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無風起浪! (1)

晉王李征一撩袍,上了馬車,緩緩地向靜依靠近。

靜依所乘坐的這輛馬車較為寬敞,一來是因為靜依是千金小姐,通常出門會有兩到三名侍女陪同,地方小了,會覺得憋悶;二來是因為靜依喜歡看書,不喜歡有人離自己太近,會影響到自己讀書。所以馬車才會打造的既寬敞,又不會太過奢華。馬車兩側的車窗較大,也是為了方便靜依看書時,光線不會太暗。蘇偉又專門命人在這馬車上給她做了一個小型的書櫥,設在主坐的一旁。

李征稍微打量了一遍這馬車的內部構造後,便向靜依走去。眼看那雙大手就要覆上靜依的下巴,晉王突然定住了身形,不再有所動作。

靜依也是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晉王!

李征現在這個姿勢可以說是狼狽至極!半彎着身子,頭向前傾着,手尚未伸直,眼看就要觸及到靜依的下巴處。晉王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臉上的怒色顯而易見!

靜依吩咐道:“司琴,讓他坐到一旁。這樣看着我,礙眼!”

“是!”司琴将晉王扶到一側的坐椅上坐下。晉王的身體僵硬,不能有所動作,只得憤憤地看了靜依一眼。

靜依又道:“将他的臉轉過去。別讓我看見!”

司琴又是一番動作。

這兩套動作下來,李征可謂是又惱又羞!卻又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靜依看着晉王的側身道:“晉王殿下好興致!居然想到這樣的法子!看來,平日裏,靜依也是高看了晉王殿下了。”

李征惱羞道:“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殿下,這話應該是小女子問你才對吧?您半路堵截我平南候府的馬車,還傷了我的二哥,不知殿下,是何居心哪?”

李征強忍了心中的怒意,有些尴尬地笑道:“蘇小姐可能是誤會了。本王不過是想與蘇小姐一敘,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蘇小姐見諒!”

靜依輕笑出聲,“殿下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殿下乃是千金之軀,身分貴重,自小受皇家教導,自然是懂得禮儀廉恥的。如何會做出這般的行徑?殿下一句‘失禮'便可遮掩過去了嗎?”

李征的臉紅了紅,又道:“那依蘇小姐之見,又當如何?”

靜依笑道:“殿下這話又錯了。自然是應該看殿下當如何了?”

李征愣了愣,不過片刻便明白過來。這蘇靜依是要逼着自己表态!想讓自己不再打她的主意了!哼!蘇靜依,你果然聰明,只怕你是早已料到了我會來吧?所以才設下這個陷阱引我上勾!出手果然是毫不拖泥帶水!

李征思索了片刻,“蘇小姐,此事,的确是本王魯莽了!在此,先對蘇小姐賠個不是!還請蘇小姐莫要怪罪!這樣吧。我府上有鄰國上貢的上好的玉器瑪瑙,改日定當送到府上,以示賠罪!”

靜依笑了笑,“殿下客氣了。不過殿下既然有這份誠意,小女子便卻之不恭了。不過,還請殿下送來時,莫要打着晉王府的旗號才好。您說呢?”

李征臉上的表情一滞!這個蘇靜依,竟是連最後一絲可能會被算計的可能性都給堵死了!本來,晉王說這番話就是在試探,若是蘇靜依應了,他自然會命人大張旗鼓地派人給她送來。可是現在被她這樣一說,自己反倒是不好如此了。

李征咬了咬牙道:“好!一切都聽蘇小姐的就是。”

靜依吩咐道:“司琴先下去将二哥他們弄醒吧。”

司琴下了馬車,自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在蘇明的鼻間晃了晃,不過片刻,那蘇明便醒了過來。

而那楊木見馬車上下來一名婢女,還救醒了蘇明,暗道不好。可是主子沒出來,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站在原地,手握刀劍,一幅随時準備應戰的樣子。

司琴将所有人都救醒後,對蘇明道:“小姐交待了,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小姐沒事,二公子只需在此靜候便是。”

蘇明點了點頭,命人将馬車再次圍住。

而那楊木等人則是撤到了一旁,雙眼直直地盯着馬車,似是要挖出一個窟窿來一般,心急不已!

