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別說來不及

包間內光線很暗，模模糊糊，我只看見一個人的身影，一時之間，我有些分不清楚這個人是誰，然而他的目光卻直直地看向我這邊，我幾乎完全呆在了原地。

我在腦中幻想過無數次，他有一天，會忽然出現在我的身前，會笑着跟我說話，會走過來，與我對視……

實際上，那個人，他也那麽做了。

包間的門被輕輕地合上，發出“啪嗒”一聲，他走過來，看着我，與我對視，那雙眼睛，那雙我曾認為沒有人比我更熟悉的眼睛，此時此刻，卻讓我覺得分外陌生。

“對不起……”這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長高了，變帥了，是另外一種帥，不同于以往那副大男孩的帥氣，他的整個氣質，由內而外地都改變了，感覺成熟了不少，但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神情……

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心中說不上震驚，也沒有想哭的感覺，只是覺得，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他還是這幅模樣，真好。

“道歉幹什麽？”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雖然以往我也悄悄埋怨過，他不回來，他不遵守自己的承諾，但現在，他只是站在我面前，就讓我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你回來，再讓我看到你，你不必道歉，我一定會在心中，永遠原諒你。

“邊逸旸……”我已經不在別扭于對外叫出這個名字，“你變帥了。”即使心中有很多很多話想說，但此時，我卻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開口。

“你也帥了。”他說。

“那是。”我繞開他，坐到沙發上，他也自然而然地坐到我旁邊，“但是啊，我怎麽帥，都沒你帥啊。”

邊逸旸的手不知何時覆到了我的手上，“我好想你。”他還是會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這麽肉麻的話。

“嗯嗯……”其實我也很想你，我原本是想這麽說，但不适時宜地，林一帶着同學開了門。

“嘿！還記得不？公子邊兒！”林一指着邊逸旸，高聲宣布着。

不得不說，邊逸旸的魅力還是挺大的，沒想到只與他同學了一學期的同學們，都還記得他。

“公子邊兒！學校的風雲人物！校草！誰不記得？”

“卧槽，看你這一身派頭，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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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開大公司的，世界各國都轉遍了，派頭當然大！”

“天吶！邊逸旸生下來簡直就是讓人嫉妒的啊啊啊啊！”

邊逸旸被圍成了話題中心，雖然我不怎麽問，但還是細細地聽着，原來邊逸旸在外國開了公司，原來邊逸旸早就飛鴻騰達了，原來邊逸旸回來是為了管管國內分公司的發展……還為了見他的戀人。

“喲……原來小邊兒已經有愛人了啊，誰啊，漂亮不，剛剛我還想我能不能毛遂自薦呢，現在看來，貌似沒那本事了。”一個女同學打趣道，“那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她問。

我一邊在一旁喝着酒一邊聽着那邊的情況，心中不是很确定邊逸旸那個所謂的“戀人”究竟是誰，我有些可悲地想，現在邊逸旸都這麽風光了，難道還缺女人？難道還會跟個傻子似的期待一個壓根兒沒答應和他在一起的人？

其實如果邊逸旸有了別的人，我也不怪他，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能做到那樣的，根本少得可憐，又不是傻子呆子……除了我這個傻子，呆子……

是啊，邊逸旸現在這麽優秀，典型成功人士，因為一個可笑而可悲的如同兒戲一般的承諾想着一個人六年？可能嗎？

雖然知道這只是我消極的想法，雖然依照自己的性格，我可以編造出一個完全相信邊逸旸的理由，但我還是會忍不住那樣想。

即使這樣，我還是忍不住去關注邊逸旸的答案，我不敢看他那邊，我害怕到時候我不能對上他的視線，我害怕看過去，他會做出遐想的樣子，想着另一個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結婚，”他說，“我甚至不知道，他會不會原諒我。”

…………

後來我們一起玩兒游戲，類似于真心話大冒險那種，我幾乎每次都選大冒險，我有點不敢說真心話。

“去親你左手邊第二個人。”變化很大的瘦子拿着卡片，一邊沖我擠眉弄眼一邊說。

我心中一緊，看向左邊第二個……是個女生，長得挺不錯，據說還是單身來着，我想瘦子打算這樣促成我倆……

那女生看向我這邊，又慌忙把臉別開，引來身旁一群人的起哄。

然而在這些起哄中，我卻無端端地覺得背後發寒。

眼神不由自主地瞄向邊逸旸那邊，剛好對上邊逸旸略微陰沉的目光，當即……我就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

