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殘花敗柳

雖然霍總千不舍萬不舍，但是晚上還是上了飛機。夏銘穿着高領毛衣和被召喚回來的朱立一起去機場送他，夏銘下午被他玩的腿都有些發軟了，想起霍铖臨走時的眼神，心情複雜。

一邊有些舍不得他，但是想想下午的慘痛經歷，又覺得他還是回去比較好。

他癱坐在保姆車上，扯了扯自己的領口，想到明天去片場又要被Gale取笑就有點想死。

朱立看了看他走神的樣子，以為他在想霍铖，安慰道：“還有半個月就可以結束了，到時候回去随便你們黏糊，現在就別想了。”

夏銘抽抽嘴角，他是從哪裏看出來自己現在是在想霍铖的？

朱立見夏銘沒說話，小臉蛋上紅撲撲的，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麽，繼續道：“霍總這次來也挺好，這幾天好歹沒聽人說你被霍總包養了，也沒人敢找我八卦了，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畢竟霍铖的舉動都已經擺在這裏了，還能覺得霍铖對夏銘沒有感情的，絕壁的眼睛瞎了。

夏銘失笑，“我本來也就不在意這個，他們愛說就說去吧。”

“話是這麽說，但是一直任由他們說下去也不好，”朱立道：“你是不在意，但是不代表霍總不在意啊，他聽見別人那麽說自己心愛的人，心裏能好受？”

“……”夏銘面無表情的看着感慨狀的朱立道：“你是不是太傳染了？這是受了什麽腐蝕？”

怎麽幾天下來誰誰誰說話都那麽肉麻，Gale一直就那樣倒也就算了，朱立多正常一人也能這樣……這個世界啊。

“什麽？”朱立沒明白夏銘的意思，疑惑問道。

夏銘看了他幾秒，突然失笑，“沒事，快回去吧。”

朱立聳聳肩，想起來自己和人約好了去吃夜宵，默默的加快了速度。

晚上九點多，霍铖到了B市，纏纏綿綿的給夏銘發了個短信，表達自己對接下來分開的半個月有多麽的痛苦不舍，夏銘看着那條短信半晌，思考着應該怎樣回複才能顯得正常一點，最後手軟腳軟的去洗漱了。

淚流滿面！請問現在兩個人在一起了他還能像是以前一樣裝作什麽也沒有看見啥都不回複嗎！

這真的是你男票嗎你怎麽能喜歡這麽獵奇的貨色呢？夏銘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痛苦的思索着。

最後他确定自己的審美觀是壞掉了，因為他覺得偶爾想起來，霍铖這樣……還挺萌。

……這個崩壞的世界啊。

夏銘抱着霍铖特意從他家裏給他帶過來的粉紅色兔叽抱枕裹在被窩裏，想了想還是給霍铖回複了過去。

“霍铖，晚安。”

那邊快速的回複過來，似乎就等在手機旁邊，“寶貝兒親愛的晚安麽麽噠！我會想你的！o（（>ω< ））o”

……

麽麽噠你妹。

夏銘抱緊兔叽，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白嚕嚕的大花卷。

真的，還是睡覺吧，比較安全，不會随時随地被五雷轟頂，夏銘默默的催眠自己。

半個月的時間在忙碌中快速的過去，夏銘的戲份即将殺青，今天是他的最後一場戲，也是最重要的一場。而現在，夏銘已經在化妝師們的手裏待了好幾個小時了。

等到終于結束的時候，夏銘從一個面紅齒白的萌系正太變身為了苦逼兮兮滿眼血絲疲憊不堪，臉上還帶傷痕，皮膚粗糙毛孔粗大，嘴角挂着血絲的傷殘正太。Gale滿意的圍着他轉圈圈，最後還忍不住近距離的拍了一張照片，嬌嗔道：“看着你這個樣子人家就放心了～老公以後再說你可愛人家就把這張照片給他看！”