李征聽見外面的動靜,知道蘇明等人已經醒了,問道:“蘇小姐,現在可以了吧?”

靜依卻是在一旁的軟枕上斜倚了身子道:“不急!殿下不是說想要與小女子一敘嗎?不知殿下,想跟小女子聊什麽?”

李征一窒,這蘇靜依竟然還不打算作罷嗎?

靜依見晉王不語,又道:“殿下,您是想着跟小女子聊聊我的姐姐,蘇靜微呢?還是想着聊聊那楊倩呢?”

李征心中大驚!他早料到這蘇靜依心思聰慧,卻不想竟是将前後兩件事全都看穿了,不由得後悔不已!“蘇小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今日之事,的确是你姐姐告訴本王的。不知這個答案蘇小姐可還滿意?”

“滿意,自然是滿意了!只是,不知道殿下,許了我那蠢笨的姐姐什麽好處,竟讓她如此心甘情願地為您賣命呢?”

李征心中嘆了一口氣,道:“蘇小姐,令姐只是擔心自己的婚事不能趁心罷了。并無它求。”

“哦?”靜依淡淡一笑,“如此說來,我這庶姐的婚事,我母親做不得主,您這晉王殿下,卻是做得主了?”

李征被靜依的話給噎得大窘,此時,他有些慶幸蘇靜依看不到自己的臉了,想來,現在他的表情定是極為尴尬!他身為堂堂晉王!何時受過這等的屈辱?

蘇靜依見他不說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了,又道:“司琴,送殿下出去吧。”

“是。”司琴點了頭,将晉王李征給'拎'了下去。

就連見慣了司琴本事的靜依也不由得咂了咂舌!

等在外面的蘇明和那楊木,只見司琴竟是左手抓了晉王的衣領,右手勾住了他的腰帶,将他給'拎'了出來!

楊木一下子有些懵了!這!這可是晉王殿下!

司琴下了馬車,将晉王向空中一抛,那楊木趕忙上前接了,又小心翼翼地放下晉王,替他解了穴,這才問道:“殿下,您沒事兒吧?”

李征行動一得到自由,大怒,一巴掌就拍向了楊木!“你是怎麽做事的?還全都安排好了?這就是你給本王安排的?簡直混張!”

罵完楊木,李征再向那馬車看去,只見那馬車早已行到了巷子口,馬上就要拐了出去!

李征怒容滿面,暗暗咬着牙,道:“好你個蘇靜依!你給本王等着!本王定會讓你成為本王的女人,看到時,你還如何嚣張!”

話音剛落,便見不遠處,落下一道黑影。

那黑影清聲道:“殿下剛才的話,屬下定會轉告小姐。只是小姐要屬下來轉告殿下一句,莫要忘了您的賠罪禮!”

說完,那黑影便如同鬼魅一般飄走!若不是這巷子中還回蕩着她剛才的話,只怕衆人都會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李征更是惱羞成怒!想要破口大罵,卻又怕那人并未走遠,仍在看着自己!李征強忍了罵人的沖動!拂了衣袖,向巷子的另一端行去!

楊木見主子走了,回過神來,喊道:“主子,您不上轎嗎?”

半晌後,傳來李征的一聲怒喝:“滾!”

平南候府內,早已是燈火通明。顧氏正在前廳裏轉來轉去,手裏還緊緊地攥着錦帕,一臉擔憂地時不時地往外頭瞧瞧。

主座上的老太爺道:“你別着急,偉兒不是已經讓人去找了!快坐下,好好歇會兒!”

顧氏焦急道:“父親,兒媳哪能坐得住?前兩日剛出了那定國公府的事,這,我心裏也是着急哪!”

蘇偉一聽,與老太爺對視一眼,道:“好了。再等等。明兒也派人傳了消息回來,說是要去別的藥鋪裏瞧瞧,要晚一會兒才回來。又不是沒有信兒?你急什麽?再說了,你以為依依身邊的那兩個丫頭是吃素的?”

