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安如芷的睫毛顫動着,此生,怕是再也沒有人能對自己說出如此讓人心安的話語。

但是,自己現在已是一個命不久矣的廢人,若是再落得一個牽挂,那豈不是害人害己,

“你若後悔,還來得及。”安如芷從微生玉漓掌下抽出自己的手,眼睛別向它處,她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心裏的猶豫與不舍。

“為什麽你總是要将自己封閉在陰暗無邊的地獄裏,這個世界上一直有陽光的存在,你為何不去感受一下,”微生玉漓強行掰過安如芷的肩膀,滿臉的心疼與不忍。

你就這麽的休息一下吧,不要再逞強了!微生玉漓很想提供給安如芷一個休憩的港灣,但是此刻的千言萬語也抵不過她眉間的一絲憂愁。

安如芷盯着眼前這位可望而不可及的公子,有一剎那的失神,轉而就是無奈的冷笑,“現在,死,對于我來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何談其他?”

“我不問你的過往,只求你現在好好對待自己。”微生玉漓再次加重語氣,他現在開始有點焦躁,“有些事情,只要你想說,我就會幫你。”

“幫我?”安如芷眼角的淚珠不争氣地沿着臉頰滴下,自己孑然一身這些年,承擔着別人所不知的太多的罪孽,每次都糾纏在夢魇裏無法抽身,而今竟然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要幫自己,這究竟是命運的賞賜還是命運的奪取呢?

“既然你不願,”微生玉漓用指尖拭去安如芷臉上的淚痕,柔聲道,“那可否這樣,你不要把我的付出當成是累贅,我每幫你一次,就會問你一個問題,答不答你随意,如若你答了,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安如芷深陷在那汪溫柔的潭水裏不知如何是好,可潛意識裏她想再次拒絕。

“我幫你,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拒絕也無用,”看出安如芷隐含意的微生玉漓神情嚴肅的沉聲道,語氣強硬而讓人心生畏懼。

安如芷無力地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道,“随你吧!”

還真沒見過這麽倔強的人,與自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微生玉漓卻如孩童得到最想要的禮物般燦然一笑,滿心滿眼的歡喜,“既已答應,往後可不要再拒絕了噢!”

安如芷半躺于床上,雙眼緊閉着點了點頭,她不敢再睜開眼,怕自己一睜開,眼前的這一切皆是虛幻。

微生玉漓還以為安如芷是因為勞累的緣故所以才默不作聲,遂自己就又乖乖地沿着床沿回到床尾雙手抱胸休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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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芷閉眼冥想了一會兒,剛等着微生玉漓問他問題,孰料聽到的卻是某公子熟睡時均勻的呼吸聲。

安如芷很是驚愕的睜開雙眼,接着就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幾日也難為他了,竟然累到一着床就睡了過去,可是這孤男寡女的也不能就這麽睡啊!

安如芷遂從背後掏出枕頭輕輕地捅了捅睡意正濃的微生玉漓,“公子,公子……”

“啊?什麽事?”微生玉漓坐直了身子,使勁将打架的雙眼睜開,“哪裏不舒服嗎?”

“呃,沒有。”安如芷簡短幹脆的回答了三個字。

“沒有,那你就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某公子說完就又低頭去約周公了。

安如芷愣愣的點了點頭,“哦。”

可剛将枕頭拿回,安如芷又意識到了一件事,不對呀!公子怎麽還在這睡呢?

“那個,公子,你不用照顧我了,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安如芷又拿枕頭捅了捅微生玉漓,同時小心翼翼地解釋着,生怕熟睡中的人被她三番兩次的弄炸了毛。

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的微生玉漓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揉了揉兩邊臉頰,待自己稍微清醒點後,擡眼柔聲問道:“如芷,你剛才說什麽?到底是何事?”

敢情人家公子沒有聽見啊!安如芷實在是消受不起這溫柔的聲音,遂用手指了指房外,弱弱地說了句令微生玉漓憋到內傷的話,“公子,孤男寡女的,你還是回去睡吧。”

一看安如芷那縮着腦袋如同絨絨的小毛兔般的感覺,外加她那由于害羞而緋紅的臉蛋,微生玉漓不禁玩性大發,遂使勁憋着笑,婉轉道,“如芷,你這是要趕我走嗎?”

如芷?怎麽聽着這麽別扭!還從沒有人這麽喊過自己。

安如芷撓了撓頭,又縮了縮腦袋,聲音更加細小,“公子,請回去好好休息吧,您在這兒不方便,小廚我也要休息了。”

雖然沒有以前那種疏離的感覺,但是微生玉漓覺得“公子”這兩個字不親切,他不想聽安如芷這麽稱呼自己。

遂微生玉漓假裝惆悵道,“唉!這可怎麽辦呢?阿婆只有這一間房是空着的,我都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這要去哪兒睡覺呢?”

安如芷縮回指向房外的手指,蔫蔫地咽了口唾沫,這事有點棘手啊!

微生玉漓瞧着安如芷眼珠亂轉沉默不語,遂清了清嗓子又再次沉聲發話,“那不如……”

不如什麽?安如芷好奇地擡起頭,滿心期待着他的回答。

微生玉漓輕點着額頭,似是經過了一番掙紮般,語氣很是糾結,“那不如,我就犧牲自己的清譽,在這兒睡一晚,不然,阿婆會懷疑的,如芷,你說怎麽樣?”

