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馬世興的背叛,他可以說是早有預料。

可是,謝長老究竟是因何對他痛下殺手,他宇文決是真的萬萬沒有想到。

在幾個絕對可以信任的人的名單上,謝長老是僅次于宇文熾的存在。

如果連他也不可以信任,這個世界上宇文決簡直都找不出任何一個可信之人。

宇文決心神激蕩,喉嚨裏一陣腥熱,一口血又湧了上來。

宇文決動都不能動,只能任由那血順着嘴角狼狽的流在衣襟上,往日裏的翩翩風度全部不翼而飛。

他不管不顧只是死死的盯着一臉冷然的謝長老。

“為什麽?!”他一字一字的咬着牙的說道。“你為什麽要殺我?”

謝長老一下就面容充血,樣子猙獰起來,他低聲咆哮起來:“你還問我為什麽?!你們師徒時代傳承教主之位,我可以忍!你的天資出衆,年紀輕輕就成就非凡,将來必成大器!我也可以忍!你如此出色的武功天賦外還精通琴棋,短短十幾年,跟老夫在棋盤上淫浸幾十年不相上下,我還可以忍!!!我同樣熱愛音律,癡迷琴藝,多多與你交流也有進益,但是為什麽?!那琴在我手裏的時候就發現不了機密,偏生到你手裏的時候,就被你發現那絕情琴魔的琴譜?!為什麽你的運氣就這麽好?我不服!我忍不了了!!”

宇文決面上茫然,心底也是啼笑皆非。

他竟然是這麽一個人。也是謝長老佛口毒心,平日裏有嫉妒,也有真情相待,所以宇文決竟然真不知道他的心裏是這麽想的。

他知道謝長老是個癡人,但是沒有想到他的容人之量,竟然會是這麽的小。

可笑,太可笑。

難道這絕情琴魔的琴和琴法,竟然還比不上他們十幾年相處的情分嗎?

宇文決心寒,連謝長老也會因故而背叛兩人之間的情誼,看來這時間上是沒有什麽是真正牢靠不可背叛的,只要誘惑足夠!

謝長老不敢大聲,現在在這宇文決的休憩之處,影堂的護衛在外圍保護,所以現在宇文決沒有力氣大聲呼喊,謝長老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來,引起護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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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白色的棋子上面塗了軟筋散,不僅僅能夠讓人一時三刻動彈不得,就是連內力也運不起來,所以現在的宇文決根本就是案板上的鲇魚,任他宰割。

謝長老已經對宇文決的才華嫉妒了十幾年了,那天晚上一看他拿出那琴弦使出絕情琴魔的成名絕技,讓這老頭徹底的失心瘋了。

宇文決胸口的傷處的那跟琴弦,正是血夜的那天晚上他丢失的那一根。

原來謝長老竟然沒有恪守中立的閉門不出,而是喬裝的混在人群裏,趁着混亂,撿走那琴弦。

“怎麽樣?”謝長老此時心中充滿的快感和優越感,仿佛多年來壓在他心頭上來自年輕人的才華的壓力統統都被他用這種方式宣洩了出去,終于有你宇文決無能為力,無助的看着我的時候。“只要你把那七情琴和琴法交給我,我就饒你不死。”

謝長老努力的微笑,可是激動的情緒讓他的面部神經不停的抽搐,這個詭異的微笑在宇文決看來也只是不懷好意,用意猙獰。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宇文決淡然的說道,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謝長老年紀大了,涵養反而沒有中年時期那麽好,他的脾氣漸漸的大了,耐心也就不想以前那麽足。

他氣急敗壞的抓起宇文決的衣襟,把他從跌坐的床榻上拽起來,狠毒的說道:“反正今天你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何苦做這些個掙紮?不如你把琴弦交給我,琴法藏在那裏也告訴我,我就給你一個痛快。”

謝長老繼而又警告他說:“別想打你那些影堂的護衛人可能會來救你的注意,這軟筋散可是特質的,你的聲音穿不出去。”

