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1)

顧息醉身處一片黑暗, 卻渾身舒服放松,兩只耳朵上的手溫暖,輕輕捂着他的耳朵, 完全隔絕了外面的聲音。鋪天蓋地的困意襲來,顧息醉只要一個放松,就會睡過去。

而對于謝清遠,顧息醉潛意識裏就怕不起來,他也不知是為何, 感受着眼前人周身冰冷的氣息,他卻格外的安心。

或許是因為謝清遠是原身的師尊,或許是因為原小說的結局, 謝清遠對原身的折磨是最淺的,他只是留了一個分.身下來,每天定時去凍一下原身當作懲罰就沒了。降低溫度,對于每天被折磨的渾身疼痛的原身來說, 反而起到了麻木疼痛的作用。

顧息醉看原小說結局時,都感覺其實謝清遠根本對原身沒什麽恨,凍原身時, 謝清遠的分.身甚至還在修煉, 連看原身一眼都懶得看。之所以每天定時來懲罰原身, 估計還是為了陸謙舟吧,想到原身對陸謙舟那些惡劣可惡的行為, 還是要定時懲罰一下?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結局就是那樣,這讓顧息醉更加不怕謝清遠,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拒絕了謝清遠的雙修要求, 謝清遠當時生氣的把老舊通訊器毀了,但現在還在替他療傷。

顧息醉心中泛出無限暖意,無形之中,謝清遠的心善溫暖程度,已經要和天使徒弟陸謙舟齊平了,只不過謝清遠可能面上,會比陸謙舟稍微冷一些。

這般想着,顧息醉自然又放心的睡了過去。

謝清遠明顯感覺眼前人的放松下落,他雙手捂着顧息醉的耳朵,無法去扶,顧息醉的腳下瞬間起了冰,快速往上蔓延,将睡去要倒下的顧息醉固定住了。

謝清遠修長的食指點了點顧息醉的後腦勺,顧息醉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只是輕輕動了動腦袋,在謝清遠的手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食指又點了點後腦勺,顧息醉哆嗦了一下,被凍冷的,他腦袋往謝清遠溫暖的手心蹭了蹭,繼續睡。

顧息醉周身的冰瞬間破碎,謝清遠松手,扶住要倒下去的顧息醉,他彎身,将顧息醉打橫抱了起來,謝清遠看着睡的更熟的顧息醉,搖頭嘆了一口氣。

“師尊!”衡九墨終于突破了穴道,快步走到謝清遠面前,緊張的看着謝清遠和謝清遠懷裏的顧息醉,“師尊,您要把師弟帶到哪去?師弟他不是故意要入魔,他剛回來,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處處小心警惕的緊,還常怕我這個師哥把他賣了。師尊,您給師弟一個适應的過程吧,不如我先帶師弟回去?”

謝清遠看了眼在他懷中睡的香甜的顧息醉,又看了衡九墨一眼:“你覺得他需要?”

衡九墨一時說不出話來,顧息醉明顯平穩有規律的呼吸聲,響在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是他苦笑了一下,同樣是不記得了,他這個師弟對他就是各種提防,伸爪子,對謝清遠,就恨不得把肚皮都給謝清遠摸了。

包括在面對他和季遠廷之間,顧息醉也會選擇護着季遠廷。

衡九墨沒再說什麽,只是拿出了一個金貴好看的手鏈,戴在了顧息醉手上,紅色精致的手鏈,襯的那手腕更加白皙好看:“師弟要遠行,我沒什麽好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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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顧息醉戴完,衡九墨就後退讓開了道路,他目送着謝清遠遠去,終究沒再上前一步。

