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茍氏的嘴臉(上)
相比薛世歷的身心愉悅,薛雲卉和袁松越卻郁悶連連了。
他二人誰都不服誰,可卻也曉得,薛世歷自作主張先同武百戶拍了板子,他二人又各執一詞,再争論下去,武百戶也是不信的,最後還得按着薛世歷的來。
廳裏,薛世歷已是在跟武百戶好言商量納妾事宜了:“……百戶嫁女要緊,眼看着再過一月,就要大婚了,等大婚過後半年,再納了家侄女過門便是。我們薛家,那也是知書達禮的人家,不會連這個都不懂的。”
武百戶聽着,心裏不是個滋味。
他從起先聽說袁薛兩家有婚約在先,便心覺不好。自己這個女婿,雖不是他求來的,卻也是高攀了的,若再名不正言不順,豈不被人背地裏指點?
而之後,此事起了變,他派人叫了薛世歷過來問明白,誰知問出的結果,雖證實了袁薛兩家沒有定親,可卻是定了妾的,而且是貴妾。
薛家是正經讀書人家,薛家老大在世的時候了,也在京裏做過官,雖落魄了,可破船還有三千丁,不能等閑視之。
自己女兒身份本就不夠高,婚後不過半載,再迎這麽個正經人家出身的貴妾進門,地位可想而知。
可他武某人是絕對不會動那陰私的手段的,當下能如何?不僅要替女兒認下這妾,還要大大方方地答應,萬不能被人诟病!
因而薛世歷說的,他雖不樂,卻一口應下了,然後便端了茶,一分都不想留薛世歷,這就要讓他走。
薛世歷哪裏不知他心思,當下很識時務地,拱手道別了。
他走了,屏風後那二人,也走了出來。
“薛姑娘如何說?”武百戶臉色不好,當先問道。
薛雲卉經了這一會兒的工夫,已是緩過來許多,呵呵一笑,道:“這卻是我的不是了。想來我當時年幼,記錯了也未可知。百戶海涵,侯爺海涵。”
她施了一禮,眼睛瞥見袁松越臉色發黑,不知也地,竟有幾分幸災樂禍。
雖她也沒撈着什麽好處,可這鬼侯爺也不是照樣被二叔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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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大家彼此彼此麽。
她心道,此時距離侯爺大婚還有一個月,再按照方才薛世歷和武百戶說的,大婚半年後再納她過門,這七個月的工夫,她使把勁,還了錢也就能跑路了。
沒了妾,說不定武家還樂意呢!侯爺想找薛家的事,礙着武家,怕也不好動作吧!
薛雲卉覺得這樣正好,雖未求仁得仁,卻也能湊合了,心下不由又高興起來。
她不說旁的,也似薛世歷一般有眼色,連忙告辭了,讓那翁婿二人自家商量去。
看着她輕快的步子,袁松越心中火氣上竄。
他繃着嘴不說話,武百戶卻開了口。
“想來侯爺當時也是年少,不曉得其中事體。只是卻不該仗勢欺人,鬧得如今這樣,又有什麽好?你如今也是侯爺了,我只勸你一句,好自為之。”
武百戶撂了話,轉身就走了。
被岳父告誡了一句的袁松越,心下更添煩躁,他望着薛家叔侄離開的地方,眯起了眼睛……
卻說薛雲卉出了武家的門,薛世歷正笑嘻嘻地在門口等她,見她來了,還朝她招手,道:“怎樣?還不快好生謝了二叔!”
薛雲卉翻了白眼:“有什麽好謝的?!本是定親,到你嘴裏成納妾了,謝你做甚?”
“唉?你還真想嫁侯爺?人家是來尋仇的,沒瞧見?!況我說是定親有用嗎?武百戶能答應?到時候武百戶翻了臉,侯爺那手段,你讓咱全家都賠進去?!”薛世歷瞪了她一眼。
薛雲卉一點都不想跟他理論,他不是早就想把她賣個好價錢嗎?若不是有薛雲滄鎮着,她早被他嫁給賣茶葉的老鳏夫,或者給知州做小妾去了!
薛雲卉不跟他扯皮,只道:“二叔那九十兩什麽時候還?”
薛世歷訝然:“什麽九十兩?我幫了你這麽大個忙,你還讓我還錢?有你這樣的侄女嗎?!”
“呵!”薛雲卉笑了:“二叔幫的忙,侄女這廂謝過了。可親叔侄,明算賬,一碼歸一碼,二叔半年之內就得把那九十兩還上,不然麽……”
“不然你怎樣?!”