宇文決剛才就發覺了,這軟筋散的功效十分的厲害,他連說話都很費勁。

宇文決閉嘴不言,默默的閉上眼睛。

謝長老十分焦躁,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如果在绛珠回來之前他逼問不出琴法的下落,那麽就只能選擇殺掉宇文決,搜上一搜。

謝長老一看宇文決死不開口,恨恨的扔下他,轉身在這個臺閣裏搜尋起來。

他怎麽可能找的到。

謝長老完全是被嫉妒之心蒙蔽,又一時之間被碧情賣乖讨好的消息刺激到。

一個受傷的宇文決當然要比一個健康的宇文決要好對付的多。

所以,他略略籌劃一下,就這麽來了。

套句現在的話,完全就是沖動性的殺人。

所以這個時候腦子裏亂糟糟的他,根本就想不起來在這個休憩的地方怎麽可能找的到宇文決的兵器,還不如直接去搜他的身來的靠譜。

轉了一圈,毫無所獲,謝長老總算是反應過來,直接就奔着宇文決過來了。

聽着他的鞋子輕輕的踏在地上的聲音,宇文決在謝長老彎腰靠近他的那一刻,淩厲的睜開的雙眸。

“你?!”謝長老驚呼一聲,手掌反射性的印上宇文決的心口,內力噴薄而出。

謝長老剛剛有懊惱的情緒,看來要一不小心打死他了,卻感覺到自己左胸口同樣是一陣劇痛。

“噗——”謝長老被宇文決這出乎意料的一掌打的“噔噔噔”連退散步,晃了身體才站住。

宇文決卻已經是得理不饒人,揉身而上,掌法施展出來連綿不絕。

謝長老狼狽的招架,他驚呼道:“你、你怎麽可能不死?”

他那一章,下意識的用了八分內力,打在人的心口上,心髒都要碎裂了。

宇文決嘴角又滲出鮮血,他咬着牙,目光兇厲,找找狠毒。

謝長老養尊處優依舊,雖然也位列一流高手的巅峰,到底是年紀大了久不與人切磋。

在氣勢上自然就不如剛剛經歷過一次兇死搏殺的宇文決。

宇文決的發髻因為來往的掌風內勁掉了下去,一頭長長墨黑的烏發無風自動,四面飄散的發絲,怒目的神情,流血的嘴角,還有胸襟上那一大團的血紅,讓他看起來仿佛是來自幽冥的鬼神。

謝長老心怯了,他的瞳孔因畏懼而收縮了一下。

然後,這才發覺,這不是錯覺!

宇文決因為修養而穿的長袍鼓動了起來,他的左手掌移動當中帶出一陣陣鬼神莫測的痕跡,還有他周身的空間和空氣都扭曲的晃蕩了一下。

謝長老大驚失色,“幽冥神功第七層!”

宇文決箭步裝進謝長老因震驚而露出的破綻,一掌狠狠的拍在他的胸口。

謝長老噴出一口帶着內髒碎塊的血,整個胸腔都塌陷了下去,被宇文決打的直接飛了出去,狠狠的撞破了窗戶。

“什麽人?!”“有刺客!”“保護教主!”

雜亂的聲音因這決不可忽視的動靜兒騷亂起來。

很快,周圍保護的影堂護衛就圍攏了過來。

黑垣一看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眼看活不了的謝長老大驚。

“教主?!”

宇文決擡手抹去唇邊的血跡:“謝長老犯上作亂,圖謀不軌,已經被本座就地正法!”

“教主?”黑垣不敢置信,謝長老跟教主是那樣親厚,要說那個會作亂,也不應該是他啊!

宇文決氣勢正盛,對于黑垣的質疑很不滿意,他目光凜厲的看了他一眼。

這下黑垣頓時發現了他的不同之處。

他面露震驚之色:“教主?您的九冥神功第七層練成了?!”

“正是!”宇文決聲音冰冷的說道:“如果不是我最近剛剛突破了七層,還沒人知道,今天死的就是我了!”

黑垣一激靈,為自己的失職而羞愧。

“把他拖下去!”宇文決狠厲的說道:“草席裹了丢進亂墳崗,不準謝家人去收屍,那個敢去就要那個的命!”