啊?安如芷瞬間條件反應般的扯過被子緊握在胸前,警惕性地盯着微生玉漓。

微生玉漓強忍着笑,又一本正經道,“那如芷睡床裏面,我就睡在床外,就這麽躺一晚上就行,咱井水不犯河水,我微生君的清譽可是擺在這兒的啊!”

某公子說完拍了拍胸脯,作勢就要脫靴上床,安如芷嘴角抽動了幾下,這公子已經無藥可救了!

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啪叽”一聲一個枕頭不偏不倚地被安如芷扔到了微生玉漓臉上,然後就是一震耳欲聾的聲音,“給老娘滾出去!”

火山爆發般的怒嚎,安如芷感覺自己像是被調戲了,臉還火辣辣的燒的難受,當真是丢死人了!

微生玉漓一看安如芷那緊蹙着眉氣鼓鼓的樣子,竟然懷抱着枕頭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也連帶着幾天的陰霾煙消雲散。

剛才氣過了頭,竟然吼了出來,安如芷瞬間感覺自己又潑婦了,遂調整了一下情緒,無比淡然的白了微生玉漓一眼,然後理了理淩亂的發絲,又無比端正的半躺于床上,好似剛才怒吼發飙的是他人般。

“小相公,惹你家娘子生氣了?”聞聲趕來的老婆婆從窗戶探頭進去就是一聲詢問。

無端端的聲音倒把安如芷給唬了一跳,微生玉漓一聽老婆婆來了,遂止住笑聲恢複了以往的常态,“沒事,您老不用擔心。”

“哎呀!俺說你呀……”老婆婆挪着小步推門進屋,扯了扯微生玉漓的袖子,将他拽到牆角後低聲囑咐道,“這兩口子吵架,床頭打床尾和,俺看夫人是個好脾氣的人,大概是生病心裏不爽快,你只要晚上好好陪個不是,保準沒事了。”

微生玉漓感謝于婆婆的好心,因無法解釋,遂只能連連點頭稱是,一副謙虛受教的模範樣兒。

老婆婆囑托完微生玉漓後,又挪到安如芷近前,握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夫人,俺老婆子不得不說你幾句,既已嫁為人妻,就得夫為大,切不可随意撒潑使性。”

“婆婆,您多費心了。”安如芷使勁瞥了一眼微生玉漓,然後微笑着對婆婆柔聲道,“老是打擾您,這讓我倆可如何過意的去啊?”

“有何過意不過意的,來者皆是客,俺老婆子還愁沒人陪呢。”老婆婆笑呵呵的拍了拍安如芷的手,然後轉身示意微生玉漓趕緊到床前伺候,“俺先去看那兔子炖好了沒,你倆先好好休息着。”

門“吱嘎”一聲又給合上了,屋裏又恢複了兩人的世界。

“娘子,氣可是消了?”微生玉漓将懷裏的枕頭擱到安如芷身前,一臉歉疚樣兒,好似做錯事的小孩般。

什麽啊?安如芷就差氣血逆流了,不要整的跟真夫妻似的,阿婆已經走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被調戲的安如芷使勁将頭別向床裏面,吭都沒吭一聲,你小子就給老娘得瑟吧!

“娘子,還在生玉漓的氣嗎?”微生玉漓輕輕扯了扯安如芷的胳膊,故意将聲音調整到甜膩無敵的狀态。

“誰是你娘子?!”安如芷回頭又是一聲怒嚎,這小子出門腦袋被蒼鷹啄沒了吧!

看着安如芷那鄙視的眼神,微生玉漓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接着是一本正經的道,“現在你可是感覺渾身順暢了?”

安如芷有點暈乎了,這公子一會嬉笑一會正常,莫不是那天被人給下了什麽藥吧!

“別瞎想了!”微生玉漓拍了拍安如芷的腦門,柔聲道,“因不知你所中何毒,所以也沒敢冒然給你找郎中配藥,但可以确定的是,你體內有淤毒,氣血不暢,所以我才會引你生氣,幫你調理一下。”

安如芷驀地愣住了,心底酸酸楚楚的開始洶湧起來,聲音有些許的哽咽,“我不知道公子……”

“我不喜歡你喊我公子,以後只許你喊我玉漓,難道你忘了你的漓玉了嗎?”微生玉漓邊說邊擺了一個雪狼捕獵的姿勢。

安如芷被逗的破涕為笑,千言萬語也只能一聲言謝,“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等會吃完晚飯後,你再休息會,深夜我會帶你離開。”微生玉漓替安如芷輕輕掖好被子,示意她躺下再好好休息一下。

因為深夜離開意味着又是一場疲命的奔波,他怕安如芷的身體會吃不消,所以再三囑托她要好好休息。

可是安如芷大睜着雙眼愣是不想睡覺,眼前的這位男子已經為自己付出的太多太多了,自己怎還會如此不通人情?

安如芷遂往床裏面挪了挪,低聲道,“你也躺下休息會吧。”

微生玉漓微笑着搖搖頭,一直受冷落的內心瞬感如沐春風,她這是接受了自己嗎?

“你睡吧,我去桌邊坐一會就行。”心情大好的微生玉漓給安如芷拉下了帷幔,自己則轉身走向茶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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