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66】 你別饒我了

“你是一塊璞玉, 精雕細琢之後,必成大器。”

這樣一份跨越時光的認可,沒人能鎮定自若地接受。

林洛希捏着那張白紙, 手掌微顫,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

話音剛落, 一道含笑嗓音, 驀地從身後響起:“怎麽不可能。”

林洛希聞聲回眸, 看到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在于之前見過,陌生在于好久沒見過了。

“齊老師?”認出來人後,林洛希音調下意識揚高, 整個人瞬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齊書痕笑着在陳不語身邊的座位上坐下,擡頭看了林洛希一眼,擺擺手示意她坐:“還記得我?”

林洛希:“當然。”

您可是我偶像。

按理說,這是齊書痕是第一次見林洛希,但他卻莫名生出幾分熟悉感。

他目光不逾矩地打量了她一眼,問:“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林洛希想了想,實話實說:“我大一去蹭過您的課,所以您可能對我有點兒印象。”

聞言,齊書痕若有所思地将時間線撥到了五年前。

那是他在朝大電影學院任教的最後一年, 後來因為私人原因,申請調去了南方分校。

“林洛希, ”陳不語笑着接過話頭,“當初你給我發紀錄片片名的時候, 老齊就在我身邊, 看着你寫的稿子,說你這樣的水平,過來給我寫文案, 屈才了。”

林洛希看着面前的兩個人,一個知名導演,一個國家一級編劇,兩個人是電影圈著名的黃金搭檔,是她從小就仰望着的兩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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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震驚了下,感覺自己的心情被抛到了一個至高點,費了好大勁兒才回落:“您過獎了。”

“你倆先聊,”陳不語看着門外的人,一邊說着一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出去跟制片人談點事兒。”

等他走後,齊書痕看着林洛希,直入主題地問:“大學為什麽沒來朝大,當我的學生?”

林洛希手掌莫名一緊,說:“......高考發揮得不是特別理想。”

“不至于吧,我看你簡歷,大學讀的X大,并且你當時已經通過了朝大的自主招生,這情況上朝大應該是穩上啊。”

說完,齊書痕又問:“家裏人不同意你學電影創作?”

“不是,就當時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說到這件事,林洛希感覺喉嚨裏跟塞了一團棉花似的,“我有點兒鑽牛角尖了,以至于選擇了一個不太喜歡的專業。”

“那為什麽現在,都要學成了,還要放棄那麽好的工作機會,來這裏。”

齊書痕語速平緩,前後提問卻自成邏輯。

林洛希輕輕眨了下眼,擡眸時目光幾分灼灼:“因為我不想我往後的人生,永遠被當初那個錯誤的選擇束縛住腳步,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所以碰到老陳在招人,就投了簡歷?”

林洛希反應了下,才意識到他口裏的老陳就是陳不語,點點頭:“嗯。”

齊書痕輕嗤一聲,調侃道:“我找到的好苗子,他倒是挺會用。”

林洛希眼睫一擡,很誠實地說:“我找不到您。”

聽到這個答案,齊書痕一時語塞。

他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問林洛希:“這幾年,有創作嗎?”

“嗯。”

“加個微信,”齊書痕把手機從桌面滑到林洛希那側,“回去把作品發我看看。”

“好。”林洛希拿出手機掃着二維碼,邊掃邊說,“我沒想到,您還能記得我。”

“當年的一等獎,就頒給了你一人,獲獎詞都是我一筆一劃寫出來的,怎麽可能不記得,”齊書痕眼尾幾縷皺紋,眉眼卻溫和得很,“再說,你這名字還挺好記的。”

林洛希把手機遞過去,不解道:“嗯?”

“林洛希,洛希極限?”齊書痕揣摩着問,“家裏有人學天文的?”

“不是,”林洛希否定道,“學航天的。”

“怪不得,”齊書痕笑,“挺浪漫一名字。”

和齊書痕道過別,林洛希一臉淡定地出了會議室,順帶着手,還輕輕地關上了門。

不過,轉過身後,小碎步立馬就安排上了。

上樓時,碰到姜铮,林洛希朝他擺了擺手:“铮哥,我上去一趟啊。”

姜铮看着她那興奮的表情,瞬間了然她要去找誰,戲谑道:“我還能攔着你不成。”

林洛希擡腳就往樓上跑,滿眼都是抑不住的喜悅。

跑到某人的辦公室門前,她平複了下呼吸,才擡手敲門,很快,裏面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請進。”

話音落,陸謹聞将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擡起,看向門的方向。

門被輕輕推開,探進來了一個小腦袋,只露出半張臉,柳葉眉,小鹿眼,靈動得很。

林洛希握着門把手,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問:“陸醫生,方便打擾你幾分鐘嗎?”

