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黃凝雖已全力去躲,但還是中箭了。被射中了身後差不多肩膀的位置,黃凝忍着痛,不敢發生聲音,還想着能躲過對方,可惜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倒在地上,不能動了。

身後馬聲更近了,黃凝聽到有人下馬,朝她這裏跑了過來。

對方把趴在地上的她翻了過來,一瞬間的靜止,忽然沒了下面的動作,黃凝睜眼去看,她與對方兩兩相望,皆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

“阿,阿姐?姐姐,姐姐!”來人抱着她開始大叫,激動又恐慌。

黃凝看着眼前的妹妹,她想,原來人死前真的會出現幻覺,怎麽只有妹妹呢,母親呢?還有父親,兄長們與小弟,她都想見一見。

她就要死在這裏了吧,真不甘心啊,都已經跑到了這裏,信城近在眼前,只差最後一步她就成功了。不過比起在厲府,她寧願死在這以天為頂,以地為床的廣闊天地中,也不願再回去過那種日子。

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裏,下輩子是不是可以自由地活一生,不再被強權者束縛。

黃凝這樣想着,閉上了眼。再一睜開時,不知何年何月,身在何處。

她努力地回想,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了什麽。現在一回想,又覺得自己看到妹妹好像不是幻覺。

她想坐起來,才一起身,後肩膀處傳來痛感,看來中箭是真的了。心中帶着一份希冀,她喊道:“有人嗎?有沒有人?”

才剛問了兩聲,外面就傳來腳步聲,來人走進屋來,來到床前,與黃凝四目相對,彼此都流了眼淚。

“阿娘。”

“阿凝。”

兩人同時叫出聲,下一刻,黃凝就被黃夫人抱在了懷裏。肩上的傷似乎都不痛了,黃凝一刻都不肯放手,緊緊地回抱着母親。

“阿娘,你先放開姐姐,她還受着傷呢。”

黃清拿着藥,一進來就看到姐姐醒了,與母親正抱頭痛哭呢,她放下藥趕緊勸道。

黃夫人馬上放開了黃凝,卻見女兒抓着她不放。她道:“你先躺好,我又不走,把藥先吃了,再讓你妹妹給你換了藥,咱們再說話。”

黃凝又拉着過來送藥的妹妹的手說:“原來不是幻覺,真的是你。”

“當時真的吓死我了,本來誤射到人,我就吓得夠嗆,誰知竟是姐姐。”

黃凝:“這裏是哪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黃清能出現在那片林子裏,就證明這裏不是流放地。

黃清:“姐姐先喝了藥,我慢慢說給你聽。

原來這裏就是信城,之所以黃清與黃夫人在這裏,是因為幾個月前,流放地失了把火。天幹物燥,火勢起得很大,一時撲不滅,燒了流放地很多的犯人營。

當時的慘狀不提,那守衛一看出了大事故,根本不敢上報。而黃清與黃夫人算幸運的,跑了出來,正好又搭上了江上的船,千辛萬苦、陰錯陽差地來到了信城。

也正是因為守衛不報,所以,她們的出逃也就被瞞報了下來。到目前為止,流放地那邊風平浪靜,她們在這裏生活得同樣風平浪靜。

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與黃凝最初的設想竟然一樣,母親與妹妹是坐船逃到信城來的。

黃清還說:“也多虧我們有錢,要不那船家是不會冒着幫逃犯的危險載我們的。”

黃凝問:“你們哪來的錢?”

黃夫人:“就是走的那天,送你來見我們的那位馬大人,他後來追上來,給了我們那些銀票。問他什麽,他也不說,給完就走了。”

“不是姐姐嗎?我一直以為是姐姐托他送過來的。”

竟是馬永星。黃凝驚訝,馬永星為什麽會這樣做。

黃凝搖頭,“不是我,”正說着,外面傳來小男孩的聲音,“阿娘,姐姐,你們在哪?”