漫天飛雪,地上一片血腥,空中遠去的人一身白衣,未染一絲塵埃。

“師尊!”陸謙舟開口,聲音沙啞,他幾次禦劍都失敗,反而被自己手背上突然出現的鱗片吓到。

可他管不了這麽多,陸謙舟忍着渾身難受,拼盡全力禦劍。

成功了!陸謙舟卻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分不開,他雙手抓着劍刃,強行爬上去,剛飛了一小會兒,迎面襲來一陣強勁帶雪的冷風,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緊接着眼前一片黑暗,只隐隐約約聽到一聲冰冷悠遠的聲音回蕩在他腦中,沒什麽情緒,卻字字鋒利:“你不該是他的徒弟。”

“師尊!”陸謙舟從沉睡中驚醒,看向四周,發現四周已經不再是那血腥的地獄,而是他的房屋。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背,幹幹淨淨,什麽鱗片都沒了,渾身也沒有絲毫不适。

他要去找顧息醉,可是,去哪兒找?

顧息醉現在和謝清遠在一起,對了,那把折扇,陸謙舟快速找起了折扇,可他找個了遍,都沒有找到折扇。

折扇呢?

這時一個門派弟子走了進來,看到醒來的陸謙舟,驚喜道:“陸謙舟,你終于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

陸謙舟烏黑的長發散着,怎麽也找不到折扇,聽到了三天兩個字,心中越發焦急,聞言擡眸看去,周身清冷冷漠的氣質減了不少,發自內心的緊張無措,反而讓他多了幾分能讓人親近的感覺。

衡渡猛地對上陸謙舟的眼睛,心髒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動,陸謙舟從來都是清冷冷漠的看他,很少這樣看他,還看的這麽仔細,他不自覺的站直了身體,擺好了姿勢。

陸謙舟觀察前來人的衣服,問:“你是掌門的徒弟?”

“是,”衡渡很快回答,頓了一下,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看向陸謙舟,“陸謙舟,你怎麽問的這麽生疏?你別是去了魔域一段時間,連我都不記得了吧?”

陸謙舟沒心思想起這人是誰,他快速穿了件外衣,長腿邁開,直接禦劍。

長劍破空飛來,少年輕松一躍,便躍到了長劍上。

衡渡心中羨慕的不行,臉上卻不屑,昂着下巴,提高聲音道:“禦劍嘛,我,我過幾個月就能學會了!你沒必要身體都還沒養好,就在我面前炫耀。”

他話還沒說完,陸謙舟就已經離開了,少年颀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半空中。

衡渡氣憤的踢了踢眼前的門檻,陸謙舟這個混蛋,離開這麽一段日子,竟然直接把他給忘了!他是沒有心嗎?

“沒有心”的陸謙舟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衡九墨面前,他看着沉迷于看賬本的衡九墨,伸出了手,冷聲道:“折扇。”

衡九墨頭也沒擡,只輕笑了一聲,懶散反問:“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的,平時見了掌門,便是這樣說話?”

“掌門,折扇是我師尊的東西,師尊放在我身邊保管,還請掌門歸還。”陸謙舟深吸一口氣,忍着耐心開口,聲音冷硬。

衡九墨手中現出折扇,陸謙舟瞳孔緊縮,快步上前要拿,衡九墨手卻高舉,往後一仰,仗着身高優勢,強勢壓制住了還十三歲的少年陸謙舟。

他拿着折扇的手指一揚,有種捏着銀票付錢的漫不經心。

陸謙舟再次深吸一口氣,後退幾步,讓自己冷靜,他看向衡九墨,嘴角微揚,體貼問:“掌門是想要啓動折扇的方法嗎?掌門想見我師尊,我現在就可以啓動法陣。”

衡九墨手一擡,終于纡尊降貴的将折扇還給陸謙舟,随意開口:“随便。”

陸謙舟接過折扇,一刻也等不了,立刻啓動法陣,開啓到一半,他看向衡九墨。

衡九墨接收到陸謙舟的視線,以為就要見到顧息醉了,他不自然的坐直了身子,狀似随意的理了理衣袖。

陸謙舟嘴角微抽搐了一下,他懶得說話,直接擡手,極其不情願的抓住了衡九墨衣袖。

衡九墨剛理好的衣袖,瞬間出現了幾道不可忍受的褶皺,他額角青筋隐隐跳動,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覺得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再睜開眼睛就是另一片天地。

