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鎮厄咒

“你這是……”

進門,教授新的符咒,将筆塞進他手裏……這一切不過三分鐘的時間,謝柬甚至還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麽。

“記下了沒有?”時弈追問,他倒是對謝柬的天分很有信心:“在我身上畫下來。”

謝柬的手一顫,立刻将毛筆平放在兩根手指上,道:“這是鎮邪的咒法。”

“嗯。”

“在你身上畫咒?”

“對,我就是邪。”時弈毫不避諱。

謝柬卻還是沒有動手,反問:“你怎麽可能是邪呢?”雖然時弈的房子突然煞氣沖天,雖然他在時弈身上感受到了強大的陰煞之氣,但時弈曾經幫助他完成祭祀,銀杏樹上也被篆刻了新的鎮邪咒法,他若是邪,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

“我身上鎮壓着比鬼王更恐怖的東西。”時弈說着恐怖的話,語氣卻極為輕松:“所以,要麻煩你了。”

“比鬼王更恐怖?”謝柬眉頭緊鎖,“是什麽?将陰煞之物強行封在體內對你的身體不好。”就好像他,僅僅是被陰煞侵體便導致了失明,在某些方面,人類真的是很脆弱的生物。

“謝柬,幫幫我。”時弈并未解釋,只催促謝柬開始畫咒。

“我不能……”

“我求你還不行嗎?”時弈真的找不到比謝柬更靠譜的人了,道協的那些人他根本不相信,但謝柬是他的信徒,心思純良到真的可以與他溝通,他自然可以信任。

“可是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你幫我鎮邪。”時弈伸手輕輕撫摸謝柬的眼睛,語氣堅定:“我幫你恢複光明。”

謝柬身子一僵,似乎是因為時弈的話,也像是因為對方如此親密的撫摸。

至于……恢複光明嗎?這樣的事情,謝柬的确奢望過,玄學界能人輩出,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幫他。

時弈,可以嗎?

“你不用這樣。”謝柬回過神來,嘆了口氣說道:“我身上的情況我自己清楚,沒人能幫得了我。至于你身上的東西,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說清楚。”

“不說清楚就不幫忙?”時弈反問,這可有點麻煩了,難道要告訴謝柬自己是玄嬰的事情?該不會被當成是妄想症吧?

謝柬卻語氣無奈的說道:“也不是,我還是會幫你。”

時弈立刻松了口氣,這就好。

“我知道每個人的身上都有秘密。”謝柬拿着毛筆,輕輕在時弈的後背上畫了起來,一邊起筆一邊說道:“但是,若一個人無法解決,不妨說出來,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試着相信別人。”

時弈沒有說話,他不會相信的,沒有被最親近的人捅過刀子,是不會懂得他的感覺的。但是,他願意對自己的信徒給予信任。

毛筆劃在後背上的感覺癢癢的,時弈只能小心忍耐,知道對方的筆尖移到了自己的後頸處。

“別……”時弈立刻躲閃開,看到身後的謝柬僵住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小聲解釋:“太癢了。”

“抱歉。”

“你道什麽歉?我的原因。”時弈拿紙巾輕輕擦掉謝柬額上的汗水,語氣好奇:“你很熱嗎?還是太累了?”畫個咒而已,沒這麽累吧?

“我們繼續吧。”謝柬偏開頭,臉色微微泛紅。

“哦。”時弈重新坐直了身體,謝柬為了找到之前畫咒的位置,手指輕輕在對方的背上撫摸,嫩滑的肌膚滑過手指,也讓謝柬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了。

“你放心,等你畫完,我一定幫你治好眼睛。”時弈朝謝柬保證:“我比別人厲害,可以治好你的。”

謝柬沒有說話,只專心于手上的工作,說實話,他已經不在意自己的眼睛了,失明的這三年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說是成熟也好陰沉也罷,他開始學着不對周圍的人懷抱希望。

“謝柬,你怎麽了?”時弈扭頭,表情頓時一呆:“你畫符這樣握筆的嗎?”這握筆姿勢是認真的嗎?謝柬的手簡直都要捏在毛筆的最尾端了,他身上是有什麽細菌讓謝柬這樣嫌棄嗎?

“靜心。”謝柬平靜地用另一只手将他的腦袋搬回去。

“我會護着你的。”時弈乖巧轉回頭,輕聲說道。

謝柬斂了斂眸子,那雙無神的眼眸被長長的睫毛遮掩,毫無表情的臉上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八仙鎮厄咒可以鎮壓陰煞之氣,自然也可以暫時鎮壓時弈身上的鬼氣,時弈之前是企圖用玉符作為媒介鎮壓這一身鬼氣的,可是普通的玉佩根本就承受不住這強大的力量,時常更換又太麻煩,還是直接畫在身上比較靠譜。

“你認不認識紋身比較厲害的?”時弈嘴裏嘀咕着:“我可以讓人把八仙鎮厄咒紋在我身上,這樣就不用經常畫了。”

“經常?”謝柬錯愕出聲。

“這東西,洗幾次澡就掉沒色了。”

“不用。”謝柬立刻起身,似乎是逃避一半快速走向門口,說道:“我去讓福伯回家拿顏料,是用佛骨與鴿子血混合而成的,至少幾個月都不會褪色,等下我幫你用顏料重新覆蓋一遍。”

時弈立刻高興起來,“太好了,麻煩你了!”

謝柬點頭出門,只剩時弈一個人趴在床上等待背上的朱砂晾幹,不料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謝柬回來,無奈只能披上一件外套出去,輕輕敲了敲謝柬家的房門,裏面卻毫無動靜。

“謝柬?謝柬!你在家嗎?”時弈大聲喊着,有些郁悶地從門上爬了進去,客廳中卻同樣空空如也,就連福伯也不見了蹤影。

這是……跑了?

時弈滿臉錯愕,舍不得收藏的顏料所以跑掉了嗎?

另一邊,福伯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笑出聲,時不時從後視鏡瞥一眼坐在後面的謝柬。

“阿柬,你臉很紅。”

“我有些發燒。”

“撒謊。”

“我沒有撒謊。”不管是不是真話,至少謝柬的表情無比正經,頗有一種只要我不露怯你就看不出來的掩耳盜鈴,想了想說道:“福伯,等下你回家一趟,把我收藏的佛血給時弈送過去。”

福伯訝異:“那不是你的寶貝嗎?”

“時弈比我更需要。”謝柬說完,抓起放在後座的小狗抱枕,整張臉都埋進了抱枕的絨毛裏面,耳根卻依舊是遮掩不住的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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