說話間小男孩就進了來,黃凝看到他,驚得呆楞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姐姐醒了,叫姐姐。”

小男孩也不生分,走到黃凝跟着,脆生生地叫着姐姐。

黃凝又哭了,“小三子。”她拉着男孩的手,又摸他的頭、他的臉。一時默默地流淚,喜極而泣的淚。

“你沒死,真好,真好。”

黃清道:“是剛到流放地沒幾天,就有人把他帶了來。當時我們生怕他們發現小三子的身份,發現他是漏網之魚,一直不敢相認。但私下裏還是在互相關注着。直到那場大火,才一起逃了出來。”

黃凝忽然想到一件事,她趕忙問:“那二哥呢,可曾見過他?”

黃夫人與黃清驚詫,

“你二哥也逃了出來嗎?”

“姐姐見過二哥,還是有二哥的消息?”

黃凝搖頭,“沒有,不是,我只是在獄中見父親與大哥時,聽他們說二哥與小三子都沒在了獄中,所以現在看到小三子好好的,就想到會不會二哥也得救了。”

黃夫人聽此哭了起來,“如果真要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

總要有點希望才好,黃凝與黃清沒有言語,她們雖然知道很渺茫,但也願意給母親一個希望。就像當初在獄中,大哥讓她如有再見到母親之時,要替他盡孝,那時他也就是說說,但,誰能想到,這話竟然成真了。

希望,人就是要有希望,在絕境處也不能放棄,像她歷經心靈折磨,周旋于仇人,又遇歹人,還被射了一箭,經歷了搖紅曾說過的九死一生,終于與家人團聚。像是給她這種不屈精神的獎勵,不僅跑成功了,還在目的地第一時間見到了家人。

黃凝一日好過一日,能下地了,能出屋了,她這才看到了小院的全貌,不大的小院子被收拾得很幹淨。當然跟以前的将軍府沒法比,簡直一天一地,但這又有什麽的呢,牢獄流放的日子都過來了,這裏自然就是神仙府。

雖然黃凝沒有受過家人受過的那些苦,但在厲府,在厲雲手中的時候,她心靈何嘗不是苦的,不是受盡折磨的。

如今一切都好了,她大力地呼吸,空氣裏都是自由的味道,每天都能發自真心地笑出來,一家人雖少了一半,但好在還有家人在,如果父親知道小三子沒死,該是有多心慰,她們黃家最小的孩子保住了。

白天裏,母親與妹妹很忙,就連小三子都在學堂裏上學。黃凝身體好了後,不想閑在家裏,就學着做飯,讓大家在忙後有口熱乎地吃。

可惜她對此真的沒有天賦,看着母親救起她鍋裏的東西,再看着母親熟練地在廚房裏忙活,黃凝心裏有些發酸,母親哪幹過這些啊,現在臨到老了,卻連做飯都會了。

黃凝發現她在廚藝這方面實是幫不上忙,就想着幫母親繡東西賺錢。黃夫人與黃清負擔着家裏的開銷,一個做繡品,拿到城裏去賣,而黃清的情況就複雜了些。聽說是在信王的騎兵營裏當差。

那日箭中黃凝,就是她偷溜騎馬出來夜射,這才不小心射傷了黃凝。

小三子還小,正是上學的時候,只花錢不進錢,家裏就靠着母親賣繡品與妹妹當差拿錢了。

黃凝覺得倒是可以幫着母親繡東西,這方面不說天賦吧,确實是她拿手的。加上黃夫人年紀大了,晚上繡東西尤其費眼,黃凝想把這塊接過來,替母親減輕些負擔。

母親心疼她,認為她與她們不一樣,是沒吃過苦的,以前拿刺繡當愛好,解個悶還好,如果要以此謀生,那就不能随心所欲地繡了,要保證量,很辛苦地。

黃凝也不與母親争,就拿起來繡,看了幾天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知道該繡多大的,什麽圖案的。

黃夫人見此,也不攔着她,兩個人一邊繡東西,一邊聊着天。聽母親說,信王在知道了她們到此地後,對她們頗為照顧,本來是給她們找了個大院子的,但當時的錢都給了船主,實在是負擔不起。

雖信王表示院子是送給她們住的,但無功不受,信王能看在舊日交情上肯接納她們,沒有嫌她們是禍端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怎麽再好意思麻煩人家。

母親又說:“後來,黃清想起小時候騎馬的本事,她倒是沖,自己找去了信王,楞是找了個活計幹。”

“哦,對了,小三子的學堂也是信王給找的,老師是名師大家,一般人都進不去的。”

黃凝手上忙着,頭都沒擡道:“信王真是個好人,如今我來了,是不是也要知會人家一聲,畢竟我對這裏來說,也是個禍端。”

黃夫人一直沒敢詳問,黃凝為什麽會跑來這裏?在厲家到底經歷了什麽?她一個好好的閨女,大未朝的郡主,怎麽就成了禍端?

