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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永遠是包不住火的。

葉建國在賭場裏欠了一屁股債,回家後心裏虛的很, 正巧蘇薔當時說了那麽一番話, 也心虛, 即使看到卡裏的錢都沒了, 也不敢問,想着先把人哄好了再說。

她伏低做小,溫柔寫意,等葉建國氣消的差不多了,再才開口問錢去哪兒了。

葉建國不敢說都叫他賭輸了,就黑着臉讓她別問。

一次兩次還好,等次數多了, 蘇薔就坐不住了。

她一個全職主婦, 沒有葉建國供養, 連買菜錢都拿不出來,更別說出去逛街喝咖啡了,嫁給葉建國就是為了過好日子,現在對方一分錢不給, 她肯定就要鬧。

兩個人為了這個事每天吵架摔東西。

短短幾個月, 蘇薔的鬓發都白了,眼角生出深深的皺紋,面容憔悴蒼老。

葉建國也好不到那兒去,胡子拉碴的,皮鞋上全是灰,一點也沒有家長會時的精英人士模樣。

而就在今天, 一直等不來葉建國還錢的賭場人員,終于過來要債了。

四五個肌肉猙獰的大漢,穿着黑色的背心,手裏拿着棒球棍,脖子和手上都帶着粗粗的金鏈子,渾身上下就差寫着‘黑社會’三個字。

蘇薔一打開門,差點暈了過去,聲音因為害怕而尖銳:“你們是誰?來這裏做什麽的?”

“這是葉建國的家?”

“是。”

“那就沒錯了,我們是來要債的,葉建國欠了我們老板四百二十萬,還錢。”

“我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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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不還有房子嗎?”

“房子不能賣!!賣了我們住在哪兒?”

“那我就不管了,今天只是來通知你一下,半個月內,你們如果不還,就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幾個人面色兇狠的威脅了幾句後才走的人。

蘇薔一個人弱女子,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場景,腿都被吓軟了。

等葉建國下班回來,她猛地撲過去,嗓音格外的凄厲:“你在外面欠了四百多萬?你說你做什麽欠這麽多錢,你說啊!”

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瞞不住了。

葉建國猶豫了一下,抽着煙,再才吞吞吐吐的将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蘇薔聽的如墜冰窟,有秋風沿着窗戶的縫隙吹來,女人的身體發出細微的顫抖,明明每一個字她都聽的很清楚,怎麽組合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呢?

賣房?

憑什麽要賣房?

她跟着葉建國不就是因為對方有房子嗎,沒有房子,她們的生活能過的這麽好嗎?

兩個人就這個事,又開始吵架了起來。

他們互相指責,數落着對方的缺點,明明是同床共枕十幾年的夫妻,如今卻将自己最醜陋的一面暴露在對方面前,為了錢財争吵不休。蘇薔後悔,葉建國也後悔。

只是兩個人後悔的方向不一樣。

蘇薔想着自己還是看錯了人,即使有車有房如何,一個賭徒,即使千萬的家産都能給敗光了。

葉建國則回想起陶瑩來,那個美麗強大的女人,如果對方在的話,自己這一點賭債算什麽?他明明曾經擁有過她,可怕的是現在卻失去了。

葉月月一回來,就面臨着家裏即将賣房的危機。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卻又無可奈何。

蘇薔将女兒抱在懷裏哭,粗糙的手撫摸着她的長發:“月月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将來考個好大學,這樣将來咱們娘倆兒才能翻身,不要像我一樣,中專的學歷,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活兒。”

葉月月唇顫了顫,眼眸低垂,裏面的淚已經流幹淨了,再也流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明明剛剛從學校逃離到家裏,可此刻,她卻又想逃避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在葉清南沒用關注的時候,葉家的房子賣了出去。

由于賭場要的急,房子出手較快,只賣出了四百八十萬,還了賭場的本金加利息共四百三十萬,又補回了欠公司的二十萬,這筆錢在葉建國的手裏還沒焐熱就沒了。

剩餘的錢就只剩下三十萬了。

連偏遠郊區的首付都付不起。

這一次葉建國終于學乖了,他不敢再去賭場,老老實實的工作,本來日子這樣過還過的下去,可是每次回家,他就要面對蘇薔的冷言冷語,吃的飯也是剩飯剩菜。

剛開始他心中有愧,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才讓對方過的這麽苦,咬着腮幫子忍了。

可時間久了,蘇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态度越發刺人。

葉建國的脾氣不好,人又好面子,被指桑罵槐的說了幾次後就爆發了,兩個人大吵一架,他摔門而出,越想越覺得不甘心,他每天辛辛苦苦上班,對方只是呆在家裏玩,還敢這麽對他。