陸謹聞故意裝腔作勢:“不方便。”

林洛希現在已經對他的套路了如指掌,一邊說着話一邊輕輕把門合上:“那好吧,我先走了。”

他瞬間急了:“回來!”

林洛希悶悶地“哦”了一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抿唇偷笑。

等控制好表情之後,她才走進他的辦公室,把門關上,轉過身,看着他邁着大步朝自己走來的身影,故意問:“不是說不方便嗎?”

陸謹聞才不回答自己挖的坑,二話不說摟上她細軟的腰肢,手掌摩挲着她的襯衫下擺,聲音沉沉落下:“想我了?嗯?”

林洛希仰頭,看到他的鼻梁上竟然架了副金絲框眼鏡,再加上穿的白襯衫,整個人有一種不容侵犯的禁欲感,活脫脫一斯文敗類。

她的注意力瞬間被他這張臉吸引了去:“你不是不近視嗎,怎麽戴眼鏡了?”

“防藍光的,過一段要去參加學術會議,這幾天看電腦有點多。”說着,他擡手便要去摘。

“別摘呀!”林洛希制止住他的動作。

“嗯?”

“我覺得——”她雙臂擡高,摟上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往下帶,“這樣很好看。”

陸謹聞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我們阿逢,喜歡這種的?”

在他話題延展到不可描述的方向之前,林洛希趕忙堵住他的嘴,轉移話題地問:“去哪兒開會啊?能帶家屬嗎?”

“能帶,”他慢條斯理地逗她,“不過得是合法的那種。”

林洛希果然被他逗笑,眉眼彎起,一頭栽進他懷裏,跟他分享喜悅:“陸謹聞,我好開心啊!”

“你知道麽,我剛才見了齊書痕老師,我沒想到他還能記得我。我來這裏,其實是抱着不想讓自己遺憾的心情來的,但我沒想到,我能收獲這麽多,能被陳導看到,還能通過他再次見到齊老師,”她像個小孩子一樣,雙臂摟着他的脖子,在他面前跳來跳去,“陸謹聞,我好幸運啊!”

陸謹聞攬着她的腰,眼角笑意随她一起加深。

她将受到的所有青睐歸功于幸運,卻沒看到自己的孤注一擲與全情投入。

但他都看在眼裏。

“林洛希。”

“嗯?”

“這幸運,是你應得的。”說着,他傾身,在她額頭上落了個吻。

這親吻,無關情.欲,是他對她,純粹至極的欣賞。

他捧着她的臉,目光格外認真:“有句話送給你。”

“什麽?”

“擁有漫步雲端的能力,無論在哪個領域,都能戰無不勝。”

林洛希聽了,怔怔地看着他,心想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懂她的人,每個字都能說到她的心坎兒裏去。

“但最讓我開心的,是遇到了你,”林洛希在他懷裏擡起頭,眸光微閃,“遇到你,比實現夢想還要讓我開心。”

說這話時,她眼裏是十二分的真誠,陸謹聞垂眸看着,覺得自己的心動與心定,都在她望過來的眼神裏,诠釋得淋漓盡致。

可後來,他才知道——

他低估了,她的深情。

他本以為,那句話是她水到渠成的心動表白,一生哪怕只有一次,也夠無憾。

可後來,他才明白,那句話,是她在心間,否定了無數個假設,就怕踩空一次的千回百轉。

立秋那天,紀錄片《平凡仁》正式殺青,整個攝制團隊在星光天地頂層進行聚餐,三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讓醫生和攝制組之間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因此,很多得出空閑的醫生也去了。

陸謹聞那天晚上有手術,就沒及時去,不過,後來去也是為了接人。

他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林洛希枕着同事的肩,正站在星光天地門口等他。

看到陸謹聞來,韓雨戳了戳肩膀上的人,笑着調侃:“陸醫生,你女朋友酒量不行啊,剛才就喝了一點櫻花酒,然後便跑到陳導面前,說了至少八百遍,說謝謝他來京醫拍紀錄片,謝謝他選擇了這一所醫院,讓她能夠遇到你,反正就是各種車轱辘話來回說,但萬變不離其宗,整個一複讀機本機。”

陸謹聞聽着,眸光漸深。

韓雨把懷裏的人叫醒:“林洛希,都知道你男朋友是誰了啊,不用再謝了。”

聽到聲音,林洛希睜開眼,看到眼前站着一個人。

白襯衫,黑西褲,身材清瘦高挑,長相清隽帥氣。

緊接着,她腳步像是被晚風鼓動,上去就一把抱住了他,抱住之後,才問:“我男朋友,是你嗎?”

