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山雨欲來風滿樓

直到晚間阿兄回家來，我才真正确定了，大宛确然是與我們開戰的消息。

阿兄說，陛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再上朝，今日卻破例上了早朝。少伯是自己要求，陛下才答應下來。

同時去的，還有嫂嫂的堂哥駱檀小将軍。

其實，大宛已經與我們開戰有半個多月了，只是西北邊境鎮守的是宋将軍。

說到宋将軍，就不得不想起宋思思來，此人正是宋思思的叔父，無子無女，雖然是庶出，卻因為身負一身的好武藝而官拜大将軍之職，統領西北二十萬大軍。

宋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倒也真不能缺了他。

只是他這個人，當初受了宋思思父親的照拂，便不忘恩情，将宋思思兩個哥哥都招入了西北軍中，經過了幾年的時間，很快一個人都升到了正四品的指揮佥事，另一個則為佐領。

西北軍隊，幾乎可以算是宋家人說了算。

然而宋将軍再怎麽有能耐，也架不住宋思思這兩個哥哥不成器，正四品之後，再想往上升就是相當艱難的事，職位有限，且相當重要，哪裏是這兩個草包能夠擔任的？所以時隔三年，他們也還在這兩個位置上。

前年大宛之戰後，趙參将殉職了，這個位置便被空了出來，本以為宋将軍會提拔他們之中的一人補上，誰知道，他卻選了另外一個作戰英勇，表現出色的宣慰使司副使補上這個空缺。

這兩個人，竟是暗暗懷恨在心。

大宛之戰後，對方先是假意求和，進貢兩年，竟然暗中與他們二人勾結在一起，在半月前要攻打邊境的時候，這兩個人聯合起來殺掉了自己的叔父，還想要打開城門，幸好被副将軍發現，這才呈報上來。

這下子，宋家倒了三個，今上大為震怒，宋老将軍泣血上表，請求親自出戰，以求彌補兩個孽子的大錯。今上允了，但也只給了他副将的職位。

大将軍之職，還是由駱檀擔任。少伯亦是副将。

嫂嫂有些擔憂，阿兄寬慰她：“沒事的，堂哥他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大概，現在榮華公主府裏，也是一般的情景吧？少伯他新婚的妻子，一定也在暗暗擔心。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阿兄一般，正軟語安慰着嫂嫂。

宋家出了這樣大的事，宋思思也只有閉門不出的份兒，只是前段時間她同威烈侯的次子定下了親事，這件事一出，威烈侯竟是同她退親了。

婉月過來探我的時候說起這件事，我只覺我們兩個不愧為一丘之貉，聽見宋思思被退親的消息，我們非但沒有半分惋惜，反倒覺得，嗯，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一報還一報啊！

日子似乎就這樣平靜的過下去。戰事再如何危急，貴女圈裏關注的，永遠是誰家的布料有了新的花樣，誰家的小姐買了新的首飾看上去就是便宜貨，至于邊境又死了人，戰死了誰家的哪一個，也只是他自家關心罷了。

直到半年後，陛下駕崩了。

陛下駕崩在深夜，但清晨才被內侍總管發現，毫無意外的，太子繼承皇位，尊皇後為太後，先帝後宮，妃位以下的入寺廟為先帝祈福，妃位以上，有子嗣的可随子遷入封地。無子嗣的，留在宮中也可，入寺廟也可。

阿兄不讓我和嫂嫂出門，說是最近不大太平。在家中憋悶了好幾天，我都快要發黴了，才因為流光宴的到來解放。

今年的流光宴人數銳減，少年公子哥兒們也不像往年般才情洋溢，整個宴會就在悶悶不樂中過去了一大半，我覺得沒什麽意思，況且婉月前些日子也定下了親事，被她阿娘關在家中待嫁，就更無人說話了。

“阿初，你擔心麽？”和婉公主出人意料的走到我身邊，親呢的喚了聲我的小名，我有些驚詫。

我與和婉公主，雖然不能算是陌生人，但素來是不大熟悉的，只是因着上一次見了她和國師大人的香豔一幕，我見着她，總覺得有些尴尬。

“嗯，我有些擔心。”我點點頭，知道她問的應該是邊境的戰事。

“越謙昨日算了一卦，他說，半個月之內，你身上将會有大事發生，我知道你素來不是那種悲觀之人，但還是有些擔心你。”她說完這些話，便轉身離開。只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大事……什麽大事？！

“公主！”我喊了一聲，可是她已經越走越遠。

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啊……

這樣吊着我，真的很厚道嗎？

我就這樣提心吊膽的過了好幾日。正當我發誓再也不會相信國師的話之時，蓮子端了一盅冰糖雪梨進來：“小姐，廚房做了冰糖雪梨，我端了一盅來，清痰潤肺的。你趁熱趕緊喝了吧？”

“又是差遣你來送啦？”我笑眯眯的看着她，“冰糖和雪梨是不願意進來吧，是不是？”

“就像銀耳蓮子羹她們也是從來不願意送進來一樣！”雪梨緊跟着掀了簾子進來，手裏捧着另外一盤點心，“三公子來了，小姐可要見他？”

“他來了？”如果我沒記錯，這時間阿兄正在上朝，陳少季雖然不是武官，但也是有文職在身的，怎麽不上朝，反而跑到我這裏來了？

“阿初很驚訝我這時候過來？”他坐在那裏，手裏端着一杯茶，十月的天氣，上京已經有些微寒，嫂嫂畏冷，已經穿上了薄襖，也只他還穿着初秋薄薄的衫子。

“你不是要上朝麽？”我有些驚訝，“難不成你竟然沒去上朝？”

我知道你有後臺，可是要不要這樣的明目張膽？！

“我來是陛下允了的。你別擔心。”他朝我安撫性的一笑，“你腳上的傷口可還疼了？”

雪梨在旁邊站着悶聲一笑，我臉一熱，有些不大好意思：“雪梨，你先出去吧。”

“是，小姐。”她忍着笑出了門，還故意大聲的将門口守着的小丫鬟也驅趕散了。

我：“……”

這死丫頭，真是越發的膽大了，連小姐都敢嘲笑，以後嫁了人，還有什麽不敢的？

我默默的看着陳少季：“你不要當着她們的面說這些啊……明明我的腳傷都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好不好。”

“難道阿初不曾發現，我們已經有很久沒見面了？作為你未來的夫君，我總是要關心你一下的。”他笑嘻嘻道，滿臉的無賴模樣，我無語，這樣簡直是糟蹋了他那一副好皮相。

不過，他說的倒也是事實。

從上次我們定完親，之後阿爹被貶去了錦州，阿娘跟了一同去，再到與大宛開戰，先帝駕崩，我們竟然真的沒有再見過面。

只是他連續不斷送來的禮物讓我不斷的感覺，他還是在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