再說那房子本來就是他的婚前財産,就算買了又關蘇薔屁事。

怨念一旦升起,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葉建國開始不歸家,工資卡也偷偷的給換了,最後又在外面找了個女的,對方是個離過婚的女人,性格溫柔體貼,一如多年前的蘇薔。

等蘇薔發現不對的時候,卻再也管控不住了。

之前恩恩愛愛了十幾年,如今卻硬生生的被磨成了怨偶,互相折磨。

葉月月卻越發沉默了,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發呆,明明理智告訴她應該好好學習,可是腦海裏卻無法抑制的回憶起從前,學校裏的人現在都知道她做過的事了,再也沒人願意搭理她,有時候遇到了,那群人會像躲避病毒似的,遠遠的避開。

她手裏的零花錢一再的縮減,到最後連吃飯都只能吃最便宜的菜。

有一天,她在餐廳裏啃着菜包子,不其然的,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葉清南,那時候這個少女也是像她現在這樣,落魄孤獨。

她們明明是親姐妹,怎麽就走到了這種地步呢?

整個高三,葉月月都處于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态,老師找她談過好幾次話,見她依舊如故,輕輕的嘆息一聲,搖搖頭。

學生自己不努力,做老師的再用心也沒辦法。

六月的時候,高考如期而至。

葉月月看着試卷上的題,臉色一片慘白。

她完了。

***

要說魔都現在最轟動的事,無疑就是一中的兩位文理科高考狀元,比第二名高了三十分不說,顏值還逆天,兩個人站在哪兒,拍的照片就和電視裏的明星似的。

媒體們報道的時候見了人還愣了愣,說這就是葉清南和秦澤離啊?他們是不是找錯了人啊?

同行回望一眼,聳聳肩,說:“應該沒錯吧。”

人比人氣死人,長的好看就算了,還聰明,給不給普通人活路啊喂!

接受采訪前陶瑩還特意換了身正裝,又給自家的漂亮女兒買了套白色的連衣裙,化了妝,做了造型,葉清南的美貌值平時看就很恐怖了,現在這樣一弄,效果絕對是拔群。

看那群懵逼記者就知道了。

等報道發出去後,第一時間就上了熱搜,一群人都去圍觀漂亮小姐姐和帥氣的小哥哥了,求嫁求娶的嗷嗷叫,順道安利自己的學校,表示美人們快過來啊!

一中的同學們見了,幸災樂禍的笑笑,說,別想了,美人都名花有主,內部消化了。

然後順帶吐槽了一波兩個學神的虐狗史。

吃了一整個高三狗糧的他們,心好累。

這時網友們才知道,原來這兩位竟然是一對兒。

真是一個悲傷的事實,手動再見。

童話裏果然都是騙人的,長的漂亮的都和長的帥的在一起了。

每一次高考過後,狀元們都是清大和北大争搶的最激烈的時候,負責人們開出各種優惠條件,循循善誘,尤其是這一次葉清南和秦澤離還是一對兒,這說明了什麽?只要一個争取過來了,另一個絕對跑不了。

清大和北大的同胞們都翹首以盼,期待學校能給力點把人撬過來,畢竟就算追不到,看着也是一種享受啊!

然後……

葉清南拍拍屁股,說自己要去上帝都的一家體校,為國争光。

負責人傻眼了,陶瑩傻眼了,秦澤離也傻眼了,或者說所有人都一臉如夢似幻的表情,等等?你說啥,為國争光,這幾個字單獨看他們都懂,怎麽這會兒感覺都不是一個意思了。

你這麽好的成績,你告訴我你要去體校?

這簡直是他們聽過的最好笑的玩笑了。

就連陶瑩也來勸,讓女兒別任性,這可是關乎人生的大事,馬虎不得。

葉清南卻看的很明白,該學的東西她上輩子都學的差不多了,那些知識對于她這種自帶BUFF的腦子而言根本就不是事,除非她是想深入研究,去搞科研什麽,不然就沒必要去學了。

而正好高三那一年,她在小學弟的帶領下徹底的愛上了花樣滑冰。

一般的人半路跑去搞運動約莫都會摔的很慘,但葉清南可是能在深海裏存在的海妖,體質優渥,普通人很難做出來的旋轉跳躍在她看來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憑借着這個,她成功的通過了體校的考試。