可黃清說,姐姐明顯不願多說,她什麽時候想說自然會說,您就不要問了。黃夫人覺得小女兒說得有理,大女兒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與難處了,這才跑了出來,她不願說那她就不問,反正也跑了出來,一家人也團聚了,日子往前看就好。

黃夫人回她道:“是要說一聲的,信王對咱們家以誠相待,咱們也要如此對人家。只是聽清兒說,信王最近不在信城,去西面辦事去了。”

黃凝:“好,那就等信王回來,我再去請安。”

黃凝在信城不僅找到了親人,還紮根了下來,而京都這邊,厲雲忽然來到了暖秋苑,坐下後就叫了搖紅來。

搖紅對着大人見禮,厲雲沒讓起。他把玩着手中的一條細絲,說起這細絲正是他曾親手纏在黃凝身上的軟纏絲。

是馬永星心細,在整理現場時,發現在那地磚下面的土裏,有什麽東西在發光,他撥開泥土,發現了這麽個東西,于是把它交到了厲雲的手上。

當時厲雲接過此物,竟然笑了,待看到上面的點點血跡後,可以想見它的主人弄下它時是何等的大力與決絕,竟不惜傷害到自己。

厲雲笑不出來了,他陰沉着眉眼,把這東西收入了掌中,從此這軟纏絲就纏在了他的手腕上,日日不離。

這會兒,它就映入在搖紅的眼中,搖紅半蹲着行禮,厲雲不叫起,她不敢起身,不敢擡頭,眼神都不敢錯。

厲雲摩挲夠了他手中的軟絲,腕上一纏收入袖中。然後他說:“阚燭影,你好大的膽。”

搖紅聽見此話,再也站不穩,一下子癱跪在地上。他,怎麽知道的?!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只要有心查,那些過往她又抹不掉,總會查出來的。

搖紅不知道,她的秘密是崔家洩露的。厲雲找崔家的麻煩,有意把郡主逃跑這事的怨氣發洩在他家身上。崔德钰自然不能攬此事,就拐彎抹角地把搖紅身份的可疑透露了出來。

厲雲一查,竟有大來頭。

搖紅鼓起勇氣,試着說道:“大人,奴婢不是成心要欺瞞府上,欺瞞大人,只是想得個容身之處。”

厲雲:“那可不敢,堂堂玉佛堂佛主的人,我可是不管收。”

搖紅閉了閉目,知道再說什麽也沒用了,只能看太傅大人用意為何,要将她如何了。

果然,是因為郡主的事,就聽厲雲陰沉地說道:“自己都顧不好,還能管得了別人。有了容身之處,卻偏偏還要興風作浪。我第一次在這院裏跟你說了什麽,你都忘了吧。”

搖紅:“要本分,不可生事。”

厲雲:“可惜你沒做到。”

“搖紅錯了,搖紅願受大人責罰。”

厲雲:“不敢。我罰不了你,只能找能治了你的人來。”

搖紅磕頭:“大人,您怎麽罰我都可以,只求不要把我交出去。”

厲雲:“那就先說說,你們是怎麽計劃逃跑一事,都有誰在參與,還有,她去了哪裏?”

