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以退為進

留給自己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郭未躺在床上，捧着手機，整個身體繃得緊緊的。

阮亦雲對他的慌張毫無所覺，再次發來的語音信息中依舊語調輕快。

“老公你在做什麽呀？方便打電話嗎？”

郭未在聽過一遍後，對着這一條語音信息快速地重複點擊。手機不斷地發出阮亦雲溫柔甜蜜的聲音：“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可惜這樣的自欺欺人并沒能給他帶來太多底氣。他在心中悲傷地想着，如此美好的稱呼，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享受多久。

見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阮亦雲很快又發來了消息。

——在忙嗎？

郭未趕緊回複。

——有空的！可以的！

剛按下發送，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做檢查的時候我還有一點擔心，沒想到結果居然那麽好，醫生說我幾乎是他見過的病人中分化最順利的了！”

阮亦雲的快樂之情溢于言表。這個結果固若讓郭未産生了一些擔憂，但他也發自內心的為阮亦雲感到高興。

分化順利，意味着阮亦雲的身體非常健康，能少吃好多苦，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太好啦，”他在感慨過後，又随口說道，“會不會有我的功勞呢？你不是有我在可以促進你的分化嗎？”

他的語調有幾分小得意，阮亦雲聽過後立刻笑了起來。

“對，托你的福，多虧了你，有你在真好。”

“嘿嘿，”郭未伸手抓了抓頭發，“很榮幸為您服務！”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服務得更到位一些呢？”阮亦雲問，“我們好久沒有好好待在一塊兒了。”

他們上一次見面就在昨天。兩人一起吃了午飯後，又在食堂附近的小樹林散了會步，分別前也接了吻。

可在阮亦雲看來，這根本夠不上“好好待在一塊兒”的标準。随着感情越發深厚交流越發親昵，他們也變得越來越貪心，渴求的越來越多了。

郭未在床上滾了一圈，好一陣斟酌後，懷着沉重的心情說道：“可是，我再休息一會兒就要看書了。”

“你在寝室嗎？”阮亦雲問。

“嗯，”郭未點頭，“上午剛考完一門，後天還有一門，得再鞏固一下。”

“你昨天不是說，在寝室裏看書很容易被打擾嗎？”阮亦雲問。

“沒辦法呀，自習室實在是太難搶啦，”郭未嘆氣，“都是占座的，空位子上擺什麽的都有。我也不想為了這個跟人起沖突，只能在寝室裏将就一下了。”

“……明明還有更好的選擇，”阮亦雲說，“又安靜又沒有人打擾。”

“你是說圖書館嗎？”郭未問，“圖書館的座位那就更緊俏了，根本沒戲。”

“笨蛋，”阮亦雲笑了起來，“來我家吧。”

郭未一愣。

“安靜、寬敞、有空調、不會被打擾，”阮亦雲繼續說道，“累了随時可以休息，餓了的話我還能為你做夜宵。多完美？”

聽起來确實很不錯。阮亦雲不知道的是，前些天郭未就已經偷偷想過這個提案。之所以最後默默否決，是他擔心到時候會沒有效率。

阮亦雲自己說的，和他單獨相處時會變得沖動。他也不是很有意志力的人，沒有自信在那樣的情況下能果斷地拒絕，堅定地心無旁骛地投入到學習中去。

考試就在眼前，由不得他再沉迷美色了。

“怎麽不說話？這個提案不好嗎？”阮亦雲問。

郭未紅着臉答道：“不行，你沒吃藥，會影響我。”

阮亦雲沉默了。

兩人捧着手機各自安靜了好一會兒，郭未隐約聽見耳機裏傳來淺淺地嘆氣聲。

“不會的，”再次開口時，阮亦雲的語調聽來平和溫婉，帶着笑意，“我保證。”

說完後，見郭未陷入猶豫沒有立刻回應，他又說道：“能和你待在一個屋檐下，我就很滿足了。我也要考試，也要看書啊。前陣子缺了那麽多課，我作業都來不及做，不抓緊不行了。”

郭未立刻動搖的一塌糊塗。

“那……那我就……”

“來吧，”阮亦雲說，“我們一起看書。”

郭未點頭：“好！”

郭未背着書包，懷着忐忑的心情，又一次來到了阮亦雲家。

進了屋，關了上門，當然還是得先親一親。

正當郭未心中猶豫着是不是該喊停，阮亦雲主動放開了他，拉着他的手輕輕晃了晃。

“二選一，你要在卧室還是在客廳呢？”他問。

郭未的腦子裏瞬間跳出了一大堆糟糕的東西：“啊？要、要幹嘛？”

“學習呀，”阮亦雲說，“我們一人待一個房間，這樣就不會互相影響啦。”