陶瑩見女兒心意已決,又想着自家有錢,能供女兒揮霍,即使将來她啃老,也能養她一輩子後就放寬了心。

行了,一切都憑女兒高興好了。

于是,葉清南就這麽的,去了帝都的體校。

其實體校的人也很驚愕,說句不好聽的,考他們的學校的基本都是從小就開始培養的運動員,由于經常要訓練,文化課自然而然的就落下了,勉勉強強的能過的去就行了。

而今年竟然要來一個文科狀元。

簡直比八月下大雪還驚奇。

秦澤離想緊随葉清南的腳步,被他爸扯着耳朵揪回去了,指着他的額頭罵:“你是不是傻啊!跑去體校?以後當個運動員,就你這中俄混血,到時候國家隊好意思讓你上場。”

就算真的上了,他不管是輸了還是贏了都不成,地位尴尬。

如果秦澤離的外貌偏黃種人一點也就勉強能糊弄過去,但這丫的金發碧眼,特征太明顯了。

秦澤離不服:“可我是華國的國籍。”

秦爸爸一臉冷漠:“……哦!”

“那我怎麽辦?萬一南南在學校裏看中了其他人了,我媳婦不就沒了。”

秦爸爸怒其不争:“都在帝都,你抽空多去南南的學校轉悠兩圈,送個鮮花水果,再開着豪車,那些比不上你的,自然就會望而卻步了。”

“好吧。”

秦澤離無奈的選擇了清大,和唐風輝同一所學校。

一年過去,唐風輝整個人都陰郁了不少,去學校之前,他特意去堵了葉清南:“你當初說花瓶看久了就膩了,那秦澤離呢?這麽久了,你為什麽還和他在一起?”

“因為他最厲害啊。”

“就……這個?”

“當然了。”她笑笑,漫不經心,姿态随意,“因為你比他弱啊!所以就只能被抛棄,等我找到更厲害的,自然就會把他也扔了的。”

比他弱?

唐風輝死死的握緊手心,指甲掐入肉裏,帶來一陣刺痛,他眉目中充斥着一股茫然,似有些不可置信,只是因為他比秦澤離弱?但是想想對方的高智商,他又無話可說。

“如果有一天,我比他更厲害呢?”

“就你?”

葉清南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已經成熟的青年,言語中透着一股子輕蔑。

這句話,終其一生,成了唐風輝的噩夢。

不管他之後怎麽拼命追趕,都趕不上這兩個人的腳步,偶爾午夜夢回間,他回想起年少的時光,心口就會一陣陣的噸疼,他仰望葉清南太久,像月亮圍繞着地球轉動般,即使對方或許連他人都記不住了,他卻還是沒辦法接受別的女人。

一次玩笑似的賭約。

他賠掉了自己的一生。

***

三年後。

奧運會賽場上,無數人舉着中國的國旗,搖旗吶喊。

下面的舞臺中間,女人的長發被挽到腦後,精致的小臉如同上天最完美的傑作,美到讓人屏息,均稱的身材被白色的服飾包裹住,她的腳下踩着冰刃,身姿輕盈優美如同天鵝,每一個跳躍、旋轉,都無懈可擊。

輕柔的音樂,完美的冰上之舞,将人們代入旖旎夢幻的世界中。

一舞結束。

臺上的人不可抑制的發出尖叫,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鮮花紛紛被扔到舞臺上來。

葉清南喘着氣,彎腰行禮。

她的教練跑過來擁抱她,給她披上柔軟的毛毯,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親愛的,你發揮的很好,我們會有一個很棒的得分的。”

兩個人來到候分廳接受采訪,或金發碧眼、或黑發黑眸,各國的記者争先恐後的提問。

攝像頭對準她的臉,沒有任何美顏效果,卻依舊豔如桃李,美若仙人。

她是華國三年前橫空出現的黑馬,美貌與智慧并存。

當她靜靜的看着你時,即使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沒辦法不為她所動搖,時尚界無數人稱她為自己的女神缪斯,邀請她過來發展,但女人卻堅定的拒絕了,一心留在國家隊,成為了花樣滑冰裏衆人無可匹敵的對手。

只要有她出場的地方,就有無數為她瘋狂的粉絲。

媒體也偏愛她,或者說,沒人能不愛她。

“……最後的總得分是292.5,超越了……留下的女子單滑的奧運會記錄保持着,目前位列第一。”

“天哪!你打破了記錄。”

“這不是應該的嗎?畢竟我這麽的棒。”她聳聳肩,驕傲至極,卻無一人敢說她的不對。

她的優秀,足以匹配她的傲氣。

教練反手抱住她,笑中帶淚:“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最棒的。”

