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夏如茵茫然又委屈回到殿內, 就見到方才與九哥說話那暗衛,正向肖乾彙報着什麽。肖乾氣場陰沉,似乎要說什麽, 見到她進門便沒開口。
夏如茵在門邊站定。她想等這暗衛和太子說完話,問問他九哥是怎麽回事。可暗衛看她一眼,不說話了,只是垂首立在太子身旁。太子則是看向她,也不說話。
三個人古怪沉默了片刻, 還是夏如茵反應過來:這莫不是在聊什麽機密, 不能被她聽見?夏如茵連忙道:“殿下對不住,我現下便出去。”
她轉身欲離開, 肖乾卻喊住了她:“無事,孤說完了, 你過來吧。”
嗯?說完了嗎?夏如茵便道:“那殿下等等,我問他幾句話。”
肖乾與暗衛又詭異地沉默了片刻。暗衛看着肖乾, 肖乾擺擺手:“去吧。”
暗衛這才行去夏如茵身旁。夏如茵問:“九哥方才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看到我就跑?”
暗衛垂首:“屬下不知。”
夏如茵:“那九哥現下去哪了?”
暗衛:“屬下也不知。”
夏如茵:“??那方才九哥和你說了什麽?是任務還是閑聊?方便告訴我嗎?”
暗衛:“屬下忘記了。”
夏如茵:“……”
這哪是不知道忘記了, 這分明就是不想告訴她!夏如茵感覺愈發有問題了, 還想再問,殿內卻傳來肖乾的聲音:“茵茵, 你過來。”
夏如茵只得放棄轉身。她覺得不是自己的錯覺,她離開時, 那暗衛還松了一口氣!
肖乾已經站起了身:“方才突然收到消息,孤有些事要去處理,現下便要出府一趟。你也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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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茵應好,肖乾便大步離開, 的确是很着急的樣子。夏如茵回到房中, 還在琢磨今日這事呢, 房門便被人推開。
夏如茵看去,氣呼呼皺起了臉:“九哥!你剛剛怎麽回事?!我喊你,你竟然逃跑?!”
肖乾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什麽叫逃跑?九哥那是衣裳髒了,不想讓你看見邋遢模樣,這才趕緊去換一換。”
夏如茵擰着眉:“你跑那麽快,就是為了換掉髒衣裳?”
肖乾理直氣壯:“不然呢?”
夏如茵懷疑上下打量他,肖乾便開始轉移話題:“我這不是換了衣裳就馬上過來了嗎。你找我什麽事?”
夏如茵這才勉強将今日之事抛在腦後。她從懷中摸出香囊,獻寶一般送到肖乾眼前:“九哥你看!這是我親手繡的香囊!送給你!”
夏如茵甜甜蜜蜜笑着:“之前我就說,要送你一個比玉佩更好的禮物。怎樣,是不是更好?”
唬弄過去了。肖乾松一口氣接過:“是更好,謝謝。”
夏如茵:“??”
夏如茵笑容淡去了。她盯着肖乾,抿着唇不說話。肖乾不明所以,便見她漲紅了臉:“九哥你竟然一點都不高興!你知道為了這個香囊,我多用心嗎?!我繡了一個月!手都被針紮了好多次!”
她将白嫩嫩的手指頭戳到肖乾眼前:“你看!這裏都還有針眼呢!”
肖乾還真不知道她紮到過手指,夏如茵坐在太子身旁時,繡香囊時都是不吭聲的。加之最近作為暗九,他又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因此也沒發現她手上被針紮了。
肖乾就想仔細看看,夏如茵卻收回了手。她氣惱道:“九哥你不對勁!你最近都不親親我了!剛剛見到我就逃跑,收到禮物也沒有很開心——你方才肯定不是換衣服去了!說!你到底瞞了我什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肖乾這才反應過來哪裏出了問題:如果這香囊對他來說是個驚喜,那他的确是應該表現得更開心。可是……讓他對着一個看了一個月、酸了一個月的東西表達驚喜,真的有點為難。
肖乾有片刻的猶豫,要不要趁此機會,所幸将他就是太子的事坦白了。可夏如茵顯然不懂讓人“坦白從寬”這種心理戰術,她憤憤瞪着他:“你如果敢騙我,我就不和你好了!”
肖乾:“!!”