“……”

郭未慚愧地低下了頭：“我都可以的。”

他最後選擇了客廳。

上一次來的時候，他跟阮亦雲在卧室裏做了一些挺讓人害臊的事情。他擔心自己看着一旁的床，會下意識聯想，心神不寧。

客廳裏沒有書桌，但有餐桌。一旁還有沙發，累了能在上面靠一會兒。

阮亦雲為他找來了接線板，方便他使用筆記本電腦。等他把帶來的學習材料都安置妥當，阮亦雲很快便回了卧室，還順手關上了門。

那之後，整個屋子都變得靜悄悄了。

确實是一個适合學習的好地方，郭未心想。

在這個比寝室更優越的學習環境下，花同樣的時間，效率提高了不少。

郭未對着書本苦讀了一個半小時，收獲頗豐，也逐漸感到有些疲勞。

專注度消耗殆盡，需要休息一會兒才好繼續。

他起身在客廳裏轉了一圈，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一旁緊閉的卧室門處飄。

阮亦雲好像是在趕作業，靠近房門時能隐約聽見裏面傳來噼噼啪啪的打字聲響。

郭未不願打擾，又走了兩圈，老老實實回到桌邊，再次捧起了書本。

才看了兩行字，背後忽然傳來聲響。卧室門被打開了。

阮亦雲動作很輕很小心，可郭未還是立刻回過頭去。

四目相對，阮亦雲朝他笑了笑，轉身向浴室走去。

阮亦雲手裏拿着換洗衣物，恐怕是學得累了，想洗個澡當做放松休息。

浴室門關上後，裏面很快便傳出了嘩啦啦的水流聲。

阮亦雲家用的是燃氣熱水器，安裝在廚房。廚房門打開着，離郭未所在的位置很近。當郭未低下頭再次看向面前的書本，耳邊除了隐約的水流聲外，還能聽見熱水器運行的聲響。

那都不算嘈雜，卻偏偏令他分心。

他時不時看一眼浴室門，随着時間的推移，心中湧起了隐約的期待。

當水流聲戛然而止，他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幾分鐘後，浴室的門被打開了。郭未立刻擡起頭來，視線再次與阮亦雲撞在一塊兒。

洗過澡的阮亦雲換上了居家休閑的T恤，十分寬松，露出了大片白皙無瑕的肩頸皮膚。他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被随意往後攏着，柔和的面頰輪廓完整暴露在外，依舊是郭未最初見到的，最讓他心動的模樣。

郭未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

阮亦雲眯起眼來，向他露出了笑容。

正當郭未想要起身，阮亦雲很快轉過頭去，安靜地走向自己的房間，打開門走了進去。

那之後，他就像之前那樣，輕手輕腳地合上了房門。

郭未愣住了。

整個客廳陷入寂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就這麽過了一會兒，他按耐不住起身，蹑手蹑腳來到了阮亦雲的房門外。他又聽見了清脆的鍵盤敲擊聲響。

阮亦雲之前在電話裏說的都是真的。他也要學習，時間很緊張，他什麽也不會做。

……未免也太講信用了吧。

郭未皺起眉頭，心情變得低落。

重新回到桌邊，他努力勸說自己集中精神好好看書，可沒過多久，思緒便不受控制飄遠了。

就算不把時間浪費在卿卿我我上，偶爾說兩句話，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吧？

阮亦雲方才都從他身旁經過了，稍稍繞個路，過來讓他親一口，花不了太多時間。

郭未抿住了嘴唇。

他們剛才明明應該接吻。花上一分鐘、兩分鐘，或者五分鐘、十分鐘。那不會拖累太多進度，只會讓心情變得輕松愉快，學習一定也會變得更有效率。

阮亦雲這樣太極端了，不懂變通，很不好。他根本沒必要這麽講信用。

正想着，阮亦雲的房門又打開了。

郭未趕忙回頭，卻見阮亦雲飛快地從裏面走出來，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快步往回走。

一分鐘後，房門再次合攏，整個屋子又一次變得靜悄悄。

郭未一臉嚴肅地趴在了面前的書本上，心想，這一回，他連看都不看自己了。

……有點難過，還有點生氣。總之就是不高興。

又憋了會兒，郭未猛地一下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到了阮亦雲房門口，擡起手用力地敲了敲房門，氣勢洶洶的。

半分鐘後，房門打開了。

“怎麽啦，”阮亦雲站在屋裏，笑着看他，“是有什麽需要嗎？”

郭未看着那雙月牙般的桃花眼，氣勢一下子全都飛走，蔫兒了。

他很快垂下視線，點了點頭。

“怎麽？”阮亦雲問。

“沒怎麽，”郭未說得磕磕巴巴，“就是……就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