他看着四周,四周一片冰天雪地,漫天飛雪,看來他的猜測不假,顧息醉真的做成功了,那把折扇竟然真的能強行聯系謝清遠。

此時衡九墨已經忘記了衣袖的褶皺,他嘴角微扯,自嘲的笑了笑。

他的師弟真厲害,他和顧息醉的距離實在是太大了,顧息醉能放心在謝清遠的懷裏睡覺,可是他當時連跟上去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衡九墨知道謝清遠必定會帶顧息醉來這裏,一個了無人煙,卻最适合修煉的地方,會對顧息醉進行強力度的訓練,他不敢跟上去,跟上去他就要與顧息醉一起這般修煉,他只敢通過折扇,來看顧息醉一眼。

陸謙舟遵守約定,帶衡九墨來了後,立刻松了衡九墨的袖子,快速尋找顧息醉的蹤影,他在一片冰天雪地間,看到了顧息醉的身影。

顧息醉一身白衣,正打息坐在一堆白雪上,點點雪花落在了他黑長的睫毛上,如畫中人一般好看。

可陸謙舟卻看的心頭緊縮,顧息醉本身就體質寒,怎麽能在這麽冷的雪地上修煉?

他當即要上前,被一只手攔住,在衡九墨的示意下,他看到了從不遠處走來謝清遠。

準确來說,他們離謝清遠更近,離顧息醉還有不少的一段距離,但因為陸謙舟過于關注尋找顧息醉,而忽略了很近的謝清遠。

謝清遠收了長劍,白色的衣擺上沾着幾滴血,在他靠近顧息醉的幾步之間,消失的一幹二淨。他手中拿着一個晶瑩的藍色珠子,冰雪圍繞着那珠子旋轉,珠子上的血液漸漸消散,變得幹淨透徹,就像珠寶一樣美麗。

可陸謙舟親眼看見,那是謝清遠從一只狼妖內,新鮮取的一個內丹,看這內丹純厚程度,至少是有幾千年修為的狼妖內丹。

冰天雪地的,為什麽會有一只幾千年的狼妖?而且謝清遠殺狼妖,還需要取對方的內丹,難道?!

陸謙舟不顧衡九墨的阻攔,緊跟而去,謝清遠走到顧息醉面前,那顆藍色的內丹也送到了顧息醉的面前。

吞內丹漲修為,這不是妖道,魔道才會用的方法嗎?謝清遠作為正道之首,到底在教自己的徒弟些什麽?陸謙舟不在乎顧息醉入魔道還是妖道,只是他越來越看不透這謝清遠,身為正道之首,行事卻瘋魔。

這樣的人,在顧息醉身邊,到底是安全還是危險?陸謙舟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顧息醉感覺到眼前有陰影籠罩下來,他睜開眼睛,渾身冷的哆嗦了一下,他看到藍色珠子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一枚內丹。

他擡眸看謝清遠,餘光看到了謝清遠身後的陸謙舟與衡九墨,顧息醉一愣,看清陸謙舟和衡九墨都是虛影,又很快反應過來原因。

陸謙舟還想再靠近,被顧息醉一個眼神制止,衡九墨倒是省心,垂眸後退,大半個身子都隐沒在陸謙舟身後。

謝清遠察覺到了顧息醉的異樣,臉上沒什麽情緒,只是微側頭,動作很慢。

“師尊!”顧息醉立刻反應過來,忙喊了一聲,吸引謝清遠的注意力。

謝清遠頭只是微微動了一點,聽到了顧息醉的聲音,垂眸看顧息醉,對身後可能的異常沒一點興趣,他手中的藍色珠子光芒更亮了些,照的顧息醉微眯了眯眼睛。

顧息醉看着那顆一看修為就很深的內丹,欲哭無淚,他雙肩一下垂了下去,這已經是謝清遠第十次給他送內丹了,他也是第十次拒絕了:“師尊,你不能因為我入魔了,就徹底對我放棄治療了啊。我還是想回歸正道的。”真的就不能再搶救一下嗎?

