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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範良極去而複返,代表他并不真正排斥他們的關系。拿厲若海的名字出來吓唬人,也是挽救方才的大失顏面而已。

慕典雲自然明白這一點,笑道:“聽說八派聯盟的重要人物陸續到京,不知範兄有沒有見到你那位雲清師父?”

雲清一直在入雲觀修行,沒有正式剃度,但與正式的出家人無異。範良極身為黑道人物,年紀又這麽大了,對她展開大肆追求,也可說是離經叛道。當真要比,他需要跨越年齡差距、身份上的差別、追求出家人的三重大山,并不比慕、風兩人輕松多少。

他聽了這話,像被人打了一拳,垂頭喪氣地坐到椅子上,道:“見到了,可惜她和她的師父忘情師太同行,想送點吃的東西都很難。”

這時風行烈也消了氣,又好氣又好笑地道:“範兄想找人聊天也不須這麽心急,話說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範良極哂道:“再過幾天,厲若海他們就要來了,我看你到時還能不能這麽輕松。”

他自覺臉面找了回來,方繼續道:“我悶着無聊,快要閑出鳥來,找雲清又怕碰上忘情師太。了盡禪主整日又板着一張臉,傻瓜才會去和他談天,想來想去,只有你們兩個還算我範良極看得起的人物。”

慕典雲苦笑道:“承蒙範兄看得起,說實話吧,能夠吓到你,也夠我自豪的了。”

範良極冷哼一聲道:“看來雙修府戰後,你修為又有提升,不然不會察覺我在窗外。話說回來,現在還坐在床上的那個為靳冰雲傷透了心,不想再投入娘兒們的懷抱,我也能明白。你又是怎麽回事?憑你的外表氣質,想必江湖十大美女也願意和你上床,何必選他?”

他再說下去,說不定可以氣炸風行烈的肺。慕典雲正色道:“範兄有話就快說,不然我要下逐客令,繼續睡我沒睡完的覺。”

範良極幹咳一聲,心想見好就收,便把來意說了出來。他心中只有雲清,不太管,所以一進應天府,頓時兩眼一抹漆黑,不知最近發生了什麽事,來這裏當真只是為了解悶而已。

平日裏他沒有可以聊天的朋友,話匣子一打開,立刻喋喋不休。

說到最後,風行烈已放棄了躺回去的打算,一臉陰沉地陪着這怪老頭。好在範良極輕功超卓,又飛檐走壁到處做賊,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和他談天并不無聊,反而時常得到一些非常新鮮的消息。

其中一個好例子便是,他曾多次進入鬼王府偷東西,每每全身而退,所以一直很想和虛若無光明正大見上一面,滿足自己不為人知的炫耀心理。

慕典雲對此表示理解和同情,但堅決拒絕引開虛若無注意力,讓範良極再盜一次的提議。

話題漸漸涉及應天府風雲的中心,範良極聽說盈散花搭上了燕王父子,猛地從椅子上挺起身來,怪叫道:“此話當真?難道燕王棣也不知道那女人的底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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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行烈奇道:“什麽底細?”

範良極嘿嘿地笑了幾聲,得意洋洋道:“讓我考考你們兩個,燕王的封地在哪裏?”

慕典雲無奈道:“元人故都,北平順天府。”

範良極道:“不錯!江湖上沒人知道盈散花的背景來歷,好像她是從地裏突然長出來的,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她根本就是高句麗人。”

燕王自成年起,封地一直在順天府,是諸王中離高句麗最近的人。如果盈散花出身高句麗,那麽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距離。慕典雲百思不得其解,笑道:“那又如何,難道燕王看中了高句麗的女子,可以獲得高句麗的支持?”

範良極收起得意之情,正色道:“我的話還沒說完。盈散花實際是個本領高強的女飛賊,盜術可能僅次于我。我為了和她一較高下,跟蹤她很長一段時間,想偷她随身的一塊寶玉,結果發現了她不為人知的秘密。”

天色微明,馬上就要到白天了。

範良極忽然住口,只眯着眼看地上斑駁的投影,偏偏不往下說。直到風行烈催促,他才讨價還價道:“告訴你們可以,你們得陪我到鬼王府走一趟,我可不想上門求見虛若無。”

慕典雲知道他性格中确有童心未泯的一面,笑道:“我們今日本就打算拜訪鬼王,帶範兄一起去便是。”

範良極這才道:“她身邊還有個女扮男裝的侍女,叫秀色,看來你們沒有見過。如果四周無人,她偶爾會和秀色說高句麗話,提及高句麗的事,我才知道她不是中原人。本來我沒放在心上,後來才發現一件更驚人的事——她和你其實是天生一對。”

風行烈冷冷道:“範兄今日是故意來招惹風某的麽?”