顧氏一想也是。那司琴和司畫都是有身手的,有人要害靜依,只怕也不是易事。如此一想,心裏便安定了許多。

守在門房處的何嬷嬷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道:“老太爺,老爺,夫人,回來了。二公子和二小姐都回來了,現在只怕是已經進了大門了。”

顧氏剛坐定的身子,又站了起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蘇偉笑道:“我都說了無事,是你自己瞎操心。”

老太爺呵呵一笑,“兒媳婦呀!待會兒他們二人進來,你可千萬別責怪他們。再怎麽說,孩子們也是一片孝心。又不是貪玩!”

顧氏笑了笑,“是,父親。”

蘇明和靜依二人進了前廳,給三人施了禮。靜依又對顧氏道:“母親一定等着急了吧!都是女兒的不是。只是找不到上好的杜仲,所以才回來遲了。還請母親毌怪!”

蘇偉起身道:“罷了,罷了。夫人,咱們還是盡快用膳吧。”

經蘇偉這麽一打岔,顧氏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吩咐人去擺飯,對着二人道:“你們呀,老太爺堅持要等你們回來一起用飯,瞧瞧你們!下次可別回來這麽晚了。”

靜依和蘇明趕忙應了,才坐下一起用膳。

次日,靜依還沒起床,便聽柳杏兒進來喊道:“小姐,小姐快起床!六皇子來了。小姐,您快起來呀!六皇子正在前廳等着您呢。”

靜依一愣,“這麽早?”

柳杏兒叫道:“小姐,不早了!您昨晚上肯定又睡的晚了!小姐,快些吧。奴婢剛才從前廳過來時,看到大小姐已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了。”

“花枝招展?”靜依不解道:“母親請的官媒也來了?”

這一問,把柳杏兒倒是給問住了。“官媒?小姐,您說的是什麽呀?奴婢的意思是那大小姐,已經趕着去前廳勾引六皇子了!您還不快些?”

靜依聽了一樂,“柳杏兒,你今兒是怎麽了?怎麽說話怪怪的?她想勾引誰是她的事!我為何要趕着去學她?”

柳杏兒聽了,有些急道:“小姐!您怎麽能這樣不當回事兒呢?這可是關系到您的終身大事的!您難道不想做皇子妃?”

靜依一笑,“不想!做皇子妃有什麽好?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入宮門深似海‘?哪裏也去不得!我才不要呢。”

柳杏兒聽了,一跺腳道:“小姐,您可別亂說,若是被人聽到了,您可是要受罰的。”

靜依無所謂地笑了笑,起了身。柳杏兒趕忙上前幫她更衣梳洗。

靜依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突然道:“柳杏兒,我記得你比我大兩歲吧?”

“奴婢今年十七了。小姐,您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十七了,也該給你找個好婆家了。”靜依打趣道。

柳杏兒聽了,臉一紅,輕道:“小姐,慣會取笑奴婢!以後,奴婢不幫您梳頭了。”

靜依輕輕一笑,轉了頭,拉着柳杏兒的手道:“好杏兒,你可是我身邊兒最親近,最得力的人了。我也舍不得将你嫁了,可是你的年紀在這兒擺着呢。若是再過兩年,只怕也就沒有好的了。”

柳杏兒卻是紅了眼眶,道:“小姐若是嫌棄奴婢了,直說就是!奴婢自請離去,斷不會在這裏礙着小姐的眼。”說着說着,眼淚竟是’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靜依一看,忙哄道:“唉呀!這是怎麽說的?不過就是為了你的将來打算,瞧你!罷了,罷了。此事就當我沒提,你也別往心裏去了,可好?”

柳杏兒卻是撅了嘴道:“小姐今日不提,明日怕還是要提的。”

靜依輕笑道:“好好好!我再也不提了,可好?只願你以後莫要記恨我,不讓你嫁人就成!”

柳杏兒聽了,這才破涕為笑!又拿着梳子,細細地給靜依梳了頭。

靜依今日梳了一個垂落髻,頭上插了兩支造型簡單別致的簪子,穿了一套翠煙衫,倒是看起來既活潑俏皮,又不失千金的端莊大方!

到了前廳,一衆人早已是等在那裏。靜依行了禮,站到一旁。

靜依偷偷看了一旁的靜微一眼後,眼眉輕挑,這個靜微還真是如柳杏兒所說的那般,花枝招展呢!