搖紅一咬牙,把知道的都說了,只是她确實不知道郡主的逃跑路線,要去到哪裏。

厲雲琢磨了一下就知道搖紅沒有撒謊、隐瞞。他站起身,走到這進院門處,對着外面的人拘禮道:“幾位可以進去領人了。”

搖紅驚恐地看着進來的三人,最後的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三位男子着白袍,挂金絲,如果仔細看,會看到每件白袍上都有用金絲繡的玉佛堂三個字。

仙風道骨的三個人,在搖紅眼裏卻如洪水猛獸。其中一人比另外兩人臉上表情看上去要溫和許多,他說:“小師妹,佛主派我們來接你了。”

他身後右邊那位語氣頗嚴厲:“阚燭影,速速與我等同去,佛主已被你氣到,你回去後,要在佛主面前日日小心侍奉,以贖你之罪。”

搖紅笑得嘲諷,日日侍奉嗎?怎麽侍奉?還像以前一樣被那人前慈悲人後殘忍、衆人面前谪仙般受人尊敬,在她面前就只剩斯文敗類的男人,關在他的雅室裏,日日折磨夜夜折辱,只因他在成為佛主之前,還是杜家子時,兩家結了梁子。

陳年舊帳,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搖紅不知道阚家是否像他所說對不起杜家,但她知道她在他手下所受的磨難早就夠償清那點子賬的了。

而如今,她跑了出來,卻又要被抓回去。搖紅不願,她奮力反抗,但哪裏是幾位師兄的對手,綁了她去,被兩位師兄架着往外走。

她瞥到厲雲,知道這是厲雲對她特意的報複,于是恨從心中起,她喊道:“大人,我當初可是比郡主計劃的還周詳,比她會武功,比她見識過人間險惡,到頭來,如果不是偶遇崔夫人,早就連白骨都不剩了。你認為,那郡主可有我的運氣,能平安地跑掉,而不是死掉!死在外面!”

厲雲有些後悔了,他不應該把搖紅交出去,他應該親自給她上刑,最該做的就是割了她的舌,不會說話,就要用了。

院中,那位臉上總是帶着笑的白袍男人,眼見着太傅大人臉色由紅變白,到最後黑沉下來,他趕忙客氣道:“謝大人相助,玉佛堂才得已找到故人,佛主這下可以安心了。小師妹定會受佛主責罰,大人就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了。”

厲雲冷冷地:“佛主不必客氣。”

看着這位溫和清雅,笑意盈盈的玉佛堂弟子,厲雲暗想,誰能想到這樣的人物卻是玉佛堂的大弟子,那名令江湖上各門派聞名喪膽的人物,而他的身後那位玉佛堂佛主,更是不好得罪之人。

如果說厲雲掌握着朝堂,掌握着正統兵權,那位佛主對應的就是掌握着江湖,掌握着江湖異士、門派,兩個人一個明面,一個暗面,一個地上一個地下,都擁有各自的王國。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他府上的一個小丫環竟然會有如此來歷,這幾年也聽到過風聲,佛主在找人,但厲雲沒有關注,原來找的竟是搖紅。

看搖紅被他揭穿時怕成那個樣子,看她被帶走時的絕望,及口出狂言,厲雲知道這是懲罰搖紅最好的辦法。比起親自割了她的舌,這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報複與懲罰。

但,心中的怨氣、怒氣還是沒有半分減少。還被搖紅最後的言語所影響,厲雲的心中又多出了一份不安。

至于,如意閣崔氏,厲雲并沒有打算對她如何,一個女人在他的操控下再無生子的可能,他始終欠了她。但他也不會什麽都不做,他會把她的這筆賬算到崔家頭上。

人都離去後,小院裏靜極了,厲雲在院中又坐了一會,一點都不覺得涼,他心中的那把不滅之火,燒得他在今冬燥熱難耐。

待他起來後,他走進屋裏。這裏什麽都沒有變,外室的塌上一邊的靠墊擺放的位置一看就是她常倚的樣子,凹進去的窩兒還在。

這屋裏從出事起,除了厲雲審阿諾就沒人進來過了,阿諾當天就去了私獄。而他下令,屋裏任何人都不許進,任何東西都不準碰。起初是因為想要留存線索,後來也不曾解封,直到此時,厲雲再次進到裏來,處處都還可以看到這房子主人生活過的痕跡。