“正,魔,妖道,真的就這麽重要?”謝清遠看着手中的內丹,微轉了轉手中的內丹,低聲問,像是在問顧息醉,又像是在問自己。

顧息醉訝異的看謝清遠,這和衡九墨之前說的不一樣啊,又或許畢竟已經過了幾百年,就算是同一個人的想法,都會有改變的吧。

“這要怎麽看了,光看修煉體系的話,這三者的區分确實十分重要,我就比較喜歡正道的修煉方法。但是單用這區分善惡的話,未免就太草率了。”顧息醉認真回答,他真的很不喜歡他體內那惡魔的修煉體系,通過吸取別人的靈魂來漲自己的修為,他也更不喜歡吸取別人的內丹,走捷徑快速提升自己的修為。

“你說的對,”謝清遠擡眸,看向眼前的冰天雪地,視線停留在東南方的一處。

今日陽光不錯,反射着東南方處的刀光,謝清遠手中的珠子猛地快速轉動,散發着耀眼的藍光,一個美麗的藍色珠子立刻變成了可怖的致命武器,以快到不見影的速度朝東南方飛出。

遠方傳來一聲隐隐的慘叫聲,回蕩在空中,謝清遠冰冷的聲音響起,與那聲慘叫聲相應,淡淡問:“與我雙修,便能回到你想修的正道體系,你又為何不願。”

顧息醉聽着遙遠處的慘叫聲,只覺得渾身更冷了,他暗暗搓了搓冰冷的手,特別乖巧的回:“師尊,我會努力修煉的,一定不偷懶。”

“再練半個時辰。”謝清遠看了顧息醉一眼,聲音冷冷淡淡傳來。

“好!”顧息醉立刻開心的回,這就意味着他只要再修煉半個時辰就行了,他坐直身子還要表現一番,擡眸,謝清遠已經不見了蹤影。

又去打架了嗎?奇怪,這冰天雪地的怎麽有那麽多的怪要打?不過這對顧息醉來說,是好事,謝清遠不在,他就可以偷懶了。

顧息醉本身就是喜學習,喜修煉的,原本也學習研究的瘋魔,還企圖每天只睡三小時,但猝死穿越後,反而更注重适可而止,勞逸結合。

現如今謝清遠訓練的方法簡直就是魔鬼訓練營的模式,顧息醉是不認可也受不住,他一開始就和謝清遠反抗過,謝清遠沒和他争論,直接同意了,之後便開始送內丹,問雙修的一系列行為。

顧息醉只能自覺出來修煉,不過好在雖然修煉模式魔鬼,顧息醉總有辦法減輕自己的訓練強度,就比如像他之前那般乖巧的表一番決心,謝清遠總能心軟一些。

謝清遠離開了,他也能趁機偷懶一會兒,不過也不能偷懶太多,雖然謝清遠現在不在,但是他回來後,總會有他的辦法,檢查顧息醉真正修煉的進度。

謝清遠一離開,陸謙舟再也等不了,快速跑到顧息醉面前,捂住顧息醉的雙手,可是他現在是虛影,沒辦法把溫度傳遞給顧息醉:“師尊,你的手好冷,不能再在外面修煉了。”

“沒事,師尊下的任務就要好好完成,知道嗎?”顧息醉擡手,一本正經的摸了摸陸謙舟的腦袋,語重心長。

陸謙舟:“……”都這個時候了,還趁機教導他也要聽師尊的話。

“師哥,你也來了,不過來說說話嗎?我以後可能要在這裏修煉一段時間了。”顧息醉看陸謙舟身後的衡九墨,難得那麽張揚的衡九墨,竟然會躲在陸謙舟後面,這畫面實在有些神奇,他忍不住開口。