只見靜微着了一件淡粉色的裙衫,頭上挽了單螺髻,滿頭珠翠!面上的妝容也是芳華豔麗!靜微今年十六,只比靜依大兩歲,可是兩人站到了一起,倒是顯得靜依小了許多,而靜微成熟了許多。想來,靜微是以為這樣打扮,可以吸引已過了弱冠之年的六皇子李赫吧!

靜依這邊打量靜微,主座上的六皇子李赫,也就是元熙可是不樂意了!這靜依自進了廳來,是一眼也沒有瞧他。難不成,當他是透明的了?

一旁的蘇偉見六皇子面有不善,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是自己的兩個女兒!心裏一緊,莫不是這兩個女兒哪裏得罪了六皇子?

蘇偉這樣想着,卻是問道:“不知六皇子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元熙回過神來,笑道:“其實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就是這次從北疆回來,蘇清托我給老太爺、候爺和夫人各帶了些禮物回來。”

說完,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随從便打開院中的箱子,一一取了出來。

元熙将蘇清給老太爺和蘇偉、顧氏捎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請他們細看後,又道:“去将那把青鸾劍取來!”

元熙起身走至蘇明身邊道:“二公子,令兄遠在北疆,可是心裏卻也是記挂着你們這些弟妹的。這是他從叛軍手中繳獲的!當時,我看他作戰勇猛,便将此劍賞給了他。這次回來,他托我把這把劍帶給你,以激勵你好好讀書習武!”

蘇明接過寶劍,臉上是興奮無比!能夠上場殺敵,為國效力!自己只是想想就覺得激動,真希望自己也有一日,可以征戰沙場,殺敵報國!

元熙又命人取來了一個小匣子,親手捧到了靜依面前,“蘇小姐,這是令兄特意囑咐,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希望你能喜歡。他還說,你自幼聰慧,喜歡舞文弄墨,他一介粗人,不懂這些,只是請了行家看了,說是極品,所以便買來送與你的。”

靜依有些意外地接過元熙手中的小匣子,打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匣內,靜靜地躺着一個水晶鎮紙!只見這水晶鎮紙上端雕刻了大朵的白蓮花,底座厚實,約有半寸多厚!通體晶瑩剔透,一看便是上品!再看這雕功,這打磨,那片片花瓣皆是活靈活現,宛若真正盛開的白蓮一般,這等的手藝,絕非一日兩日之功!

靜依忙收了,交給柳杏兒,對着元熙福了福身道:“多謝六皇子代為轉交了。此物極為嬌氣,想來一路上,讓六皇子多費心了。”

元熙輕笑道:“蘇小姐不必多禮。此物的确是嬌貴,如此才能配得上蘇小姐的身分和才華才是!”

說完,元熙又多看了她兩眼,才又回了座上。又将送與蘇謙和蘇靜微的東西一并轉交了。只是并非是自己轉交,而是由随從代為呈上了。

又坐了一會兒,元熙道:“我聽聞蘇小姐對花草頗有研究,不知可否請蘇小姐到花園中,也為我講解一番?也算是還了我為你保管此物的情了。”

靜依一愣,沒想到他竟然當着一屋子人的面兒就說出這樣的話來。自己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好看向了顧氏。顧氏也是一愣,又想到六皇子與蘇清是多年的同僚,便對她微點了點頭。

靜依得到顧氏的首肯,這才輕道:“既如此,就請六皇子穩步花園吧。二哥以前是六皇子的伴讀,不如也一起吧。”

顧氏點了頭,道:“是呀!明兒,你們一起去吧。也好陪着六皇子說說話。”有蘇明陪着,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如此一來,對靜依的名聲也沒有什麽損傷,正合了顧氏的心意。

三人作伴來了後花園。元熙對随從使了個眼色,那随從便快速地退了下去,也不知是去做什麽了。

三人到了後花園中的涼亭坐定,便有人即刻擺上了瓜果點心,以及一壺冰鎮過的酸梅汁。

靜依吩咐下人們都退得遠遠的,只餘三人在亭中說話。

“元熙,我正有要緊的事情找你商量。你回京後,可有發現什麽不妥的地方?”

“不妥?”元熙想了想,搖了搖頭,“你說的是朝堂之上,還是民間?”

