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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市,鳴山。
剛下完一場雨,地上還有些許潮氣,磚瓦上的雨滴落在坑坑窪窪的臺階上,發出清泠的聲響。
傳聞幾百年前鳴山上的清虛觀有道長得道升仙,于是有不少人每年都來此朝拜,希望來年風調雨順,身體平安。
這裏的山水很清淡,且僻靜空曠,溫柔雅致,是清修的好地方。
戚梧霜身着藏藍色道袍,過于精致的面容和周身那股氣質讓她看起來并不像是普通的人類。
她身上還挂着一層薄薄的水汽,在露臺上看着哪怕是下雨也絡繹不絕的游客,輕輕嘆息一聲。
旁邊的小道童問戚梧霜:“師尊,您最近可是有什麽煩惱?”
煩惱?
自是沒有的,戚梧霜尋仙問道多年,早已沒有什麽瑣事能夠讓她牽挂。
但也只有一個人,令她等了許多年。
戚梧霜伸出手,随意算了一卦後,慢慢皺起眉來:“到日子了,我要下山。”
小道童瞪大雙眼,原先還有些震驚,但又似是反應過來什麽,皺着眉頭一只手揪住道袍問:“瑛白仙君……轉世了嗎?”
戚梧霜颔首,小道童不再說話,只是臉上的擔憂之色怎麽都掩藏不住。
日暮西山,戚梧霜換了一身尋常人的裝束,身上只着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褲,背着一個大背包,這樣看着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游客。
小道童在戚梧霜旁邊,看着戚梧霜的眼神裏滿是不舍。
“這是怎麽了?我只是去找人,又不是赴死。”
“您曾經和我說過,現如今靈氣稀薄,常人難以修煉,妖界修煉的法子又古怪,搶走了不少靈氣,觀內只有您和三位師叔坐鎮,若是妖界突然滋事,那可如何是好。”
妖界。
戚梧霜仰頭看着被雲霧缭繞的月亮,像是想起了什麽往事一般。
“只要那個人不出來,妖界就不會犯事。”
她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寬慰一番之後就尋着小路下山了。
山腳下有集市,這些年因為清虛觀的存在這附近都非常熱鬧。
現在科技越來越發達,靈氣稀少,因為這些原因很多修仙界的人都已經作古,能夠存活下來的也只剩一些有辦法從旁處獲取靈氣的仙門。
清虛觀因為有了人族的信仰之力才能彙聚出些許靈氣供他們修煉,別的仙門用的是什麽法子誰也不知,但全修仙界的人都知道,現如今最有靈氣之地,是那個關着妖族大魔頭的霧岐山。
但是旁人接近不了霧岐山。
那山上除了有修仙界各門派聯合設下的結界,還有魔頭自己設下的結界。
幾百年過去,仙界設下的結界已經慢慢失去了它原本的威力,但魔頭設下的結界卻讓許多人在霧岐山下止步。
那些人曾經以為把詩杳封印在霧岐山,這世間的靈氣就不會消散的那麽快,誰又能想到把她封印在霧岐山卻是作繭自縛,讓詩杳成為了那山的主人。
戚梧霜只覺無奈。
凡修仙者,定當是該清心寡欲,但這些年來,她卻只看見了滿目的貪念。
當年她以煉丹之術聞名天下,可煉丹也需靈力灌入,讓沈筱白轉世輪回廢了她兩千年的修為,她只能安心修仙問道以待來日,居然也修煉至了渡劫期。
戚梧霜從背包裏拿出一張牛皮紙後仔細查看着。
這是一張地圖,沈筱白若是轉世,一定就會在這附近。
她坐車去了江市,在沒人的地方放出了一只淺白色的靈蝶。
那靈蝶慢慢飛舞至空中,戚梧霜就跟在靈蝶身後不緊不慢的走着。
靈蝶帶戚梧霜去到了江市最大的商場門口,戚梧霜剛站立,就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挽着一個中年女性的手臂,和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在那裏說說笑笑的模樣。
中年男人手裏還拎着幾個袋子,他們一家三口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看來,她現在過得很好。
傅柔被帶回古宅之後和關瑾鬧了一場。
沒別的原因,就是關瑾說傅柔的貓爪看起來太髒了,要給她洗一洗。
她在後山蹦來蹦去,腳下都是泥土,還卡在肉墊裏面,再白再可愛的貓咪看起來都髒兮兮的,踩在地毯上的腳印變成了一朵朵可愛的小梅花。
不僅如此,她還把詩杳身上的衣服弄得一片狼藉。
詩杳自己不在乎這些,關瑾看了卻有些受不了。
她想給傅柔洗爪爪,傅柔卻突然跳走,身姿無比靈動,根本就不像是一只兩個月大的小貓咪。
關瑾突然反應過來問道:“你身上怎麽突然多了幾百年的修為?!”
“你猜呀?”
傅柔原本不想說出這麽欠揍的話,可是關瑾的語氣實在是讓她有些不舒服,沒忍住刺了她一句。
“你居然還能說話了?!”
不知怎的關瑾又生氣了,她身上散發出陣陣花香,從身後蔓延出一截花枝打算纏繞住傅柔,詩杳及時出手,把關瑾的那節花枝握住,然後随意一扯,關瑾就變成了一株牡丹花。
那牡丹花盛氣臨人,傅柔悄悄躲在詩杳身後,那無辜的小表情看起來要多綠茶有多綠茶。
詩杳沒說話,感覺到異動的柯帆和梁灼趕過來,就看見了變成原型的關瑾。
柯帆趕緊道:“尊主,是屬下教導無方,請您責罰。”
傅柔被詩杳重新抱回了懷裏,走之前她還從關瑾的桌子上拿了一包原本準備給傅柔擦腳的濕紙巾。
“心性如此急躁,意見稍有不和便要出手傷人,柯帆,你教得不錯。”
詩杳這話簡直說得柯帆冷汗直流,幸好詩杳沒有繼續追究下去,而是直接離開了。
柯帆看着那垂頭喪氣的牡丹,恨鐵不成鋼道:“讓你收些性子你不聽,這下好了吧?”