“……”夏銘無語的看着他。

Gale笑眯眯的收起手機，沖着夏銘驕傲的眨眨眼，“每次把美人變成殘花敗柳的時候我就特別有成就感。”

夏銘：“……”

殘花敗柳……夏銘糟心的看着他，他的語文老師一定會哭給他看的，這用詞。

其他化妝師都噗嗤笑出來，和Gale鬧成一團，張姐拍拍他的肩膀，“差不多了，出去給安導看看效果。”

看着Gale期待的眼神，夏銘恍惚間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盛裝打扮接下來要去出臺了一樣……Gale為什麽就能看着別人不好看的時候這麽開心呢！

安明坐在椅子上，腿上擺着一個本子，一手拿着一杯熱茶，一手拿着筆在本子上不停的畫着什麽，夏銘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朱立給他也遞了一杯茶，夏銘擺擺手沒要。這弄了幾個小時才能有嘴唇這種非常自然流暢的紅豔豔病态狀，這要是一口水下去毀了，Gale得掐死自己。

他的動作引起了安明的注意，安明擡起頭看着他，明顯一愣，整個表情都愣了幾拍，最後……“噗”了一聲。

夏銘：“……”

安明也注意到自己似乎破壞了自己高貴冷豔的形象，立刻正色道：“不錯，和我腦海中的蘇白形象一模一樣，眼神再犀利一點就更好了，來，狠一個。”

夏銘：“……”

真的有那麽好笑嗎為什麽大家都在笑！哪裏好笑了啊別人就算了你作為導演能不能有點職業素養！這麽嘲笑你的演員真的好嗎！掀桌啊！

而且你剛才的話根本是在調戲我吧！你這個傲嬌有什麽資格調戲我啊！

夏銘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安明和他對視，看着夏銘那張滄桑的可憐的臉，忍半天實在是沒忍住，淡定的放下茶杯，然後趴在自己的腿上笑的肩膀都抖起來。

夏銘覺得有點崩潰，忍不住戳了戳他抖個不停的肩膀，郁悶道：“真的那麽好笑嗎？”

“不是……”安明笑的聲音都不穩，“是因為你平時被霍铖養的白白嫩嫩漂漂亮亮，陡然之間變成這樣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哈哈哈哈哈你等我笑幾分鐘哎喲不行了我肚子痛……我一定要馬上給霍铖拍一張發過去他肯定心疼的想捏死我哈哈哈……”

白白嫩嫩漂漂亮亮……

夏銘站起來就走，這日子沒法過了。

安明一把拉住他長長的衣袖，滿臉笑意的正色道：“別走了真的來給我拍一張嘛，我要原生态的！”

……

真的，快拍完這最後一場讓他回家吧，整個劇組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嗎！

夏銘被安明硬生生的拉着拍了一張，精疲力盡的剛一轉過身，就看到身後笑倒在地上聲音都發不出來了的朱立。

朱立捧着肚子一副自己快要笑吐了的樣子。

……

真的，和他們一對比起來，霍铖簡直要萌cry了，真是不忍直視。

夏銘在內心淚流滿面的安慰自己，這是作為演員的敬業啊雖然确實有點……和他平時的形象相差太遠。

但是說他萌和可愛都無所謂，漂漂亮亮這種詞應該安明留下來自己用好嗎！那麽一張高貴冷豔的漂亮臉蛋怎麽好意思說別人的！

說起來，夏銘一直覺得安明這麽漂亮在圈內居然沒怎麽被人調戲過，主要是因為在片場可怕吓人的罵人功力之兇殘威名遠播。

傲嬌這種生物忒可怕。

盡管蘇白是一個非傳統意義上的反派，但是他到後半部分還是壞事做盡，根據本國古裝劇的正常情況，他最後的結局都逃不過一個字——死。

盡管蘇白是一個小正太，也是一樣。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比反派還反派，兇殘且陰毒，而且從頭到尾沒有後悔過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已經在京城成為了人人提起來就會肝顫的人物。

