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敘舊

第三十二章敘舊

四月的春雨淅淅瀝瀝落了一夜,翌日清晨,天色放晴。苑中草木呈露,空氣裏參雜了清新好聞的泥土氣息。

商允大早就已避開,卿予獨自在房內用早飯。喝粥的時候,想起昨日夜裏他煞有其事叮囑。明日成親,今日兩人不能見面,若是想他可去西苑看看莺歌。

心血來潮,便果真去逗那只八哥。“商允去了哪裏?”

八哥張嘴,變了調子的聲音沒有節奏地重複着:“商允去了哪裏,商允去了哪裏?”

卿予哭笑不得,自己養的八哥是頭什麽貨色,她自己再清楚不過。只好拿起吃食喂它,它便似突然開竅般滔滔不絕。

“商允喜歡卿予,卿予喜不喜歡商允?”

卿予好氣好笑,腹诽他還有閑情逸致做這些事情,心中卻如同抹蜜。

繼續投食,八哥就十二分賣力。

陸續說了好些句子,都該是商允對着它自言自語所得。梨渦淺笑下,一幅幅玉冠錦袍逗弄莺歌的場景便躍然眼前,委實生動有趣。

再下一句,便俨然和商允一個調子出來。

“身孕期間,不準舞刀弄劍。”卿予捧腹大笑。如此像,該是教了許多遍,也難為他有這般耐性。

八哥得了吃食,就更為踴躍。

末了這句該是新近學會的,還不太靈光,吱吱唔唔了半晌才出口:“夫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卿予怔住,良久才垂眸一笑,原來讓她來聽的便是這句。

“若是想我了,就去看看莺歌。”然後就知他也在念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哪怕,是新婚前日也不例外。耳畔恍然憶起那句“卿予,我此生定不負你”,此時想來,并非只有當時的纏綿悱恻。

Advertisement

迄今,還暖人心意。

屋外清脆利落的敲門聲響起,卿予随意喚了聲進。卿予從來不要人服侍,有身孕之後執拗不過商允,芷兒便留了下來。

“卿予姑娘,公孫先生府上來人了,說要見您。”

五姑父?卿予些許意外。

五姑父行事素來謹慎低調,連姑侄這層關系都未曾與商允言明。雖然平時成兒在府中走動得勤,五姑父卻只同商允一道的時候來看過她。今日怎麽會突然遣人來傳話?

來的還是張伯。

張伯是公孫先生府上的管家,是五姑父從家中帶來的老人,五姑父向來最信任他。

“卿予姑娘,公孫先生請您過府一敘。如果方便的話,還請卿予姑娘一人前往。先生已讓老奴備了馬車接姑娘。”

指明讓她一人去,還備了馬車便是不讓旁人陪同,五姑父有事不想讓外人知曉。“張伯稍等,我換身衣裳就來。”

出府的時候阿籃面露難色。

顧言随侯爺一道不在府中,侯爺吩咐過他照看卿予。眼下卿予姑娘外出不讓他跟去,他心中隐隐不安。

卿予打趣:“公孫先生府上又不是別處,我去去就回,若是傍晚還沒有蹤影,你再來尋我也不遲。”

張伯來接自然瞞不住府內的人,所幸不瞞。明日大婚,五姑父應是有事要當面交待與她,又不願旁人知曉,十有八/九與婚事有關。

城西的宅子本就離永寧侯府不遠,馬車不用一炷香時間便到。

府院內,卿予早已輕車熟路,跟在張伯身後去了偏廳。“公孫先生臨時有事外出,晌午前會回來,請姑娘稍等片刻。”

“不妨事。”卿予不太在意,出府的時候就快至晌午,等也等不了多久。只是五姑父院中素來清靜,成兒又去了學堂,剩了零星幾個家仆都是悶葫蘆,所幸乖乖呆在偏廳內。

五姑父不喜歡養花養草,除了讀書寫字,愛好便是收集古玩。

偏廳裏的擺設,多半都是他的心頭好。

卿予從來只是遠觀,不會近玩,除了今日百無聊賴,才上前仔細端詳。果真,還是看不中其中韻致究竟,誠然還得識貨的人才知其珍貴,到了自己這裏便是暴殄天物。

思緒之時緩緩放下,卻聞得身後熟悉聲音。好似月下靜谧的海水,悠然泛着清晖,“那是過去祭祀用的銅器,意為祈禱風調雨順。彼時一共鑄有三枚,兩枚在朝代更替時燒毀,這一枚,是從前南陽王府的珍藏。”

卿予回眸看他,一襲錦袍玉帶,身影卓然而立,精致絕倫的五官襯着旁人比不過的風華。

“青青。”眼眸微微帶着笑意,又不敢離得太近,“好些了嗎?”