肖乾才剛生出的那一點坦白心思,便立刻被掐滅在了搖籃。他急忙抱住夏如茵,好言哄她:“九哥怎麽會瞞你呢?九哥不是不開心,九哥是早就開心過了啊。殿下很早就告訴了我,你在為我繡鴛鴦香囊,還說這幾天便能繡好了……”
這的确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夏如茵便在他懷中放松了身體,不吭聲了。肖乾尋摸了她的手,舉起細看,果然看見了幾個沒褪去小血點。肖乾深深呼吸:“九哥怎會不喜歡你?九哥不是怕又把你親暈麽。”
他張口,将那根白嫩嫩的手指含了進去,舌尖卷過那受傷的指腹。身體無法控制燒了起來,一并灼熱起來的還有他的目光。夏如茵被注視着,紅了臉心砰砰亂跳,方才的氣惱便跑了沒影。
肖乾松口,啞聲問:“疼不疼?被針紮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夏如茵便埋在他懷中撒嬌:“我想給你個驚喜嘛。”她拿回那香囊:“九哥坐。我幫你系上去。”
肖乾在椅中坐下,夏如茵半跪着,将香囊挂在了他的腰帶上。她甚美看看香囊,又仰頭看肖乾,臉蛋紅撲撲的:“我的九哥,挂着我做的香囊。”她摟住他的腰,擠在他之間,将頭枕在他的胸腹:“好開心!九哥要天天挂着它哦!”
肖乾一言難盡朝後挪了挪身體,與她拉開了些距離,半是歡喜半是折磨嘆了口氣。
因為答應了夏如茵要天天挂香囊,肖乾為了換裝時方便,便沒再佩戴夏如茵之前送太子的那塊玉佩。結果沒幾日,夏如茵便發現太子的腰間空空如也。她有些奇怪問:“殿下,你這幾天沒戴我送你的玉佩嗎?”
……為什麽這都被你發現了。肖乾低頭看夏如茵,她坐在小凳上時,還沒他肩膀高,的确是挺容易看到的。肖乾試圖輕描淡寫解釋:“前幾日行動時差點磕碰碎了,所以收起來了。”
夏如茵便笑了:“殿下,你如此身份,什麽行動會磕碎玉佩啊?你戴膩了我送的那塊,換別的玉佩戴便是,不用顧忌。你可是太子啊,我難道還會介意?”
肖乾:“……”
——好了,被她這麽一說,他不顧忌也得顧忌了。不然将來坦白身份後,她不是還得和他算賬,說他戴膩了她送的東西?
肖乾只好随身揣着一塊玉佩和一個香囊,方便自己随時随地在太子和暗九的角色中轉換。
日子一天天過去,夏如茵的解藥終于快吃完了,雲韶也即将迎來她的大婚。邬明修提前幾日回到了京城,帶來了一個比公主大婚更震驚朝野的消息:他安插去匈奴的眼線,近日給他傳回了消息,二皇子肖弘四年前便與匈奴七王子勾結,多次令人暗中給七王子傳遞情報,險些害大宣戰争失利!
如此通敵叛國的事,肖弘自然是不肯認的。可邬明修拿出了探子在匈奴找到的證據,是十餘封肖弘與七王子的書信。裏面白字黑字記載着,肖弘為了除掉自己的太子哥哥,都派什麽人給出了什麽情報。
經過核實,書信的确是肖弘親筆,還蓋着他的私印。而信中提及的李大學士等人,被大理寺審問後,也承認了他們曾經的所為。好巧不巧,這十餘名跟着肖弘通敵叛國的臣子,就是太子殿下當初剿匪回來,點貴女入府做奴婢的那十餘家官員。
面對如此巧合,有人詢問肖乾是否早知道了什麽。肖乾淡然表示,當時作為主将領兵的他的确得到了消息,這才會令邬明修派探子潛入匈奴找證據。而他當初将貴女們收入府中做奴婢,也并非是為了羞辱這些官員,而是想利用他們的女兒挑起他們的內讧。如今證據已經拿到,他會即刻将這些貴女遣返還家。
風向立時轉變,朝臣們紛紛稱贊肖乾為了國家大義,不惜背負這許久的罵名。太子肖乾的聲譽空前高漲。而二殿下肖弘通敵叛國的鐵證如山,如此大事,皇上也再沒法偏袒。礙于朝臣們的壓力,皇上只能下令将肖弘軟禁,等候大理寺将李大學士等人審訊完畢,再行判決。
傍晚時分,二皇子府中。肖弘已經發了一整天脾氣,此時也還在恨聲咒罵:“早知道七王子是那樣一個蠢人,書信都會被人偷了去,我當初便不該與他合謀!”
幕僚在旁道:“此事怕沒有那麽簡單。我觀那七王子是個心機深沉有手段之人,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我倒是懷疑,是太子與七王子合作了。他為七王子做了什麽,給了七王子更大的利益,七王子才會背叛你,給了太子你叛國的證據。”
肖弘便又打起了精神:“他為七王子做了什麽?我若是能抓住他這把柄,何愁不能翻盤!”
幕僚為難道:“這個……”
肖弘便罵道:“說!”