衡九墨邁開長腿,一臉不情不願的走了過來,滿不在乎:“林庸死了,很快就要舉行八大掌門之首的選舉,我們怕是很快就要見面。”

顧息醉搖頭:“師尊說,八大掌門之首六年之後再選,這六年就由師哥你暫代八大掌門之首。”

衡九墨渾身一僵,以為自己出現的了幻聽,他看向顧息醉,顧息醉嘴角上揚,正肯定又期待的看着他,他越發覺得不真實了:“師弟,這種事情就不要胡鬧了。”

“我騙你做什麽。”顧息醉回的很坦然。

衡九墨又反應過來,之前謝清遠的那一場血洗,八大掌門只有他一個幸存,讓他暫代八大掌門之首,确實也說的過去。

選他,不過是因為實在別有別的選擇了。

衡九墨很不适應顧息醉那期待又歡喜的眼神,別他過眼,握緊垂在身側,不過顧息醉應當不知道其餘的掌門出事了,為何會這麽坦然接受他做八大掌門之首:“我根本不配做這八大掌門之首,你就沒與師尊抗議一下?”

“為什麽要抗議?”顧息醉起身,走到衡九墨身前,認真的看着衡九墨,“當謙舟高聲問出那句質問,救人的惡魔,惡意害人的人兩者之間,誰才該死時,我就在想,好像也就只有我的師哥,才配做這八大掌門之首。”

“你看。”顧息醉說着,手心出現了一團三昧真火,那三昧真火變化,隐隐約約幻化成了一只鳳凰的形狀,他捧着那鳳凰,送到了他與衡九墨的中間,嘴角上揚,發自內心的喜歡與開心,“在我痛苦受難的時候,有一只鳳凰陪着我,這鳳凰很美,也很有力量。”

手心的火鳳凰飛起,顧息醉修長的食指一彈,添了一把三昧真火上去,火鳳凰瞬間變大,展開翅膀在半空中。

雖沒有跳舞,沒有鳳鳴,鳳凰的身影也略粗糙,沒有原本的精致,但也很好看,帶着強大的力量。

衡九墨仰頭,看半空中展翅,欲翺翔的火鳳凰,眼眶發紅,他輕笑了一聲,看向顧息醉:“你又在騙我。”

顧息醉搖頭,背在身後的食指也搖了搖,半空中的鳳凰也搖了搖腦袋,搖的和顧息醉一樣認真無辜。

衡九墨看着顧息醉搖頭,忽然伸手,一把将顧息醉攬入懷中,他看着半空搖着頭的火鳳凰,眼眶發紅,一滴眼淚沿着眼角落下,低啞着聲音回:“沒事,騙就騙吧。”

又不是第一次,幾百年前騙他做好掌門,現在又來騙他做好八大掌門之首。

那次他若沒答應,他怕是早就解散了窮極派,不需要養窮極派整個門派,只要把他那唯一的師弟養好就行了。

顧息醉這次沒推開衡九墨,他心虛的伸手,輕輕回抱了一下衡九墨,他說的是真話,但也有哄騙衡九墨好好做八大掌門之首的目的,他開口,輕聲溫柔道:“我沒騙你,師哥,你真的配做這八大掌門之首。師哥,你會做好這八大掌門之首的吧?”