薛雲卉嘻嘻笑道:“那就只能從二哥手底下出了,到時候,還多少就不是二叔管得住的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只留得薛世歷氣的指着她罵。
他可以賴賬不還錢,可薛雲洋卻不能不去賭錢呀!
……
薛雲卉直奔家中去了,還沒進門,便聽見院子裏一陣咳心咳肺的聲音,薛雲卉喊了盧嬸開了門,一邊往薛雲滄房裏去,一邊問道:“哥哥怎麽了?怎麽咳嗽得這麽厲害?”
“姑娘,你是不是簽賣身契了?!”盧嬸不回她,反而問道。
薛雲卉驚訝:“誰說的?!”
盧嬸“哎呦”了一聲,連忙拉了她:“難道不是?方才二奶奶過來,說你害了全家人,二老爺也保不了你,還不如讓你賣了身幹淨!”
“二嫂?!”薛雲卉登時柳眉倒豎。
好,好,好,她就說是誰洩露了她的計策,真沒想到,竟然是茍氏!
“她什麽時候說的?是不是她把大哥氣得發了病?!”
“她剛說完,前腳剛走,大爺聽了她的話,一口氣沒上來,就這樣了!”盧嬸急道。
說話間,薛雲卉已進了薛雲滄房裏。
“大哥!”薛雲卉見薛雲滄臉漲的通紅,吓了一跳,趕忙又倒了杯水給他。
薛雲滄卻是沒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想問什麽,卻咳得說不出話。
“大哥別急,我沒賣身!”
薛雲滄驚訝,薛雲卉将水杯塞到他手中,他喝下一口水,喘了兩口,緩過來些。
“沒有?你莫騙我,二叔豈會向着你?”薛雲滄不信。
薛雲卉苦笑:“他是不會向着我,卻是将我賣了個好價錢。他說玉牌是定妾的信物,我成了那袁二的妾了!”
薛雲滄皺了眉:“二叔他……咳……咳……他算盤打得倒響,那你……”
“哥哥不必愁,我一時又不進袁家,到時候大不了躲一陣就是了,有武百戶在,他敢怎地?”
薛雲滄聽了,點了點頭,嘆道:“倒是無端扯了武百戶下水……既然不急,徐徐圖之倒也可。若能讓侯夫人點頭放了你,豈不是好?想來,她也不想有個妾室礙眼吧。”
“大哥說的正是,回頭我便同武家女眷打打交道,早做準備。”
“嗯,武百戶仁義,若以後他有難,咱們能盡力便盡力。”薛雲滄囑咐道。
薛雲卉連聲應下,轉眼見薛雲滄又猛烈地咳嗽起來。
“我去請大夫!”她皺了眉,起身就要出門。
“姑娘,荞姐兒方才往西院找人去了,不知道請來沒有。”盧嬸連忙道。
盧嬸腿腳不便,阿荞年紀小,薛家兄妹不敢讓她随便離家太遠,若薛雲滄發病,大多都是阿荞跑去薛世歷府上,找個小丫鬟跑腿去請大夫。
薛雲卉聽了盧嬸的話,便道:“我去西院看看。”
可薛雲卉快步到了西院,卻正瞧見阿荞孤零零站在樹下,躲着腳,抹着淚,抖着聲同茍氏理論。
“……我爹爹病得那麽厲害了,我找人替我跑一趟,嬸嬸為什麽不讓?!我爹爹可怎麽辦?嗚……等我姑姑回來,我要告訴她!”
薛雲卉聽得一陣揪心,剛想一步上前,只聽那茍氏道:“哎呦,還你姑姑呢!她都快成了別人家的奴婢了,那還管的了你?”
“你胡說!你才是奴婢!”
茍氏一聽就怒了:“死丫頭,說誰呢!”
她言罷就要上前。
薛雲卉已是在門口聽得怒極,當下兩步沖了上來,将阿荞擋在身後。
“怎麽?二嫂?這麽能耐,欺負小孩?!”
茍氏見了她大吃一驚:“你……沒被抓走?!”
“抓走?”薛雲卉冷聲笑了:“那你現在看見的人是誰?!”
茍氏目瞪口呆。
阿荞打眼看見了薛雲卉,眼睛一亮,鼻頭一酸,淚水嘩啦嘩啦落了下來。
“姑姑!姑姑!”她大哭着撲了上來。
薛雲卉一把将她抱了起來,見她小臉全是淚水,方才同茍氏争吵時,還強撐着不哭出來,現下見了自己,卻泣不成聲了。
薛雲卉撫着她的後背,不由心一揪一揪地疼,再看到茍氏那張嘴臉,想到她還壞了自己的事,心中更是火大。
今次,若不治得茍氏跪地求饒,她便是枉來人世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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