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意外訪客 他的眼神莫名複雜

歐陽雁連忙為洛随心解釋:“這都是意外!”

“意外?”南岳子嗤之以鼻,“小姑娘,你別當老夫是傻子才是。”

說着便一揮衣袖,屬于渡劫期劍修的強大威壓直指洛随心,嚴厲的質問如同雷霆萬鈞,在她的耳邊轟然炸響。

“速速從實招來,你究竟意欲何為?”

洛随心腕上光芒大盛,手镯裏所蘊含的劍意發出嗡嗡嘯鳴,與洶湧而至的威壓正面抗衡。

空氣中似有無數金戈密集碰撞,凜冽狂風平底卷起又驟然平息,劍雲臺內萬籁俱寂,一切快得像是幻覺。

南岳子的眼裏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你這件防禦法器……有點意思。”

他右手并指成劍,靈力壓縮一線,真實的劍氣從指尖延伸出一道無形的利刃,就要朝那枚餘光未散的天品法器徑直劈去。

此擊蘊含了南岳子的純正劍道,遠非方才簡單的氣勢壓制所能比拟。倘若手镯無法擋下,哪怕僅僅是一絲餘波,都可能讓身體脆弱的洛随心張口吐血,筋脈斷裂。

莫歸雲皺眉:“南岳子,你在做什麽?”

他沒有客氣地尊稱長老,而是直呼其名諱,顯然是對這位脾氣暴躁的劍修不太滿意了。

南岳子手上動作頓住,猶豫了一瞬,還是散去了蓄勢待發的澎湃劍氣,撇嘴道:“能有什麽,不過想要試試這壞丫頭的深淺罷了。”

歐陽雁氣道:“我都說了是意外!”

南岳子瞪她:“那你倒是說說,怎樣的意外才能夠奪人精血?我徒兒分明有出竅期靈力護身,又如何會被區區碎片劃破皮膚,失血至此?”

歐陽雁被反問得啞口無言,一時之間似乎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柳向海怔怔看着洛随心,眼神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是你?”

洛随心奇怪于他這種如同朋友之間交談的熟稔語氣,但還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茶盞為何會破裂。”

南岳子依然神色不善,顯然是覺得她在砌詞狡辯裝無辜,柳向海看起來卻像是松了口氣,說道:“我相信你……宗主?”

他發現莫歸雲突然走到了自己面前,正好擋住了洛随心的身影。

莫歸雲神色不變,骨節分明的修長五指憑空做抓取狀,流動的風便托着地上一枚琉璃碎片飄入到他的掌心。

他垂眸打量了片刻,淡淡道:“有法術殘留的痕跡。”

柳向海目光一沉:“聽宗主的意思,是這法術奪了若煙的精血?”

莫歸雲:“不錯。”

“哈,有法術殘留還不簡單,只要施展溯源追蹤之法,便能知曉誰才是罪魁禍首。”南岳子随手在空中劃了幾道,金光凝聚成一只形态小巧的飛鳥虛影,“給我去!”

虛影飛向了莫歸雲手裏的碎片,停頓了數息後倏然升空,又在下一瞬折返,在衆人頭頂百尺的位置炸裂成無數星光點點。

南岳子:“……”

莫歸雲擡了擡眼皮:“看來長老的溯源追蹤之法也不怎麽派得上用場。”

南岳子的臉色有些難看,覺得自己這回真是丢臉丢大發了。但轉念一想,他修的是劍不是法,遂又驕傲地昂起下巴:“沒辦法,畢竟我只是廣泛涉獵,算不得精通。”

頓一停頓,他意有所指道:“不過靈鳥既然沒有走遠,就說明那施法之人還在會場之中……最有嫌疑的,自然還是她。”

邊說還邊斜了洛随心一眼。

洛随心有些無奈,沒想到真是應了皎皎那句警告,偏偏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對修行者的法門又不甚了解,還真沒辦法為自己解釋。

莫歸雲卻說:“未必。”

南岳子聽得眉頭緊皺,一雙精光矍铄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莫歸雲:“莫宗主,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在偏袒此人?”