宇文決緩了口氣,胸口一陣的疼痛。

這個時候,绛珠聽見騷亂,顧不得還在火上的中藥,匆匆的提着裙擺跑了過來。

“教主!”她驚呼,“您這是怎麽了?傷那了?快讓婢子看看,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叫紀神醫!一個個都是棒槌!!”

被宇文決驚到的影堂護衛和幽山宮的下人這才驚醒,趕緊行動起來。

绛珠的眼眶看到自己的主人身受重傷的樣子紅了,心痛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湊到宇文決跟前,想要看看他胸前的那個傷口,那裏還插着一根琴弦。

宇文決一驚,不由自主的躲開。

他面對绛珠驚疑的表情,緩緩神,不自在的說道:“碧情剛才內謝長老打傷了,我還撐得住,你去看看她。”

绛珠不滿的咬唇,眼淚憋了回去,想說什麽,但是看看這時表情格外不近人情的宇文決,只得轉身去看碧情。

宇文決背過身去,夜間的幽山宮的風有點大,吹得他的衣衫緊緊的貼着身體,使得的背影格外的單薄,格外的孤寂。

被護衛拖走的謝長老喉嚨裏最後一口氣格外的長,他喉嚨裏咯咯作響,血沫子不斷的被咳出來,他死不瞑目的望着宇文決的背影,似乎有一個疑問永遠也弄不清楚,為什麽宇文決竟然沒有死,他明明被他一掌打在了心口上!

像他這種占據全部的優勢,反而讓主角反敗為勝的失敗壞蛋,蕭仁很久以後知道了,評價說道:為了不讓自己碗裏的勝利果實跳出去,他就應該當時一不做二不休,廢話那麽多,豈不是等着人翻盤。而且關于為啥宇文決心口中了一掌沒死,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天生的心髒他就不長在左邊,他長在右邊!

只能說老天都不幫他。

這個事後馬後炮是發生在很久遠的将來,而現在的蕭仁可沒那個閑心去說別人的閑話,因為他自己目前的境地,也絕對不比宇文決差!

蓮夫人這突如其來的一匕首揮過來,匕首尖銳的尖部在蕭仁的眼中放大。

蕭仁瞪大了眼睛,全靠他那神奇的越緊張越清明的狀态,他竟然覺得他看見了匕首的軌跡。

可以躲的掉!

拜前陣子死命的練習劍法所賜,他對身體的掌控達到了心身合一,幾乎是意識一動,身體立馬就給出了反應。

蕭仁右躺倒,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

盡管姿勢很狼狽,但是蕭仁成功的躲過了一劫。

蓮夫人撲了個空,勢力卻沒法減去,直接趴在床上,匕首一下子紮進了枕頭裏,發出了悶悶的一聲“噗!”的聲音。

蕭仁顧不得回頭看上她一眼,起身就向門口撲去。

剛才他進門為了吧蓮夫人扶上床,可是把自己的佩劍給靠在門口了!

蓮夫人自然是因為他把佩劍放在門口,才故意拉他讓他在她身邊坐下,這才好動手。

她不能讓他拿到劍。

蓮夫人動作敏捷的抽出匕首,回轉身來,看見蕭仁已經連滾帶爬毫無形象的向着佩劍接近。這怎麽行,蓮夫人腳下一蹬,撲了過去,一匕首就往蕭仁的後心刺去。

蕭仁又沒有生着後眼,自然是不知道蓮夫人的狠毒用心,但是他的汗毛系統卻從空氣的流動中提示着他,背後危險!

蕭仁卻不能躲!

因為佩劍就在眼前,無論是滾到左邊還是滾到右邊,無意會被蓮夫人站到佩劍的跟前!

怎麽辦?蕭仁腦中電閃,咬牙側了側身,“卟“的一聲,匕首穿過了他的白色衣衫紮進了他的肉體。

蕭仁那時間什麽感覺都沒有,只是沖勢不減,帶着匕首在他左肩頭狠狠的劃出一個長口子,終于是把欺霜劍抓在了手裏。

他手指掐在劍鞘的彈簧上,手腕一甩,青鋒劍發出一聲悅耳的輕鳴聲,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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