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探紅衣

是夜,一輪彎月斜斜挂于天空,月光從樹葉間隙灑下來,光色慘淡。

突然,一棵樹的葉子動了動,又動了動。

枝葉間閃出一個幽幽的影子,黑巾蒙面,露出一雙眼睛,鋒色四溢。

緊身夜行衣勾勒出一個美好的影子,纖細修長。

風吹過,葉子流水般嘩嘩作響,影子突然飛身直撲房頂,懸于檐角。

她指尖小心翼翼在窗紙上打了一個洞,一只眼睛向裏望去,空無一人。

輕輕呼出一口氣,慕容皓軒果然沒在。

這些日子水悠然早熟知慕容皓軒的規律,這個時辰他不會留在客棧,據說要采什麽天地之靈氣練功。

窗戶洞開,身形悠悠蕩進屋內。

水悠然借着月光一眼就發現了熟悉的布料,那不是自己的錢袋是什麽。

她一陣驚喜一把抓起放進懷裏,輕輕在屋裏掃視。眼看沒什麽收獲想走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人聲。。。

水悠然屏住呼吸,踮起腳尖慢慢沿着聲源走過去,竟在屏風後發現了一個地板沒有蓋嚴。

有燈光和熟悉的人聲從那裏傳出。

密室?!原來慕容皓軒根本不是去練什麽功了,而是每晚在這裏和人密談?!

聲音模糊,水悠然聽着比較清晰的有“門主,皇宮,王府”等字眼,具體說什麽卻是聽不清楚。

那麽就是說,慕容皓軒就是那個紅衣門主,而且與某國皇室有關聯。

而這裏根本就是紅衣門的一個據點,而不單單是客棧。

也是,誰能天天住客棧呢。而自己傻乎乎的竟然到現在才明白。

可是,究竟他為什麽要拿自己的錢袋引自己過來呢?

嘆口氣,轉身想走,卻沒發現腳下不小心挨到那塊地板,轟的實實蓋了下去。

“誰!?”一聲厲喝傳來,地板被擊的粉碎,一條人影飛射上來。

水悠然急急向窗外竄出,卻聽背後破空之聲襲來。

被人聽到機密之事,想必任誰都會選擇滅口。

知道已退不及,只能接招。

水悠然腳踏窗框忽的一個倒翻,立于慕容皓軒身後,匕首疾刺他後心。

慕容皓軒冷哼一聲,向後一掌拍出,直襲水悠然面部。

水悠然只覺掌風罡氣扇的汗毛倒豎,像要刺進肉裏一般生疼,面前空氣似成真空,呼吸一窒。

水悠然向後便倒,滴溜溜沿地滑出,她知不敵,想破門而出。

不想慕容皓軒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身形一動便站于門口。

而水悠然剛想直身躍起卻感覺到脖子上多了一只手,那手緊緊箍住她脖子,往前一帶,就去扯她面巾。“你是誰?”

水悠然掙紮半天那手卻越來越緊,不由心道,我命休矣!

索性不再掙紮,身子慢慢軟下來,直直對上那雙眼睛。

看着那雙深邃的眸子,就是這個人,前幾天還言笑殷殷“你确定你不是勾引我?”“我女人真香”“看到我這麽激動,疼不疼?”

彼時笑意溫柔,情意缱绻,此刻卻如生死之敵欲致對方于死地。

本來就身中劇毒,如何死法又有何懼?死在這個香氣氤氲的懷裏,也不壞。

水悠然不由眼中含上悲色,唇角卻向上彎起,默默閉上眼睛。

而慕容皓軒欲揭下她面巾的手突然停住了,他看到了怎樣的一雙眼睛?

那是看透世事的蒼涼,那是逃生無方的絕望,那是突然解脫的釋然。

可是為什麽卻有莫名的滿足?那雙眸子,竟是這般熟悉。

慕容皓軒身子一震,手不由得一松。

面臨窒息的水悠然感覺脖子上的禁锢竟然松動,瞬間掙脫,身形一頓猛然從窗口疾射而出,彈跳間便遠去了。

暗中閃出一人想追,慕容皓軒擺擺手:“不必了。”那語氣竟似帶了一絲疲憊。

晨曦微露,天地間仍披着薄薄的霧氣。

林子裏卻有一個捂着胸口的身影跌跌撞撞沖出,跑到河邊,從懷裏倒出一顆藥粒急急就水咽下。

看到水裏的倒影,摸摸於紫的脖子,丫的慕容皓軒,真是下了死手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是我。

水悠然四仰八叉躺在溪邊,苦笑。

絞心之痛,真他媽的是絞心之痛啊。本來昨夜就該吃藥,因與慕容皓軒一場惡戰,居然忘了。

今晨發作起來,竟比在島上發作的那次更難以忍受。

水悠然面色蒼白渾身濕透,衣衫似乎能擰出水來,也不知是霧水還是汗水。

她茫然望天,吸吸鼻子,有氣無力低聲喃喃:白老頭,你個死老頭兒,你在哪兒?臭丫頭想你了。

緩緩閉上眼睛,水悠然一只腳泡在水裏,睡了過去。

這時,在紮冷雪山危崖采冰蓮的白老頭忽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差點沒引起雪崩。。。

夜幕由濃轉淡,當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一縷陽光照在房間門口的紅衣人身上,他伸手去摸,仿佛真的摸到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姐姐,你怎麽了?姐姐。。。”

水悠然醒轉,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領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衣衫破舊,面有菜色。

立即坐起咧嘴一笑,“嘿嘿,姐姐是路過這裏正好餓了,便想看看能不能在這裏釣條魚吃呀,結果沒帶魚竿,只好用自己的肉當魚餌了。。。不過,可能是我的肉太酸,魚兒都不上鈎。。啧啧。”

小男孩眨巴眨巴琉璃一樣的眼睛,天真的問:

“真的?那小勇的肉酸不酸,小勇的肉能不能釣上魚?姐姐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我要給她釣魚吃。”說着真的就往河邊走。

“小勇,姐姐不餓,真的。小勇吃飽了才能長高呢。”那小女孩摸摸小勇的頭,憐愛一笑。

“嗯,小勇知道,長高了才能保護姐姐不被壞人欺負。”

“乖。”

水悠然突然眼睛一紅,那女孩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她卻從她眼裏看到了母性的光輝。

她有些羨慕,這樣的親情是自己欠缺的。

前世的自己被母親抛棄,這世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唯一讓自己感到溫暖的白老頭卻去為自己尋找解藥而四處奔波。

親情,對自己來說,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慢慢把小男孩抱進懷裏,撫摸着那瘦小的脊背,那嶙峋的觸感讓她心不由一抽。

“走,今天不釣魚啦,姐姐帶你們吃好吃的去。偷偷告訴你們,姐姐有好多錢呢。”

水悠然說着從懷裏摸出錢袋,當她看清楚時,卻不由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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