陸謹聞攬着她的腰,很想笑:“你說呢?”

不是男朋友你敢這麽抱嗎?

“應該是你吧——”說着,林洛希把抱在他腰間的手臂收回,伸到他面前,搖晃着,像是在給他做展示,“你看,我還沒看清你是誰,我的手就不聽我使喚地抱上你了。”

月光摻着街邊路燈的光,紛紛落在她身上,似披上了一層薄紗。

她一雙眼睛望過來,不需任何技巧,就自帶潋滟的特效。

“身體是不會說謊的,所以我男朋友就是你。”說着,她雙臂又抱上他的腰。

她溫熱的氣息,和微乎其微的細雨一起,撲面而來,纏的人骨頭發酸。

陸謹聞把她攔腰抱起,跟韓雨道了聲謝:“人我帶走了,謝謝你。”

韓雨:“嗯,陳導給所有人都放了假,讓她好好歇歇。”

陸謹聞應下:“好。”

把她抱上車,陸謹聞看她困得不行,沒敢開空調,拿了個薄毯給她蓋上,然後又微微降下了點兒車窗。

睡了快一路,一進家門,或許是被熟悉的磁場影響,林洛希才微微睜開了眼。

陸謹聞脫下她的高跟鞋,抱着她往沙發走,語氣不善:“本事挺大。”

林洛希伸手跟他比劃着:“就一點點櫻花酒。”

陸謹聞輕哼一聲:“你這酒量也是沒誰了。”

“我沒醉,我就是太困了,”林洛希解釋說,“再說,你會來接我,又沒有不安全的因素。如果不是你來接我,或者是有陌生人的場合,我肯定一口都不會喝的。”

這理由,讓陸謹聞稍稍放下了心,把她放在沙發上,說:“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弄杯蜂蜜水。”

說完,轉身去了廚房,結果,就在他正準備把蜂蜜往水裏舀的時候,腰間多出了一雙手。

林洛希走到他身後,從背後抱着他,第八百零一次,開始了同樣的話題:“陸謹聞,要是我沒有來拍紀錄片怎麽辦啊?要是我沒有來怎麽辦啊?要是我當初少了一些勇氣,沒有來這裏,那我們是不是就錯過了?”

說着說着,她眼淚就落下來了。

陸謹聞感覺心髒似被人揪起了一角,相當不是個滋味。

“不會錯過,”他轉過身,動作輕柔地,将她的碎發掖至耳後,眸中有情潮暗湧,“阿逢,不管你是按照原來的選擇留在了風盛,還是選擇了現在這條路,我都能找到你。”

“不管怎樣,我都能找到你,我們都不會錯過。”

“即使找不到,我也會留着空白等你。”

他清沉嗓音,靡靡入耳,林洛希看着他的目光,總覺得那裏面像是有引力一樣,把她牢牢撼住。

鋪天蓋地的暧昧,緊随其後,肆意瘋長。

就這樣,林洛希鬼迷心竅地,擡起了手,從他修長的脖頸,摸到他利落的喉結,再往下。

再往下——

開始解他襯衫的紐扣。

一只手解不開,她便用兩只手,與此同時,微踮起腳尖,身體靠近,用凹凸有致的身形,勾勒着他欲望的脈絡。

“林洛希,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他擡手制止住她的動作,性感的低音,像帶了股電流,将他的眼尾,洇出幾分桃色。

“我在行使我作為女朋友的權利呀~”她笑意漾在臉上,目光還殘留着幾分迷離,撓的人興致頗高,“陸謹聞,全世界,就只有我可以對你這麽做。”

“那你知不知道——”他喉結上下滾動着,急迫地,似乎是想吞咽一些什麽,“有些事,也只有我能對你做?”

說完,一低頭,吻住她的唇,然後不斷深入,然後不斷往下。

可是,越吻,就越心癢難耐。

當下這個瞬間,沒有人,能滿足于親吻。

潛藏于教養和風度下的困獸,正在被深度挖掘。

這天是立秋。

各地漸次邁入溫涼的秋季,這寸方隅的溫度,卻是前所未有的熾熱滾燙。

“林洛希,你要是沒有準備好,就不要随便招惹我,”再難自控,他還是從她身上撤了出來,垂眸看着懷中的人,聲音低啞微沉,帶着警告意味,“我今天饒你最後一次。”

不知是今晚帶着櫻花香氣的酒精作祟,還是立秋溫涼的晚風搗鬼,她一低頭,聲音貼着他耳廓落下,用一句話,将他的所有理智,頃刻間瓦解:

“你別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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