進到內室,梳妝臺上零零散散擺着妝品與首飾,看得出來是急着出門,都沒有收拾。厲雲看到梳子上的頭上,他想去拿起,去觸摸,但在下一秒他忍住了。

擡步離開這片區域,只是不自覺地腕上的纏絲又被他放到了手中摩挲。

床上一角放着一件她安寝時穿的素衣,厲雲再次按捺住想要上手的沖動,他頭略低,忽然瞥見床腿邊落了什麽東西。厲雲蹲下拿出來一看,此物于他再熟悉不過。熟悉到刺目、紮心。

上好的布料,華貴的圖案,精美的手工,此時,被人當作垃圾棄物一樣扔在了這裏。厲雲如被施了定身術,手中拿着那腰封,目光專注,他保持這個姿勢好久。

厲雲知道她為了逃跑做了很多事情,知道她騙了他,但此時,他看到這些實物才更真切地感受到黃凝對他的虛情假意、虛與委蛇,欺騙他背叛他,一切都是假的,從不曾真的回去過以前的美好......厲雲的心忽然疼了一下,是真的肉疼,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一下。

從沒有過的感覺,新鮮而不喜。他硬生生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還好,能戰勝它,沒有針再紮他了。

厲雲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腰封,不止如此,他還把它好好地擺到了最開始他發現它時的樣子。

做完,他站起來,最後環顧了一下這屋,大步離開。走到院外,吩咐下去,暖秋苑內所有下人離院,從此刻開始,封院。

厲雲下了任務後,并沒有離開,而是親自監督。

院中什麽東西都不讓動,哪怕是盆被野貓弄翻的花盆都不許扶。所有院中的前門後門側門不僅全上了大鎖與封條,就連頂子也不放過。

這可是大工程,厲府的下人也沒見過有如此封院的。好在,他們沒見過,馬永星确是知道的。連夜趕制了出來,黑色的、偏軟金屬材質,從高處,從院中四角與邊緣圍起。

待弄好後,乍然一看,暖秋苑如被籠罩在陰沉的天空下,不見陽光,連個鳥都飛不進去。有管府上園藝的見了,随口說了一句,“這下這院中的花草樹木就都得不了活喽。”

從此,暖秋苑成了厲府的一景,起初還有好奇者特意去看。後來這個地方常年不見陽光,活物都不愛去,越來越陰森,人也就更不愛去了,慢慢地徹底沉寂了下來。這是後話。

厲雲開始上朝,皇上見他終于肯來,語氣不善地問道:“太傅大人終于肯來了,聽說這些日子你調配了城中一半的兵力用做私用,可有此事?”

厲雲大方承認:“臣不認為這只是厲家私事。”

太傅大人家的夫人跑了,這事早就傳遍了京都,在厲雲忙着找人時,這八卦不知輪了多少遍了。如今聽到新鮮出爐的,不管是哪一方黨派,雖都在皇上與太傅大人語言來往中低着頭,但卻也都支着耳朵聽着呢。

皇上:“太傅此話怎講?莫不是你把兵權真當了自己家的了。”

皇上也是被厲雲最近不管不顧的做派給弄得火大,還是頭一次對厲雲說如此重話。

群臣的頭低得更低了,這時還輪不到他們摻合,需要兩位再來幾輪,才能輪到他們上場各站各隊。

厲雲不疾不徐,還是那副清冷的樣子,“臣不敢。”

群臣看到太傅大人在出了家醜後,還能如此淡定、篤定,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胸襟。

“不敢的話,就把人都撤回來。”

厲雲:“半數兵士已歸,剩下的這些散出去的并不影響京都安全。”

“另,臣還有一事請聖上準奏。發全國通緝令,通緝黃凝。”

“大膽!她再怎麽說也是郡主,豈是你想下通緝就可以通緝的,她所犯何罪,離了厲府?可是卷了你太傅家的財錢,還是與人私通而去?”

厲雲冷了眉眼,不再躬身,他站直,直視皇上的眼睛,冷聲道:“聖上慎言。”

仁帝被厲雲看得一哆嗦,他激動了,他忘了自己現在處在何種境況,他也一時忘了姓厲的有多心狠手辣。

好在,厲雲重重地說了這四個字後,沒有再說出什麽讓皇上下不了臺的,皇帝借此下坡,正要往回拽一下,就聽外面有人報:“流放地有急報!”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會晚些,下午三四點鐘更。

狗子現在只是剛剛開始飽受相思之苦而不自知,以後還會有兩個大捶砸向他,捶捶出血的那種。靜請期待。感謝在2021-06-29 12:41:08~2021-06-30 11:02: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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