回到房間後,詩杳坐在床上抽出一張濕紙巾給傅柔擦腳。
她眼睛蒙着綢布看不見東西,所以動作就特別緩慢。
傅柔在詩杳身邊居然也挺乖的,雖然jiojio有些癢,但她也沒有反抗。
“我這麽皮你不怪我啊?”
“怪你什麽?”
“惹是生非呗。”
詩杳輕笑:“無妨,很可愛。”
傅柔:垮起個批臉。
她原本還以為當個小作精詩杳會稍微冷落一下她,誰能想到她居然責罰了在她身邊待了這麽長時間的下屬。
說白了詩杳生性就是淡薄,除了她在乎的事,其他的任何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關瑾怎樣無需她來教導,但若是她做了詩杳不喜的事,她落下懲罰也不會絲毫手軟。
幫傅柔把腳擦幹淨後,詩杳運功片刻,把眼睛上籠着的綢布摘了下來。
詩杳還在虛弱期內,眼睛依舊是白金色的,看着傅柔的時候沒有任何焦距感,但她卻笑得極美。
“天天戴着這布也沒意思,你覺得後山好玩嗎?”
傅柔不知道詩杳為什麽要這麽問她,想了片刻後說:“後山沒什麽意思,你這裏倒還挺好玩的。”
詩杳笑容更甚:“好玩就行。”
傅柔的小粉爪重新變得幹幹淨淨,詩杳在那裏用手玩着傅柔的肉墊,傅柔把爪爪從詩杳手裏抽回來,打算趴在床上睡覺。
詩杳也躺在旁邊,手輕輕撫摸着小貓咪的毛發。
輕微的呼嚕聲在寂靜的夜裏十分清晰,詩杳的眼睛慢慢從白金色變成純黑色,她眼神深邃,見已經閉上眼睛準備睡覺的小貓咪,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心裏就沒有什麽疑問?”
傅柔只是在養神而已,并沒有睡着,聽見詩杳的話她睜開貓眼,有些疑惑的反問:“我應該要有什麽疑問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身上沒什麽小貓咪的感覺,氣勢倒像是當年的雲謎仙君。
詩杳被勾起了興趣,繼續問:“比如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是誰把你送來的,你對我,也沒有一丁點兒好奇嗎?”
看見詩杳恢複正常的眼睛,傅柔張嘴打了一個哈欠:“這是你的疑問還是我的疑問呀?”
詩杳撫摸傅柔毛發的手稍微遲鈍了一秒,傅柔随意說:“對你的好奇嘛?有呀,你的眼睛為什麽會變顏色?”
除去那一些傅柔根本就打算深想的事,現在她最令她感到疑惑的就是詩杳這雙眼睛了。
在漫畫裏的時候詩杳的眼睛就是純黑的的,小說裏面對于她的外貌描寫也十分明确,也正是因為如此傅柔才會對詩杳這個人物有更多的好感。
傅柔是個顏狗,在磕CP的時候三觀跟着五官走,不過僅限于磕角色,她最喜歡的就是像詩杳這種武力值登頂以及莫得感情卻留有一絲柔軟的反派了。
她因為詩杳身邊那只貓對詩杳好感倍增,覺得大反派居然會在身邊養只貓,這反差萌簡直了。
可現在她只覺得這反派是個戲精。
書裏面那種冷酷無情走到哪裏死到哪裏的邪魅人設簡直崩塌得渣都不剩,還天天在她面前演苦情戲,貓看見了都要昏過去。
詩杳把傅柔抱起來,平躺在床上,讓傅柔窩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長長嘆了一口氣道:“當年與修仙界七大門派交戰後,我的眼睛受了重傷,那時我一心想死,所以沒能及時治傷,一直往後拖着,留下了這樣的後遺症。”
“那現在呢?”
“柯帆的醫道現如今在這世間稱得上是巅峰之境了,每月我按照他說的用染了藥汁的綢布蒙眼,再飲用些湯藥,調理氣息,慢慢在好了。”
“那就行。”
聽見小貓這放心的語氣,詩杳覺得心口暖暖的,只不過想起那些讓她們落得現如今這種慘狀的“名門正派”,她難免哼出一聲冷笑。
“七百年前,他們想依靠我的神之力讓這世間靈氣不要消散得那麽慢,所以把玩封印于此,當鎮氣之神,但可惜,他們失敗了,現在霧岐山歸我掌控,那些老東西又想盡辦法背着別人對我示好,從我這兒瓜分一點靈氣,真是可笑。”
嗯?這話有點反派內味了。
傅柔趴在詩杳肚子上非常乖巧,想着反派角色果然還是瘋批的時候最帶感。
“現在他們閉關的閉關,靠着那些神器的剩餘靈氣茍延殘喘,但好像還是過得很不錯,至少比我好,你說,我要不要去找找他們的麻煩?”
傅柔:這話你問我做什麽?
她還沒說話,詩杳微微眯起眼睛又道:“算了,你喜歡在家裏玩,我還是陪着你吧。”
只不過那些東西如果自己要上門來找事,就怪不得她手下無情了。
被扔下山去的那些貓應該已經把消息帶到了。
現在呦呦已經回來,她還有什麽忌憚的事情?
等小貓咪能夠化為人形,她們把以前的誤會慢慢解除,到時,她一定要踏平修仙界。
一個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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