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頭好疼
第36章 頭好疼
“你好,餘旸。”
季凱笑了笑,面容平靜。
雨水還在繼續,氣氛凝結,餘旸想說抱歉認錯人了,又有點開不了口。
季凱率先打破沉默:“來看鄭栖嗎。”
餘旸點頭,想到季凱是鄭栖認識多年的朋友,他慢慢放松下來,語氣自然:“大巴什麽時候來。”
“應該快了。”
餘旸給鄭栖發微信,說自己今天就能到,還在車站偶然碰到季凱。
鄭栖好像在忙,暫時沒回複消息。
“你今天沒訓練嗎?”餘旸問。
“今天沒有,到附近買點東西。”
餘旸看去過,他手上提了不少袋子,有一些像是日用品,另一個袋子上标着綠色‘十’字型,像是從藥店出來。
餘旸有點擔心,“不會是誰受傷了吧?”
“沒有,都是日常必備的。”
季凱說。
餘旸松了一口氣,接下來他沒什麽話要講,眼睛到處看,終于找到一個新目标,是個水果攤,頂着一把陳舊的雨傘,攤主是個老人,正在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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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漸起,餘旸不得不揚起聲音:“等下車來了你跟我說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說完,他就消失在人群中。
過了一會兒,大巴終于來了,季凱朝四周看,餘旸很快就冒出來,放完旅行箱,他動作迅速地排起隊來,季凱比他晚一步上車,排他後邊。
待前面的人找到位置,餘旸終于看清座椅,左前方有一個空位,只不過旁邊坐了個中年大叔,而這個座位的前一排兩個位置都空着。
餘旸取下雙肩包,欠身跟大叔說:“我可以坐裏面嗎。”
大叔讓了讓,好像正在跟他兒子視頻,一口家鄉話,嘀哩咕嚕一大堆,反正餘旸聽不懂。
季凱坐在餘旸前面,發車前提醒了他一下:“得30分鐘。”
“好的。”
餘旸應聲。
“喝水嗎。”
季凱問。
餘旸說自己帶了,又很客氣地問:“我買了沃柑,要吃嗎。”
正說着,大巴啓程發出輕微的震動聲,乘客們聊起來,顯得周圍有些嘈雜,季凱大概沒聽見,轉過身,靜靜地看向前方,還給自己戴上耳機。
手機震了震,鄭栖回複消息了,是一條語音:“幾點的車,來之前怎麽不說一下。”
餘旸随手拍了一張照片過去,說自己在大巴上,應該沒多久就能到。
照片拍到季凱的背影,沒過多久,鄭栖打語音電話過來:“季凱也在?”
“是啊。”
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餘旸心想。
“把電話給他。”
餘旸皺眉:“不用吧,很快就到了。”
“餘旸——”鄭栖聲音裏帶着淡淡的不容抗拒。
餘旸只好把手機遞給季凱,用口型說是‘鄭栖’,也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季凱‘嗯’了一聲,說:“沒問題,是在特技賽場區吧?”
“這邊下雨了,賽場呢?”季凱問。
過了會兒,季凱将手機遞過去:“等下直接去賽場找他,我帶你過去。”
餘旸終于安下心來,原來鄭栖是擔心他找不到地方。
雨天路滑,大巴車速平穩,走到地勢起伏處,車身随之輕輕搖晃,讓人覺得很舒服。
餘旸膝蓋上放着一袋沃柑,果皮橘黃透亮,拳頭那麽大,看着很新鮮,他就買了一大包。
耳畔有輕微的說話聲,過道前方的迷你屏幕正在播放gg,餘旸順手從口袋找出紙巾,将沃柑包起來,正要隔着紙巾剝果皮,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扒開袋子一看,準備挑個大的出來給季凱——再怎麽說他也是鄭栖的朋友。
但左看右看,還屬他手裏這個最大,他就把手裏這個遞過去。
季凱回頭,一個金黃璀璨的橘子近在眼前,他聽見餘旸說:“給你。”
“謝謝。”
季凱收下了,橘子外面還裹着一層紙巾,沒有蹂躏痕跡,他以為是餘旸落下的,準備還給他,餘旸剝沃柑很快,塞了一瓣果肉到嘴裏,只顧着吃:“剝皮用的,免得把手弄髒了。”
“噢。”
季凱坐正了一些,視線一低,瞧見橘子果皮比一般的要緊實,靠近橘梗的位置有破皮,像誰不小心摳了一下。
車廂混着輕微的汽油味,還有因為雨水沖刷掀起的塵土氣息,而果皮上白出來那一丁點,散發着某種清新——橘子皮沁人心脾。
他沒有吃橘子,放在了口袋裏。