“民間。”

元熙搖了頭道:“我自回來後,除了在街上騎馬外,還未去過其它的地方。怎麽了?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而自靜依開口稱六皇子為元熙時,嘴巴便大張,不曾合上的蘇明,終于緩過神來,叫道:“依依!你,你怎麽可能直呼六皇子的名諱,而且,而且還是六皇子的字?”

也不怪蘇明格外吃驚!這六皇子李赫,以前雖不受寵,卻是不喜別人叫他的字,只允許別人稱他為六皇子,即便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兄弟,也只能喚他一聲李赫!現在自己的妹妹突然喚他為‘元熙’,而且聽口氣,還是十分的随意,顯然是喊慣了的!這如何能不讓他吃驚!

靜依這才想起七年前楊海朋聽到她喊元熙時,吃驚的表情。笑了笑,“二哥,你別太吃驚。我與他早就認識,也是素有來往。”

“素有來往?”這一,蘇明更是驚奇了,竟是驚的站了起來,叫出了聲!元熙一把将他拉下來,摁到石凳上。

“你還有完沒完了?靜依正說有要緊事呢。你別再打岔了!”元熙有些恐吓意味道。

說完,看向靜依,示意她繼續說剛才沒說完的事兒。

靜依看了還有些呆怔的二哥一眼,嘆了口氣道:“我昨日去了平安堂和保安堂。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這些天總有一些人拿了方子去醫館、藥鋪抓藥!而且抓的還都是幾乎完全相同的藥。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所以才急着告訴你。”

元熙的臉上,此時也是一片嚴肅了。“除了這兩醫館,其它的呢?”

“我讓何叔問了,保安堂附近的醫館也是一樣。我昨日已經告訴他,讓他再到其它的醫館去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元熙點了頭,“做的好。依依,你懂藥理,可是發現了那些藥物有什麽不妥?”

靜依略一思索,“被人們大批購買的草藥主要是用于救治傷風的,還有一些是用于敷的外傷藥。”

“傷風?外傷?”元熙又道:“你素來是喜研醫術的,這二者之間,可有什麽聯系?”

靜依搖了搖頭,“我還不知道這用于治傷風的藥與治外傷的藥有何聯系。”

元熙皺了眉,“你是賀神醫的徒弟,連你都不知道,想必宮內的那些禦醫們,也是想不出來了。”

“那也未必,人多總是主意多的,見解自然也就多。你可以派人去太醫暑問問。說不定會有什麽收獲。”

元熙搖了搖頭,“萬一此事是有人預謀的,咱們這樣大張旗鼓的一問,不是打草驚蛇了?”

靜依一愣,是了!這次是自己大意了。可是自己想不出來,又不能去問旁的人,這可如何是好?靜依一急,也是眉頭緊皺,一幅頗為憂心的樣子。

元熙看她如此,知道她是有些着急了,緩緩開口道:“依依,此事不急。你不是派了何叔去打探消息嗎?咱們再等等,說不定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靜依舒了一口氣,輕點了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只盼着何叔能早日得到消息,而且是越詳細越好。”

“何叔做事,你放心就是了。”元熙安慰道。

而一旁的蘇明,看了看元熙,又看了看靜依道:“依依,你昨晚耽擱了那麽久,就是發現了這個?”

靜依點點頭,她想了一夜,蘇明是她的二哥,本也沒打算瞞他。現在,他又知道了自己和元熙是舊識,便更沒有必要瞞着他了。

誰知,蘇明又道:“難怪你會耽擱到那麽晚?我還以為你是故意拖延時間,等着晉王上勾呢?”

靜依暗叫不好,正想着如何轉移話題。那元熙問道:“什麽故意拖延時間?怎麽又扯上了晉王了?”

蘇明看了他一眼,“六皇子不知道?我看你與妹妹聊的那麽投機,還以為是你們設計好了的。”

元熙看了靜依一眼,見靜依略有些心虛的樣子,兩只眼睛只盯着手中的茶杯看,也不敢擡頭了。

元熙挑了眉,涼涼地說道:“說吧,是你自己說與我聽,還是我親自去問?”

靜依心裏'咯噔‘一下子,元熙這個語氣,好像是有些生氣了吧?

