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蝕月結

經過昨晚那桶冷水的澆灌,安如芷确确實實生了很嚴重的病,這把她出逃的積極性已經打消到了最低點。

現如今只能養好身體再做打算了,她第一次覺得沐風這個人太不厚道了!

一大清早,聽聞此事的曹管家,立馬差人去請了郎中來給安如芷看病。

而前院的微生玉漓聽完沐風和雷澤的描述後,嘴角漾起一絲莫名的微笑,看來接下來的幾天會更有意思的。

公儀澈則笑趴在了桌子上,再也沒敢拿眼看雷澤,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會笑抽在地上。

雷澤那挂彩的臉确實不應該再到處招搖過市了,左臉頰青腫,右眼窩紫黑,滿臉也就那大胡子看着還像樣點,其實自雷澤進屋微生玉漓就憋着笑,就差憋出內傷了。

眼看着雷澤那冒火的眼就要爆發了,微生玉漓趕緊清了清嗓子出來打圓場,“沐風,你先帶雷澤下去敷藥,澈,你随我去後院走一趟。”

主人已經發話了,沐風趕緊押着怒不可竭的雷澤退了出去,而趴在桌子上已經笑出淚花的公儀澈一聽微生玉漓的話立馬就止住了笑,甩出一句,“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這是為何?”微生玉漓側着頭,很是納悶,“我還想讓你幫我聽一下她話裏的玄機。”

“唉!”公儀澈伸了一個懶腰,邊說邊朝房門方向走去,“好久沒出去逛逛了,本公子今兒就出去溜達溜達。”

他直接無視掉微生玉漓的話語跟神情,悠閑自得地飄了出去。

原來公儀澈還未從“丁香花”事件的陰影中走出,此刻讓他去看望那個調戲自己之人,這就相當于把他公儀澈扒光了丢到集市上去,這讓他情何以堪啊!

猜不出所以然的微生玉漓無奈的搖了搖頭,也罷,随他去吧,我且先去後院看望一下那病重的女人。

當微生玉漓出現在後院時,曹管家正忙着吩咐人按郎中的藥貼抓藥煎藥。

“曹管家,安小廚的病情如何?”挂着招牌式溫潤笑容的某公子甩開折扇就往安如芷的廂房走去。

曹管家一愣,主人的出現确實把老人家給吓了一跳,他這是來興師問罪的還是來探望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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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且等一下,”曹管家小跑到微生玉漓面前,“安姑娘感染的傷寒很嚴重,您身子嬌貴,這一進去,怕是會感染了您。”

“無妨。”微生玉漓一擺手,擡腳就上了臺階。

曹管家急了,一下子扯住微生玉漓的袖子,“公子,請您不要趕安姑娘走,她一個人實在太可憐了,何況有夜游症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咱玉府從未有過如此好的廚娘,還請公子開恩。”

這一連串央求的話把微生玉漓整懵了,本公子想留她都來不及呢,怎會趕她走?是她一個人非要逃走的!

當然,這些話微生玉漓是不可能告訴曹管家的,他老人家也肯定不會明白。

“曹管家,你放心,我不會趕她走的,只是過來看一下病的如何。”微生玉漓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過于慌張,他家主子不會是那麽不講理的人。

“老奴代替安姑娘謝謝公子寬宏大量。”長舒一口氣的曹管家行禮之後又回去張羅各種事情了。

內閣裏躺在床上的安如芷雖說備受着病魔的煎熬,思緒有點混亂,但是門外的這些話她還是聽的一清二楚的。

好你個玉漓公子,指使自己的手下幹壞事還到這來充好人,難道天底下的好人都死絕了嗎?老娘才不稀得留在這讓你來探病!

正怨念着的安如芷用眼角瞥到微生玉漓已經站在了自己眼前,于是一個白眼甩過去便扭頭向裏。

微生玉漓倒也沒惱,扣上折扇随意的在床邊一坐,“怎麽?安小廚想要把本公子轟出去麽?”

“小女子哪敢呀?本就是小女子錯在先,怎麽能在睡夢中毆打您的手下呢?”雖說已經燒得頭昏腦脹了,可是安如芷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老娘要走,幹你什麽事兒?非得斜插一杠子把老娘困在這兒,還派人監視老娘!昨晚上沒把那大胡子打殘廢了那是他走運!