贊美遠比貶低打壓更有激勵作用。

“師哥?”良久未得到回應,顧息醉輕聲又喚了一聲。

衡九墨抱着顧息醉,低低的笑,哽咽着啞聲回了一個字:“好。”

一字一音,和兩百年前的回答相應重合。

顧息醉得到承諾,放下了心,想推開衡九墨,但感覺到衡九墨聲音的哽咽,又沒忍心推。

沒想到衡九墨竟然哭了,難道是他給的壓力太大了?想想平時衡九墨那奢華尊貴的生活,最忙的也就是看看賬本,想想賺錢的方案,現在卻還要管整個正道的事情,還要努力管好。

這麽一想,顧息醉竟然心疼了起來,主動向財主表達了打工的想法:“師哥我會盡快控制好身上的魔氣,到時回來幫你。”

這句話哄人效果确實好,衡九墨果然不哭了,并發出了一聲無欲無求的長嘆:“師弟,你以前也這樣說,會和我一起管好門派。可我等了兩百年,師弟你不僅吃我用我的,還要抛師哥棄門派,去和那季遠廷過日子。”

也沒有必要說的這麽嚴重吧,之前嗜酒賭博的原身,後面想要呆在魔域的倒确實是他,但是顧息醉當時真的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一個承諾啊。

而且窮極派現在确實很好,位居八大門派之一,雖然門派弟子修為能力不出色,但是在有錢方面是相當的出色,厲害的符咒法器一大堆,別的門派打來,都不一定能占到便宜。這樣的門派,怎麽還需要他來一起打理呢。

“師哥,你當時應該告訴我的。”顧息醉想來想去,只能回這麽一句,畢竟那承諾也不是他許下的,是那個真的,卻已經被他人奪舍,無奈又被迫離開的顧息醉許下的。

衡九墨嗤笑了一聲,聲音漫不經心,卻放的格外緩慢:“說了有用?我的好師弟的三魂七魄,當時怕是都要留在季遠廷身上了。”

他擡手,輕撫了撫了顧息醉的後脖頸,又捏了捏,手法頗有點像挑選上好的絲綢:“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師弟,白白胖胖,漂亮可愛,結果一轉頭就跟別人跑。”

顧息醉:“……”越說越過分了。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哪裏胖了,用詞誇張,過分!還有,他怎麽就三魂七魄都要留在那個兇巴巴的魔尊身上了。

不過事實也是那麽個事實,從衡九墨的角度來看,他剛剛許下的承諾說服力似乎真的不強。

“好了,之前是我不好,這次我肯定會回來,全力幫師哥”顧息醉用了格外正經的語氣,認真承諾。

衡九墨什麽也沒說,想着之前顧息醉睡在謝清遠懷裏的模樣,只輕笑了一聲,捏着顧息醉脖子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顧息醉被衡九墨捏的不自在,扭着脖子要離開,卻發現竟然掙脫不開,他訝異的看衡九墨,衡九墨現在在運功,而且還是虛影狀态下的運功,比平常更要難上百倍。

他暗中運功使力,衡九墨也暗中運功使力,顧息醉明顯感受到衡九墨呼吸的加重,在虛影狀态下運功,明顯就是事倍功半的事情,但顧息醉也感覺到衡九墨不是目的并不是強行禁锢住他,衡九墨運功的力道總是比他高上一點,他只要加點力又可以追上,緊接着衡九墨又逐步往上加力。

與其說是抗衡九墨,不如說是在陪着修煉。

這麽勤奮的衡九墨,真是少見。

反而是感覺到衡九墨吃力的顧息醉,有點不忍心。

“沒力氣了?”衡九墨忽然開口,尾音隐隐上揚,帶着點難以自抑的得意。

顧息醉有力但不想使了,搖頭,真像了個累的不行的人,懶懶開口:“沒了,不比了不比了,師哥你力氣太大了。”

“那當然,我可是你師哥。”衡九墨嘴角上揚,卻累的呼吸都要不順暢了,因為運功,渾身隐隐湧動着煩躁的情緒,可心情又極好,更毫無要發脾氣的征兆。

“掌門,既然不比了,是不是該松開了?”陸謙舟忽然上前,冷着一張臉,沉聲開口道。

衡九墨一點也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現在心情好,不跟陸謙舟計較:“我贏了,多抱一會兒又如何?況且外面這麽冷,我還能給師弟保暖。”