卿予臉色微變,不曾想過會在這裏遇見他。“勞煩挂記,昨日多謝你。”語調客氣又疏遠。

他眉梢略淡:“你我之間何須言謝?”繼而緩步走近。

特意來說這些話?卿予不也答他。

他便低頭打量她,昨日看得并不真切。此時才發現是胖了些許,更顯婀娜多姿曼妙風韻。雙眸若秋水剪瞳,又似有點點星光融于其中。雪肌清透間,多了幾分酥骨撩人。

她過得很好,亦或是商允照顧得跟好,這個事實卻讓他眼中刺痛。

當下氣氛靜得令人窒息,卿予抽身要走他卻伸手箍住:“如此怕與我單獨相處,可是還鐘情于我?”

“卓文你自重,這裏是晉州。”她沒有掙脫,只是淡然開口。

卓文微滞,比起先前的客氣疏遠,這份淡然和不掙更似心頭枷鎖,他果然松開她的手。

卿予微怔,看他雙眸隐在側影裏,只是看着她卻一言不發。恍然憶起京城臨別時,他也是如此,雙目中有隐忍,卻緘口不言。

偏廳外就有腳步聲響起。

公孫夜進屋,見到兩人一蹙便愣住,片刻才笑了出來:“你們方才見過了?”

何止見過?

卓文卻是陪笑:“見過了。”

卿予不懂他二人打的是何啞謎,怔怔望着公孫夜。公孫夜會錯了意,負手上前道:“語青,今日特意讓你來一趟,是見見你六叔叔。”

六叔叔……

兩人表情皆是一僵,四目相視,尴尬中夾着複雜意味。

公孫夜略有蹙眉。

卿予低頭乖巧喚了聲:“六叔叔。”

雙眸劇烈緊縮化為深深刺痛,卓文沉聲開口:“我擔不起。”

一時氛圍甚是怪異,公孫夜片刻反應過來。卓文和商允同朝為侯又泛數同輩,卓文和語青雖是師叔侄,也是為不妥。公孫夜便笑:“卓文,這裏又沒有外人,何必較真?”

由得他注意力在卓文身上,并未覺察卿予的異樣。

一句擔不起,卿予些許透不過氣。

卓文并未再接話。

公孫夜轉身吩咐張伯:“今日好天氣,讓他們把酒菜上到苑中去。”張伯應聲照辦。公孫夜才又繼續:“語青,卓文早年離開了四海閣,他是你爹爹和五姑姑的師弟,你喚一聲六叔叔是在理的。”

卿予勉強扯了一絲笑容,五姑父以為她和卓文不識。

自然也不知曉卓文後來回過四海閣,更不知曉四海閣三百條人命都和他逃不開關系。

“難得卓文來晉州,我們三人一處好好敘舊。”

不僅不知曉,而且五姑父和卓文的關系比旁人都親近幾分。卿予死死望着他,他該是刻意隐瞞了後事,五姑父才蒙在鼓裏。

公孫夜自顧前面帶路,心情極好。

卓文自然知曉她先前目光的含義,走到她身邊時輕聲開口:“難得公孫兄今日高興,你要掃了他興致?”

還是她的不是?明明是他……

卿予怒意出掌,他順勢推過,趁她轉身攬在懷中。公孫夜回頭便見一幕,目露詫異。

卓文則是淺笑開口:“既有身孕,就該小心些,來,我扶你。”

“不必!”卿予狠狠瞪他,他手上力道并未松開,順勢打橫抱起:“你先前叫我一聲六叔叔,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你!”卿予怒不可谒。

“小心傷了胎氣。”低眉看她時,眸間的暗沉便又深了幾分。卿予心中悵然,便也緘口不言。

公孫夜是覺二人舉止怪異,卻說不出哪裏怪異。

人間好景四月天,在苑中飲酒用飯本該是說不出的惬意。但眼下除卻公孫夜,另外兩人卻都是沒有絲毫惬意可言。

卿予有身孕,雖是沒有胃口還是自顧吃飯,五姑父準備的都是她愛吃的菜,她不好拂了他心意。

五姑父的酒量,從前在臺州便見識過,他鮮有醉意時商允已恍惚得走不動路。眼下興致正高,卓文又意興闌珊,兩人恰好湊一處飲酒。

卓文不比商允,兩人對飲用碗,後來直接上酒壇。

卓文沒有動過筷煮,卻在她走神時夾了菜與她,相顧無言,卻又似有千言萬語隐在喉間,所幸回頭與公孫夜飲酒。

酒過三巡,公孫夜大呼許久沒有這般暢快過。

拍拍他肩膀,又是前所未有的親近,甚至是愧意:“卓文,是我和茵茵對不住你,讓你受了牽連。”

卿予微頓,五姑姑?

卓文一抹苦笑:“本也是我欺瞞師父在先,與五師姐無關,當年被逐出師門也是應當的。”

逐出師門?卿予愣住,她從未聽爹爹提起過。

正好他也回頭望她,眸間帶着濃濃眷意,輕聲開口:“我未怨過師父将我逐出四海閣。”

作者有話要說: 想沖沖分類月榜,露個臉。

看文的親,求個收藏求個評。

近日都會争取二更,但是每天更新時間不定。

這是一更了,盡量12點前二更,如果不行,就在淩晨左右。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