但是此刻蘇白臉色灰敗的半靠在石頭邊，嘴角不斷的湧出鮮血，蘇白看着面前擔心的看着自己，想運功給自己療傷的哥哥，突然間笑出聲。

蘇城動作頓住，皺着眉看他，“你在笑什麽？”

蘇白感覺到氣從身體裏不斷地流失，他扯了扯嘴角，眼底甚至浮出笑意，他輕聲道：“我笑你。”

蘇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氣從他身體裏不斷地流向蘇白身體裏，卻激不起任何反應。蘇白笑眯眯的道：“別白費力氣了，沒用。”

蘇城沒有搭理他，唇角繃緊，“你別說話了。”

“我為什麽不要說？”蘇白嘴角不斷流出的鮮血，身體快要碎掉，體內氣血上湧，他忍不住咳了咳，卻突然笑起來，“這一輩子誰都在告訴我不要說，誰都在告訴我要閉嘴，喜歡上素素的時候你們也告訴我不要說，我憑什麽不能說？”

“蘇城，你入獄是我誣陷，柳家滿門被斬是我在背後陷害，李大人一黨被發配邊疆，我在半路上将他們斬草除根，你一心栽培的二皇子被聖上發現和後妃私通是我安排，素素……素素流産，也少不了我一份功勞。”

蘇白大笑，看着蘇城鐵青的臉色，似乎一輩子也不曾如現在這般爽快過，“你還要救我嗎？我親愛的哥哥。”

“……”蘇城不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慢下來。

蘇白臉色更加慘白，已經隐隐可見死氣，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張熟悉的臉，輕聲道：“你的素素再也懷不上你們的孩子，你還要救我嗎，哥哥？”

蘇城雙手握緊，眼眶爆紅，他死死的瞪着蘇白，咬牙切齒道：“為什麽？”

為什麽不顧親情手足相殘？為什麽要走到今天這一步？為什麽要死？

蘇白就等着看他這個樣子，心裏一直記挂着的一口氣猛然落下來，他無力的癱倒在石頭上，慢吞吞道：“因為我恨你啊，哥哥。”

我恨你搶了我的一切，我恨你一切都走在我的前面，我恨你成為蘇家的榮耀，我恨你在聖上面前榮寵不斷，我恨素素愛上你，我恨你是我哥哥。

蘇城聽見這句話，眼睛瞪得更大，牙關咬緊，想問為什麽，卻又問不出口。

蘇白猛然嘔出一口心頭血，再也沒有精力和他說話，淡淡一笑，“我這一輩子要的，就是看到你這一刻懊惱的表情。”

最後一句話緩緩消失在空氣中，蘇城眼睜睜的看着蘇白表情安詳的慢慢閉上眼，突然仰天長嘯，眼角滑下一滴淚。

尤記當年春花三月，蘇白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花叢裏沖他笑，脆生生的叫他哥哥。

一切，都結束了。

“OK！”安明拍拍手，難得臉上掩蓋不住的興奮，“很好！”

夏銘聽見安明的聲音，愣了愣，直到有人将自己扶起來都還沒回過神來，穆恒站在他面前，眼眶還紅着，看他看自己，沖他笑笑，轉身和自己的助理走了。

夏銘覺得有點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朱立猛然拍拍他，遞給他手機，“小銘，霍總的電話。”

夏銘接過來，耳朵裏傳來熟悉的男人溫柔的聲音，“小銘。”

夏銘猛然反應過來，四下看了看，大家都忙碌着，他嘴角揚起來，應道：“嗯。”

霍铖道：“之前你跟我說今天是最後一場了，我幫你訂了明天的機票，回來吧。”

男人黏糊糊的說着我想你了，夏銘失笑，心裏軟成一團，“嗯，我明天回來。”

霍铖立刻興奮起來，“那我明天下午去機場接你！”

“嗯，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