貝拉,只說了他可能會有辭職的打算,去紐約闖一闖,因為有富商的內部消息可以炒炒股票。
邁克羅夫特已經勘察過沃勒在紐約的炒股經歷。
總體來說,沃勒作為沒有商業金融背景的外行,他選擇股票的運氣堪稱不錯。有輸有贏,而贏多輸少,還不是股票經理人的功勞。沃勒都是自行決定買進賣出。
如果不是憑運氣,也許還真有某些內部消息。如今的華爾街非常亂,美國各州尚未形成證券法,商人們為了自身利益不擇手段操縱市場。
可以這樣說,對比美國股市,歐洲股市簡直就像是一股清流。
邁克羅夫特抵達紐約後,短短一周根本無法查出誰給了沃勒股市線報。令人奇怪的是,所謂沃勒見義勇為而獎勵他的富商仿佛也從不存在一般。
沃勒·雷吉,初看像是迷失在金錢海洋的小人物,但真實的他究竟是什麽模樣?
既然在貝拉家得不到更多線索,那去沃勒的父親家繼續調查。
希望能獲得一些沃勒本人成長過程中的私人物品,以而推斷出他可能隐藏起來的那一面。
臨走前,瑪麗取出皮夾,“貝拉小姐,我希望能暫且租借這枚魔力硬幣。我支付你租金,你寫一張收條。但這件事請對其他人保密,包括你的親人,可以嗎?”
貝拉沉默了整整一分鐘,深呼吸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不必租借。”
貝拉拿起筆就刷刷寫了一張收條,大致意思是心甘情願将此硬幣賣出。“五英鎊,銀幣就是您的了。拿走它,從今往後,不論它是不是真的古董,都與我無關了。”
“這……”
瑪麗自問盜亦有道,不對,應該是有規矩地斂財。
“貝拉小姐,現在仍不确定此枚銀幣的具體價值,您以五英鎊買斷,但它可能值幾千英鎊。何況,它是沃勒先生送給您的禮物。”
貝拉卻心意已決,只拿了五英鎊。
“不論它值多少錢,我都不後悔。你們看到了,我和我的家人只是普通人,我不需要也不期待一夜暴富,我不想重複未婚夫的遭遇。平靜生活,不被幫派分子砸門,就是我的理想生活。”
“正因為銀幣來自于沃勒,我就更不需要它了。不論沃勒報以什麽心情送出銀幣,他都隐瞞了我很多事。”
貝拉最後再看了一眼魔力銀幣,仿佛通過它看到了未婚夫沃勒,但很快就将過去的感情都掩埋了。“從不坦誠,一味隐瞞,我又何必留戀這種感情。兩位覺得,一對情侶以隐瞞與欺騙為開場,能指望獲得美好結局嗎?就讓沃勒從我的生活裏徹底消失,請帶走銀幣吧——”
話已至此,沒有什麽好勸的。
瑪麗收好了硬幣,也許能憑借它獲得某些線索。
邁克羅夫特也提起手包走出了貝拉家,招呼馬車夫立即前往沃勒的父親家。
陽光散落,車輪開始滾動。
此刻,馬車上的兩人壓根沒有去想剛剛貝拉的問題。
以隐瞞與欺騙開場又要以什麽姿勢收場?
那是情侶要考慮的問題,明頓與羅曼又不是情侶,為什麽要思考如此無聊的疑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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