範良極大笑道:“且聽我說完,盈散花四處勾引男人,所以得到個豔後的外號,可她只愛女色,不喜男人,和那些人上床的都是秀色。秀色和她其實是情人關系,你說,她和你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風行烈吃了一驚,慕典雲卻是悚然而驚。

只愛女色并不如何奇怪,範良極也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然而,讓侍女陪人上床,給自己平白無故掙一個放蕩名聲,必有緣由。

範良極冷哼道:“你們是否明白我說的話?那秀色生得也非常動人,才能冒充盈散花。她想要男人,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不必借盈散花的名頭。我也猜不出她們想做什麽,不過燕王如果知曉其中內情,保管不敢弄她上手。”

風行烈思索了一會兒,皺眉道:“這麽說來,她尚是處子之身,那又何必……”

慕典雲道:“天亮之後,我們就去見鬼王。我現在愈發懷疑她們和天命教有關,別忘了天命教中有豔女這個階層,也許這關系到她們的媚術。”

連範良極也覺得這個推論很有道理,如果燕王被人控制或下毒,那便什麽都完了。

他們定于今日拜訪鬼王,是因為圖譜的事。

慕典雲對萬花工之一道研習最少,從無自己的領悟和突破,但還不至于一無所知。他整理出不少有趣的工藝,将其勾畫成冊,贈給鬼王。

其中有會跟随主人走路、能聽懂簡單指令的甲人,憑借人力水力風力,傳送弟子上上下下的大型機關,游走空中、敵人靠近便自行爆炸的鐵顱,還有可以用于作戰的大型甲人和機關獸。虛若無對此深感興趣,想要試制幾個,權作無事時的消遣。

于是他們在鬼王府中,見到了一個粗具胚型的小型甲人,腿細肚大,十分滑稽。

一行大師制出這東西的時候,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阿甘,所以慕典雲也叫它阿甘。但虛夜月全然不肯買賬,只肯叫它“水缸”,催着鬼王讓水缸走路給她看。

如何讓阿甘運作起來,是設計上的第一個難點,其後才輪到讓它受到不同聲音的控制。慕典雲也不着急,和虛若無慢條斯理讨論半天,反倒是範良極先沉不住氣,在旁怪裏怪氣地道:“若燕王知道,他在你們心中的地位尚不及一個小鐵人,說不定會大哭一場。”

風行烈失笑道:“那時一定要叫我去看看。”

虛若無放下設計圖,悠然道:“遇事最要緊的是沉得住氣,不要像某個老賊頭,已經老的半截入土,遇事仍失驚打怪,還埋怨旁人不肯配合。”

範良極進門時報了個假名,虛若無始終沒瞧他一眼,偶爾提一句,也是指桑罵槐,說的非常不客氣。現在他更直指老賊頭,顯然從一開始就知道範良極的身份,故意說給他聽的。

範良極大怒道:“虛若無你什麽意思,我何處得罪了你,一見面就陰陽怪氣,難道我範良極會怕你嗎?”

虛若無笑道:“範兄多次夜闖我府,給我說上兩句都沒話可說吧?若你真的偷了東西,我連和你說話都要省回呢。”

範良極暴跳如雷道:“誰說我沒真的偷了東西?你的醉夢煙……呃……”

鬼王府守衛非常森嚴,他數次入府,均因害怕被鬼王發現,無功而返,最後一次才盜到鬼王用于招待客人的“醉夢煙”。這東西雖然珍貴,但并不值得派人看守,所以範良極一直耿耿于懷,認為不能體現出自己天下第一的盜術。

風行烈大笑出聲,慕典雲無奈道:“正事要緊,範兄帶來一條令人意外的消息。虛兄聽完之後,也許會考慮警告燕王。”

虛若無淡淡道:“希望如此,那樣我說不定會轉變對範兄的态度。”

聽完整件事後,他的臉色已經變的很凝重。

範良極所說的內容,的确是江湖上從來沒人知道的隐情。盈散花行事放蕩,但和某個男人一度後,絕對不會再睡他第二次。虛若無只當她自擡身價,如今再想,這顯然是為了防止深入交往下去,會有人發覺她們的秘密。

由此引申出一個疑問。

盈散花不可能和燕王保持純潔的友情,早晚要攪到床上。如果陪他的人仍是秀色,那反而沒什麽問題。

但萬一是盈散花本人呢?

在場的人頭腦均十分靈活,一想到這個可能,不知為什麽,每個人都覺得有些擔憂。虛若無深沉地道:“不怕告訴你們,燕王做事如元璋般小心。無論是哪個女人,他上床時都要用獨門手法制住她的穴道,以防自己陰溝翻船。”

慕典雲插嘴道:“燕王武功如何?”

虛若無道:“朝廷中武功最高的人是我虛若無,其次是楞嚴,第三名就是燕王。他的武功已到宗師境界,而且他習慣深藏不露,真實實力只會更高。”

這時範良極也不再繼續和他鬥嘴,緩緩道:“我可以保證盈散花的武功沒有那麽高,這進一步說明,她若有什麽陰謀,只能靠身體達成目的。”

虛若無意昧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慕兄說得不錯,這件事的确引起了我的重視。我還需要作一點深入的調查,如果有什麽發現,我會讓你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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