不知過了多久,大巴停穩,乘客們陸續下車,餘旸走在最後面,等其他人拿完旅行箱才去找自己的。
說來也是奇,車子開到30多公裏以外,這裏竟然沒有下雨,只不過天色暗沉,偶有毛毛雨飄落——但那可以忽略不計,更像是空調排水管漏滴下來的水珠。
穿過賽場廊道,繼續往裏走,最後停在一棟樓房面前,這棟樓有個通道,另一邊正對着賽場,能聽見賽車輕微的嗡鳴聲。
餘旸正要偏頭往裏看,過道站着一個人,身上穿着訓練服,正在摘手套,短發精悍利落,一擡眼,眸中帶冷,下一秒浮現淡淡的笑意,靜寂又不動聲色,像是等了他很久一樣。
餘旸松開旅行箱的拉杆,朝那人奔過去,心髒湧起輕微的腫疼感,但又腫得發癢,停不下來……他跳起來,鄭栖默契地接住他,氣息相撞,兩個人在幽暗的過道裏接吻。
淺嘗辄止好像還不夠,餘旸環住鄭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鄭栖斂着眉眼,很輕地笑了一下,吻了吻餘旸的臉頰,拍着他的後背說:“有人。”
“噢……”餘旸忙不疊站好,抱住鄭栖的手還沒松開,回頭一看,季凱站在不遠處,視線落向斜前方,沒有打擾他們,語氣很淡:“人送到了。”
“謝了。”
鄭栖說。
倆人牽手往另一個方向走,鄭栖接過餘旸的旅行箱:“帶的什麽,這麽沉。”
餘旸湊近了說:“哪裏沉了,都是寶貝。”
說完,他兀自笑起來,鄭栖收回視線,眼角帶着柔和的笑意,有關‘突然提前來了,路上又下起雨,出行不安全’的責備之語好像也說不出口了。
直到遠離賽場,餘旸才問:“季凱是換發型了嗎?”他記得上次見面季凱發頭稍長。
“比賽忙,短發好打理。”
季凱跟鄭栖身高相差無幾,又剪了短發,難怪認錯人了,餘旸撫了撫心口。
這次車手們住的地方跟基地大不相同,有點類似宿舍性質,一個車隊的都住在同一層,鄭栖用鑰匙開門:“307我住,305、306、303住的都是熟人,晚點帶你認識他們——”鎖孔彈撞,門縫‘嘎吱’作響,餘旸正要進去,鄭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忽然用背脊抵住鎖孔,擋在餘旸面前,微微擡着下巴:“他帥我帥?”
“——啊?”餘旸詫異地看着他,這是在整哪一出:“誰啊?”
鄭栖不說話,雙手環胸,大有不說絕不讓路的意思。
餘旸在心裏嘀咕一句‘笨蛋’,完了,他不會是在說季凱吧。
上帝作證,真的不是故意認錯人,餘旸告誡自己一定要機靈點——沒事千萬別招鄭栖不痛快,他生氣起來……上回那個牙印過了好久才消下去。
現在想想,咬一口還算輕的,鄭栖要是知道他認錯人,那不得宰羊。
太可怕了。
“當然是你帥啊。”
“沒聽見——”鄭栖語氣慵懶,“大點聲。”
“你最帥!”
“什麽。”
鄭栖湊過來,像是沒聽清,眼底藏着笑意。
餘旸語速如彈珠:“你最帥宇宙超級無敵特別帥你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說謊劈死我算了!”說完,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鄭栖終于笑起來,表情矜持又帶點驕傲,這才推開房門。
狗頭保命成功,餘旸松了一口氣。
光線有點暗,匆匆掃一眼,一居室的結構,進來就是主卧,鄭栖的屋子收拾得幹淨,鞋子整齊擺鞋架上,只不過相比起之前的宿舍,沒有太多屬于他個人的生活氣息,更像是臨時休憩地。
鄭栖站衣櫃前換衣服,“洗個澡吧?熱水器有水。”
“你先洗——”餘旸打開旅行箱,要把東西慢慢收拾出來。
鄭栖回頭,瞧見餘旸在拆除潮劑,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不肯聽話的,他就拎了件T恤進浴室。
玻璃窗傳來輕微的‘哔啵’聲,雨點砸下來了。
沿着牆壁走,餘旸終于摸到壁燈開關,柔光灑在頭頂。
除潮劑是盒裝,握在手裏沙沙作響,想到衣櫃和抽屜都得除除潮,餘旸分別放了兩盒進去,起身時被角落的東西吸引——是個黑色帆布包。
很快,鄭栖沖完涼出來,讓餘旸趕緊洗個澡,至少會舒服一點。
“你把吉他帶過來了?”餘旸回過頭。
鄭栖擦着頭發,瞧了一眼餘旸,不知道他倒騰了什麽,後背浸濕一大片,臉頰泛紅,像是熱出來的,“熱也不知道開空調。”
說着,鄭栖找到遙控器,‘滴’一聲,空調葉片擡起,冷氣徐徐散開。
讀書時餘旸就聽說鄭栖吉他彈得非常好,只是從來沒有近距離聽他演奏,“等下你能彈一下吉他嗎?”餘旸充滿期待。
“先洗澡——”鄭栖說。
“要彈吉他!”