陸謙舟擡眸,看向顧息醉,顧息醉明顯是由着衡九墨來。

他眼眸幽深,開口,聲音跟外面的飛雪一樣冷:“掌門,師尊做的折扇精妙,可以運功,可以拿實物,但傳遞來的虛影還是無法傳遞溫度。你多抱一會兒,師尊就要在冷風中多站一會兒。而且,就算師尊做的折扇精妙,虛影也可以運功,但運功後你的虛影也會極度虛弱,你現在再不做回去的準備,這裏的一陣風都能把你吹成兩半。”

本來還心情不錯的衡九墨:“……”

他極不情願的松開顧息醉,走向陸謙舟,在陸謙舟耳邊咬牙道:“你不早說!”

陸謙舟後退一步,與衡九墨拉開距離,聲音故意提高:“掌門,虛影狀态,除非生死攸關,一般都不運功,這是修煉常識。掌門,你回去後,盡快提前安排好後面的事情,因為你很快就會陷入昏迷,至少昏睡七日。”

看衡九墨的表情,好像完全不了解這常識,顧息醉倒吸一口氣,要不是看在衡九墨犧牲那麽大,也要表現出勤奮修煉的面子上,他剛剛能那麽哄着衡九墨?結果,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顧息醉別過眼,不看衡九墨,他尴尬的已經重新坐回雪地上打坐了。

衡九墨強忍着因運功而燃起的煩躁,他看着陸謙舟,假笑點頭,繼續上前一步,壓低嗓音道:“好,你好好在這陪你的師父,聊上一天一夜。你知道你師祖呆的地方有多偏僻,我就算睡個七天七夜,起來再趕路,也比你禦着劍快。”

話音落下,衡九墨整個身影消散不見。

陸謙舟想到衡九墨之前戴在顧息醉手上的手鏈,立刻明白了衡九墨話中的意思。衡九墨當初送的那紅色手鏈應當大有玄機。看來他得趕快回去,與衡九墨合作,才能盡快來到顧息醉的身邊。

正快速想着,顧息醉溫潤好聽的嗓音忽然響起:“謙舟,過來。”

陸謙舟快步走了過去,期待的看着顧息醉:“師尊。”顧息醉剛剛和衡九墨說了那麽多,那麽與他呢?

顧息醉認真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其餘門派的掌門是不是出事了?”他确實是想衡九墨做八大掌門之首的,其餘掌門就算修為可以,但是判斷能力是真的不行。

但這提議是謝清遠提出的,這就很奇怪了,謝清遠可是從來不插手誰做八大掌門之首的,而且為何一定要六年後再選舉?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現在系統與惡魔就跟死機了一樣,一句話敢與他說,惡魔怕謝清遠也就算了,沒想到系統都這麽慫。

顧息醉問謝清遠也得不到回答,得不到訊息,這個問題也不能問衡九墨,只能問陸謙舟了。

陸謙舟眼中光芒瞬間暗了下去:“師尊,就只有這些嗎?”

顧息醉想了想,認真道:“還有。”

陸謙舟擡眸,緊張的看顧息醉。

顧息醉特別鄭重其事的叮囑:“六年後,也是各大門派年輕弟子比試的日子,八大門派一起組織,獎勵豐厚,你好好準備,争取奪第一。”原小說劇情也是這樣,陸謙舟在這比試中奪得了第一,被謝清遠看中。謝清遠除了自己的親傳的兩個徒弟,就沒有指導過別人修煉,但是陸謙舟卻是例外,他指導了陸謙舟不少,陸謙舟修為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陸謙舟垂眸,不走心的回了一個字:“嗯。”

顧息醉相信陸謙舟一定能得第一,也沒在乎這個回應走不走心。他叮囑完,就等陸謙舟的回答,可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陸謙舟開口,告訴他其他掌門的情況,他忍不住開口:“謙舟,其他掌門……”

“師尊,”話還沒說完,陸謙舟開口,打斷顧息醉一切話語,他單膝跪下,俯身上前,雙手放在顧息醉打坐的雙手上,一雙幽深好看的眸子,深深看着顧息醉,聲音緩慢沙啞,“師尊,我想你了。你想我嗎?”