靜依擡眼偷看了對面的元熙一眼,見他正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己,趕忙又垂了眸子,輕道:“其實也不是故意拖延時間了?我都說了,是因為在醫館裏發現了這些奇怪之事,所以才會回來晚了。誰知道碰上了晉王。”

靜依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說與了元熙聽。

說完了,小心翼翼地看了元熙一眼,見他臉上并無怒色,才放下心來。

元熙的眼中看惟波瀾不驚,內裏卻是波濤洶湧!李征!七年前你打顧雨的主意,靜依饒了你一命,看來那次給你的教訓還是不夠呀!

蘇明問道:“妹妹,那晉王真會派人來給你送賠罪禮?”

靜依略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他不敢不送的。”

元熙挑眉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怎麽?還覺得自己挺聰明的?”

靜依聽出話中的口氣不對,端起那茶壺給元熙倒了一杯酸梅汁道:“天氣最近有些火熱,多喝些酸梅汁吧。也好降降火。”

元熙挑了眉,不看她,只是盯着那杯子裏的酸梅汁。

蘇明感覺到二人之間的氣氛似是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正在此時,元熙的随從拎了一只籠子走了過來。

那随從将籠子放在了元熙的腳邊,便恭身退了出去。

靜依好奇地看了一眼,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兒正窩在籠子裏,縮成一團,約有一尺來長,可愛的緊。

靜依趕忙離了座位,走到籠邊,叫道:“好可愛的小貓!”剛要伸手隔了籠子去摸那小貓兒,便聽元熙一聲大喝,“別動!”

靜依吓的手一縮,不解地看向了元熙。

元熙解釋道:“這是一只白老虎,不是小貓。”

靜依這才細細地打量着這只’貓兒‘,它的眼睛是藍色的,而且白虎身上的條紋是深灰色的,而不呈黑色,許是比較少見,所以感覺比起普通的老虎好看的多!

元熙看靜依喜歡這只小白虎,便輕道:“這是我在回京前,意外所得,我看它倒還算可愛,又是這樣少見的毛色,想着你定會喜歡,所以便将它帶回來了。”

蘇明好奇道:“老虎還有白色的嗎?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呢!而且它的眼睛還是藍色的,真是少見!這樣的老虎與普通的老虎可有什麽不同?是不是也是吃肉?”

靜依笑道:“白虎喜歡在夜間捕食,不怕水,夏天最是喜歡泡在水裏不出來。白虎有着極為靈敏的聽覺,尖銳的牙齒、可伸縮的利爪及有隐蔽效果的條紋,雖然跑得不快,但卻都能很有技巧的捕獲獵物。白虎在威武、生活習性還有力量這些方面,和其他正常毛色的虎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二哥,你的問題最是好笑了,它的顏色就是再變,也是只老虎呀!老虎不吃肉,難道要吃草嗎?”

說完,便輕聲地笑了起來。

蘇明和元熙皆是一愣,二人相視一眼後,蘇明問道:“妹妹,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靜依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的太過詳細了,顯得自己對這白虎太過熟悉了。靜依心思一轉,笑道:“不記得是在哪本書上看過了。我對這些奇聞異事最是好奇!自然是多看了幾遍,便記下了。”

三人又說笑了一番。

靜依讓人将這只小白虎帶到了自己的院子中。蘇明将此事禀告了蘇偉,蘇偉大驚,沒想到六皇子竟然會送只小老虎給靜依。難不成這六皇子對靜依也有了別的心思?

可是又一想,不對呀,六皇子也僅是七年前與靜依見過一面,當時,靜依不過才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六皇子如何會對她上心?說不定,是因為六皇子在北疆,與清兒的關系特別好?所以才想着送只小玩物來讨好靜依?