幕僚只得道:“我也只是推測。二殿下還記得秋狩時,跟七王子一并前來的九王子嗎?我聽說他們回到匈奴後不多久,單于便将這九王子處死了。本來這位九王子因為極有戰術天賦,近年來很得單于欣賞,俨然有與七王子一争高下的勢頭。現下他死了,七王子繼位,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肖弘皺眉:“你是說,肖乾幫七王子殺了九王子?”他有些恨恨,感覺通敵這事,肖乾好像也做得比他強:此次秋狩他與七王子私下會面,七王子的确表示了想讓他對付九王子,他也的确是想幫忙的。可天高皇帝遠,匈奴的事他根本插不上手啊。肖乾卻能做到這一點……
肖弘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麽做到的?”
幕僚便苦了臉:“這個……一切都是屬下的推斷,實際情況,屬下也不清楚啊。”
肖弘便怒道:“你不清楚,你不清楚!不清楚就趕緊去想!”
幕僚小心道:“主要是……就算我們知道了太子殿下怎麽殺了匈奴九王子,這也做不了把柄,畢竟這事不是通敵叛國啊。”
肖弘便愈發生氣了:“做不了把柄,你說什麽說!”
正發着脾氣,有人通傳:“二殿下,劉公公來了。”
肖弘先是意外,而後一喜:“快請!”
不過片刻,便有人領着個胖胖的太監上來了。肖弘急急上前:“劉公公,父皇那邊怎麽說?什麽時候才能放我自由?”
劉公公搖頭嘆氣:“殿下,實在是沒辦法啊。貴妃娘娘已經在殿外跪了大半日了,皇上都不肯見她。奴才今日試探了一句,也被皇上罵回來了。方才皇上還召見了五殿下,說五殿下已經十五,也該入朝堂學習學習了。奴才聽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想削你的權,扶持五殿下……”
劉公公說了幾句話,便匆匆回宮了。肖弘臉色已是沉得可怕。他在廳中轉了幾圈,忽然目露狠戾:“不能等了。為今之計,只有放手一搏。”
幕僚大驚,跪地懇求:“二殿下,萬萬不可!”
肖弘卻一腳将人踢開:“他都要削我的權了!等他削了我的權,我便只能被軟禁在這府中,直到老死!與其如此,我不如一賭——”
這天的京城,注定不會平靜。戌時末,一束煙花沖上天,打破夜晚的安寧。雲韶正在屋中仔細查看自己的嫁妝,聽到聲響,推門去看。煙花燃起的地方,是皇宮。
雲韶問身旁侍女:“這是什麽?”
一個男聲回答了她的問題:“是信號彈。有人兵犯紫禁城。”
雲韶訝然轉頭,便見到了邬明修:“修哥哥!你怎會在這裏。”
邬明修一身武将裝束,肩背弓箭,手持長.槍:“臣過來看看公主,一會便要出發了。”他行到她身旁單膝跪下,執起雲韶的手:“公主,臣說過……不會放過他。”
而此時的太子府,夏如茵正陪着太子看文書。九哥說今夜有事不會回府,讓她陪着殿下。煙花劃破夜空時,夏如茵也忍不住跑出去看。再回殿內時,肖乾便已經在換衣裳了。
肖乾一襲緊身中衣,宮女們正在為他穿上護胸腹的軟甲。夏如茵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太子穿戰甲,立刻擔憂緊張:“殿下,是出什麽事了嗎?”
肖乾舉着手任宮女們動作,聲音沉而緩慢:“沒什麽大事,只是需要孤去看看。”
夏如茵便也上前幫忙拿衣裳:“那殿下今夜還會回來嗎?”
肖乾便摸了摸她的發:“不會回了,茵茵一會便去睡吧。”
夏如茵應好。肖乾裝束好,拿起佩劍。金屬面具配上軟甲寶劍,男人看起來比平日多了幾分蕭殺。可他與她說話時,依舊是溫柔的。肖乾自她身前行過,站定,溫和道:“快了。待今日事了結,你九哥的家事,便解決了大半。”
夏如茵沒聽懂,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只知道九哥暫時不能娶她,是因為家中有事要處理,可到底是什麽事,她卻沒問過。夏如茵張了張嘴,最後只道出句:“殿下小心。”
肖乾便笑了笑,轉身大步行出了殿。
他走了,宮女們也跟着退了出去,只留夏如茵一人在房中。夏如茵正準備離開,腳步卻頓住,偏頭看向一旁的衣搭。
換衣裳時,衣搭上挂着太子殿下換下來的衣裳。宮女離開時,便将那些衣裳收走了清洗。可她們帶走了衣裳,獨獨拿出了一件東西,挂在那衣搭之上。
夏如茵行去,将那東西取了下來,拿在手中細看。鴛鴦栩栩如生,就是那眼睛看着略大——正是她送給九哥的鴛鴦香囊。
作者有話說:
掉馬倒計時!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困咕咕 10瓶;
不負今生、貳拾壹. 5瓶;
2267、PIKAchan、啊y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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