最後的冠軍,在世界的矚目下,不出意外的被葉清南拿到了手,所有人都為她歡呼雀躍。三年前,她放棄清大和北大的邀請,選擇了所有人都不好看的體校,最後她用事實告訴所有人,她的選擇是對的。

回望從前,高中同學們還在學校裏學習,或者已經辍學去上班,如同最平凡的普通人,只有她依舊耀眼如初。

事後,葉清南回到酒店,拿出寫好的遺書放在桌面上,神情淡然:{系統,任務全部完成,申請離開本世界。}

系統:{……}

{怎麽了,我都走到這個層次了,還不夠?}

{不是。}系統的機械音裏帶着點顫抖與幸災樂禍,{經歷了上個世界後,本着人道主義的安排,您必須過完這個世界。}

{你在開玩笑?}

{……}

{憑什麽啊!之前我們合作時你可沒說過還有這樣的強盜邏輯。}

系統解釋:{因為宿主你在這個世界有穩定交往的男人,您一旦離開,對方就會痛不欲生,變成孤家寡人,這違背了系統被制造的初衷——改變他人痛苦的人生,完成他們的願望。}

{……}

它繼續說:{您上個世界離開後,紀家言的怨念甚至超過了被你改變的宿主。}

葉清南{……}這特麽就有點尴尬了。

{所以你一旦在某個世界和其中一人交往後,就必須為他後面的人生負責。當然,我也不是強逼您和他結婚,只是在他死亡前,我們是無法脫離的。}

葉清南:{強買強賣。}

系統不敢吱聲了,默默的遁了。

得了,都這樣了,葉清南也懶得去計較了,畢竟是她主動撩的對方,想想上個世界的紀家言,聽系統的意思對方貌似過的很苦,她就莫名覺得有點心虛。

唉!

其實她當時要死也應該死遠點,想着紀家言回來看到冰冷的屍體,被吓到也是應該的。

看着自己寫好的遺書,葉清南嘴角抽了抽,撕碎,扔到了垃圾桶裏。

比賽結束,團隊裏的衆人一下子就放松了許多,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也變得溫和起來,一群姑娘們約着去購物,葉清南也在其中,她雖然不是明星,但卻比明星更火。

出去還得掩飾一下。

帶好帽子口罩眼鏡,偶爾被眼尖的外國粉絲認出來後,就簽個名,叫對方小聲點,別說了出去。

随行的隊友們皆十分羨慕。

唉!人比人,氣死人。

秦澤離現在已經接手了他父母的公司,這一次葉清南有比賽,他本來應該全程跟随的,可是臨時公司出了點事,不得不留下加班,這會兒處理結束後,他就火急火燎的趕到了比賽所在的俄羅斯,就怕媳婦被一群心機狗搶走。

這裏也算是他的半個祖國了。

他來的時候,葉清南正在試穿外套,隊友見到他們兩個人,揶揄的笑了笑。

葉清南瞥了他一眼,即使明知道自己留下不是他的錯,心中卻還是有點小脾氣,撇撇嘴,不搭理對方。

留下就留下呗!

玩玩鬧鬧的過一生,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孩子就更不用想了,唔!這樣的話,她好像也沒什麽損失啊!

行了,就這樣了。

葉清南的一生,一直被衆人津津樂道,她一輩子沒結婚,即使年老了,時光也對她格外輕柔,依舊美豔迷人,如同開的熱烈的彼岸花,無數男女為她着迷,她的迷妹迷弟遍布世界。

而身為衆人默認的男朋友秦澤離則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兩個人雖無夫妻之名,卻有着夫妻之實。

恩恩愛愛了一輩子,從來沒有過不好的流言。

而身為葉清南同父異母的妹妹,葉月月高考失利,最後只能上了大專,家裏的父母早就離婚了,她跟着母親生活,聽着母親的話,一心想找個金龜婿。

可惜看到上她的她看不上,她看的上的看不上她。

高不成低不就。

最後磋磨到快三十歲了,才找了個離過婚的去當後媽,偶爾,她也會在電視上看到葉清南的消息,看着對方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身邊的男伴俊美多金,再看看自己,臉色蠟黃,看着比實際年齡老好幾歲。

曾經她高高在上,欺壓着對方的日子,恍如黃粱一夢。

夢醒了,便是殘酷的現實。

偶爾她也會想,如果當初她好好待對方,自己現在又該是什麽樣的日子呢?

只可惜人生的道路從一開始就只有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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