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誰吃窩頭(中)

魏方愣了,侯爺的妾,還是貴妾,是該比他吃得好啊!

他攥着手琢磨了一番,“可是,侯爺說府裏不能行奢侈之風,吃多少飯,做多少飯,現在恐怕也沒多餘的給你了!”

薛雲卉挑了挑眉,“那你吃了沒?”

魏方搖搖頭,薛雲卉笑了,“那把你的拿過來吧!”

……

袁松越吃過飯,看了會兒書,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便起了身,往院子裏單手練了趟劍,出出汗,好睡覺。

他今天渾身舒坦,不知道是遠行好些日剛回到家中的緣故,還是什麽旁的,總之是神清氣爽。

“大方呢,叫來同我過兩招。”

魏方是冷成的親表弟,二人早已沒了其他親人,相依為命多年。

那年魏方初初跟着冷成來袁家的時候,才只七八歲大,袁家所有人都拿他當小孩子疼着,尤其冷成出門辦事,便把魏方托給衆人,袁松越也沒少看着他。

魏方年紀雖不大,可根骨奇佳,與武功一道靈性非常,這幾年他大了,越發地進步神速。

魏方被領到袁松越跟前時,面色不大好,只天黑誰也看不清楚。只袁松越和他過了幾招之後,突然叫了停。

“怎麽了?沒吃飯?”

他擰眉看着魏方。

魏方搖搖頭,“吃了,沒吃飽……”

袁松越接過一旁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汗,“平日裏也都吃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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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魏方還是搖頭。

袁松越看了他一眼,往房裏去,坐在椅子上端了茶,飲了一口,襯着燈光,瞧着下邊站着的蔫頭巴腦的魏方,仰了仰下巴,“說說今兒都吃了什麽?”

魏方嘟了嘴,“就半碗白菜,一個窩頭!”

袁松越訝然,更是一聽“窩頭”二字,眼皮不由跳了兩下,不能和那女人有關吧?

“你哪來的窩頭?到底怎麽回事?”

他這麽一問,魏方憋了一晚上的委屈,立馬本潑水一樣傾倒了出來,“我把我的飯都給她吃了,她就把她的窩頭給我了,我……我不夠吃的!”

袁松越不巧正喝了一口茶要咽下,聞言差點嗆了出來。

他重重放了茶盅,“你為何把你的飯給她?”

“她說她是侯爺的貴妾,特別貴的那種,我就是個小侍衛,肯定不能比她吃得好,所以她不能吃窩頭,要吃我的!她還說……明日要我弄只燒雞給她,還要用荷葉包上……”

袁松越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還燒雞?還用荷葉包?!

這女人,還真當自己是府裏的主子了!

虧她有臉說,有臉去騙一個孩子!也就魏方心思單純,她就專門捏了他欺負他,真真是死性不改……

袁松越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人胡言亂語哄魏方,然後把持了好菜好飯一通狂吃的場景……

他是要給她顏色看,讓她吃苦頭的,這倒好,這苦頭竟被魏方給吃了!

這女人……

袁松越氣得不輕,甚至氣得有些想笑。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他連忙吭了吭嗓子,壓了下去。

都怪她太狡詐,卻也是魏方這孩子太過純善了!

他板了臉,招了魏方走到他臉前來。

“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還貴妾?她可真有臉!你明天就把窩頭扔給她,她愛吃不吃!”

魏方被他方才拍了桌子,又說了這兩句,唬得有些怕,袁松越見了,又解釋道:“她是什麽人?就是實打實的小人!這樣的人,你根本不用憐憫她,更不要信她什麽鬼話!明兒你去,她若再說什麽貴妾的話,你就說我說的,她也就配吃窩頭!”

……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袁府上下便都動作了起來。薛雲卉在柴房,聽到外邊腳步聲亂七八糟,本想着昨日受了勞累,今日好好歇歇,可還是被一群早起幹活的人給吵醒了。

她伸了伸懶腰,起了床。昨夜屁股疼得不輕,不能躺着,趴着睡了一夜,全身都僵了。

她從包袱裏掏了一身幹淨衣裳換上,出門見着守她的侍衛換了個人,侍衛旁邊放了盆水,想來是給她清洗用的,她也不客氣,端過來洗漱了一番,便見魏方往這邊來了。

薛雲卉一邊插上她梧桐枝作得簪子,一邊坐在桌子邊樂呵呵地等着魏方的到來。

可等魏方近了,薛雲卉卻皺了眉。

“你手裏端的是什麽?”她嚴肅發問。

魏方哼了一聲,“你的早飯,一個窩頭!”

他說着,很有氣勢地将碗重重放在了薛雲卉面前的桌子上。

薛雲卉抿着嘴看了他兩息,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一時沒開口。

她這般姿态,魏方反而有些慌了,連忙沖她嚷道:“侯爺說了,你根本不算貴妾,你也就配吃個窩頭!”

話音一落,薛雲卉恍然,原來是鬧到鬼侯爺那去了啊。

她搶了他心肝的好吃好喝,他肯定了氣的不輕吧。氣着了正好,趕緊把她扔到莊子上,那她可正好跑路。

她悠悠端起了盛着窩頭的白瓷碗,定定看了兩眼,捏起來那瘦巴巴的窩頭,問魏方。

“這窩頭好吃麽?怕你噎着,昨日我還給你倒了半碗白菜呢。”

魏方一聽,想起自己昨日挨餓的滋味,一跺腳,“不好吃,根本吃不飽!”

薛雲卉笑了笑,“吃不飽會怎麽樣?你說我聽聽?”

“餓得難受!前胸貼後背的!練功也沒勁了!”

薛雲卉長長“哦”了一聲,又問:“你若是天天都吃窩頭呢?會怎樣?”

魏方想了想,“那自然是瘦得皮包骨頭了!跟受災的流民一樣。”

“是啊,那真是太可憐了,若是出去被人見了,一準說侯爺虐待了你,是也不是?”

魏方點頭,又攥了拳頭,警惕地看着薛雲卉,“所以我不能天天吃窩頭,也不能讓人胡說侯爺!”

薛雲卉笑着道是,“哪個讓你天天吃了?”

她說到這,突然話鋒一轉,定定地看着魏方,問道:“那你說,若是侯爺的妾天天吃窩頭,瘦的跟流民一樣,旁人會怎麽說侯爺?可是說侯爺性子狂虐?當不得這個侯爺?!”

這話跟晾了三天的窩頭突然砸在頭上一樣,一下把魏方砸蒙了。

侯爺這麽好,怎麽能有人說他性子狂虐,當不得侯爺呢?!

那不行的!

魏方連忙搖頭,瞪着眼大聲說不行,又道,“可你不是侯爺的妾!侯爺不認!”

薛雲卉不以為然地笑了,“可是旁人不知道呀!難道讓侯爺挨個解釋?”

這回魏方蒙了。

薛雲卉見了,把手裏的白瓷碗遞了過去。

“所以呀,侯爺的妾可不能吃這個,旁人會說三道四的!”

魏方聽了,愣愣地伸出手接住了盛着窩頭的碗。

倒也不用薛雲卉多說,他皺着眉頭道:“那怎麽辦?早飯都沒了,我的飯雖然沒吃,可……可我也不能天天吃窩頭啊?人家也會亂說侯爺的!”

薛雲卉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他,露出雪白的貝齒,笑了。

“所以你下一頓飯,說什麽不能帶窩頭來了,咱們呀,都不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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