“無關偏袒。”莫歸雲将碎片給到他手中,“長老可自行查看。”

南岳子狐疑地接過碎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然而除了莫歸雲方才提到的法術殘留以外,并沒有更多的發現。

“……你要我看什麽?”

莫歸雲解釋:“此法術的結構頗為複雜,絕非築基期修士所能施展。”

南岳子雖然自稱廣泛涉獵,實際上涉獵得相當有限,對法術結構一知半解,但這不妨礙他聽懂對方話裏的意思。

“境界只有築基,就能洗脫嫌疑?”他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這可真是沒什麽道理,保不準她還用了某種方式隐藏修為,若是真想确定,那得要試一試才知道!”

說着說着,他周身的靈氣再度躁動起來,絲絲縷縷從掌心逸出:“關于這一點,我倒不介意幫你們試試!”

圍觀修士對此震驚不已。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南岳子不打算放過洛随心,也許是當真認為洛随心害了柳若煙,又或者是想要借題發揮。

一旁的蓬萊島大弟子卻清楚得很,自家師叔的想法很簡單,純粹是因為在方才同那防禦法器的對碰中落了下風,面子上過不去,好奇心又被勾起,才會表現出這般急切好鬥的模樣。

否則有的是別的方法能夠驗證猜測,完全不需要對一個境界低微的修士動手動腳。

他想起臨行前師父的交代,連忙對南岳子傳音道:“師叔,您先冷靜!”

南岳子:“……”

大弟子:“您忘記師父說過什麽嗎,我們需要同昆侖打好關系,最好不要産生沖突!”

南岳子眼珠子動了動,卻不是因為大弟子的勸話,而是突然發現一片蒼青色的光芒橫檔在自己面前,其中蘊含着凜然劍意,連空間都出現了不堪重負的扭曲裂痕。

空氣陷入一陣死寂。

莫歸雲淡淡道:“此處是昆侖。”

南岳子被劍意強行逼停,心中分外不爽,悻悻道:“既然這裏是昆侖,自然是由昆侖宗主說了算,但有一點,老夫想要提醒宗主……”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此時躺在那裏的,是即将同你結為道侶的淩霄仙子,也是受到天道祝福的命定之人,希望你能夠多加愛護,莫要把精力放在無關人等身上,讓全天下都看笑話。”

莫歸雲靜靜聽完,眸色清冷如雪:“無需長老多言,我自會查出是誰加害若煙。”

南岳子:“此女嫌疑未清。”

莫歸雲:“那便令她禁足,直至找出兇手。”

話都說到這份上,似乎也沒有什麽可以争議的地方了,南岳子象征性地嗯了一聲,回頭看柳向海:“谷主,你覺得如何?”

柳向海的神色已經緩和不少,不複先前那般的陰沉淩厲,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頻頻朝着洛随心所在的方向望去,眼裏閃爍着複雜的光。

直到聽見南岳子的問話,他才回過神來,颔首道:“我相信昆侖宗主會還我們一個真相,只是希望此類事件不要再次發生。”

莫歸雲提出可安排弟子寸步不離守護。

柳向海擺擺手:“這倒不必了,若煙的身體還需要調理,橫豎我們都會在昆侖待上一段時間,由我和長老來照顧便可以……長老,你應該不會提前走吧?”

“當然,我還沒見着徒兒的結契大典,怎麽可能提前走!”南岳子白了他一眼,哼哼道,“難道說你這個當哥哥的不歡迎我這個當師父的,怕到時候被搶了風頭?”