顧息醉後面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了,怎麽突然這麽煽情,這麽肉麻的話要怎麽說?而且他與陸謙舟才分隔三日,不至于吧,他別過眼,不想回答。

“師尊,你不想徒兒?”陸謙舟聲音失落,可是姿勢卻更加靠近,一雙清澈好看,又委屈又忍着不表現難受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顧息醉,他緊緊握住了顧息醉的雙手,說出的話卻體貼入微,“沒關系,師尊不想徒兒也沒關系,師尊有其他重要的人要想,不想徒兒也沒關系。和他們比起來,徒兒陪師尊的時間太少了,根本沒那麽重要。”

“怎麽會?”顧息醉立刻反駁,他來這兒的任務對象就是陸謙舟,怎麽可能不重要,“這幾日我一直在修煉,哪有時間想那麽多人?”

顧息醉想着小孩子依賴性強,要哄,正想随便說一個想字,一擡眸,就對上了陸謙舟的眼睛,少年的眼睛清澈,眼中藏着淺淺的笑意,期待的看着顧息醉。

陸謙舟等不到回答,便越發靠近了些,潔白的雪花落在他黑長的睫毛上,在冰天雪地下,陸謙舟清冷出塵的臉越發仙氣,偏偏這樣出塵的絕美清冷仙子,又這般天真期待的看着他,顧息醉看出了神,直到手腕的越發加緊的力道,将他拉回神來。

“修煉的時候,我只來得及想你,想着這個修煉方法能不能教給你。”顧息醉看着眼前美的過分的陸謙舟,眼眸微動,格外誠實回答,态度格外的誠懇,沒有半點的敷衍。

陸謙舟緊握着顧息醉的手放松下來,看着顧息醉認真的跟回答試卷的模樣,心裏彌漫着說不出的甜蜜,還有加快的心跳,不管因為什麽,顧息醉是只想着他的。

“師尊,我也是。”陸謙舟伸手,抱住了顧息醉,臉埋在顧息醉的肩膀處,鼻尖輕輕嗅着顧息醉脖頸處淡淡的藥香味,他耳尖微微泛紅。

看着那截修長白皙的脖頸,隐隐的跳動的血管,陸謙舟的心跳越發的加快,他把顧息醉抱更緊些,別過眼去,讓自己的心跳慢慢降下來,開口繼續道,“徒兒很快就來陪你。”

顧息醉伸手,摸了摸陸謙舟的後腦勺,小孩子就是黏人。不過陸謙舟要來,這樣的話,謝清遠見到陸謙舟的第一面,就不是陸謙舟比試得第一時,謝清遠還會看中陸謙舟嗎?不對,之前謝清遠或許已經見到陸謙舟了,又或許沒注意到。而且六年,他不教陸謙舟,讓衡九墨代教也不是個事,畢竟衡九墨自己還要去補修煉的常識,把陸謙舟放在衡九墨身邊,顧息醉是萬萬不能放心的。

“這裏很苦。”再三思考一番,顧息醉只說了這四個字。

陸謙舟松開顧息醉,主動後退站好,堅定回:“我不怕。”

顧息醉欣慰點頭,又有點不習慣,陸謙舟抱他一直都要膩歪抱好一會兒的,這次怎麽松的這麽快,還突然站的這麽端正。

“師尊,我先走了。”陸謙舟看了顧息醉一眼,又快速收回視線,手訣捏動,準備離開。

“等等。”顧息醉忙喊,“還有我之前的問題,你怎麽慌慌張張的,那折扇通訊又不限時。”

陸謙舟不自然的收回了捏訣的手,聽着顧息醉的問題,他又陷入了沉思。

顧息醉應該清楚謝清遠的為人,謝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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