仍舊面向牆壁的安如芷酸溜溜的來了這麽一句,微生玉漓只當昨晚沒發生任何事情般雲淡風輕的回應道,“自姑娘那晚被脅持,本公子就派人加強了後院防衛,昨晚幸好無人員傷亡,姑娘還是安心養病吧。”

貓哭耗子假慈悲!別以為老娘像三歲小孩那麽容易哄,我安如芷遲早會離開這兒的。

安如芷假裝非常嚴重似的多咳嗽了兩聲,氣喘籲籲道,“多謝公子挂念,還請……咳咳……還請公子早回吧,以免被小廚我傳染。”

咳咳咳……又是一陣咳嗽……

安如芷用可憐兮兮的眼睛暗示着,公子你走吧!我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養病啊!您一個大男人坐在這會妨礙小女子我睡覺的。

結果由于咳嗽劇烈,安如芷一口氣沒喘上來,憋得臉通紅,沒法,只得用盡全力探起身子揉揉胸口。

忽然一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後背幫着順氣,同時一杯茶已遞到她眼前。

“多謝!”安如芷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又揉了揉胸口深吸了幾口氣。

過了一會兒,感覺氣息通暢逐漸好轉的安如芷将茶杯還給微生玉漓後,就不自覺的向床裏挪了挪,她想要脫離那雙溫暖的大手。

“多謝公子,小廚已經好多了,您還是請回吧!”這次的語氣裏沒有了剛才的尖酸刻薄卻有着幾分疏離之情。

微生玉漓端着茶杯仍舊坐在那,不發一語,眼睛卻始終盯着安如芷胸前。

“公子,請自重!”冰冷到聽不出話語的任何溫度。

安如芷并不知她剛才由于咳嗽劇烈将那半形琉璃蝕月滑了出來,卻只以為這玉漓公子魔障了。

感覺到安如芷那淩厲的眼神射了過來,微生玉漓瞬間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太過于出格了。

于是某人扭轉過頭甩開撒金镂空折扇扇了起來,以緩解剛才那尴尬的氣氛。

過了一會,調整好表情的微生玉漓抱歉一笑,“姑娘莫見怪!本公子只是覺

得姑娘那半形琉璃蝕月煞是好看,不知姑娘從何得來?”

半形琉璃蝕月?安如芷大驚,遂低頭看了看胸前,可不是那東西從脖頸處滑了出來。

“只是一小物件,朋友相贈而已,勞煩公子能看得上眼。”安如芷邊說邊将那琉璃蝕月藏于衣服裏。

微生玉漓觀察着安如芷的神情以及一舉一動,表情無一絲波瀾起伏,不對啊!若只是朋友相贈的一小物件,又怎會如此珍惜的挂于貼身之處?

“想必這位朋友于姑娘來說很是重要吧,不然怎會如此珍惜?”微生玉漓似是拉家常般推測道。

“公子多慮了,小廚我只是覺得這琉璃蝕月有辟邪的作用,所以時刻貼身帶着,至于那位朋友,早在我離開漠河小鎮時失去了聯系。”安如芷不冷不熱的回應着,看不出任何悲喜。

咳咳咳……或許是說話過多,安如芷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微生玉漓雖對她的話感到半信半疑,但是看到她這副難受樣兒,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安小廚,本公子準你這幾天不用去廚房,好好休養。”

“多謝公子。”安如芷無力的回了一句。

在回前院的路上,微生玉漓一直琢磨着剛才安如芷的舉動,除了收起那琉璃蝕月時的匆忙,并沒有明顯的不妥之處。

朋友相贈?每次都說的那麽無關緊要,為什麽對人的戒備之心如此之強?

還有每次只要對她一關懷,她會立刻展現出一種隐于無形的淡漠與疏離,難道連出于本性的關懷她也會戒備?

想不透的微生玉漓無奈的搖着頭,忽而又自嘲的一笑,每次都好奇而去失望而回,不但查不明白反而還會徒添更多的猜測,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麽偏偏與我所查的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廂苦思無果,那廂則握着半形琉璃蝕月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安如芷揉了揉昏脹的額頭,将那琉璃蝕月舉到眼前,細細地端詳着每一道紋理,好似裏面包含着千萬年的底蘊柔情。

師父,徒兒好不容易将您忘記了,可每次您都會用那些留在徒兒身上的印記來勾起徒兒的回憶,徒兒真的好累!就這樣茍延殘喘的度過餘生都得不到上蒼的允許,難道真的是報應嗎?

再也抑制不住壓抑已久的情感,安如芷低聲抽噎起來,好想找一個溫暖的懷抱痛哭一次,只痛哭一次,只一次。

但是,我還能相信誰?

“如芷姐,如芷姐……”一聲聲擔心急切的呼喚從窗外傳來。

安如芷吃驚的轉過身,雙手慌亂地擦去臉上的淚痕。

雪央,是雪央回來了,真的是雪央!

那一聲再親切不過的“如芷姐”,讓安如芷心中翻江倒海的驚悸着。

雪央,姐不知會以何種心情來面對你,也不知是否還會有顏面來面對你……

姐是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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