柳向海哭笑不得:“怎麽會?長老多慮了。”

以此對話為契機,籠罩着劍雲臺的緊繃與沉重迅速消退,原本靜若寒蟬的參會者們意識到這個事件已經過去,也都紛紛開始說起話來,氣氛逐漸恢複活躍。

只不過因為柳若煙的昏迷,他們都心照不宣地跳過了結契大典的話題。

而洛随心作為這起事件的主要人物之一——還是當前最脫不了幹系的一個,不得不再次面對從四面八方投來的各種打量目光。

她有些頭疼,非常想撤。

莫歸雲的聲音便是在這時響起,話是對歐陽雁說的,內容卻與洛随心直接相關。

“師妹,你先帶她回去。”

歐陽雁點頭應道:“好的師兄!”

洛随心巴不得能快些離席,于是順從得連半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反倒是在臨行前被南岳子攔了一下。

這位孩童心性的蓬萊島長老始終對洛随心的手镯法器念念不忘,越琢磨越心癢難耐,很有一探究竟的沖動。

不過有莫歸雲在附近,他也不好貿貿然出手,因此只是煞有介事地警告:“有聽見昆侖宗主的話麽?一日嫌疑未除,你都是要禁足的,要是膽敢到處亂跑,可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歐陽雁也不是一個多麽好脾氣的,以前做過不少特立獨行之事。眼下面對一個境界比自己高深的大能修士,她沒有半點敬畏的模樣,甚至直接出聲反駁。

“長老沒有聽清楚的大師兄分析麽,洛洛的修為根本不足以驅動茶盞上的法術,更遑論奪取淩霄仙子的精血!?”

“老夫也說過,世上多的是隐匿修為的法器!”

“我認識洛洛那麽久,她就不是那樣的人!”

“你這丫頭還是太年輕了!”

……

眼見兩人像是要吵起來的樣子,洛随心打圓場道:“長老放心,我不會到處亂跑的。”

這算是給了個臺階。

南岳子捋了一把長胡子,揚着下巴示意道:“要走就走罷,速速關禁閉去。”

歐陽雁聽得又是一陣氣上心頭。

不過她最終還是在洛随心的勸說下禦劍而起,回到了那位于竹林邊的幽靜住處。

甫一落地,小黑便從不知哪個角落裏竄出,歡歡喜喜撞入洛随心的懷中。

“要我看,絕對是有人成心害你!”

飛劍化作一道流光遁入須彌芥子之中,歐陽雁大大咧咧坐在石頭上,對洛随心說道:“或許還可能是某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碼。”

洛随心揉了揉飛鯨軟乎乎的大腦袋,覺得像是是一團溫暖軟綿的烏雲朵,她愉快地笑了起來,随口回答:“沒關系,清者自清。”

歐陽雁:“話是這麽說,可是也不能任他們欺負啊。那個蓬萊島的什麽南岳子,性格可真是惡劣,明明長得慈眉善目,結果就跟個有躁動症的毛頭小子似的,還聽不進別人的話……”

她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洛随心便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日光隐在雲後,春風清爽怡人,小黑輕快的叫聲回蕩在山坡邊,仿佛同美麗的湖光山色融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雁突然發出一聲感嘆:“好在大師兄還是維護你的,那糟老頭子的劍道非常厲害,天品法器未必能擋下幾招。”

洛随心微微一怔。

小黑往她掌心拱了拱,得不到回應,便飛到空中追着尾巴轉圈,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歐陽雁察覺到洛随心的沉默,輕輕一躍跳下石頭,向她走了過去:“我早說了,即便與他人結為道侶,大師兄的內心也絕對會有你的位置,這一點毋庸置疑……”

話音戛然而止。

歐陽雁發現竹林邊緣的地方竟然站着個人。

也許是角度的關系,她方才完全沒有察覺,此時來到洛随心身邊,那道被林子遮擋的身影才徹底出現在她的視野當中。

歐陽雁有些愕然,下意識朝旁邊望了一眼,随即意識到洛随心的沉默并不是因為聽見她的感嘆,而是看到了這意外訪客想緣故。

“……柳谷主,你為何會來此處?”

她上前一步,将洛随心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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