蘇偉也沒再多想,便命人即刻打造一個結實的籠子,又命人在京中四處尋找最好的馴獸師,來馴化這只小白虎。

又過了兩日,何叔派人來送了消息。京城所有的醫館、藥鋪都是一樣的境況。

靜依看着何叔給自己送來的信,嘆了一口氣,這京城,只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靜依将何叔給自己的信,抄了一份,又另外寫了一封信,一起裝好,讓人給元熙送去了。

十日後,京城出現了大批的症狀與傷風極為相似的病患。這些病患多為普通百姓。而因前一陣子,不斷地有人陸續購買治療傷風的藥物,所以京城的各大醫館相繼出現了斷藥的現象。

更為恐怖地是這些病患在以成倍的速度遞加,短短三日,京城中已是随處可見患有傷風的病患了。

靜依坐在自己的閨房裏,看着這兩天,外面的人送來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傷風并不是很重的病,有的甚至是不需用藥,只需食療便可愈,可是為何病患中并未見到有人好轉,反而是得傷風的人越來越多了呢?

此事很快便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皇上下旨命離京城最近的幾處地方官員火速籌備藥材,送往京城。又命太醫院一起救治百姓,若是有必要,可以動用太醫院的藥來救人。

可是沒過兩天,更為恐怖地事情發生了。

有一則流言在京城中悄悄地流傳開來,說是百姓們得的不是傷風,而是時疫!會傳染,所以得傷風的人才會如此衆多!

此流言一出,百姓們是更為恐慌,而那些沒有染上傷風的,也是吓得閉門謝客。一時間,原本繁華熱鬧的京城,竟是變得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鋪除了醫館,都關了門。整條整條的街道上是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

這讓宮中的皇上大為憂心,要知道,這京城中如果所有的店鋪不開門,那麽百姓們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這一系列的問題出來了,一日兩日還好說,時間再長了,只怕百姓們是會出現動亂了!

皇上在自己的禦書房裏,來回地踱着步,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布下的局!他再度看了一眼昨天接到的急奏,眉心似是皺到了一起,各處的藥材已是籌備地差不多了,而原本應該是昨日到京的第一批藥材,竟然會在夜間忽然失火,将所有的藥材燒了個幹幹淨淨!而其它的,最快,只怕也要再過三四日才可能抵達京城!

怕什麽,來什麽。

又過了兩日,別說病人有好轉了,就連一些醫館的大夫也是染上了風寒,這消息一傳出來,百姓們更為恐慌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出現了病患打砸店鋪的事情發生!

朝堂上,一片寂靜!皇上龍顏震怒,而底下的大臣們,則是大氣也不敢出!

“已經多久了?嗯?藥材呢?大夫呢?”皇上怒喝道。

楊碩站了出來,道:“皇上息怒,此事,依微臣看,還是火速施以震壓為妙!萬一那些病患再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只怕是會危急到京城的安全。”

護國公皺了眉,出列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眼下,正是應該安撫民心之時,而非是一味地震壓呀!若是強行震壓,只怕是會有損皇上的龍威呀!”

楊碩冷哼道:“哼!護國公,你說有損皇上的龍威?可若是那則流言是真的呢?若真是時疫,又該如何?皇上的龍威重要,難道皇上的龍體就不重要了嗎?”

護國公反駁道:“楊将軍此話差矣,眼下,百姓是因為得了病症,而無藥可治才會如此沖動。皇上,依老臣之見,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将藥材盡快地護送到京城哪!皇上。”

楊碩撇嘴道:“說的好聽?這麽明顯的事兒還看不出來嗎?好端端地,各位的藥材,不是被山賊截了,就是被人縱火給燒了。這還不明白嗎?顯然是有人故意跟朝廷作對!”

護國公道:“楊将軍既然知道是有人故意跟朝廷作對,就應該知道對方是打着什麽主意?皇上,您可不能一時情急而中了對方的奸計,釀成大禍呀!”

皇上的嘴唇抿地緊緊的,不發一語。事到如今,他何嘗不知道是有人在故意跟他作對?只是對方布下的局,實在是太過難解,若是一味地拖延,沒有法子解救那些病患,只怕百姓遲早會發生動亂!可是自己若是現在就下令強行震壓,對方定然會以自己濫殺百姓為借口,到時候,只怕就不止是百姓動亂那麽簡單了!

皇上只覺得自己現在是進退兩難!無論怎麽做,都是不妥!

朝堂上一片争執,卻也沒有争出個所以然來。皇上只得下令,命人将藥材嚴加看守,又加派了西山大營的精兵強将來輪流看守,只望後日的那批藥材,能夠順利進京。

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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