那個女生并沒有拒絕的意思，然而這個時候我如果說罰酒，必定會讓那個女生難堪，“哎，任起，快點上！別掃了大夥兒的興致嘛。”一個男同學起哄，雖然他并沒有什麽惡意但我還是覺得有些急了。

“不行啊……”我強笑着說，立即，包廂內安靜了下來，我幾乎額冒冷汗，“其實……我已經有正在交往的對象了。”現如今我只能這麽說。

“卧槽！”林一大罵，“你他媽怎麽這樣……不，我怎麽不知道？”

我看林一這樣，就覺得更難做了，“前幾天才耍上，還沒跟你說。”我根本不敢看邊逸旸那邊，剛說出口，我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嘴巴，你個傻帽！這樣說，比直接親女同學好得到哪兒去啊！

林一皺着眉看着我，張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感覺就像是天要塌下來了似的，“我說你……不是……任起……你怎麽不……啊啊啊！”

林一的哀嚎瞬間被同學的起哄給淹沒住，都拉着我問我“對象”的事情問得我直想哭。

當天晚上，我自暴自棄地喝了很多酒，恍惚中，不知被誰扶着，我好像聽見林一大罵我混蛋，我直起身，掙脫扶我那人的懷抱，剛想回嘴，卻發現沒有了旁力的支撐，我根本站不穩腳，就跟着模模糊糊重重疊疊的世界，我的腳步亂得不像話，大概是左腳絆到了右腳，我一個不穩，給摔了下去。

我是臉着地的，我聽見林一的驚呼，剛想起來，卻發現一股力道環過我的腰間，強行把我攙起來，頭和身子都被按到一個人身上，力道之大，他還不讓我動作，這讓我更加惱，叽裏咕嚕也不知道罵了什麽，而後便一直恍恍惚惚，直到我被按到了柔軟的座椅上，感覺到有人給我綁了安全帶，這樣近的距離讓我感到不适。

“我……自己來，不用你幫我系……”拍開那雙手，我看着飄忽不定的安全帶座，胡亂捅了幾下，還是扣不進去，一陣煩躁，“不系安全帶了！媽的，又死不了……”

…………

等我徹底清醒過來，我發現自己是在一陌生的房間內，腦袋疼得厲害，坐起來，看向四周，發現布局很精致漂亮，不像是賓館，也不像是我曾經住過的任何一個房間。

門被打開，我看見的，是拿着水杯走進屋的邊逸旸，他看向這邊，愣了一下，而後走過來，問了問我的情況。

我擺手說沒事，但心卻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這在我體內許久未劇烈運動過的機器，如今重新遇到了他，便又一次地複蘇起來。

“我怎麽會在這兒？”我強做淡定，喝一口水後，捧着水杯，頂着邊逸旸的目光，問他道。

“我把你送到這兒來的。”邊逸旸的語氣并不生疏，相反還帶着一種莫名親切的感覺，但不知為什麽，我看着他的眼睛，總覺得一陣心慌。

我有喝了一口水，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繼續談話，他的變化，要說有也有很多，但同時卻又覺得一切都沒有改變……

“你有女朋友了？”下一秒，他問出的這句話，嗆到了我。

我咳着嗽，感受到他撫在我背上帶着些許冰冷的手，等能說話了，連忙道：“沒有，亂說的。”

邊逸旸原本有些低垂的眼睫忽然向上挑了起來，他看着我，“你沒女朋友？”

“沒。”

“沒結婚？”

“嗯。”

“沒有正在愛的人？”他問。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問，但我想說，我覺得我一定要說……“有！”

我有正在愛的人！

邊逸旸臉上沒有笑意，而是一種受了傷的表情，“能問問，是誰嗎？”

“邊逸旸……”

“嗯？”他以為我在叫他。

“邊逸旸……”

他的目光中帶着些許不解。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我有些無奈，看着他漸漸轉向晴天的表情，“那個人，是邊逸旸！我正在愛的人，是邊逸旸！”我大聲且用力地告訴他，希望他能聽到，他能明白……

水杯被翻倒在床單上，我的肩膀被按在床單之上，不算太燙的水澆在我的手腕處，被單全濕了。

“我現在再來，還來得及嗎？”他問我。

“你現在才來……”我有些哭笑不得，“別說你來不及……”該死，我怎麽會說這樣的話？“因為，我一直都在這兒啊……”