鄭栖閉了閉眼,看樣子是同意了。
餘旸‘噢耶’一聲,火速沖進洗手間,在裏面‘叮鈴哐啷’直響,鄭栖眉峰跳了一下,以為他在裏面摔倒了,但伴着水流淅淅瀝瀝而下,總算安靜了點,一切恢複平靜,他的眉眼才舒展開來。
這個屋子朝向好,靠南的位置有個飄窗,鄭栖收拾雜志,堆放在旁邊的櫃子上,他沒有拿出吉他,只是坐在飄窗前看手機——這裏地處郊區,周圍沒什麽好玩的啊,鄭栖皺了皺眉。
過了一會兒,餘旸的聲音從浴室傳來:“鄭栖——”“幹嘛。”
“我忘拿衣服啦!”餘旸說。
鄭栖放下手機,走到餘旸的旅行箱前,“穿哪件?”
餘旸說‘都可以’,又問:“你再看看我有沒有帶休閑短褲。”
鄭栖翻找了一下:“沒有。”
“肯定有——”餘旸堅持,“你好好找一下。”
如果是自己的箱子,鄭栖肯定要翻個底朝天,順便把東西都掏出來,但餘旸愛整潔,又喜歡收納,他就沒有動作幅度過大,耐着性子一件一件找,發現真的只有長褲。
“找到了嗎。”
餘旸問。
想到餘旸非一般的固執,萬事要符合意願他才真正心滿意足,鄭栖說:“找到了。”
說着,他側身站在浴室門口,手臂停在靠近門鎖的位置,很快,門縫打開,一只白皙瘦削的胳膊伸出來:“給我吧。”
浴室門重新合上,下一秒餘旸就在裏面抱怨起來:“要短褲——”鄭栖有點躁熱,肯定是空調馬力不足,他松了松領口給自己扇風:“先穿着吧。”
“短褲穿着涼快。”
餘旸跟他理論起來。
鄭栖坐在床邊,用手臂撐住身體,支着長腿,語氣懶懶的,“一樣的——”正說着,餘旸推門出來了,他穿了件黑色T恤,上面是宇航員探索宇宙的圖案,室內光線柔和,又因為是雨天,顯得行星四周那道螢色格外耀眼。
他皮膚白,穿黑色T恤也挺好看,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是同樣的衣服穿鄭栖身上顯得熨帖,有種肌肉飽滿感,穿餘旸身上就變成清秀與靈動。
很明顯這件衣服不是餘旸的,因為T恤有點長,都遮到他大腿附近了。
“我說要休閑短褲,”餘旸又徑自翻找旅行箱,“哎,好奇怪啊,是我沒帶嗎。”
鄭栖說:“穿我的就好。”
還不用穿褲子,涼快又省事。
東西沒找到,餘旸站起身,輕輕椅靠在櫃子前,郁悶地着擦頭發。
空氣驟然恢複安靜,彌漫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還挺好聞……等等,這什麽啊,是樟腦丸嗎,鄭栖皺了皺眉,結合靈敏的嗅覺,視線最終停在某個地方——進門處的角落有粒白珠子,絕對是它。
鄭栖人未動,餘旸瘦削的腳踝忽然闖進他的視線,他穿一雙寬大的拖鞋,站也不好好站,一只腳站穩,另一只停靠在腳踝處,還輕微挪了挪。
視線再往上,是餘旸白皙筆直的腿,T恤寬大,恰好遮到他大腿處。
雨天,空調徐徐釋放冷意,空氣沉悶,還有該死的、帶着樟腦丸氣息的沐浴露清香。
鄭栖頭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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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